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她拿眼一扫那早先入选的二十个女孩,却是冷冷一笑,又道:“结果如何,只看各人本事了,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原本四个里头挑一个,这竞争就够激烈的了,如今多了五个,变成了五个里头挑一个……
    感觉到那些被岳娘子挑起情绪的女孩们看过来的不善目光,阿愁不由就垂下眼帘——这位岳娘子哟……
    当然,她才不信岳娘子那所谓的“惜才”一说。挑人的事又不是临时决定的,早于年前就筹划着了,入选的条件肯定是早就敲定了的,哪可能到现在再来后补。至于说是林娘子的话劝动了岳娘子……阿愁就更不信了。
    忽然,一旁的林巧儿凑到阿愁耳旁小声道:“亏得我到底还是把那天二十六郎最爱找着你说话的事告诉了岳大娘家的菱儿,这才没耽误了你。”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草根出身的阿愁倒是多少能够理解下层人士对上层人士一种本能地巴结。可若说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大家都认为她之前的“陪聊”就只是“陪”聊而已,以岳娘子对上位者的那种逢迎,便只是出于“打狗看主人”,她也不会在初选时以那种刻薄的言论来淘汰掉她了……
    总之,可别说她人小心眼儿多,阿愁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此事怪异呢。
    她那边凝眉沉思时,那虽然被她修得不再突兀,却多少还是呈着一点不明显八字型的眉尖,不由就叫她挑成了一个很是醒目的八字形。配着她那不自觉细眯成两道弯弯小细缝的眼儿,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萌态。
    她这模样,不由就勾得林巧儿的眼向她的脸上看了过去,然后笑道:“你这眉,看着倒有些像是天生的‘愁眉’呢。”
    阿愁没听明白。
    见她一脸懵懂状,林巧儿带着惊奇道:“你竟不知道什么是‘愁眉’?都流行了好一阵子了呢。不过听说最近京里重又流行起‘蛾眉’来,可又比之前多了些细微的变化。我娘正教着我呢,你师傅呢?可开始教你没?”又凑到阿愁耳旁小声道:“听说今儿那两位姑姑过来,不仅要考较梳头的功夫,也要考较妆容搭配的。”
    阿愁眨巴了一下眼,“哦”了一声。
    林巧儿不满地推了她一下,道:“‘哦’什么‘哦’呀?!我跟你说,你师傅若是还没来得及教你这新‘娥眉’的妆法,你就依着以前的老妆法来画,便是不出彩,至少不会出了错。”顿了一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皱眉看着阿愁道:“对了,你入门才不到两个月,你师傅可有开始教你妆容没?”
    阿愁默了默,这才憨笑道:“还没开始呢。”
    虽然莫娘子也多少带着教了阿愁一些当世妆容的皮毛知识,可到底还不曾真正开始授课。何况,许是因为莫娘子自小就侍候着一个老寡妇梳妆,她于妆容上原就不怎么精通,便是她所精通的那些发式,也往往是保守古板的式样。
    “这可怎么办?!”林巧儿又是一阵皱眉。
    这会儿,岳娘子正于上首宣布着,比试将于辰正时分正式开始。阿愁听了,便笑道:“试试呗,该怎么办怎么办……”
    正说着,就听得厅上那早关起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那人喘着气道:“对不住,家里出了点子事。来晚了。”
    阿愁扭头一看,不由一阵惊讶。
    来的,是王大娘母女两个。于二人的身后,便再没旁人了。
    阿愁忙扭头往厅上扫了一圈,见果然没那黑妹,她的眉头不由就扬了起来。
    果然,便有人问着王大娘道:“怎么就你来了?你家徒弟呢?”
    王大娘喘息定,叹着气道:“那孩子,是个没福气的,病了呢。”又觍着一张笑脸,道:“论本事,我们家娇娇的本事可要比黑妹强了太多,不过是那天因为紧张才失了手。偏黑妹是个没福气的,再不能去侍候夫人,我就想着,不如叫娇娇代替了她……”
    她话还没说完,梳头娘子间就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却是不用回头,阿愁就听到耳旁响起好几声的冷哼,以及林娘子直爽的声音:“那孩子不会是被你打坏的吧?!”
    王大娘脸色一变,摆着一副要吵架的架式,叉着腰冲林娘子嚷道:“你怎么能含血喷人呢?不信你们去我家里看看,她可是不是真病了……”
    “胡闹!”岳娘子挥手冲王大娘喝道:“你是把这事当儿戏了怎的?!你徒弟病了,便换你女儿来。那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可以随意换了?!”
