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晚盯着球,球的旋转被以往她所遇见都要强。
    曾晚敲响警钟,单莹与以往对手都不同,她有老陈的心态,精炼的技术,丰富的比赛经验,没有哪一点她是比人高几分的。
    *
    国内医院,梁勤正举着陆程和的手机看着曾晚的比赛直播,曾晚接一球,梁勤就“诶呀”惋惜叹气一声。
    “这球怎么能这么接嘛,程和,你说是不是?”
    “我不太懂。”
    陆程和给梁勤削着苹果,梁奶奶年纪大,他就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我给你讲,刚才拿球,曾晚要是反手一拧,单莹铁定接不着。”梁勤讲到兴奋处,就差拿个拍子自己去比赛场地打了。
    陆程和听着笑笑,将切好的苹果放在梁勤面前,“梁教练,吃苹果。”
    “哇,你怎么和老太婆一样,每天饭后就给我削个苹果。”
    “这就是梁奶奶让我削的,她说,让我看着您吃完。”
    梁勤嘴上嫌弃着,手里还是拿着叉子一块块塞进嘴里。
    “诶呀!好球!”梁勤双手攥拳。
    陆程和瞥一眼,曾晚这几局打得都挺困难,但还好,没有让对手太得意。
    “梁教练,您悠着点,小心血压又上去了。”
    “好好。”梁勤清清嗓子,立刻安静下来,“你可别告诉老太婆我偷看比赛了,要不然她非明天叨叨死我。”
    “嗯,明白。”
    陆程和知道,梁勤这比赛是非看不可的,曾晚是他的徒弟,他比谁都关心。你要是不给他看,反而急火攻心,气得他又得多躺一周,所以不如让他安安静静看完。
    梁勤顺口气,慢慢讲了起来:“第四局比赛结束了,二比二。曾晚这架势是要打七局啊,单莹是挺难对付的,尤其是发高质量旋球的时候,曾晚多数都是在接发球时失的分,看来以后我得这方面给她加强训练。”
    陆程和不疾不徐道:“那也得您身体跟的上。”
    “跟的上,怎么跟不上。”梁勤嘴硬。
    陆程和笑着摇头,给梁勤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梁勤:“来来来,第五局开始了,开始了。”
    陆程和又坐下,跟着一起看。
    *
    大约一小时,曾晚的比赛结束,与先前一场八分之一决赛相同,曾晚没有讨到好处,以四比三险胜,七局比分为11:9,12:14,13:11,8:11,8:11,15:13,12:10。
    梁勤看得直皱眉,曾晚的实力远远不止这些,可这两天打球都意外的艰难,对手很强没错,但她不至于会打成这样。
    “曾晚状态不好。”梁勤语气凝重,他偏过头看陆程和,“程和,你最近有给她打电话吗?”
    陆程和摇头:“没有,有时差所以我们就微信聊聊,一般去睡的时候她醒着,我醒着,她睡了。怕打扰她练球,就决定不打电话了。”
    梁勤沉声道:“不行,今天我得给她打一个,小丫头片子已经两天没给我打了,摆明了要急死我。明天就是半决赛了,她这状态,肯定不行。”
    “现在打?”
    “二十分钟以后吧,那时她应该已经在酒店了。”
    “好。”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陆程和拿出手机,拨通曾晚电话,响了几声,曾晚接了,语气听起来很疲惫,“喂。”
    “晚晚,梁教练要跟你说话。”
    “教练在你身边?”
    “嗯,我在他的病房。”
    “嗯好,你把手机给他吧。”
    陆程和将手机递给梁勤,梁勤接过,“喂,曾晚啊。”
    “教练,怎么了?”
    “你这两天打球怎么回事?”
    “啊……就是没状态。”
    ……
    ……
    梁勤跟曾晚这通电话打了快半小时,陆程和倚在窗边看着灯火阑珊的城市。
    “好了,挂了,刚才我说的记住没?”
