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寂静的系统空间,尤悠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这么久第一次出现的甬道——
    发光的珠子是镶嵌在墙壁上的,镶嵌的十分紧实,且珠子颗颗实心。并不是像她想得那样利用高科技生产力超现代设计制成的那种明珠造型的白炽灯里面装有灯泡什么的,相反,每颗珠子都不需通电,它们自身会发光。
    更奇的是,每个珠子的光晕晕染着奇异的磁场,似乎萦绕着一股古朴又神秘的味道。
    打量完珠子,尤悠的视线慢慢从珠子移到镶嵌珠子的墙壁上。
    不看没发现,这一看,尤悠就发觉这个墙壁也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它不是打磨的十分平整,而是有设计的凹凸不平。整片墙壁,雕刻锻造的巧夺天工,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栩栩如生的浮雕。而浮雕的内容也很佛理化,画的是世间百态。
    尤悠细细看了,里面在讲一个个世间道理。仔细地看进去,就可以发现每幅画都是在诉说。述说不同世界不同境遇:有人间的悲苦,有炼狱的残忍,有魔界的冷酷,更有仙界的极乐……
    尤悠似乎进入一个奇异的境界。有种懵然又好像懂点什么的感觉。看着浮雕描绘三千世界的不是一副场面或一种现象,包含着每每一种画面和三千世界的种种万象:美丽圣洁的仙人,造型狰狞的魔物,古怪的巨兽,悲悯的佛陀……
    更神奇的是,每一张都自成一个世界,而每一世界又能毫无违和感地与下一个世界结合。
    尤悠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直到走到某一张,她莫名其妙地就被吸引住了,站定了走不动。
    那是一张非常宁和又组合奇怪的浮雕,上面画了两个场景——黑色曼陀罗花海,白色的莲花池。而在黑与白之间,有一个未开放的花苞。那个花苞很明显是血玉石花,玉石的棱角刻画的一目了然,且它不偏不倚地长在黑与白之间。
    尤悠全身心地盯着那个浮雕,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恍恍惚惚之间,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伸出了手要去摸那个血红色的玉石花苞。就连握在手心的第七世界的卡片掉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她都没注意到。
    [警报,警报!!!!宿主请勿触碰甬道中物品!!!]
    [住手,住手!!]平稳的电子音提到最高分贝,在尤悠的耳边炸响,[宿主,请立即停止不当行为!!!]
    ……
    然而,尤悠就跟听不见声音一般,魔怔地摸上了玉石。
    就在她的手摸上血玉石花苞的瞬间,白光乍现的甬道里,拳头大小的珠子开始颗颗炸裂。系统也察觉到异常,滴滴滴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那副黑白浮雕画里卷出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猝不及防就将她给吸了进去……
    ……
    系统的警报声萦绕在耳,尤悠再睁开眼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且,她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个男人,一身朴素却干净的白色僧袍,一张俊美绝伦不染凡尘的脸。嘴角含笑,静静地垂眸看着尤悠。一双黑如玉石的眸子光华内敛,眼神广袤而宁和,饱含着悲悯与温柔。眉宇的气韵俯爱众生,整个人犹如沐浴在光芒之中,从内到外身负光华。
    然而,是个光头。
    尤悠被美色迷得恍惚,怔怔地看着他。
    那和尚弯了弯嘴角,那场面犹如平静的深潭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吧嗒一下激起阵阵涟漪。也是那瞬间,砸醒了尤悠的晃神。她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他,很明显,他就是她在系统光球里看见的那个男人。
    ……所以,这厮就是躲在系统背后那个嘴毒黑心的垃圾咯?
    “施主,请问何时从贫僧怀里起来?”