    王大娘的脸色又变了一变,到底不敢跟岳娘子正面对上。偏王小妹那里怕不能就此入选,早急红了眼,在她娘身后用力拉着她的衣袖。
    王大娘反手挥开她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对岳娘子笑道:“行首这话说的是,倒是我想差了,人选自是不好随便换。不过,不是可以再加人吗?昨儿我在家时就已经听人说了,行首跟夫人府上又争来了四个名额。我看了一下,这里竟有五个人呢。那增加的四人里面,原该是没有阿莫家阿愁的吧?可今儿她也来了。想来是行首惜才,不愿意错过行里哪怕有一点能耐的人才。既然连她都能再得个机会,行首也该愿意再给我家娇娇一个机会才是,不然可就太不公平了。”
    她抬着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冲岳娘子一阵讨好的笑。
    而她虽然讨好地笑着,她这话底下隐藏的意思,却是令岳娘子和另几个娘子看向她的眼眸忽地都尖利了起来。
    岳娘子正要喝斥于她,不想那厅门口忽然又传来“咕咚”一声响,似有人摔倒在门槛上的声音。众人顺声扭头看去,就只见王大娘家的那个小徒弟黑妹,正一身狼狈地趴在地上。见众人都向她看过来,小姑娘一低头,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王大娘跟前,垂着个脑袋向王大娘行了一礼,讷讷道:“我、我晚了。”
    显然王大娘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她不禁一阵呆怔。
    她还没反应得过来,那王小妹早已经尖叫一声,伸手推着黑妹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黑妹被她推得往后晃了晃,却是仍低着头道:“你们走后,我觉得我烧得没那么厉害了,想着不能叫师傅失望,就硬撑着赶来了。”
    “哈!”
    忽地,不知哪里响起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冷笑声。
    原本被这一幕戏剧性场景给惊住的众人,顿时全都下意识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声音似乎是打临着东厢的一排雕花板壁下发出的。那里正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且,这会儿那几个人竟也在前后左右的四处张望着,似乎是连她们也没听出来,这声音到底是她们当中哪个发出的一样。
    众人张望时,岳娘子却似乎并没有听到那声冷笑一般,只狠狠瞪着王大娘师徒一阵冷笑。
    一时间,厅上安静了片刻。就在岳娘子吸着气,欲要开口说话时,厅外忽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间,便打厅门外急急奔进来一个看着似乎还不到十岁年纪的小子。
    小子作着小厮打扮,他跑进厅里,却是目不斜视地直直跑到岳娘子身旁,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岳娘子的眉头先是一挑,仿佛很是诧异的模样,然后便笑着低低回了那小厮一句什么。小厮作了一揖,便退出厅门,又按着原路,顺着大厅往东而去。
    别人不认得那孩子,阿愁却是隐约认出,那小厮看着很有些像是二十六郎跟前侍候的那一个,好像是叫作北鱼来着。
    和总随身带着好几个仆役的二十七郎不同,那二十六郎似乎并不喜欢人近身伺候,所以阿愁只见过那小厮一两面而已。
    而,若是她没有认错人……
    嘶!
    阿愁不由就悄悄倒抽了一口气。
    就是说,刚才那声怪笑,很有可能就是王府里那位贪玩成性的二十六郎所发出来的?!
    如果说二十六郎在这里,那么,一向跟二十六郎焦不离孟的二十七郎……离着还远吗?!
    想到那位廿七郎,却是不由就叫阿愁想到除夕那天,那孩子怪异的举止来。
    虽然这位二十七郎君和周昌一样,总不自觉地叫她想到秦川,可不同的是,阿愁发现,那只单有着一张秦川脸的周昌,总叫她感觉一阵怀念,可那明明感觉上更像秦川的廿七郎,却莫名就令她有些……不快。
    前世时,秋阳和秦川刚结婚不久,秦川曾带她出席过一个慈善拍卖会。秋阳在那个拍卖会上看中一只清朝彩釉瓷瓶——却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那瓷瓶看上去很有些像当年她奶奶用来插鸡毛掸子的那只瓷瓶。所以秦川便以高出市场五倍的价钱帮秋阳拍了下来。
    结果,没到两天,那瓷瓶就叫秦川的一个堂侄给打碎了。
    便是后来秦川的那位堂兄替儿子赔回来一只一模一样的瓷瓶,可于秋阳来说,它也已经再不是原物了。
    当初,为了这只彩釉瓷瓶,她曾跟秦川闹过好一阵子别扭。那傻瓜就是不懂,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罐子,在她眼里就是不一样……
    ——真是个笨蛋!
