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朝云祖父是半点儿不为阿曦的亲事操心。
    朝云祖父同阿晔道,“只要你以后有出息,谁敢欺负阿曦?”
    阿晔叹道,“这道理我自是明白,只是倘阿曦误许给这样的势利人家,就太委屈她了。”
    朝云祖父摸摸阿晔的头,欣慰道,“长大了。”
    阿晔道,“我们家,我少操一点儿心都不成。”
    朝云祖父一乐。
    阿晔还是回家教导了妹妹一番,倒不是跟妹妹说纪珍的坏话,亲事两家都定下了,想着纪珍也承诺婚前婚后干干净净的,还算有诚意。而且,定亲后他们就是大舅子妹夫的关系,他干嘛在妹妹面前说妹夫的坏话啊。只是阿晔同妹妹说了一通女子当适当矜持的话,阿晔悄声道,“平日里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不要太扭捏,那样显得拘谨,没气度。但也不要给纪珍占到便宜,我跟你说,男人都是贱皮子,你太近,他觉着烦,你略有些架子,他反觉着你珍贵。可也不要太高高在上,那样不接地气,就谁都不敢亲近于你了。”
    阿曦怪不好意思的,“哥你说啥啊,我跟阿珍哥再正经不过的。”
    “提醒你一二。”阿晔坐他妹身边儿,道,“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他起码私下拉过你手。”
    阿曦道,“小时候我们还常手牵手玩儿呢。”
    “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现在行吗?”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不是随便的人。”阿曦自知哥哥好意,笑问,“哥,你是不是也那样啊,近则不逊远则怒。”
    “敢说你哥了!”阿晔现在很有做哥哥的样子了,道,“也就是我不晓得,爹娘就把你亲事定下了,要是我晓得,断没有这般容易的。”
    阿曦道,“我亲事定下,你亲事也就快了。”
    阿晔道,“这不一样,你女孩子家,怕耽搁花期,早些定亲无妨。我是男人,自当功名有望,再论亲事。”阿晔还是很有计划的。
    阿曦道,“总是望功名望功名的,你以为男人耽搁久了,就能寻到可心的亲事了?虽说男人略大些,只要有本事就能找十五六的小姑娘,可你想想,到时你二十几岁,那十五六的能跟你说到一处么?”
    “你还先操心自己吧,我不急。”阿晔心说,我这深奥的思想与过人才华,本也不是女人能懂的。好吧,阿晔这爱操心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颗很是倨傲的小心脏呢。
    吃过中秋节的月饼,再喝过重阳节的菊花酒,对了,顺带给重阳贺了回生辰,大家都说,重阳的生辰哪年都不能忘。
    刚进十月,陛下赐婚的圣旨就到了。
    说来极是体面,这是北昌府有历史以来第一桩御旨赐婚呢。所以,这消息散播速度非是寻常。
    就像先前沈氏说的那般,北昌府关注阿曦的人家不少,主要是江按察使做官做得顺风顺水,江家家资也颇是丰厚,江太太两样生意,一则要红参护肤膏系列的胭脂水粉,一则女学,真是赚钱赚海了去,只要长眼都能看出来。再则,阿曦自身生得相貌极好,而且平日里见着,也知阿曦性子不错,言谈举止既大方又符合时下审美,这样一位闺秀,自然会受关注。
    可谁也没想到纪家下手这么快啊!
