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爹看看娘,娘的脸色铁青,老爹看看我,我一脸尴尬,老爹嚅嗫了下嘴唇,说:“老蒋,这,这明瑶的伤要是治好了,这,这些疙瘩和疤痕能消除吗?”
    “怎么可能?”蒋明义说:“我蒋家毒蜂蜇下的伤疤,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给祛除不掉!”
    “哎——”蒋赫地兜头打了蒋明义一巴掌:“哪有那么严重,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啊——对对对!”蒋明义如梦方醒,连连点头:“还是能恢复的。”
    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父子俩特别鸡贼。
    “老陈,你看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再耽误,我女儿就真的没命了!”蒋赫地咳咳两声:“我也越来越觉得胸闷气短,看来是刚才挨的那一掌,受伤不轻,女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真的要驾鹤西去了……”
    “爹,我陪你一起!”蒋明义看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老爹无奈了,问我:“弘道,你还是救?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也确实于心不忍,叹口气,说:“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别!”蒋赫地说:“现在就说清楚!我闺女性子烈,你糟蹋了她,又不要她了,她还得去死。”
    “什么糟蹋啊,那是救她!”娘愤愤的说。
    “总之是一个意思,你明白就好。”蒋赫地人老成精。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蒋明瑶的脸,真是以千疮百孔来形容她都不为过,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我咬了咬牙,说:“先救了明瑶,救过来之后,听她的意愿。”
    “如果她认准了,一定要嫁给你,怎么说?”蒋赫地咄咄逼人。
    “那我就娶她!”
    “好!你敢应承,我就敢相信!”蒋赫地说:“女婿,你媳妇的命可就全交给你了,你可别看着她丑,就故意不用尽全力去救啊。”
    对蒋家父子,我简直是无言以对。
    娘在一旁愤愤的抱怨:“这不是救了你家的闺女,搭上了我家的儿子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白捡一儿媳妇,天下的美事儿都让你赶上了!”蒋赫地得了便宜乖:“再讲了,舍己救人舍己救人嘛,不舍己,咋救人?”
    “老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老爹对蒋赫地刮目相看:“就凭你这嘴皮子功夫,该你去做相士。”
    蒋赫地“嘿嘿”一笑:“抢了你的饭碗多不好。”
    娘生气了:“我先回去了!”
    “妹子慢走!”蒋赫地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不对,不对!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是亲家母慢走!”
    娘走的更快了。
    第20章 杀亲救养
    蒋赫地冲着娘远去的背影一阵傻笑:“这咋一弄,咱就成亲家了,子娥这心里得美成啥样了,走这么快,肯定是想回家在亲友面前显摆的……”
    “别贫了,天都快亮了。”老爹没好气的说:“得把你家尸祖放回棺材里去,尽快烧化。明瑶的伤也不能再拖了,你赶紧找个地方,叫弘道给明瑶治伤!等天亮了之后,我还要进城到局里坐班!”
    “对对对。明义,你背着老尸祖,还回地下密室去。”蒋赫地吩咐了蒋明义,又招呼老爹:“老陈你快搀着我,我伤还没好呢。咋恁没眼力劲儿?”
    老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搭上手,问:“伤势要紧不?”
    “是内伤,气血翻腾的厉害,不过还死不了,歇息一周能过得来。”蒋赫地混不在乎,又瞪我一眼:“傻女婿,还不抱着你媳妇走?”
