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错误的尝试后,舒盼的第二件毫不犹豫地落眼在一件纯色复古蕾丝长裙上,乍看之下,这件裙子就厉害了——从脖子到脚踝,能露出来的部分全部都给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而且裙尾长的简直惊人,活像个美人鱼的尾巴。
    舒盼信心满满地换上它,几分钟后出来,她手里还托着几节鱼尾巴裙摆。走了几步,她感觉这件衣服的胸围有点紧了,尤其这件白裙的腰部,还用中世纪风格的腰封来固定曲线。美则美矣,就是苦了她的上围被紧紧包裹在蕾丝里,动弹不得。
    穿上去脱不下来就危险了……
    易南在外关切询问的声音传了进来,“舒盼,你还没好吗?”
    “好,好了。”舒盼赶着时间,为了暂时把自己完美地塞在裙子里头,她只好绷着呼吸,小口小口地吐气,就这样走了出来。
    易南见到第二套裙子,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他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好,这个不错。”这件衣服的色系和裁剪基本上沿袭了云芳菲之前种种年末晚会上高贵典雅的风格,算是中规中矩的选择。
    陆辰良对这个颜色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他刚想评价,舒盼却憋不住那口气了,一呼一吸之间,腰封上的第一颗扣子便遭了秧。一声诡异的声响后,它毫无预兆地弹开来,从她身上直直地滚落到地上,又一鼓作气地滑到了陆辰良和易南的中间。
    空气忽然安静了。
    陆辰良捡起钮扣,几步走过去,把它静静地放到舒盼手上。而这位把扣子崩开的罪魁祸首已经羞愧得要当场崩溃了。
    原来比起穿上去脱不下来,还有更危险的事情。
    舒盼垂头丧气地道,“我好像把衣服弄坏了。”
    易南汗颜,“你这才几个月啊……胖这么多了吗?”
    小姐啊,已经崩掉人家的扣子了,这不是好像,是肯定啊。而且易南明明记得在片场的时候,舒盼比云芳菲瘦得更有弱柳扶风的味道啊。
    舒盼狂摇头。天地良心,她虽然罪过地撑爆了一颗扣子,可绝对和腰围没有关系啊,她的腰可是几年都没有变动过了,怎么可能两个月不见就胖到暴扣子了。
    陆辰良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盼,眼神正好掠过她胸前那若隐若现的□□,“应该不是腰,是胸。”
    她脸色更红,很想找面墙去撞一撞,天地良心!请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若无其事的说这种事!
    陆辰良几不可察地笑了。他的手从舒盼的耳后绕过,伸进她上衣背后的领口。舒盼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但双脚还在原地没动,男人手划过她脖颈后雪白姣好的几乎,顺势往下触碰到了她的第二节 脊柱,再往下……
    指尖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跳动在她每一根警觉的神经之上。
    手……陆辰良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做什么?!
    陆辰良的手停在蕾丝裙上的衣服品牌签上,他翻过扫了一眼,颇为遗憾地对舒盼低语道,“看来,这件和刚才淋湿的那件风衣差不多贵。”
    他倒没看出来,这女人原来是个专门挑贵衣服进行人道毁灭的可怕角色?
    可陆辰良刚欲开口,却恰好对上舒盼带着求情和错愕的小眼神,心中又实是好笑。
    “对不起,我会拿去修好的。”舒盼还没从刚才被陆辰良袭击的震惊感中解脱出来,以为他看品牌纯粹是为了计算自己的损失。
    陆辰良的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右手挪移到舒盼的腰间,“一件衣服而已,你别闭气了,抬头,呼吸,把背挺直。”
    舒盼犹豫着照做了,她害怕自己再次暴扣,可陆辰良的左手却也移到她腰间,一颗接着一颗,把那用来点缀的腰封给解了下来。
    他耐心地对舒盼道,“所谓‘最上镜’的衣服,首先是要适合你的身体,能为你在各种场合的肢体语言起到最佳的辅助作用。其次,你要站在云芳菲角度去挑,而不是选你认为好看的。”
    舒盼愣愣地看向陆辰良,他脸上的亲切和温雅正定格在她的脑海之中。此前几次相处,他对她总是隔着戒备,冰冷而陌生,可今天的种种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陆辰良教她挑衣服的样子,带着温柔的慎重,一双眼睛里好似蕴藏着苍穹间无数不知名的星点,简直亮得不可思议。
    她心尖那种对美好情感的悸动,又在某处暗暗叫嚣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长出一株奇异而熟悉的幼苗。
    “懂了吗?”
