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个事儿!”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我,疑惑道:“瞅着你面生哩很啊,你是谁呀?”
    “过路的。”我道:“我兄弟发高烧了,想问问大哥您这村子里有诊所没有。”
    “哦。”那男人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第二个路口拐弯,头一家就是诊所,挂的有牌子。”
    我道:“谢谢了!”
    老二忽然道:“谢个毛!”
    那男人一愣,随即愤愤然,我连忙赔笑道:“他是发烧说胡话,你不用搭理他,大哥您回去睡吧。”
    那男人瞪了老二一眼,然后又关上门,进院子里去了。
    我又背着老二奔诊所去,到了,果然有个牌子,是个诊所,就是屋里黑灯瞎火的,也关门了。
    我正要敲门,便听见里面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床板“砰砰”的响,情知是在做那事儿,不禁脸一热,虽然觉得这种时候打搅人,有些不地道,但是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便去敲门。
    里面的动静一下子就停了。
    但是我耳朵灵透,听得见里面的人是刻意压着呼吸的,便又敲门。
    里面有个男人低声说道:“不会是你家的吧?”料想是诊所里的医生。
    接着又有女人低声回道:“不,不该吧,他这时候回不来呀。”
    我一愣,心中暗骂:“这对不要脸的东西,原来是弄这事儿!”便也不客气了,大声敲门,大声叫道:“开门!看病的!快点开门!”
    里面有人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拖拖拉拉的起来,叫道:“别敲了,来了!”
    门一开,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微胖男人,满脸不忿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喝道:“你是谁呀?!大半夜的烦不烦人?弄这么大动静,不怕吓死人啊?!”
    我道:“没你的动静大!”
    那男医生一怔,我道:“少废话,我兄弟发烧了,快点想办法给他退烧!”
    我把老二放下来,老二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那男医生看,那男医生一愣,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老二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男医生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脆响。
    我吃了一惊,道:“老二?!你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梦游?”
    老二张嘴骂道:“这偷人妻的无耻之徒,看不好我的病!”
    那男医生无端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正要发怒,听见老二说这话,不禁大惊,嚷嚷道:“你,你放屁!”
    老二狰狞着脸,喝道:“谁放屁?!”
    那男医生心虚,又见老二凶狠,吓得不敢吱声。
    我听着老二的声音都变了,心中又惊又怕,道:“老二,先打一针,烧就退了。”
    老二叫道:“好不了!快走!这个蠢材治不好我的病!”
    我道:“你知道自己什么病?”
    老二道:“我自然知道。只有牛升涂才能治好我!”
    “牛升涂?”我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不禁诧异道:“牛升涂是谁?”
    那男医生忽然接口道:“牛升涂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医生!原先在省城里工作,是医学界的泰斗,现在退休了,在镇上批了一块地,开了个卫生所,带着儿子和儿媳坐诊看病。”
    我忽然想了起来,“牛升涂”这个名字曾经在张熙岳那里听过,张熙岳讲过此人的事迹,说他医术很过得去,而且,很多年前,此人曾经慕名找到过老爹看相,老爹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给他看,他拖了张熙岳的关系来求,老爹看在张熙岳的情面上,给他相过一次,但相的如何,倒是不知道了。他没有对张熙岳说过,老爹也从来没有提过。
    我道:“他原来是这附近的人?”
    “是啊。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有名的很!”那男医生面有傲色,道:“我还去请教过他老人家,他说我很不错哩。他的诊所离这里也就四五里路。”
    我心中大为惊奇,牛升涂这个名字我虽然听张熙岳说起过,但是老二却不知道他是谁,更不会知道他就住在这附近。
    看来,必定是那药罐子的缘故了。
    老二喝道:“快走啊!”
    我心中暗忖道:“老爹跟此人看过相,老二又要找他看病,想来又是一桩因缘际会之事,须得去了断。”
    我便问那男医生,道:“去他的诊所,路怎么走?”
    那男医生道:“你从这里往南,出了村子,走上大路,再往东,一直走就能看到他的卫生所。那是个大院子。”
    我道:“好。”
    重新背上老二,走了两步,想起一事来,又走了回去,看着那男医生,那男医生吃了一惊,嗫嚅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道:“你别乱搞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人家家里男人回来,不定要弄死你。”
    那男医生强笑道:“你,你说什么呢,赶紧去找牛医生吧。”
    第401章 河隐医魂(三)
    我料想这对狗男女改不掉偷欢,又看了看那诊所的门,是两扇木头门,便走过去,踢了两脚,把两扇门都踹的粉碎,满意道:“这样,就光明正大了。”
    那男医生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背着老二就走,心中大乐,想道:“我就不信他俩能开着门来乱搞。”
    我一边走,一边问老二,道:“老二,你现在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着呢?”
