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这话中气不足。
    然而徐笙却像是相信了一样,忽然笑了起来,连眼睛里都洋溢着笑容,轻声到:“我也不会。”
    如果姜昀不变,她自然也不会与他和离,再费劲心思地去找个男子嫁了,毕竟哪怕不愿意承认,姜昀也是年轻男子里面的佼佼者了,无论人品还是才华。再加上他的家世相貌都符合自己的要求,这世道寡妇又不好生活,若是不用和离,她自然是不会和离的。
    徐笙此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姜昀,其余的就看他自己了,她的潜移默化的调教固然重要,但姜昀自身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姜昀看到她的笑容,觉得自己也开怀了起来,便又道:“放心,我只守着你。”
    徐笙嘴角笑意不减,继续到:“是吗?你可要想清楚,日后会有比我美的,比我年轻的女子,你能抵住诱惑全部诱惑吗?”
    “这是自然。”姜昀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虽然最初徐笙便是以她的美色蛊惑了自己,但他仍旧不肯承认。再加上,世间又有几个如徐笙这般的好颜色?还要性情有让自己喜欢的,那更是找不到几人了。所以,姜昀想也不想便如此回答道。
    徐笙见此,轻笑一声。
    她看得出来,姜昀此时答应的如此顺口,只不过自己昨日给他了甜头,今日又先冷了他半天,然后对他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他一时被蛊惑,才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等清醒下来,会不会后悔。
    不过依着自己曾用美人计哄他待自己去无终一事来看,他还算是重诺言的人。也不知道,美色面前,他能抵住多久了!
    她心里闪过万般想法,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异样,笑着点点头道:“我信你,表哥。”
    她与二人的婚姻里,一直处于算计角色,但也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角色,如果有一天,他能让她安下心来,她会尝试着与他交心。
    可眼下,他还不能让她信任。
    他瞒着自己的事情肯定很多,她等他向自己坦白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原谅她都不会真正相信他。
    姜昀不知徐笙的想法,见她满心依赖自己的模样,不由心情愉悦起来,眯着眼睛搂住徐笙,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眯着眼睛眉间疏散开。
    徐笙靠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蹭蹭他的胸膛,叹息一声。
    虽然自己没有真正生气,但也还是想冷他几日的,可今日看到他满脸醋意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人心底里去,让她终于破功与他说了话。这样一来,下次怕是不好再借这件事情的由头生气了,徐笙目露惋惜,原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俩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可眼下是不成了。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姜昀虽然目前一副极爱自己的模样,但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位置,定位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每次一给他甜头,他便忍不住将她的话应承下来。若是早已经思考过她的位置,他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不理智。
    不过这样也好,十分有利于自己在他心底占据位置,等有一日他想起来了,说不定她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徐笙眨眨眼睛,眼里笑眯眯。
    自姜昀不留半点情面,无视自己的话后,她便羞恼异常,哪怕是买下那个白衣女子,她也是极为不耐烦。
    这等攀附富贵的女子,她看多了。今日她为她出头,也不过是想与姜昀多说几句话,让他注意到自己。可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话都没听完,就不留情面的离去了!
    孙玉柔瘪着嘴,眼里满是委屈。
    明明母亲说男人最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了,可为什么他还会对自己不耐烦,她看的清清楚楚,他进驿馆的时候眼里都是冷漠。
    她回到府里,一把扑到孙夫人的怀里,委屈的呜咽起来。丢了这么大个人,她难堪死了。
    孙夫人拍拍她的脊背,声音轻柔道:“是谁又惹我们柔儿哭了啊!告诉娘,娘让你大哥帮你出气。”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孙玉柔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一个劲儿的说到。
    孙夫人又问:“怎么丢人了?”
