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快要过年了,整个信都热闹起来了,附近的百信都来赶集买年货,坊市里到处是卖糖葫芦和糖画的,还有表演杂技的,徐笙还专门出去看了几次,写信告诉了虞臻。
    不过,她最近也忙了起来。
    年关府上事情变多,她跟着虞伯也渐渐打理一些事情,空闲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整日是一忙完便倒头就睡,绿柳还取笑她今日十分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冬眠。
    徐笙不理会她,还是捡了空闲就补觉。
    广平县县令内院。
    身材富态,一身珠光宝气的孙夫人正靠在软枕上,对孙玉柔道:“我上个月随你父亲去信都参加冀北王继位典礼,你猜我看到了谁?”
    孙玉柔趴在桌子上,百般无聊道:“我才不关心娘你看到了谁,你只管告诉我,那冀北王好不好看,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面如冠玉身材挺拔,英俊潇洒?”
    孙夫人瞪了一眼孙玉柔,说到:“冀北王哪怕再英俊潇洒,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娘,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孙玉柔不依。
    “还肖想,有你这样的吗?”
    孙夫人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姑姑现在在长安做皇后,冀北王反了,咱们一家子留在广平不是遭罪?以后你不要在外人面前再提你姑姑了,你记得,咱们家和他们关系早就断的死死的了。”
    “那冀北王不收拾咱们家就不错了,你还去惦记,你是不想活了?”
    孙玉柔嘟着嘴道:“我不就好奇嘛!”
    “好奇也不行!”孙夫人严厉到。
    她没有告诉孙玉柔,这些都是她爹说的。
    “好了,不问就不问,那么凶干嘛!”
    孙夫人不理她,又道:“说起来你与我见到的那人也是有缘,她曾经救过你,若是咱们家与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冀北王就不计较咱们家和孙皇后的关系了!”
    “您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吧!”
    “是那位在驿馆前救了你,从长安来的姜夫人!”孙夫人道。
    “她?”孙玉柔问:“她在信都做什么?”
    孙夫人接话:“我到不知晓那位姜夫人,竟然就是冀北王妃,我那日晚宴看到,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后来叫刘妈妈看,才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王爷可真是疼爱徐王妃,用膳的时候,眼睛就不离半分,我这和你爹成婚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哪家公子这么疼爱媳妇儿的。”
    “徐王妃有福了!”
    孙玉柔怔怔道:“娘你说什么?”
    “姜夫人是冀北王妃?那他便是冀北王……她一直在骗我!”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哎!玉柔你作什么?”孙夫人站起来喊到。
    “去找她算账!”孙玉柔气呼呼到。
    “找谁算账?”孙夫人自言自语到。
    “刘妈妈你去告诉大公子一声,让他去看着三姑娘,别让她出事。”
    “你说什么?姜夫人就是冀北王妃?”孙玉璋站起来,皱眉问孙玉柔。
    “自然。”
    “我这就要去找她算账,亏我还在想办法,如何把她解救出来,不受欺负,原来她都是骗我的。”孙玉柔拿了鞭子,翻身上马。
    孙玉璋见她挥鞭冲了出去,连忙让人备马,便去追她。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竟然是冀北王妃。
    自从冀北反了之后,她便音信全无,他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害怕她在冀北孤苦无依。
    没想到,她竟成了冀北王妃。
    第78章
    每年冬日,冀北王府都有施米的传统, 往年一直是由虞臻那位继母做的, 去年冀北王府出事, 施米一事便搁浅,今年虞臻重掌冀北,自然要继续延续这项习俗,故而在虞伯告诉她这件事情后,想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不过除了第一日意思意思,其余时间并不需要她出现。
    这日她没有穿锦衣华服, 而是让绿柳找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棉布衣衫, 将头发挽在脑后,学那些贫苦人家的妇人。
    “王妃,外面冷,您不必要呆太久。”虞伯跟在她身后道。
    “放心吧!我冷了便回来。”徐笙披着厚重的狐裘, 跨出大门口,看着外面聚集了一大堆普通的百信, 扬起一抹笑意,带着婢女走到放米的案桌前。
    “草民拜见王妃。”她一走过来, 那些被她容貌惊在原地的百姓才反应过来,纷纷准备跪下行礼。
    徐笙眼疾手快托住面前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五旬的老者,抿唇笑道:“诸位请起, 不必多礼。”
    “谢……王妃。”她面前那位老者,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些局促, 呵呵笑起来。
    徐笙放柔自己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摆出王妃的架子,她扶着那位老者走到放米的地方,一面问那老者今年地里收成如何,家里还有那些人,都过得顺遂不。那老者起初还有些局促,后来见徐笙如此平易近人,便放开了,与细细说起来。
    徐笙听得认真,等老者说完了,见老者家中并无困难之处才说:“老伯家中喜乐安康,一切顺遂便好,若是有难处,来王府寻我,我能帮的便尽量帮你们。”
    “王妃真是心善,好好好!”老者神色激动,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补充到:“咱能有您这样一位王妃,真是我们百姓之福,也是王爷之福!”