    完全不符合时人的规矩好不好,哪里有在人家闺女未及笄之前就提亲的啊,话说纪家果然不愧是大头兵出身,半点儿规矩不懂。
    但,人家毕竟是请动了圣旨赐婚,这等手段,便是很有相中阿曦的几家,面儿上也不好说什么的。当然,私底下会不会嘀咕纪家,就不知道了。
    纪家的行动速度委实一流,赐婚的圣旨一到,姚节立刻护送岳母小舅子过来江家商量下聘的事,纪家已是将聘礼单子都拟出来了,至于下聘的日子,江夫人与何子衿道,“日子就由亲家你来定,给他们卜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方好。”
    何子衿笑应了,她知道纪家的意思定是赶早不赶晚的。
    江夫人与何子衿说着话,纪珍姚节坐陪,说一时话,何子衿这里已备好上等客房请江夫人等去休息了。纪珍下午不必人吩咐就去接阿曦妹妹放学了。
    这定亲之事,多是两个女姓长辈在商量。主要就是关于聘礼方面的,纪家颇是大手笔,那聘礼单子,现银就有五万两。一般来说,男方聘礼多少,女方嫁妆就要多少的。何子衿虽不比纪家发战争财这种豪富,这些年家底也丰足,给闺女五万陪嫁也陪嫁得起。但何子衿一向是个低调人,就与江夫人商量了,面儿上别弄这么多,摆出一万银子来就是了。连带聘礼,她家面儿上也出两万左右的嫁妆,其他的叫闺女做私房。不然两家都寒门出身,弄得这么豪富,也不大妥当。
    江夫人没什么意见,其实这上头男方怎么都好说,就是女方这嫁妆,可是要经官府行大印的,这是有法可依的,以后这就是女方的私产,归女方自己处置的。倘以后和离啊,或者以后传与子孙,都可由女方一人作主。像何子衿这种,私下给闺女私房的主意,其实不利女方。但由于何子衿是极其拒绝太过大张旗鼓的,而且,她弟弟成亲也就一人三千银子聘礼,她实不想太过铺张。
    这些事,江夫人都听何子衿的,江夫人道,“介时我将余下的四万银子另装个红包,私下给你,你帮阿曦收着,他们小两口以后是想置地还是想置产业,都随他们。”
    何子衿自然应允。
    当然,江夫人如此正大光明,直接将银子私下给女方,而不是说,我给儿子收着啥的,也可见其诚心诚意。因为,在江夫人看来,亲事既是御赐,便是一辈子改不了的。而且,江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这一个闺女,江太太看他家的聘礼单子根本眉毛都没皱一下,可见江家亦是身家丰厚之人,纪家自不怕江家会于嫁妆上反悔,反正都是给孩子们的,到底最后也是传给纪珍这一脉的儿孙,最终实惠还是纪家得的。
    两家商讨亲事,要搁个刁钻人家,估计有的商量,要接礼数繁琐的人家,也有的商量,在江夫人与何子衿这两个俐落人这里,三天就都商量妥当了。
    这几天,江夫人也抽空拜访了下何家,主要是江按察使的家族就是江家一家子人,倒是江太太有娘家,江夫人自家也是亲戚少的,如今两家既成了亲家,以后自当多亲近才好。
    原本何老娘沈氏都觉着跟一品夫人说话,不一定能说到一处去,不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家说笑间,便熟络的好像认识多少年似的。何子衿都觉着,江夫人真是人才中的人才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纪珍了,纪珍原想着,他娘这次过来商议亲事,怎么也要住小半个月的,结果,他娘就用了五天连定亲带外交都搞定了。事情办完,江夫人自然要回北靖关,纪珍只得与他娘一道回去,他娘还问,“你要不要多住几日?”
    纪珍挺想多住几日的,不过,仍是道,“我同娘一道回去。”总不能他这亲儿子留岳家,反叫姐夫一人送娘回家。叫他爹晓得,定要训斥他的。
    江夫人就并未多说了,只是,听丫环说,他儿子给人家闺女写了偌厚的一封信留下了。
    说来,就纪珍这爱留信的毛病,而且,一留就是这样的长信,也挺叫江家无语的。江太太何子衿都说,“这要是阿珍考科举,写文章定是一把好手。”
    阿念道,“来来来,给我瞧瞧,都给咱闺女写啥了写那么老厚。”
    何子衿义正严辞,“哪能偷看闺女的信?”
    阿念笑,“他要是不想让咱们看,就直接给阿曦了。既是交到你手上,就是过明路的。”
    好吧,阿念都这样说了,何子衿这个没立场的,还一向自诩开明人,会尊重儿女**权的家伙就把信拿出来了,阿念看那厚厚的一封,信皮都鼓鼓的不大够装的样子,不由怀疑,“这写了一宿吧。”先看信皮就三字:曦妹收。阿念评价,“忒肉麻。”不得不说江按察使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一口一个“子衿姐姐”的事了。
    让江按察使喜悦的是,纪珍这信并没有封口,江按察使笑,“这孩子倒也懂事。”这就是不怕长辈查看。江按察使立刻取出来,很大方的阅读起来。只阅读了一半,江按察使就把信给闺女放回去了,并且立誓,再不偷看女婿写给闺女的信了,这大冷的天,硬是麻的他一身鸡皮疙瘩,简直要冻死人了有没有。
    不说纪珍这险把老丈人冻坏的信,阿曦这里的事刚定下来,江仁家就出了大事,据说,不晓得因何,江仁大动肝火,把大宝打了个动不得。
    ☆、第435章 北昌行之一二三
    其实, 这年头儿的孩子, 除了何大仙儿这样两世一生的传奇经历,小时候精乖精乖的,就是阿晔,少时不听话也挨过阿念两巴掌。
    但,大宝不一样啊!