    我愣了愣,然后忍气吞声地把蒋明瑶给抱了起来。
    蒋赫地逡巡四顾,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跟我来。”
    蒋赫地原本住的是大宅院,现在已经被村集体给瓜分了,好好的四进四出的地主庄园,被拆分成了七个房头,村支书、村长,三个副村长还有会计、妇女主任各占一房,倒弄得蒋赫地自己只能住牛棚。
    但蒋家暗中修建的地下密室却无人知晓,蒋家那些有价值的宝贝、秘籍、道具全都藏了起来,这才避免了在浩劫中毁于一旦——蒋家是货真价实的狡兔三窟。
    走在路上,蒋明义也忍不住问了一声:“陈叔,那红背蛛母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本是一个传说。”老爹说:“没想到叫咱们遇上。”
    “多年以前,有个老妇人,她收养了个女儿,这个女儿活到五六岁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遍访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偶然间,她得了一个偏方,如果想治好养女的病,需要用新鲜的孕妇的肝脏入药才可以。这老妇人年轻的时候,就丢了自己的女儿,她现在视养女性命如自己的命,所以便不顾一切,要找孕妇下毒手。
    “恰好,一天夜里,疾风骤雨突然来临,一对年轻的夫妻经过老妇人的家,请求在她这里避雨,老妇人看见那新婚妻子是个孕妇,心中大喜,就假装殷勤相待,把夫妻请到了家中。她请这一对夫妻喝茶,却在茶水中下了迷药,把夫妻俩都药翻了。然后,这老妇人剖口了孕妇的腹,取出了肝脏,迅速去煎药给了养女服用。
    “等老妇人回过头来要掩埋那孕妇的尸体时,却突然看见了那孕妇身上的一块胎记!那块胎记,正是她年轻时候丢失的亲生女儿所独有的胎记!也就是说,她亲手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外孙,挖了她亲生女儿的肝脏!”
    我听得浑身发寒,蒋明义也哆嗦了一下,问:“然后呢?”
    “这老妇人疯极而暴亡,阴怨之气难平,和那孕妇的怨气纠缠到一起,就变成了厉祟,寄生在养女的身上。”老爹说:“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是蜘蛛中有一类红背蛛却吃自己产的小蜘蛛,所以世人把这老妇人唤作是红背蛛母。
    “她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居然在中原出现了,要不是看她从人背后现出脸来,我也想不到会是她——她打你们蒋家老尸祖的主意,不知道葫芦里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又抢了鬼婴逃走,更是无法预料啊。”
    蒋明义说:“那刚才出手伤我爹的那个女人,就是红背蛛母的养女?”
    “不错。”
    “这一对母女,实在是太可恶了!”蒋明义骂道:“简直是术界的败类!可惜刚才叫她们走了。”
    “让她先走也是迫不得已。”老爹说:“咱们随后再慢慢追踪不迟。”
    蒋赫地瞪着眼说:“你让她先走一炷香的时间,哪里还能追的及?”
    “还不是因为你?!”老爹白了蒋赫地一眼,说:“不过她的大致底细,也差不多摸清了。”
    “什么底细?”
    “她是太湖附近人。”老爹说:“女人,高四尺八寸三厘,体重九十二斤,左右不过五两,腰围一尺七寸,年龄二十三岁,上下不过一岁,右臂手三里处有尺痕。本事走的是阴柔一路,精通命术,该是命脉中人。她先是来偷盗尸祖,而后又劫持了鬼婴回去,可知她的目的是要养尸养鬼以蓄怨作恶,这不是术界名门正派该有的行径,必是一些没被政府剿除干净的旁门左道、邪教匪类、会道门!知道了这些特征,再去太湖追踪她的行迹,虽然费些事,却也不算十分困难。”
    蒋明义惊呆了:“陈叔,你的眼力好,能看出她的身高、腰围、本事,可体重和年龄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又怎么知道她是太湖附近的人?”
    “天下江河湖泊海洋,各处水域气味都不相同,我以相味之术,嗅到她身上的水腥味有两股,一股浅而淡,是颍水;一股浓而深,是太湖,而且若非是太湖附近长大的人,气味不会如此深刻。”老爹侃侃而谈:“至于体重,相质观骨察肉可推测出,误差不会太大;年龄,她说话之际露出牙齿牙龈,我以相齿手段便可以推断的出。”
    “真是绝了!”蒋明义佩服的五体投地。
    蒋赫地在旁边仍然不依不饶:“就算是能推测出她去了哪里,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如今这孩子丢了,你怎么跟蒋书豪的家人交待?”
    “他们?他们谁敢要这孩子?”老爹不屑的说:“一个个避而远之,唯恐倒霉事落到自己的身上,巴不得这孩子生不出来……”
    “到了!”蒋明义突然说。
    我们谁也没料到七拐八拐走入颍上大桥下,寻摸出一个桥洞,钻进去,不知道在哪里摸了几把,暗门启动,豁然开朗,竟然也别有洞天。
    蒋明义见我面有诧色,得意的笑道:“狡兔三窟。厉害?以后你成了我妹夫,我们蒋家的秘密就会对你敞开了!”