    徐笙笑着接下他的夸赞,然后让老者将口袋撑开,装了小半口袋的米,然后让他路上小心。
    那老者走了老远,她都能听到他向旁人夸赞自己的声音。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那里施米,亲切的与人闲聊,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虞伯和绿柳已经催了好几次了,那些百姓也自发地请徐笙赶快回去,他们道今年没有领到王妃施的米,明年也可以,万不能让王妃受冻,如此百般请求之下,徐笙才歉疚地朝后面的百姓笑笑,告辞离去。
    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地方,与百姓说话也带着平和与包容,偶尔遇到家里有困难的百姓,就让到绿柳那里去登记下,说会帮忙解决的。
    如此一来,那些百姓们便越发地爱戴徐笙了。
    不过三日,信都城内都在说徐笙仁慈,其中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徐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番行为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于她而言,既然要施泽于百姓,那便要认真对待,而不是做面子工程,意思意思便草草了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平常之举,会让她迎来那么大的赞誉。
    就连平日里看她不太顺眼的百里明,听到徐笙的作为之后,也对她的感官好了许多。而葛老在听说此事之后,曾感叹而言:“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
    “王妃仁善,堪为贤妻!”
    这些话后来流传在读书人之间,甚至徐笙也略有所耳闻。
    施米过后,城外的清源观举行道会,徐笙自从来了信都之后,也没怎么出去过。她听虞伯说清源观的道会每年都很热闹,相当于一场盛会,百姓们都会去清源观的铁枪树下许愿,便来了兴趣,也想去看看那棵传说中已有千年的古树。
    据闻铁枪树这种树,百年也长不了多粗,而清源观观内这棵树,足足需要数人才能喝抱住,可见其年龄古久。
    道会这日一大早,她便去了清源观。虞伯早早和清源观道长打过招呼,故而一去便被有小道童接待他们,将她领到后院一处厢房。
    “王妃现在这里休息,道会要到午时才开始。”小道童扎着道髻,小小年纪却肃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老成。
    “小道长,我对观里的铁枪树慕名许久,想要一观,不知小道长可否带路?”徐笙叫住他。
    小道童行了一礼道:“王妃请随我来。”
    “好。”徐笙也对他作揖到。
    小道童便忽然涨红了脸蛋。
    这道观里的铁枪树并非只有一棵,而是一片。除了那棵极为粗壮壮观的大树,它附近还长着许多低矮的小树,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走在上面软软的。
    徐笙打发了道童,才领着绿柳进了这片铁枪树树林。因为铁枪树低矮难长大的原因,除了那棵大树,其余的树都只有四五丈高,走在里面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枯叶上,很是闲适。
    那棵最大的铁枪树树冠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都是百姓许愿抛上去的,在高高的枝头招摇。徐笙在树下也随俗许了愿望,才仔细在树下的石碑上看那些历年来的文人雅士留下的诗文。
    这厢孙玉柔怒气冲冲的赶来信都,路上四五日的功夫,早就把当时的怒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那种被欺骗的难堪,她到现在还不能释怀。
    她早就对那位姜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冀北王没了意思,当时只不过是见他容貌过人,少女情窦初开被吸引到,后来追去无终,却被徐笙的一番话被浇的什么也不剩,原本都快要将他忘记了,却猛然得知自己受骗,才赶来信都。
    然后刚进城,她便听到了那些百信的交谈,句句都在赞美那个骗子。
    她忍不住气恼地嘟囔:“她就是个骗子,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好。”
    那些谈论徐笙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年纪轻轻的就知道诋毁王妃。王妃可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善心的人了,你莫不是嫉妒王妃?”
    孙玉柔气恼地跺脚,想与他们争辩,却被孙玉璋拉住。
    “几位见谅,我家妹妹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她!”
    “无事无事,以后不要这样了,王妃多好的人,小姑娘不懂事,也不能乱说知道不。”
    孙玉璋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孙玉柔往客栈走去。
    “你去见王妃,也要递上拜贴,否则这么冒失,门房不会让你进去的。”孙玉璋知道自己不对,徐姑娘已为人妇,所嫁之人更是冀北最尊贵的人,是他完全不敢肖想的。可是再得知三妹妹来冀北,他义无反顾的追来了。
    或许,他只是想见她一面。
    “今日王妃去清源观,我还跟着马车扔了香果,一直送到门口!”那群人还在说,声音飘进他们的耳中。
    “你听到没有,她在道观,我要去找她!”孙玉柔听了,提着裙子拉着马就折回去往城外走去。
    孙玉璋想要阻止她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在王府想是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在清源观,他还能听听她的声音,和她说上几句话。
    兄妹二人赶到清源观的时候,徐笙正在听道会,听到绿柳来禀报,惊讶了一瞬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怕是孙玉柔知晓她的身份了。
    她看了一眼认真虔诚听无尘道长讲道的百姓们,提着裙子悄悄从道会中退出来。
    “把孙姑娘带到厢房来吧!至于孙公子,让虞舜好好招待。”
    她现在的身份,倒是不好在道观里与孙玉璋多说,至多一会儿出去与他见个面便可,况且二人根本不熟。
    “是。”绿柳应下下去了。
    孙玉柔进来时,看到徐笙坐在上座,姿态沉稳。见自己进来,面容沉静地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睿智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她无端弱了气势,中气不足道:“你为何要骗我?”
    今日的徐笙妆容素雅,因为来道观的原因,衣服也是素衣,但在孙玉柔眼里,她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气质,想要让人不自主的臣服。这时当时在无终不曾有过的,她心想难道是因为她当了王妃,有的变化?可是她下一刻便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不,她只是将自己全身的光芒散发出来了,她凭着直觉知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时为什么她看徐笙那样自卑,那是因为她不曾有她身上的气度,沉淀下来的气度。
    一声轻柔好听的笑声响起,便见她撑着额头看着自己,对自己道:“孙姑娘请坐。”
    孙玉柔气势早就弱了,她不情不愿地坐下,锲而不舍的问到:“你为什么要骗我?”
    徐笙言:“孙姑娘对我夫君有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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