“得。”傅琅推开他,“别离我这么近。”
    这种事,最怕的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而立被推开之后,愣了几秒钟,然后又重新揽住了傅琅的肩膀:“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傅琅懒得再去推开他,俩人晃荡着走到了小河边儿。
    “你总是走得那么快,跟有狗在后面撵你似的。”顾而立吐槽。
    “那不是有你撵我吗。”傅琅说。
    “狗日的,你骂谁呢。”
    “骂你这狗日的。”
    “哈哈哈,对,我是狗,你是狗日的。”
    “顾而立,有种你别跑,我他妈不揍死你。”
    顾而立把球鞋一脱,扔进了河里,一边笑一边用小桶舀水往傅琅身上泼。
    傅琅把衬衫外套一脱,砸在他身上,露出里面的一件黑色t恤。
    “靠,我这衣服五位数呢。”顾而立接住了,给扔回岸上。
    傅琅没搭理他,踩着水花就冲了过来,目光恶狠狠的就跟看见猎物的鹰一样,似乎今天不好好揍他一顿就不解气。
    顾而立有点方,因为看这架势他肯定得结结实实挨一顿。
    顾而立也就打嘴炮还行,可真的闹起来,他还真打不过傅琅这种练了好几年泰拳的专业选手。
    “我错了,傅狗蛋大佬,你别当真。”顾而立踩着鹅卵石连连后退。
    傅琅跟没听见一样,沉着眼睛,目光如炬,盯着他,一步步靠近。
    操他妈真吓人,这小眼神儿,跟一头狼似的。
    他说呢,怪不得这货打架,回回都没吃过亏,光看这气势,都能吓死人。
    “我错了,我真错了。傅大爷,傅帅哥,傅最吊,傅大佬,傅里叶,傅园慧,傅雷家书……”
    他搁那儿傅了一圈儿,还是没能让傅琅退后点儿。
    俩人只有半步的距离,傅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桶,舀了一桶水往他身上泼。
    顾而立打了个冷颤,抬脚就要跑,傅琅在他身后一路狂追。
    “说,谁是狗日的?”
    “我!我是!”顾而立主动认怂,“我操!!!!透心凉心飞扬啊!!!!”
    “说,谁日谁?”
    “你!!!你日狗!!!”
    “去你大爷的,说清楚。”
    “狗日你!!!”顾而立话都说不利索,一边跑一边喘,身上的衣服被水花溅湿了一大片,就没个还干着的地儿。
    “……”傅琅没说话,又给他泼了一下,按住人往兜头泼。
    “操操操操操!!!!”顾而立笑着喊了一嗓子,“别来了,别来了。”
    “说。你错没。”
    “我错了。”
    “还日狗不。”
    “不日了。”
    顾而立心想,没说日狗来着,是日你。
    “嘴还贱吗?”
    “不贱了。”
    “长记性了吗?”
    “不长。”顾而立口胡了,脱口而出以后才摇摇头说,“长长长!长出血的教训。”
    傅琅看了一眼他湿的往下滴水的头发,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然后勾住了他的脖子,往岸上走。
    “冷吗?”
    “不冷。”顾而立把胳膊搭在他腰上,“特暖!”