    阿念不是惯孩子的那类爹, 可大宝在江家,自小那叫一个众星捧月, 像龙凤胎双胞胎, 小时候十来个月,十一二个月大都开如学迈步走路了, 大宝不是, 据说大宝两岁才学会走路, 就是家里太过疼爱,成天抱着, 舍不得孩子下地。这倒也不难理解,江家原先的情况与何家是有些相似, 打江太爷那会儿, 男丁就是单传, 当初何琪一举生下大宝, 江家以为就这一根苗呢, 而且,那会儿正值江仁做生意有了起色,家中经济大为改善, 故而,对大宝,那是相当宝贝的。不然,就以前大宝那挑食的劲儿,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再加上大宝自幼上学就展现了远超其父的念书天分,性子亦不似重阳那般淘气的,这一路成长,真是受尽家里各种疼爱。别说挨打了,大宝碰破块油皮,江家上下都得心疼好几日!
    何子衿初闻大宝挨揍的事,先是想,江仁这是咋啦!大宝这去岁刚考了举人,光耀了门楣,江家当他大宝贝,如何舍得打一下啊。
    何子衿就怀疑这消息是不是出错了,问儿子,“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大宝哥有啥错处要挨揍啊?”小孩子挨两下倒罢了,大宝都要娶媳妇的年纪了,就是为着大宝的颜面,等闲也不能去打他的。
    阿晔道,“这如何能听错,是二宝跟我说的,说大宝哥屁*股都被打肿了。”
    何子衿问,“二宝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缘故?”
    阿晔道,“他也不晓得。”
    何子衿就觉着,挨揍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无他,除非是大事,不然,江家不至于这样瞒着。既是大事,何子衿都不晓得要不要去看望大宝了,还有,这是出什么事了?何子衿就生怕大宝年轻,惹下什么祸事,毁了前程。可再一想,江仁何琪都是明白人,倘真有关系大宝前程的大事,绝不会瞒着。何子衿思量,应是不好启齿之事,却又与大宝前程无干。
    这么一想,何子衿就放心了。
    晚上,何子衿还同阿念提了一句呢,阿念道,“大宝这定是做了什么不能饶恕之事。”阿念与子衿姐姐的看法是一样的,大宝是江仁的长子,江太太江老爷江老太太江太爷都格外看重他,若不是难以饶恕之事,哪里舍得打一下。
    夫妻二人只是一说,都未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何琪就过来了,何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何子衿命丫环上了茶,便打发她们下去了,劝何琪,“阿琪姐你这是何苦啊。大宝便有不是,好生劝解着些,他一向是个明白孩子。”
    何琪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道,“妹妹哪里知道,当真是气死个人,我都不想活了。”
    “到底是何缘故?”何子衿道,“昨儿阿晔回来说二宝与他说大宝挨打了,我有心去看看,又担心他大小伙子,脸面上不好意思。”
    何琪欲言又止,叹道,“我都羞与妹妹启齿。”
    “你就说吧,咱们一处想想法子也好。”
    何琪将事一说,何子衿也吓一跳,都不能信,“什么?大宝中意隋姑娘?先时阿琪姐你不是还说要给隋姑娘说一门亲事的么!”
    “是啊!”何琪拭泪道,“我是看着隋姑娘年纪轻轻,这也不过二十有一,就和离在家,岂不耽搁了青春。我要说亲的事,正同我们老太太、太太说呢,大宝不晓得怎么知道了,就与我说隋姑娘没有再嫁的意思,又说张家那亲事不般配。他这样说,我就想,既然人家姑娘不愿再嫁,这亲事也不好再说。谁晓得,那个孽障那会儿就存了私心哪!打去岁开始,我就给他相看亲事,难得他中了举人,近来,李学差太太与我走得很是亲近,她家正好有适龄淑女。我瞧着,那闺女不错,正想问一问他的意思,好定下亲事。结果,那孽障就说他中意隋姑娘。他要是中意个别人家的姑娘,只要正经人家,我又不一定非要他去娶李姑娘。可这隋姑娘,我不是说她不好,就不能生养这一条,眼下大宝正是心热,觉着人家好。可待过些年头,别人家都儿孙满堂,就他还孤单单的俩人过日子,介时生了埋怨之意,岂不是害了人家隋姑娘一辈子。”何琪说着就是一通哭。
    何子衿忙劝她道,“这事,哭也无用,隋姑娘如何说?”
