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安也吓了一跳:“喂,小忆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出去散步。”李忆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你既然不肯自己走,我就抱你去。”
    说着还真丝毫不迟疑,大步向外面走去。
    “喂!这成何体统!”方锦安扶额叹息:“好,我去总行了吧,放我下来!”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重。”李忆是真不想放。
    遥想前世,在北疆与她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之时,只觉着这人怎么能这么强大,怎么能这么彪悍。那时她的身形与现在变化并不大,放在一干男子当中是偏瘦小的。但是有武力值加持,在所有人的眼中便是如山岳般耸峙,坚毅不可动摇。
    而现在,她蜷缩于自己怀中,又轻又软。人还是那个人,但眉梢眼角一举一动间隐约多了一份娇弱。恍如一片羽毛,一阵风过来就能不见,必得护于掌心妥善珍藏才行。
    这前后对比,莫名撩拨的李忆心中躁动。
    然而方锦安丝毫未察觉他的心思。“好了,你能耐,我败给你了。”她挣扎着落地,推开他。
    李忆陪方锦安散了步,才重新回上边理事。
    “回殿下,搜查出来的所有废太子的信函已整理完毕。”心腹禀报他:“并没见您所说的,方君侯写的关于联姻的信件。”
    没有吗。李忆皱眉:安安写给李悯的那封要紧信函,到底写了什么。不查出来,他总是不能心安。
    “废太子这两日如何?”他又唤来另一心腹问。
    “状若疯癫,一直在大声胡言乱语。臣已严命一干看管人等,决不许将这些胡话乱传。”
    李忆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去掖庭提出罪人紫苏和她的儿子。随本王一起去琼花苑。”
    琼花苑原是天家的一处别苑,以其遍植琼花得名。后来在那里发生过几起事,天家嫌晦气,便改作幽禁犯事儿的龙子凤孙所在。
    李忆到时已是黄昏。曾经雅致的宫室多年未经修缮,一派衰败之色。衰草遍地鸟兽乱啼中,夹杂着女子哀泣与器皿摔打之声。
    “是废太子又发脾气了。”看守此处的侍卫统领小心与李忆道:“他对谁都打打骂骂,纵然是为他治眼伤的大夫也不能幸免。”
    李忆点点头:“带路吧。”
    见到李悯之时,他正在驱赶一名女子:“滚,都滚!我只要阿绣,我不认识你们!”
    “殿下!”那女子满脸是泪:“臣妾是阿琇啊,臣妾是您的良娣秦缘琇!您听不出臣妾的声音吗?”
    然不想李悯却更加激动愤怒:“滚!滚!你是什么东西,我从不认识你!”
    “哈哈哈!”李忆忍不住大笑着走过去:“二哥,秦良娣可是你亲自求到父皇面前非娶不可的可心人儿,怎能就不认识了?你这也未免太过无情了。”
    “李忆?”李悯听出了他的声音:“你这个小人!你还我阿绣!”说着跌跌撞撞向李忆冲来!
    侍卫统领忙上前阻拦,李忆示意他退下。待李悯冲过来,他淡然挪开两步,任李悯一头撞上他身后的柱子。
    “殿下!”秦缘琇也不顾闺秀风范了,急急跑来扶李悯,又恨恨看了李忆:“四殿下,您已经赢了,二殿下已然是废人,终归是骨肉兄弟,您这不依不饶糟践于他,未免不是人君气度!”
    “你说谁是废人!”不等李忆回应,李悯先暴怒,一把把秦缘琇推倒。
    “唉,秦氏,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他并不值当你的情义。”李忆叹息:“你先下去吧,本王有话要和二哥说。”
    “我与你无话可说!”李悯怒吼。
    “如果是关于阿绣呢?”李忆好整以暇地道。
    “关于我?”秦缘琇不解道。
    “滚!”李悯气急败坏地道。
    秦缘琇含泪一步三回首地去了。
    “阿绣,呃,其实我更习惯唤她安安。”李忆淡然坐到李悯身边道:“安安她现在很好。来你这儿之前我刚陪她去太液池散了散步。太液池畔的桂花开了,安安见了,说她很想吃桂花糖做的东西,桂花糖藕啦,桂花舔酒酿啦,水晶桂花糕啦。可是我不让她吃。因为她的病不能吃甜食——这你从不知道吧,二哥。”
    “够了,不要说了!”李悯捂住耳朵。
    “二哥,让我猜猜,你恨我抢走她,你也恨她没有把自己就是阿绣这事儿告诉你吧,对不对?”李忆凑近他问。
    “一定是你在中间做了什么,是吧,啊?你做了什么!”李悯摸索着想对他挥拳。
    李忆侧身让过:“曾经,她嫁于你前,曾给你写过一封信,你还记得吗?让江越送给你的。”
    “一封信,江越送的……”白布遮挡住大半面容,李忆看不出李悯神色,只听他疑惑思索:“对,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封信……可是,这信里并没讲她就是阿绣……我明白了,李忆,是你,是你换了这信是不是!”
    李悯说着,爬起来又想揍李忆。
    他这模样,诚然不似作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紫苏说安安写了一封信向李悯言明真实身份,江越也说有这么封信,并把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到李悯手中,李悯也看了这信,却说这信里面没说安安就是阿绣……李忆愈发想不明白了。
    还是让谢岫再探探安安的口风吧。
    “二哥,别激动啊。”李忆起身避过李悯,脚轻轻在李悯腿弯一点,便让李悯摔了个狗吃/屎。“二哥,你知道吗?可怜安安一直以为你是知道她就是阿绣的。她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阿绣!”李悯握拳于地上捶打:“我怎会!自从五年前,我对她爱入骨血!”
    “唉,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你的后宫中,见你大婚之夜甩袖离去,见你宠爱一个又一个女人,见你与她的侍女恩爱生子,见你鱼肉她的百姓,无法想象她的心情啊。”李忆说出这话,其实自己心中都在痛,但还的坚持着说:“啊,你也不知道吧,阿绣百战功成,周身上下伤痕累累。当年为了嫁给你,她动用秘术,把那伤痕退尽,重生了一层肌肤出来呢。”
    “听说那重生肌肤之痛,不啻于剥皮抽骨呢。”李忆附唇到李悯耳边说。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让阿绣吃了这么多苦!”李悯崩溃了,他摸索着试图抓住李忆:“她也与你有旧,你怎就狠心这样害她!”
    “害她的,从来就只有你!”李忆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他再次把李悯踢倒:“我从没替换过那封信!李悯,你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作弄了你!”
    “不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你休想推脱!”李悯吼道。
    “我可没那本事,能把到了你手里的书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李忆眼波流淌:“你难道不该想想你身边那些手眼通天之人吗?他们是全然忠心于你,还是另有所图呢?如若他们想要调换安安的信,想来易如反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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