    “德行!”傅琅瞥他一眼。
    奉命来捉鱼的俩人在水里扑腾这么久,估计就算是有鱼也全都给吓跑了。
    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晒太阳,顾而立仰躺着倒下,看着树荫掉下来,傅琅正认真的拧着衣服上的水,侧脸特好看。
    伸出两手对着比了个框,顾而立闭上一只眼睛把他圈在框里:“真想给你拍一张照片,就现在这个角度。”
    特别好看。
    一百分好看。
    旋转跳跃不停歇的好看。
    十万亿宇宙银河行星边际超好看。
    顾而立嘿嘿笑了,傅琅也翘起唇角,低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上镜着呢。”
    傅琅就这么看着他,目光暖暖的,懒懒的,就跟下午的小熏风一样,吹的他脸上有点儿痒,想挠一挠,却又不敢下手太重。
    即使是立过再也不碰相机的flag,顾而立还是想把他圈在镜头里,拍一张温柔的特写。
    放大,放大再放大。
    镜头里,就只有这个人。
    “行了,别躺在这儿了。”傅琅弹了弹他脑门儿,“起吧。”
    说完傅琅就把手伸到他面前,等他拉住。
    顾而立拽着他手一下跳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眯着眼睛看夕阳渐渐下沉,天边儿一片红色的晚霞,散发着瑰丽的光线。
    远处没树的地方,草地被照得一片澄黄,看着直让顾而立想起小学的一篇课文,叫《金色的草地》。
    “啊。”顾而立有点儿想吟诗一首的意思。
    但是脑子里除了,“真好看”“这他妈也太好看了”“操,真是好看到炸裂”“真尼玛好看”之外,就没有别的词汇来形容他的感受了。
    傅琅眯起眼睛,抄着兜走在他旁边,感觉这一刻时光过得非常慢。
    “哎,你看这现在有没有一种夕阳下的奔跑,逝去的青春的感觉?”顾而立皱着眉头问他。
    样子非常像是想要和他探讨严肃文学。
    “智障玩意儿。”傅琅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全都是呼啸而过的王大锤。这人真是,总能一秒毁掉小清新。
    陆尧北站在烧烤架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俩人:“捉了多少?我最喜欢吃烤鱼了。”
    看着他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顾而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鱼鱼太可爱了,怎么能吃鱼鱼呢。”
    陆尧北的脸立马就耷拉了好长:“鱼鱼这么可爱,烧烤吃最好吃。”
    傅琅瞎说:“刚刚捉了好多,都给放生了。鱼鱼太可爱了,不能吃。”
    陆尧北气得直皱眉:“那你俩还湿了一身,什么活儿都没干,敢情去是玩水了吧。”
    顾而立选择不回答,站在架子跟前,拿了一串烤肉,放在鼻子底下闻:“哎,这个还挺香的哈。”
    “玩水竟然不叫上我,过分!”陆尧北一边转动着签子一边说。
    他跟顾而立俩人本来就是属于五官立体的那一类长相,而且俩人发型也差不多,并排站着烤肉。看着跟新疆小伙儿似的,倍儿可爱。
    傅琅从瓦房拿了几瓶冰啤酒,摆在桌子上,拿起来用瓶盖怼了一下桌角,突的一声就撬开了。
    盛妍说她不喝酒,他就开了六瓶,想着一人两瓶,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食材也烤得差不多了,放在铁盘子里端上桌,四个人对坐着喝酒聊天。
    盛妍坐在顾而立的左边,挤得他一直往右边挪。
    傅琅瞪他一眼:“你他妈再挤就坐我大腿上了。”
    因为他怕盛妍听见,声音故意压小了,所以顾而立也没听清楚。
    “啊?不坐,你想让我坐你大腿上干嘛?神经病啊,凑表脸。”顾而立回答。
    “滚。”傅琅干脆不搭理他。
    北北拿起啤酒瓶就是咵咵一通灌,一口下去了半瓶。
    “嘿,挺猛量啊。”傅琅说。
    “他也就开头猛点儿。”顾而立悠闲的看了他一眼,“我能喝十个陆尧北。”
    北北扭头就红了脸:“狗屁。”
    “我至今为止就喝断片儿过两次。一次干脆躺下了。”是秦玥生日那次,那次喝得最猛,顾而立说,“还有一次,就上次跟那重庆哥们儿拼酒,其实当时我还没喝到位。还能走路呢后来。”
    提起那次傅琅就堵心,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感觉有点儿吃不下去。
    陆尧北切了一声:“我也挺能喝的好吧,就是喝多了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你那叫控制不住自己?”顾而立笑了,“有次这货喝多了,趴在地上给垃圾桶磕头,搂着垃圾桶喊‘拜了把子,以后咱俩就是兄弟’后来还是我生拉硬拽,拎着他才肯走的。”
    傅琅听完,没忍住笑了。
    见傅琅笑,顾而立更加起劲:“还有一次,他喝多了,追着我家狗喊爸爸,狂追三条街。后来我家狗看见他都绕道走。”
    “别笑,真事儿。还有一次吧。”顾而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冬天,他就站在我们小区门口,搂着那石狮子叫人大爷,唠了半天的嗑,最后外套脱下来给它披上,自己冻得嘻嘻哈哈差点儿没回去家。”
    傅琅捂着肚子笑,盛妍也笑,陆尧北瞪着眼睛,笑得最欢。
    夕阳快要完全落下去的时候,天空是淡紫色的。
    顾而立拜托看瓦房的大叔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傅琅站在顾而立的身边,望着镜头,感觉时光因此过得缓慢。
    安静的空气中,似乎能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声。
    咔嚓,快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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