    舒盼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有的耐心耗光,陆辰良片刻间便恢复了原来的画风,“一天之内,毁了两件衣服,我希望你下次穿出去之前,好歹要把他们恢复原样,否则出去被赞助商看见,以后你连再暴扣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来这件裙子不修好,她这辈子都要被取笑暴扣这件蠢事了。
    舒盼还想分辩两句,陆辰良却不由分说地催促她道,“快去换下一件!”
    带着在陆辰良面前被抓获窘态的忿忿不平,舒盼开始自暴自弃,第三件她顺手拿了件不应季节的高领羊毛衣,搭配超短裤,再加上一双及膝长靴,然后华丽登场。
    陆辰良对羊毛有些过敏,他用手捂着口鼻,万分嫌弃,“你不热吗,脖子都没了,换。”
    第四件,“腿短,换!”
    第五件,“比例不协调,换!”
    “换,换,换……”
    舒盼精疲力竭。一个小时之内,她连着试了十几套,依然没有一件叫陆辰良满意的。易南也颇为苦恼,因为每一季开头的赞助品种类都不会太多,大部分都是参加各种记者会和晚会搭配的,休闲款和云芳菲原来的私服都是不囊括在其中的。
    舒盼抱着最后的希望,回想着刚才陆辰良说要站在云芳菲的角度去思考。
    于是她试了一件记忆中云芳菲曾在片场穿过的浅色背带裙,既然本尊都有过的搭配,穿出来总不会有大错吧。结果舒盼一走到两人面前,陆辰良拿在手上的杂志便应声落地,神色顿时古怪起来,易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这件衣服错就错在,和那次云芳菲强吻陆辰良时候穿的那件,除开换了个浅蓝的色系,基本就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的。再加上舒盼这么个六成相像的脸蛋,陆辰良看着估计会爆炸的!
    舒盼见两人都不讲话了,走近了几步,试探问道,“这件可以了吗?”
    易南先陆辰良一步开口,“不行。这件最不行。”
    舒盼既困惑又疲惫,她费劲地靠近了几步,试图听听陆辰良的看法,“为什么是‘最’不行?”
    易南发现自己又说漏嘴了,赶紧低头喝茶来掩饰尴尬。陆辰良捡起地上的杂志挡住脸,“你先退后五步,我就告诉告诉你原因。”
    舒盼不明就里,但是还是乖乖照做,朝后退了五步。
    陆辰良移开眼前的杂志,“你穿这件,看起来像一瓶过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速效救心丸。”
    “咳咳咳咳咳——”易南呛了几口,看着舒盼越来越迷茫的神情,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梗的由来。
    陆辰良憋不住了,即使是距离五步之遥,他看着云芳菲的同款也糟心得很,他起身,故意只盯着易南开口,“那就先这件吧。易南,外面的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你先送她回家休息,然后从明天开始,再和她详谈美容院的一切内容。”
    他说完竟然看也不敢看舒盼,起身直接走上了二楼。
    舒盼很委屈,但更多的感觉简直就是一头雾水。怎么话说得好好的,忽然间就变脸了,而且她从头到脚,到底有哪里像速效救心丸……
    易南试图安慰一直不在状况内的舒盼,“不是你的锅,没事的。不过以后嘛,你最好私底下还是别太照的云芳菲的样子去学了,这个度——”
    陆辰良在二楼砰地一声关上门,易南浑身一震,“这个度,你还是自己把握吧。”
    第22章 电话号码
    夏末秋初,a市在连着阴雨三天之后,终于堪堪有了一点要放晴的迹象。
    易南送舒盼回了一趟家。她稍微整理打扫了一番,又买了几天的菜塞进冰箱里,最后给舒凡留了一封信。虽然信中离家的理由还是统一解释成出差,但舒盼心里对这个说法还有点小纠结。
    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这次她对自己最亲的弟弟撒谎了。
    临走前,易南好意宽慰她,等做完微调,还会送她回去和弟弟道别。可舒盼更担心了,说到底,她还是怕脸上的“动工”的效果太显著,舒凡根本就认不出自己来。
    到了医院,舒盼放好自己的行李,扫了一圈这里康复病房的格局。空间不大,但环境极佳,看起来不像是一座医院,反而更像是一所与世隔绝的度假村。屋子里所有休闲设备都是现成的,中央一块硕大的led屏幕十分吸睛,她找了找遥控器,想打开电视来看看。
    舒盼已经太久没有看过电视了。平时她和弟弟时不时要伪装家中无人,从而躲避债主上门,根本不敢在屋内开电视甚至是大声说话。如今出了门,似乎才有了片刻的轻松。
    易南的手里拿着一叠日程表,他对舒盼为了熟悉环境而做出的一举一动,感到有些安心。说起来,她这个年龄的丫头本就不应该事事都往心里堆着,否则以后一旦有强压下来,易南担忧舒盼多半难以纾解苦闷。
    他走到舒盼身边,对她温和地解释道,“医生护士那里已经全部打理好了,两个小时以后开始手术,因为只是局部注射,所以术后恢复五天就可以了。在这期间统一叫你陈小姐,这样既不会暴露芳菲,也不容易让人联想到你。”
    一听到手术,舒盼就开始紧张了,她胡乱地摁了一下遥控,又放到沙发边上,“好……好的。”
    走到病床边,她单手上抱着还没换上的病号服,可另一手不自觉地放到嘴边,一下下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易南发现了舒盼的焦虑,开口关切地询问道,“还是很紧张吗?”