    男人的声音犹如九天的梵音,猝不及防地直击听者的灵魂。
    尤悠被他这一声惊了,快速地眨了眨眼,心中微微一颤。片刻,她低下头,瞥了眼两人现在的姿势——这光头盘腿坐在树下,腰杆笔直,双手合十。而她以投怀送抱的姿势挂在这和尚的身上,real的主动热情。
    尤悠:“……”
    和尚浅浅地弯着嘴角,又重复了一遍:“施主,何时从贫僧的怀里起来?”
    ☆、第149章 (七)第七穿
    等她慌慌张张从俊和尚的怀中爬出来,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
    在这过程中,白衣和尚一直静静地闭着双眼,打坐的姿态也一动不动。
    明媚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洒落下来,照着整片林子明亮而祥和。温润的微风轻轻吹拂着, 穿过林间的树木,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除了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或者各色动物觅食穿梭草丛的刷刷声,葱郁的林子静谧非常。
    尤悠将粘在嘴上的头发撩到耳后,学着和尚的姿势, 盘腿坐在他对面。
    纤细的腰杆挺得笔直,发育完美的胸口, □□练的女士西服包裹得鼓鼓的。
    一双眇目的眼角微微向上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和尚。即便不说话,那神态自由一股强势在:“说吧, 你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为什么没事给劳资搞那些破任务?说!到底存的什么心!”
    事实上,抛却穿梭各个世界或美艳或清秀的皮囊,尤悠本人的样貌是极其的出众。
    眉眼狭长, 眸色是异于常人的浅灰。鸦青色的浓密睫毛像小刷子一般密密地布满上下眼睑, 高挺秀美的琼鼻, 凝脂一般看不见毛孔的白皙皮肤, 红的滴血的唇……不管谁看, 她都是一个夺人眼球却又危险的妖精。
    然而被尤悠这样盯着,那俊和尚却如眼前无物一般,平静的激不起半点浪花。
    “哎!问你话呢!”等了半天对方不开口, 尤悠眉心一皱,忍不住拿脚尖踢了踢他的大腿,“哎哎,说话啊,和尚!”
    踢了半天,那和尚闭着眼睛就跟长在地上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尤悠嘶了一声,奇了!
    一咕噜爬起来跑和尚的面前蹲着,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哎,系统,别装了。就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说话啊,别装模作样,那空间的小光球你呆多久了?你自己数数,都被我抓到好几次了还装什么彼此不认识!”
    于是又戳他,锲而不舍。
    戳了半天,闭着眼不动如山的和尚终于睁开了眼。
    开眼的瞬间,嘴角习惯性牵起浅浅地笑。
    尤悠被他的笑容煞了下,心脏一下一下地跳。
    闭了闭眼,平息了片刻恢复正常。
    阳光透过苍翠的树木,落下影影绰绰的光影。平和的风,清新的空气,尤悠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和缓了。
    柔软的草丛坐着并不扎人,就是比较容易沾了绿汁水到衣裳上。尤悠扯了和尚的袍子下摆铺着,过去挨着他坐下,然后撞了撞他肩秋后算账道:“说吧,怎么回事?坑了我这么多年,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解释什么?”
    莲清垂着眸子静静地瞥着身边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尤悠眉头一皱:“你说解释什么?” 她不是都说两遍了,怎么还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水红色的薄唇轻轻开合,淡淡的檀香从莲清的身上飘出来,萦绕在尤悠的鼻尖。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尤悠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既然都已经知道,女施主还要贫僧给出怎样的解释?”
    什么叫‘既然都已经知道’?
    “我知道那是我聪慧猜出来的,你的解释归你的解释,别跟我打马虎眼!”什么玩意儿,被抓到真人了还敢糊弄,“你一个出家人搞什么言情攻略系统?还各种压榨我做这些没意义的任务,现在寺庙里都这么清闲?”
    沉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莲清念了句佛,突然又闭上了眼睛。
    尤悠搞不明白他的举动,又撞了下他。
    莲清却只道:“修佛修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悟渐深,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彻悟后,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而修佛的基石,在于踏入红尘,好好体悟。”
    尤悠:“……什么东西?”