    本来还有些好奇,蒋明义这话一说,我登时兴趣全无。
    救人,真要舍己啊。
    第21章 丑鬼作祟
    这蒋家的地下密室倒是空间极大,前后左右都是门洞,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房间。
    蒋赫地先是指引我们到了一处卧室——看似是女孩儿的闺房——叫我把蒋明瑶放在**上。而后又带着蒋明义把老尸祖放回棺材内。最后,才开始给我详细讲解刺穴之法。
    所谓刺穴,其实还是以指点穴,只不过奇经八脉,十二正脉,各路穴道功用不同,或封或疏不一,用气大小不同,都需一一事先明示,要是中途出了差错,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害人。
    我从小修炼六相全功,指法“行云拂”专一打周身穴道,因此刺穴是看家本领,蒋赫地说的极快,我记的也极快,临了,老爹突然开口说:“弘道,我看你用头发刺穴,效力会更好一些。头顶百汇,少阳气聚,以发入穴,极类针灸,你可以一试。”
    “好!”我心中也喜悦:“这样就不会用手碰到明瑶妹子的身体了,她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了。”
    “废话!”蒋赫地说:“不还是叫你看了吗?”
    我:“……”
    一切商定之后,众人退了出去,独留我和蒋明瑶在她的闺房之内。我犹豫了片刻,说声:“蒋师妹,人命关天,救你要紧,得罪了。”
    说罢,我伸出手,颤巍巍的去褪蒋明瑶的衣服,虽然心无杂念,但仍旧不免面红耳赤,内中惴惴。
    蒋明瑶的身上一如面部,也都是溃烂起泡,疤痕遍布,不忍卒观。
    我拔下三根头发,聚气捻成一缕发针,依照刺穴的先后,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一一刺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才算是把该刺的穴道全部刺完。
    丢掉发针,我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体内的少阳之气丧失殆尽!
    我无力的哆嗦着手,想把蒋明瑶的衣服给重新替她穿上,却不料眼前突然一黑,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到一阵异动,突然惊醒,我抬起头来,正与一双眼四目相对!
    “呀!”我惊呼一声,就要起身后退,蓦地胸口处砰然一声,我倒飞了出去,后背砸在屋门上,然后缓缓跌落尘埃。
    那一刻,疼的我是浑身抽搐。
    “**!”
    蒋明瑶已经醒了,她又羞又气又怒,先是把身上的衣服给迅速穿好,然后柳眉倒竖,满脸杀气的就从**上跳了下来:“我要你的命!”
    “我救了你!”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四个字。
    “啊?!”蒋明瑶愣住了。
    我这才吐了一口气,正要解说,突然间,蒋明瑶的背后,缓缓的立起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额头和眼睛都深深凹陷的女人,鼻孔朝天,耳朵外翻,一张脸黯淡无光,仿佛涂了一层灰,脖子又粗又短,却长着喉结,上身长,下身短,头发稀稀疏疏的,几乎掉光,如果不是她穿着一身裙衣,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你,你是谁?”
    我吃惊不小,这个屋子里,自我进来之后,便没有看见除我和蒋明瑶之外的第三个人!
    “嘿嘿……”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一股寒意,陡然弥漫,我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再一看蒋明瑶,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痴痴呆呆的,竟像是傻了一样。
    “你的脸毁了,你现在很丑,很丑……”那个真正的丑女把嘴凑到蒋明瑶的耳朵旁,呓语似的喃喃念叨着:“你是这天底下最丑的女人了,所有人都会嘲笑你,所有人都会厌恶你,没有人会娶你,连你的父母都会嫌弃你……”
    我惊怒交加,刚想喝一声:“你说什么呢?!”
    眼前一晃,那丑女突然到了我的跟前,手捂住了我的嘴,刹那间,气寒彻骨!
    我瞬间醒悟,这个丑女,根本就不是人!
    她是个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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