    何琪哽咽道,“我昨儿见了见隋姑娘,隋姑娘说,大宝与她提过,她早就回绝了大宝,再不可能与大宝成就姻缘的。人家是个明白的,也不知大宝这怎么就着了魔!前儿就话赶话的,气得你阿仁哥都动了家法。”何琪说着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可见着实是心疼儿子。
    在何子衿看来,情缘一事,当真无解。
    以江仁之聪明,何琪之坚韧,都对大宝这事毫无法子。三姑娘就有些怀疑隋姑娘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啥的,毕竟,隋姑娘是过来人了,大宝还是情窦刚开的童男子,何子衿道,“隋姑娘在女学里做事,无事都不出门的,自打阿琪姐与我说过大宝的事,我叫人留意着,这些天也没有只言片语捎带出去。她与阿曦相熟,要是真有什么要传递给大宝的,必然经过阿曦。我看隋姑娘的意思,倒像是当真于大宝无意。”
    何琪捶胸,直骂大宝,“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三姑娘劝她道,“师姐何必这般气恼,原本大宝也是暂不成亲的意思。他男人家,晚几年成亲能有什么,现下不过年纪小,没什么见识,一时就对隋姑娘着了迷上了心。先叫他好生攻读,待春闱得中,在帝都见一见世面,时间长了,还怕他不忘了隋姑娘呢。就是隋姑娘那里,咱们都帮着寻罗着些,倘有合适亲事,不妨托媒人去隋家提亲。隋姑娘一嫁,还怕大宝不死心么。”
    何琪叹道,“我看隋姑娘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出嫁的心的,隋夫子都是咱们孩子的先生,而且,此事毕竟跟人家隋姑娘干系不大,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了,不愿意。倘她是那等狐媚之人,多少手段我都有,偏生她这般清净明白,叫人再恼也恼不到她头上。”
    三姑娘一叹,“可不就是这个理么。何况,还有一句话,这大宝初动情思,若长辈太过激烈,就怕孩子灰了心丧了志,反是毁了孩子。”
    何子衿道,“我说还是三姐姐先时的主意,先让大宝好生念书,亲事略放一放不迟。一则,人家隋姑娘与他无意,他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二则,少年人的心意,有时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得什么时候他自己就想通不提了。三则,隋姑娘毕竟有些不足,眼下大宝年轻,子嗣不放在眼里,哪怕他是一片真心真意,也希望他能慎重考虑,将来年纪略大些,想法也成熟了,再说他与隋姑娘的亲事不妨。”
    三姑娘也是当娘的,道,“大宝样样出众,不是说隋姑娘不好,可叫大宝配她,也实在太过委屈了。”
    何子衿道,“话虽这样说,三姐姐可记得当年咱们在帝都听说的朱总督的事?”
    “哪个朱总督?”
    “说是与谢太后娘家姻亲的朱家,那位朱总督不就是么,说是少时钟情江伯爵,那时江伯爵不过一介孤女,她家里说来以前也颇是显赫,父祖都是西宁关驻边大将,可惜家里人丁零落,江伯爵少时就父母病亡,族中无人,不得已到帝都依附姑妈家过活。朱总督彼时就是帝都有名的俊才,二十出头就已是一地同知,他就看中了江伯爵。朱家嫌江伯爵命硬,而且,父母双亡无所依靠。后来,两人到底没成。可这位朱大人一直将此事耿耿于怀,据说四五十上方娶了一位寡居的王妃。”何子衿这么一提醒,三姑娘总算想起来了,道,“对对,我在帝都也听人说过这般奇事。说来,帝都奇事也多,就是那江伯爵,说也是一把年纪方嫁的人。”
    “是啊,这事具体如何咱们不得知晓,可我想着,倘是朱大人早放下了少时的一段情思,依朱家门第,朱大人之高位,什么样的名门淑女不得呢?”何子衿劝何琪道,“所以我说,这事切不可太过激烈,大宝这十七八的男孩子,正是满腔热情的时候。何况,人还有这样的毛病,什么东西,越是求而不得,反越发心心念念。可有时,真正放在他掌心,他反觉平常了。我给阿琪姐出个主意,你不妨去隋家提亲看看,隋家应不应的,隋姑娘必不能应。倘隋姑娘不应,你好言劝一劝大宝,不管他能不能放下对隋姑娘的心意,先将母子之情缓上一缓,何必叫大宝觉着你跟阿仁哥是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呢。”
    何琪很是担忧,“要是隋姑娘应了又如何?”哪怕儿子真要娶个二婚也罢了,可就不孕这一条,何琪说什么也过意不去的。
