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道:“你的罗盘呢?用罗盘来判断啊!”
    袁重山道:“计老大、薛老大,你们到现在还不信我吗?先放了我,我要取罗盘了!”
    计千谋和薛笙白都看向许丹阳,许丹阳点了点头,计千谋和薛笙白才都松了手。
    袁重山站直了身子,甩了甩胳膊,朝我微微颔首,意有感激,然后又在口袋里一摸,拿出个巴掌大小的圆盘子,黑漆漆的好似一块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白色的字,中间有个玻璃罩,罩着的是根磁针——此时此刻,那磁针正滴溜溜的在玻璃罩中转!
    突然间,袁重山的脸色变了,环顾众人道:“这林子里真有古怪!”
    我也颇认识罗盘,知道那罗盘中间玻璃罩中的那根针是磁针,可辨别东、南、西、北的方位,有灵性的还可以分辨阴阳祟喜之地。但是此时此刻,那磁针乱转个不休,却是十分罕见的情形!
    计千谋和薛笙白都对袁重山心有疑虑,听见他说林子里有古怪,便更添敌意,那薛笙白冷冷的盯着袁重山,阴阳怪气问道:“古怪在哪里?”
    “你瞧我这罗盘中针?”
    “针怎么了?”
    袁重山道:“这林中必定是有股极强的气,扰乱了我这罗盘中的磁针!”
    计千谋道:“什么气?”
    袁重山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中任何一行的气若有异常,便能扰乱磁针。此外,祟气过重,秽气过重,也会扰乱磁针。”
    计千谋道:“那究竟是五行之气还是祟气?”
    袁重山摇头道:“无法判断。甚或是……妖气?”
    “呸!”薛笙白啐了一口道:“袁重山,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妖怪!你少拿那罗盘吓唬我们,我觉得就是你在捣鬼!是你自己把罗盘的针弄得转个不停了?”
    袁重山愤愤道:“你们要是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
    之前还是袁重山在提醒我叔父,让我叔父小心一些,可是风水轮流转,转的实在是太快,现在竟是袁重山处处遭人怀疑!
    计千谋盯着袁重山,道:“要我们信你也很简单——你打头,带着我们走出这个林子就行了。”
    袁重山低头瞧了瞧手中的罗盘,又远望了番黑压压的树林子,迟疑道:“我可以打头,但是并无十分的把握可以走出去……”
    “等等!”薛笙白道:“计老大,要他带我们走太冒险了!谁知道他能把咱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袁重山看向许丹阳,道:“许首领,你信不信我?”
    “我……”许丹阳犹疑不定,道:“袁老,刚才那阵笑声,还有那喊声,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听到是你的。”
    “我真不知道!”袁重山道:“可是首领,我在五大队里多年,为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的啊!”
    “嗯,只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许丹阳应付袁重山了一声,又低头问邵如心道:“如心,你觉得呢?”
    邵如心道:“我信。”
    许丹阳道:“信袁老?”
    邵如昕道:“嗯!”
    许丹阳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邵如心突然瞥了我一眼,道:“就像他说的,声音能模仿的。”
    “哦!”许丹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袁重山大喜,道:“邵姑娘明鉴!”
    “许首领。”计千谋道:“我觉得,有人模仿袁老大说话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哦?”
    “首领请想一想,咱们这许多人,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更何况还有陈相尊这样修为的人坐镇?如果说有人潜伏在咱们附近,还模仿袁老大的声音说话,咱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更何况,那声音就近在咫尺。”
    “计千谋!”袁重山也急了:“我看你今天最有问题!”
    计千谋道:“我怎么了?”
    袁重山道:“你先前一直主张要舍掉雷老大,现在又一心冤枉我!你的面相外宽内忌,面暖心寒,十足像是个奸细!”
    “嘿嘿……”计千谋冷笑道:“袁老大啊,你这话正中我的下怀,我一直主张要舍掉雷老大,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雷老大就是有问题!对于你,我可没有冤枉,但凡你能拿出点证据,表明自己是无辜的,那我就信你。至于我的面相,这几年应该没什么变化?既然你今天能瞧出来我是奸细,以前怎么不说呢?”
    袁重山恨恨道:“姓计的,你真是个毒人啊!”
    计千谋道:“毒人不敢当,我姓计的只知道公家大局为重,私人感情要放在后头。”
    “琪兄!”袁重山求援于叔父,道:“你还信我不信?”
    叔父正要说话,计千谋便道:“陈相尊,一直以来都听说您的六相全功出神入化,无论是目力,或是听力,都早已经臻至化境。如果说有人在附近三丈之内潜伏着,你能听到他的动静吗?”
    叔父道:“只要有呼吸,或者有动作,我就能听得见。”
    “着啊!”计千谋拍手道:“刚才那笑声,还有那喊声,凭着嗓门的大小来判断距离的远近,我可以断定,就在三丈之内!如果是别的人在假冒袁重山,陈相尊应该能发现?”