    牛头不对马嘴!
    见她没听懂,莲清缓缓地转过头,翻译成白话文:“我是说,你需要历练。”
    慢慢放下合十的双手,他将腕上的黑色木雕佛珠取下来捏在手心,缓缓地转着。莲清的眼中笑意沁了出来,教导孩子似得冲尤悠道:“佛法的精进,需要修者历经‘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只有亲身体悟,方可真正参透其中奥义。”
    ……佛法?
    原本被风和日丽的天气搞得不暴躁的尤悠,额前的青筋不可控地凸了凸:“……参透奥义?所、以、这些生老病死什么玩意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间繁杂,修的一颗佛心得一方净土。”
    莲清淡淡地笑。
    这下尤悠听懂了,因为听懂了,所以瞬间炸了!
    他妈的,这秃驴的意思是,她麻痹的累死累活忙活了六个世界,就是为了修习什么山什么水的佛法去参透什么鬼的佛家七苦,还他妈的历经红尘就为了获得一方净土?!
    神经病啊!!
    一脚踹在了莲清的大腿上,尤悠的双眼冒火:“劳资才不管什么佛法什么净土,你他妈忽悠着劳资忙了六个世界,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卷到这里。劳资存的那些经验值和积分怎么办?你是系统,快想办法给老子兑换!麻溜点儿的!”
    尤悠的那一脚跟蚂蚁咬似得,莲清连眉头都没动:“你既已脱离了系统,那些积分经验值自然是做不得数的了。”
    “……???”
    “…!!!”
    她小心翼翼存着的,想为往后养老打算的积分、经验值做不得数了?浅灰色的瞳孔瞬间猛一缩,尤悠当即暴怒了!她一脚踹翻了莲清,单手揪着他的僧袍衣领子,狰狞着脸抵在他的鼻前咆哮:“死秃驴,你再说一遍!!”
    莲清倒在地上,眼底的笑意渐渐积了,自若的神态依旧。
    半晌,他掀开了眼皮子,淡淡地笑:“女施主莫生气。踏入苍莽界是女施主的因缘巧合,贫僧也始料未及。如今女施主脱离万象塔,唔,所谓万象塔,就是女施主所谓的系统。女施主既已脱离,塔内的东西自然失去效用。”
    尤悠:“……”
    “……你麻痹!”
    怒急了!尤悠张开利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莲清先是一愣,而后失笑。
    任由尤悠压在他身上,左侧的肩膀被咬出血他也无动于衷,只是还教育尤悠道:“女施主,女子口吐恶言视为不淑,切莫失了方寸……”
    “泥给饶子滚,饶子的肉命都打蕊彪惹!!”肩膀肉硬的跟石头似得,差点崩了牙,尤悠却死叼着肉不放,“咬日泥!!”
    林间的风默默地急了些,像是配合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吹得尤悠一头及腰的墨发胡乱地飞舞。然后,丝丝缕缕地落在她的肩头,漏到她压着的莲清的白色僧袍上,也顺便糊了叠罗汉的两人一头一脸。
    莲清又想笑了。
    “女施主莫急,”肩上都快被血染红,他的语调依旧不疾不徐,“若是担心寿命,贫僧可以教导女施主延年益寿的术法。”
    “??!!!!”
    莲清的笑意自带悲悯神色,嗓音却如梵音入耳般沁人心脾:“贫僧自有他法,还请女施主松开贫僧。”
    “……泥嗦君的?”
    “自然。”
    寿命少不了,尤悠的怒气瞬间消了不少。恼怒没那么大她的脑子也就恢复了运转。守信地松了开嘴,她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尤悠是个完全的现代人类,即使在穿了两次古代,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依旧不变。比如,即使相信有灵魂的存在,她依旧不太信神佛那一套。所以,对万象塔这一类网游式的称呼,她觉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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