    “前番听阿晔说,隋姑娘性情颇是激烈,她先时嫁给姑妈家的表兄,都因身体之故而和离。说来,哪怕隋姑太太性子糊涂,可姑表做亲,毕竟是亲上加亲,尚且走到这一步。咱们家,老家远在蜀中,且大宝少有才名,以后定也前程远大,要是个聪明人,焉能只看眼前,不想想以后?待大宝见识深了,眼界宽了,是不是会后悔今日之决定,介时她当如何自处?娘家远在北昌府,身边又无儿女,就是咱们再如何宽厚,待她也越不过大宝去。这些,她没个不想,不然,先时就不会拒绝大宝。阿琪姐你现在先拢住大宝的心,别叫大宝因儿女之事荒费了课业,与父母生出嫌隙,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说,倘大宝真如朱大人那般衷情,他一辈子就认定这一个,做父母的,难道能不成全他?倘大宝以后淡了此事,也自有他的姻缘。咱们做长辈的,到底是为了他好。”何子衿道,“莫因这事伤了孩子的心,也莫要因这儿女之事耽误了大宝的前程。就是那隋姑娘出尔反尔,正说明此人不过一反复小人,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娶亲之事上能用的手段多了,她要是个明白人,咱们自是不愿意用那些手段,可她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拿咱们当傻瓜,用手段勾着大宝,咱们难道是任人欺负的?”不怪何子衿想得多,这以进为退的提亲主意是她出的,她就得虑个万全。她倒不介意隋姑娘不能生,可到底,大宝是姓江的,而且,看大宝长大,要隋姑娘当真是个心术不正的,何子衿也不能看大宝被坑。
    有何子衿同三姑娘给何琪出主意,何琪这当局者迷的伤心亲娘总算有了头绪,何琪一琢磨也是,不管以后儿子是娶谁,先不能误了儿子的前程。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没有本事也叫人瞧不起的。何况大宝还是被家族寄予无限期望的长子。何琪也是个干脆俐落之人,道,“我先跟相公商议一二,大宝这犟筋的东西,要是他过来说什么,还得你们多劝着他些。”
    何子衿三姑娘自是应承,三姑娘道,“我叫重阳多去开导他一二。”
    何子衿出这以进为退的主意,果然隋姑娘再不肯应承的,江仁何琪夫妇都放下心来,就是何子衿听闻隋家拒了亲事,也将心搁回了肚子里。大宝颇是伤心不解,重阳过去看他兼劝他,“你这也忒急了些,人家隋姑娘又不是先时同你有什么情义。她刚经了和离之事,于亲事自是慎重。”
    大宝靠着软枕,侧卧着身子与重阳说话,道,“我岂是秦家那样没有良心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人家毕竟不大了解。你也是,先时怎么没看出你对隋师姐有意来?”
    大宝颇是懊恼,“我先时也没觉着隋师姐如何,就是她这闹和离,我看隋夫子家里人少,小隋也还小,怕夫子被人欺负,就过去帮了两次忙。有一回,那秦大郎过去送休书,叫隋师姐揪住衣领子,啪啪俩嘴巴。唉哟,那时我才注意,她生得可真好。后来,隋夫子隋师姐去秦家说理,我也一道去了,秦家给她一盘金锞子,说是给她以后再嫁的嫁妆,你猜怎么着?”说到心上人的事,大宝还卖起关子来。重阳却是早知此事的,大宝同他说了不下十遍,重阳道,“不用猜,你早跟我说一千八百回了,隋师姐啪就将那盘金锞子打翻了!”
    “对对,你不晓得,那时她两眼冒着怒火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自打那之后,我就觉着,她越看越好看,她说话,我就爱听,她做的米糕,也格外香甜。”大宝一幅心向往之的模样,把重阳麻地,“那你就是喜欢这种爱抽人嘴巴爱打翻银子的人呗。”
    大宝瞪重阳,“我倾慕的是隋师姐的骨气!”
    重阳心说,什么骨气,瞧着就是犯贱,重阳道,“那以后你们要是成了,万一什么事情上有争端,你还不得挨耳光啊!”
    “隋师姐可讲理了,她烧的菜极好,泡的茶也香。”
    重阳道,“不是我说,你还需慎重些,你看我家小郎,这以后没个孩子,要如何是好?隋师姐那性子,倘是能容丈夫纳小的,也走不到和离这步。”
    大宝显然早想好了,道,“二宝三宝,叫他们多生几个,介时我过继就是。”
    重阳语重心长,“以往我觉着自己已是难得的情圣,如今看来,我不如你啊。”
    大宝催重阳,“你倒是给我想个法子,好叫师姐明白我的心意。”
    “这事哪里急得来,我劝你也别急,你没见隋师姐躲你都躲到女学去了吗?她要真有意,舅妈亲自提亲,她能不应么?”重阳道,“舅妈跟阿仁舅先时不是不应么,怎么突然就应了?”
    说到此事,大宝道,“多亏何姑姑和三姑姑劝了我娘一回,我娘这才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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