    孙玉柔却不肯说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歪缠着孙夫人,等到心里那股委屈劲儿过去了,便很快收了眼泪,带着鼻音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儿。
    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孙夫人再问,她便只说自己买回来一个婢女结果发现被人骗了,价钱太贵,心里不舒服。孙夫人便笑着点点她的头说:“你是我孙家的姑娘,为一点银钱哭,可是得让人笑话,可别伤心了。”
    孙玉柔点点头,低着脑袋把玩腰间的鞭子,心里不知在寻思什么。
    至于那买回来的白衣女子,早就被她不知忘到了哪里去。
    此时,她满心眼里都是姜昀那挺拔高大,丰神玉姿的模样。
    第42章
    从广平到无终, 其实已经不远了。细细算来, 也只需要五日的路程, 故而姜昀便又在无终逗留了两日,才上路去无终。
    逗留的这两日, 他让流殇去打听了那日在伽罗寺, 与徐笙并肩而立的白衣男子的身份, 还又陪徐笙去了一趟伽罗寺,陪她临摹墙上的飞天图, 整整歇息了两日。
    得知白衣男子是孙家的人, 和他在广平颇受欢迎后, 姜昀冷哼一声, 从此将徐笙看的越发紧了,没让她一个人出去过一回。
    直到启程上路,孙玉璋也没有再出现后,他才隐隐放下了自己的那颗心。
    可是随即,他又有不开心的事情了。
    越往北走, 风沙便越大,姜昀害怕徐笙不适应, 整日用披风裹着她, 不让她被半点风沙吹到。在他眼底,徐笙就是一朵娇花,北方这边恶劣的天气及不适应她。就因为此事,他这几日虽然处处呵护着徐笙,但却一直没有过好脸色。
    徐笙见他整日黑着个脸, 心里明白他不愉的原因,故而半点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着在心底想:怎么办,姜昀越发的可爱了,她都快抑制不住自己的好感了。
    可是想到他有小秘密瞒着自己,徐笙便也控制住了自己的好感,对他有所保留。
    笑话,他不坦白,她怎么会敢相信他不在别的地方骗自己?
    总而言之,徐笙虽然处在两人感情的掌控方,但真正的掌控者还是姜昀自己。
    这样慢慢走着,无终县到了。
    因害怕无终彪悍的民风伤了徐笙,姜昀在进城的时候,便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徐笙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也没有露出来。
    徐笙任由他如此,也不反抗,等他弄好后便任又让他牵着自己进了无终县令的府邸。
    大多官员在外为官,住的房子都是朝廷所建,并不属于官员私有。一般官员上任的时候住进去,待任期满了之后就得搬出去,且不能带走这府邸的一桌一椅。
    徐笙曾听过一件茶后谈资,便是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她的夫人因为极喜爱府邸里的椅子,便将那椅子带走了结果衙门请点府邸财物的小吏发现了,硬是跑出了几十里路,追上那位官员,讨要回了那椅子。
    当时她只当做是笑话,随意听了,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嫁了姜昀,倒真是见识到了。
    进了县令府邸,她取下身上裹着的黑色披风,递给姜昀拿在手里,见他眼里并无不满,这才满意的打量起了这房子。
    无终偏僻贫苦,纵然是县令的府邸,也破烂的紧,甚至还不如徐笙他们在长安时住的房子大。从破旧的大门一进来,绕过影壁,便是会客之处,左右两侧种着两棵不知名的大树,此时这两棵树的树叶微微翻卷,无精打采,院子里也长满了荒草,荒草地里还能依稀看到几株蔫蔫的蔬菜。
    她皱眉看了一眼姜昀,便见姜昀眉头打结看着此处看了半响,然后伸出宽厚的大手牵着她纤细的手,对她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她直直的穿过了会客之处,往后院走去。只见这后院还算干净,房屋没有破败,但屋子里面也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桌子椅子家具,剩下什么也没有,就连墙壁也有些黑溜溜的,不知道沾了什么,脏的很。
    “委屈你了。”姜昀道。
    徐笙并未不悦,而是扭头冲姜昀眨眨眼睛:“看来今日我们得好好打扫这院子了。”
    “你不生气吗?”姜昀看她,有些不解。
    哪怕徐笙从未显露出自己不能吃苦,但他也一直觉得她娇娇弱弱的,本该让人呵护。这次跟自己来了无终,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消。而且眼看着已经下午了,这屋子却是这样破败,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如果只有自己,他还可以随意应付一晚,但是徐笙这样娇嫩,怎么能受得了?
    姜昀试探着道:“你若是受不住,过两天我让人将你送回长安去?”