    “能的。”叔父严肃的点了点头。
    “袁重山,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计千谋道:“连陈相尊都这么说了,你还要狡辩吗?说什么别人冒充你,别玩笑了,这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瞧着袁重山面如死灰的绝望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开口替他说话,我道:“计前辈,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可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你要袁前辈证明他自己是好人,这个很难,因为好人不需要证明,好人怎么证明呢?但是你非说他是坏人,那你可以证明他是坏人啊,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表面他是坏人,那他就是好人。”
    我向来不太会说话,这次说的有点多,便局促起来,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又自忖言语中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
    袁重山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道:“这位陈世兄说的不错!计千谋,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坏人!我也没有违法乱纪!”
    计千谋还要再说话,许丹阳摆摆手,止住了话头,道:“好了,现在大家同舟共济,谁也不要怀疑谁,咱们先出这个林子,好?”
    既然许丹阳已经这样讲了,计千谋和薛笙白即便是心中再怎么不爽,也不会再发牢骚。
    不过,计千谋和薛笙白他们两人却仍旧是一左一右站着,把袁重山夹在中间,四肢蓄势待发,眼含敌意外露——袁重山虽然明白对方的意图,却也无奈。
    可是,我们该怎么出这片林子?
    张易的尸体突然出现,袁重山的罗盘磁针又莫名其妙失了灵,夜色昏黑,林中死气沉沉,悄无声息的,任谁也不敢迈出离开的第一步。
    很多时候,一步之错,可断生死。
    第155章 来日大敌(七)
    “前辈。”许丹阳突然朝叔父一拱手,恭敬的说道:“您老修得五大目法之夜眼,可视黑夜如白昼。这黑暗中的情形,我们看不清楚,您看的清楚。所以晚辈斗胆,想请求前辈带着我们走出去。”
    “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叔父道:“这万一我要是带错了路咋办?”
    许丹阳笑道:“前辈怎么会带错?就算是偶有失误,我们也肯定是无怨无悔的。如果前辈答应了,出去林子以后,五大队必有重谢!”
    “重谢不用了,我也想出去,顺道儿带你们。”叔父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仔仔细细观望了一阵,然后锁着眉头问我道:“道儿,你约摸着咋样?”
    我实话实说道:“大,我心里没底儿。”
    叔父“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说咱们是走?还是不走?”
    我道:“要不,等天明了再说?”
    雷永济自己出走,跑了一圈回来,莫名其妙就死了,还弄了一脸的肉虫……这让我心中实在是瘆的慌!
    叔父道:“为啥等天明?”
    我道:“我想想雷永济的下场,心里头发憷,天明了也能壮壮胆子。”
    叔父口头上嘟囔了句:“这孩子没出息。”却扭头冲许丹阳说道:“我心里没底儿,还是等天明了再说。”
    许丹阳愕然,道:“前辈,这……”
    “别这啊,那啊的了,老老实实的待着最踏实。”叔父说:“罗盘都玩不转,我就是有双好眼,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乱跑乱动。”
    “嘁!”薛笙白道:“大名鼎鼎的相脉阎罗也不过如此!”
    叔父翻着怪眼道:“那你去探探路?”
    薛笙白不吭声。
    叔父骂道:“有胆子就滚蛋,没胆子就憋住!成天就你的歪嘴话多!”
    薛笙白大怒,只喘粗气,不敢还嘴。
    许丹阳赔笑道:“前辈,咱们真的不走了?在这里待一宿?”
    “不走了,等会儿都找个树杈子睡**。”叔父道:“你有喝的、吃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分分,快渴死、饿死了!”
    许丹阳道:“水我这里没有,吃的东西,我有些特制的压缩饼干,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叔父道:“拿来,我不挑食。”
    我因为饿得很,便狼吞虎咽吃了一包巴掌大的压缩饼干,给噎了个半死。
    袁重山看见,说道:“陈世兄,我这里有水,要么?”
    我翻着白眼,连连点头。
    袁重山背了个绿色的军用水壶,看着不大,却很容物,我喝了个舒畅,又给叔父喝,轮番几次都没喝完。
    许丹阳、计千谋、薛笙白只慢慢吃饼干,却不喝一口水,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邵如心既不吃,也不喝,就钉子似的矗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们。那眼神,带点不屑,还有些悲天悯人,看的我一阵阵心寒,不禁暗忖:这小妮子长大了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首领,把这张易的尸体给化了?”薛笙白吃了阵儿东西,一抹嘴,突然说道:“一直留着他,我怕再生什么变故,也不知道那肉虫留了卵没有。”
    许丹阳道:“好,化了。”
    薛笙白朝计千谋使了个眼色,示意让计千谋看好袁重山,计千谋点头领会。袁重山察言观色,也知道两人的勾当,只是叹气苦笑。
    薛笙白拖着张易的尸体到一棵树下,翻药兜,拨动药粉,准备往那尸体上倒,那尸体却突然传出一声喊:“块给我药!”
    “哎呀!”薛笙白吓得一蹦三尺高,白着脸就蹿了回来。
    我们也全都惊得失色!
    那声音是张易的,张易的尸体是要异变了么?!因为什么?!又怎么会这么快?!
    薛笙白喘着粗气,喃喃道:“怎么会异变?怎么会异变……”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去看,黑暗中也瞧不清楚,只有叔父看了片刻,诧异道:“没动静啊。”
    张易的尸体一动不动,除了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喊叫之外,再无别的异样变化。
    “可是刚才他就是说话了。”薛笙白惊慌的环顾我们,道:“你们都听见了?”
    “你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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