    “嗯,记住了。”
    “那你再跟程和说几句?”
    “嗯,好。”
    梁勤伸手:“程和,电话,曾晚要跟你说话。”
    陆程和回头,快步走去,拿起手机搁在耳边,“晚晚。”
    “陆医生。”曾晚的声音比刚才有活力了些。
    “加油。”
    电话那头曾晚轻笑两声,“知道啦。”
    “今夜的星星很亮。”
    “这儿还没到晚上,不过今天下雨,晚上应该没有星星。”
    陆程和打趣:“我给你折了那么多,你应该带几颗在身上。”
    “是哦~”
    两人聊了会儿,陆程和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挂了,你好好休息,我叮嘱你的,你还记得吧?”
    曾晚应着:“记得记得。”
    “嗯。”
    陆程和收了线,一回头,发现梁勤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鼻尖微鼾。
    陆程和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熄了灯,掩上门走了出去。
    *
    曼彻斯特的酒店,曾晚挂了电话后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人趴在床上,随行女队医正帮她按着腰。许建树和胡国宁都在一旁,神情不佳,很明显,曾晚的腰伤犯了。
    曾晚将头扭向大家看不着的那头,这样她皱眉隐忍的表情没人会看见。
    “什么时候又开始疼的啊?”许建树发问。
    曾晚闷闷讲:“昨天。”
    许建树和胡国宁相视一眼,怪不得这两天状态不对。
    许建树:“那明天半决赛还行吗?”
    曾晚应声:“行啊,当然行。”
    胡国宁:“别逞强。”
    “嗯,你们放心。”
    曾晚头埋在枕头上,她要求不高,只希望明天比现在好一点就行了。
    曾晚又拿出手机,翻出陆程和之前给她发的微信。
    上头最后一条写着:要是腰伤加重,务必退赛。
    曾晚闭眼,对不起啊,别的都行,就这一条,她不能遵守。
    第70章
    半决赛, 与曾晚对战的是日本老将原麻希, 她曾经在中国公开赛时输给了唐雁, 之后又因身体状况修养了一段时间, 前不久才继续职业生涯。
    曾晚抖动着四肢, 尽量让自己兴奋起来,身体的疼痛使她有些迟钝。
    胡国宁双手环胸, 面容担忧,他趁摄像机不拍他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曾晚,“还行吗?”
    曾晚点头:“嗯, 可以。”
    她站在这儿,怎么能退缩, 世乒赛不是个人赛, 她肩上担着的是祖国的荣耀,她会拼到最后一刻。
    胡国宁继而叮嘱:“等会儿打球的时候尽量避免……”
    曾晚打断,浅笑宽慰:“教练,您放心, 您从小看我长大的, 还不知道我嘛。”
    胡国宁舒口气, 就是因为从小看她长大, 才明白,她打起球来是真的不要命。
    曾晚笑着仰头,环顾四周的观众席,说:“有不少中国观众呢。”
    胡国宁扫了一圈, 感慨:“是啊……”
    中国乒乓并非开始就闻名世界,它也有过低谷,有过无人问津的时期,前人在球桌前洒去多少汗水,跌跌撞撞,才有今日辉煌。
    近些年,通过网络和一些电视节目,乒乓球这项运动才更大程度得到大家的喜爱与支持。
    曾晚望着他们手中高举的五星红旗,她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
    曾晚扬唇,眼底泛光。
    广播播报,比赛开始,选手入场。
    曾晚敛神,换上一如既往冷漠的面容,向球桌走去。
    胡国宁望着她瘦削挺拔的背影,心头一酸,为了能继续打球,这丫头竭尽全力,左手重创,不得不重练右手,腰伤加剧,不得不打封闭针,可每打一次封闭针,对运动员都有巨大的伤害,运动寿命会减少半年到一年不止。
    胡国宁心中低呐,会天道酬勤的吧,会天道酬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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