    说完全不害怕肯定是假的。等下她要以一个全新身份,躺倒在病床上,由着陌生人往自己的脸上打针,简直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舒盼可怜兮兮地拉着易南,“等会儿,会打麻醉药吗?”
    易南看了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只得对舒盼表示了口头的同情,“麻醉是有,不过是局部的。你人还得醒着,一旦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方便立刻停止。”
    虽然手术要进行的几个项目都还属于微整的范畴,可舒盼不比身经百战的云芳菲,这是对医美的第一次接触,任何可能的情况都应该考虑到其中。
    易南走后,舒盼认命地叹了口气,最怕明明清醒着,没有疼痛感,但针头刺入皮肤的触感却是骗不过神经的,只怕等下医生拿出装备来给她看上一眼,她都要吓得晕过去了。
    “现在就怕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里未知的角落传了出来,舒盼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坐到地板上。她抱着手上的病号服,探头探脑地站起来,伺机环顾病房一圈,没找到任何能发出疑似人类声音的东西。
    是不是她太紧张以至于出现幻觉,怎么好像听到陆辰良的声音了?
    舒盼固执地等了几分钟,再没听到这种诡异的幻声以后,她才放下半颗心来,给自己找了个靠谱的理由——估计是最近和陆辰良的物理距离忽然缩短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所以才会产生幻听。
    “是我给你的,是嘉扬给你的。”
    舒盼回想着陆辰良曾经说过的话,不禁摇摇头。
    如果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八成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临阵退缩而生气吧?毕竟他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吃着公粮却浪费公司资源的艺人。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个男人的腔调,“是我给你的,是嘉扬给你的。”
    舒盼伸手脱掉身上的帽衫换上病号服,她的傻笑着闷头将衣服往上拨,露出里头打底的黑色小背心,谁知她刚脱到最后一步,脑袋还没来得及从衣服里面出来,耳边却又传来那见鬼的声音。
    “你对我这句话,有什么意见吗?”
    舒盼不敢笑了。她这次听清了,肯定是陆辰良的声音没错!她的脸还埋在衣服里,既不好意思继续脱掉,又不敢钻出外头去找,只好以一种诡异而搞笑的姿势,双手慌乱地捂在胸前,茫然地朝向四周转头。
    “陆、陆先生,是你吗?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那声音一阵沉默,随后又应声发问了一句,“请问,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看得见谁?”
    舒盼反应过来,赶紧顺手又把衣服套回身上,这才又站起来寻找房间里的两次平白消失又出现的“陆辰良”。她把能翻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最后视线定在墙上的led屏幕上。
    怎么想,也许就只有这个东西,能有通信作用了吧?
    她狐疑地先侧身靠了过去,伸出食指快速地点了点屏幕,又猛地缩了回来,生怕这一下的动作,便立刻会把什么奇怪的画面给带出来。
    “你在led里还看不到我吗?”
    舒盼附耳过去听,发现陆辰良的声音的确是从屏幕的发声口传出来的,但声音并不是很清晰,“我看不到啊。难道你看得到我吗?”
    “嗯,我一直都看得到你。”
    舒盼捂住胸口,“那你刚才怎么不……”
    “我以为你知道。”
    舒盼心里被堵得一句话说不上来,想想也知道,她要是刚刚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在陆辰良的监视下犯傻学着他的样子讲话,而且还肆无忌惮地换病服?
    她气冲冲地走向墙壁,郁闷得都有想把这块led屏幕给扣下来的冲动了,“这东西怎么关掉?电源在哪里?遥控器呢,断电了是不是就没了……”
    舒盼的脸贴着屏幕,手上胡乱地摸着边缘的按钮,没来得及思考便顺手按了下去,只听得一声微小的电流声音过后,led屏幕上出现了个模糊的男人身影,等到几秒聚焦清楚之后,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跃然于屏幕之上。
    舒盼愣在原地,保持着脸贴屏幕的动作,眼神瞄向画面,里头出现的人显然就是和她通话的本尊——陆辰良
    陆辰良的语气波澜不惊,“我看见你脸上的毛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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