    他心底是矛盾的,既想让徐笙留在无终,但又想让她回去。
    “想都别想。”不等他矛盾完,徐笙便白他一眼,然后提了裙子又往外走去,去唤自己的婢女和陪嫁进来打扫庭院,只留姜昀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突然收到白眼,他非但没有感觉到生气,反而心底还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愉悦。他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明明是不敬,他却居然诡异地很受用这种感觉。
    姜昀皱皱眉,抬脚跟上去。
    思及现在已经是下午,要把整个宅子打扫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徐笙便让绿柳他们先讲住的地方和厨房打扫出来,其余的房子和庭院里面,暂且等明日再做打扫。
    徐笙便也跟着帮忙做些小事情,偶尔还让姜昀跟着搭把手,一副自然无比的模样,让姜昀到口中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一言不发的将东西递过去。
    很快绿柳等人在流殇和那一众护卫的帮助下,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将厨房和众人晚上休息的房间打扫了出来。
    此时屋子里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徐笙见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便拉着姜昀回到了屋子里坐下,让绿柳掌上灯。
    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正屋便做了大变样。原本黑漆漆的墙壁全部用纱纸糊了起来,帘子帐子全部挂上,用的器皿还有梳妆的铜镜以及软榻上的软枕之类的,全部换上。
    然而,古玩器具一类倒是没有。她嫁人时徐老太太倒是给她了一些,可原本在长安时,她就不太爱摆,现在来了无终,她便索性没有带那些东西。
    但纵是是这样,姜昀也觉得很温馨。
    他看着烛光下,徐笙柔软细腻,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的脸蛋,心里极为熨贴。
    也是她这样豁达之人,才能让他感觉到宁静安稳。
    用过晚膳后,徐笙便睡下了。
    这让旱了几日的姜昀,有些失望。
    本来赶路这几日,他怜惜她身子娇弱,便没有要她,到今日已经快忍不住了,便想着反正明日可以多休息一会,自己可以来一回的,谁知没等他开口,她便睡下了,这让他站在内室的空地上半响无言。
    今日骑在马上,他还想了好久,今晚可以与她亲近亲近,结果就这样泡汤了,姜昀沉着脸,见徐笙睡的香甜,终究是没有叫醒她。
    他看看她,抿着唇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白日虽然奔波许久,但他半响没有睡着。
    第二日一早,姜昀便早早的起来了,见徐笙还在熟睡,他便没让绿柳喊她,自己收拾好用完膳后便去无终衙门上任了。
    等徐笙起来,绿柳已经领着几个护卫去打扫剩下的房子和拔前院的荒草。她用过早膳,便也跟着整理起自己带来的书籍,将自己的书房收拾出来。
    他们总共整治了一日,才将这院子收拾出来,虽然还是看着破旧,但好歹能见人。
    她这边整理好了后,她便开始担心姜昀起来了。姜昀新官上任,也不知道那些小吏服不服管教,加上又是无终这等彪悍之地,她不免有些担心姜昀的安全。
    好在,用晚膳的时候,姜昀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徐笙见了连忙迎了上去,帮他取下披风挂到一旁,又拿了干净舒适的家常衣服帮他换上,奉上一杯凉茶问:“今日可否顺利,可有人为难你?”
    外面天气燥热,姜昀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喘了两口气到:“尚算顺利,不过今日我出了一趟城。”
    “你出城做了什么?”徐笙问。
    今日他第一日上任,按理说只需要了解一下往年的文书的。
    “现在马上七月份了,再过三四个月,天气便要冷下来,匈奴人怕也要来无终抢夺粮草布匹了,我随衙门的师爷和几个小吏出去看看,看看能否想出办法提前御敌。”
    徐笙一惊,忙问:“那你可有何对策?他们往年是如何应对的?”
    “往年都是向信都的冀北军求救,可是去年冀北王被污蔑谋反,冀北军大乱被刘硕接管后,便再也未管无终。去年冬天,无终便被洗劫一空。”姜昀眉心冷淡,眼里闪烁着光芒。
    徐笙见到暗自留心,面上却继续到:“那你今日出城,可是在找什么对策?”
    “尚未。”姜昀显然在为此事烦心,刚上任的第一日,他便面临这样的考验,任谁也会焦躁的。
    徐笙若有所思,手指在小玑上轻轻扣了几下。
    烛火跳动着,外面刮着大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提起裙子起身去了内室。
    姜昀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继续打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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