    老二“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牛升涂这个人的?”
    老二忽然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会不知?”
    这声音的味儿都变了,绝不像是老二能说出来的。
    我也不再问了,走得飞快。
    如那男医生所说,牛升涂的卫生所倒是好找,就在大路旁,尚不到镇子上,有片偌大的地方,建着一个大院子,四面围墙,当中大门,院子里郁郁葱葱,楼房瓦舍不少,正是一个好所在。
    我心中不禁暗暗感慨:“若非是地面上有些本事的头面人物,也谋不到这样大的地方。”
    院子里隐隐有些光,不是特别亮堂,院子大门也是紧紧闭着的,我背着老二过去敲门,里面早有狗大声吠叫起来,但敲了许久,才听见门楼处有人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极不情愿的喊道:“干什么呢?!”
    我道:“我兄弟生了急病,想找牛医生看病。”
    “大半夜的看什么病?!”那人道:“牛医生早睡了!晚上不看病!”
    我道:“实在是病情危急!人都烧糊涂了。”
    那人道:“怎么恁啰嗦?!说了牛医生晚上不看病,明天再来!”
    我道:“明天就耽误了!”
    那人道:“耽误什么?又死不了!”
    我不禁有些恼怒,喝道:“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你们不看病,开这卫生所干什么?!”
    那人骂道:“滚滚滚!再不走,就报警抓你!”
    我勃然大怒,听着那人又进了门房,我便把老二先放下来,靠着门楼歪坐着,然后走到旁边院墙墙根下,跳将起来,攀着墙头,翻身进了院子。
    刚落地,便有一只大狼狗狂吠着奔了过来,我拿眼一瞪,浑身的气散开来,那狼狗夹着尾巴转身就跑了。
    我走到门房处,听见屋里的那人还在骂骂咧咧,我自去把院子大门给开了,背着老二进来。
    那看门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跑了出来,我冷笑道:“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
    他惊愕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道:“跳进来的!”
    他道:“狗呢?!”
    我道:“跑了。”
    他道:“翻墙进院,我报警去!”
    说着,他扭头要走,我一伸胳膊,抓住了他的手,笑嘻嘻道:“初次见面,握个手吧。”
    我稍稍使了一些力,那人顿时疼的“哇哇”大叫,偏偏又挣扎不开,我道:“我兄弟烧的厉害,你是去报警,还是去叫医生?”
    “我,叫,叫医生……”那人满头大汗,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疼,疼……”
    我这才松了手,喝道:“快去!”
    那人跌跌撞撞的往院子深处跑去,我跟在后面,瞥了一眼,环顾四周,见三面都有屋子,当中几间大的,十分壮观,院子里又有许多盆栽,也有池塘,我不禁暗暗感慨,牛升涂当真是有钱,又想到他这卫生所里,连一个看门的都这样霸道,夜里竟拒接病人,能是真心实意悬壶济世么?
    走近屋子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道:“他野蛮的很,翻墙进来的,手劲儿还大,凶神恶煞,不是好人!”
    另有一人小声道:“我先假装给他看病,你去里屋打电话,直接给佘所长打,让他来抓人。”
    我把屋门一推,喝道:“牛升涂,你曾经去过禹都,求我爹给你看相,怎么,现在不念旧情了?”
    里面有两个人正站着,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是那个看门的,另一个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不由得一愣,道:“你是牛升涂?”
    “我是牛怀德。”那中年男子道:“你是谁?认识我父亲?”
    那看门的也道:“这是小牛医生!你不是要看病吗?看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牛升涂的儿子。
    我看见屋子当中有椅子,便把老二放在椅子上,老二似乎是已经睡着了,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发烫,便对牛怀德说道:“他烧的厉害,你看看吧。”
    “好。”那牛怀德道:“先用体温计量量。”
    那看门的转身就往里屋走,我一把拉住他,道:“真要去报警?”
    那看门的一惊,道:“你,你——”
    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话再小点声,我也听得见。”扭头又对牛怀德说道:“牛怀德,我叫陈弘道,许昌禹都颍水东畔陈家村人,我爹是神断陈,你父亲曾经去我家里求过相。所以,虽然咱们未曾谋面,但是也算是半个熟人吧?”
    那牛怀德一愣,随即满脸堆欢,道:“原来是陈家兄弟,那可真的都是自家人了!刘胜,快去告诉我父亲。”
    那看门的刘胜迟疑道:“牛医生已经睡了吧?我,我不敢叫他啊。”
    牛怀德道:“你告诉他说,是麻衣陈家的人来了,他就保管起来,不会骂你。”
    刘胜应了一声,道:“好。”又悻悻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道:“牛医生睡的话,就不用麻烦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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