    阿愁悄悄走着神时,只听岳娘子那里对王大娘冷笑道:“你可真是撞了大运,遇到贵人了。”又把那王小妹上下一打量,道:“行了,你也一并来吧。”
    第五十七章·猫腻
    不管那东厢的板壁后藏有什么猫腻,也不管她是怎么被添进这后补名单里的,阿愁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她是借了谁的力才拥有了这样一份“幸运”。她更不会清高到去拒绝这样一份“幸运”。比起去摸清这“幸运”的来路,她更宁愿实际点,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至于其他的事……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
    不过,到底她也算得是走了“后门”的,所以,当她和王小妹等人再次被带进上一次比试的那间后厅时,便是总以两世人自诩的她,这会儿也忍不住一阵紧张得手心冒汗。
    听着之前岳娘子的话,叫阿愁误以为,夫人府上的那两位姑姑得到辰正时分才会过来。直到她们被领进后厅,看到那厅上正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华衣丽服的中年妇人,阿愁这才意外又不很意外地发现,原来这二位早到了。
    ——所以说,板壁后面发出那个怪声的,大概果然就是王府里那两个闲极无聊的小郎君了吧……
    跟在岳娘子身后进了后厅,阿愁借着向两位姑姑行礼之际,那眼风悄悄往厅上扫了一眼。叫她有些意外的是,厅上除了两位姑姑外,便只有几个大大小小的丫鬟了,却是并没有看到那两位王府小郎。
    猜错了吗?她想。
    上首,那两位华衣丽服的妇人都是三四旬左右的年纪,且保养得都很好。猛一看去,说是二旬左右也有人肯信。
    左首那位,看着似乎年纪更年长一些,身上穿着一件中长的松绿色对襟暖袍,衣襟袖口处镶着一圈深棕色皮毛,却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此人中等个头,身材微微有些发了福,一张圆圆的脸上五官柔和,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印象。那头似染过一般漆黑发亮的青丝,却是没有依着当下的流行盘成高髻,而只低低于脖颈后面盘了个极低调的低髻。那发髻上虽只简简单单插着三根长长的一丈青碧玉簪,可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那三根发簪插的位置极是精妙,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偏一点都是种遗憾。
    右首那位,则恰跟这位的低调正好相反。那妇人看着要比那圆脸妇人略年轻一些,身上穿着一袭轻薄的艳红色窄袖齐腰短袄,下面是略浅一个色调的撒花高腰襦裙,肩上则裹着条略深一个色调的丝绸绣花披帛。这一身高调的艳红色,直衬得她那长眉凤眼更显张扬。她于头上盘着个飞翘的灵蛇髻,却是没有用任何钗环发簪,只于发根处插着把月牙型的象牙发梳,以及于那灵蛇髻上稀疏点缀着几粒大小不等的珍珠粒子——看着不由叫人联想到“月朗星稀”一词来。
    听着岳娘子跟二人的招呼,阿愁才知道,那圆脸妇人姓白,那凤眼妇人则是姓洪。之前阿愁就听林娘子和莫娘子提过,这二位也都是打宫里出来的,原是宜嘉夫人的徒弟。出宫后,因都不愿意叫家里给随便配了人,这二人便都学着宜嘉夫人自梳了。如今那二人,一个管着夫人的府邸,一个管着夫人名下的那些产业。
    看着那一静一动的二人,阿愁原于心里默默猜着,该是那圆脸的白姑姑管着内宅,那凤眼的洪姑姑管着外事才是,结果后来她才知道,她竟猜反了,管外事的竟是那透着一身文静的白姑姑,倒是那看着就一身活力的洪姑姑,才是府里的内管家。
    岳娘子陪着那两位姑姑在堂上叙话时,像阿愁这样打从眼尾处偷偷偷窥着那二人的,可不在少数。
    显然那两位姑姑也知道这一点,却也不曾加以阻止,且还借着跟岳娘子说话之机,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底下那二十六个小姑娘。
    “就是说,”洪姑姑冲着底下站成两排的小姑娘们一抬下巴,道:“如今一共二十六个人。”
    “是。”岳娘子笑道:“才刚……”
    她话还没说完,洪姑姑便抬了抬手,止住岳娘子的话,道:“不妨事,这也是我的意思。昨儿我们两个就商量了,若是单叫她们在自己头上做活,到底受了局限,也看不出个真正的好歹来。倒不如叫她们分作两组,相互在彼此身上做个妆容出来,这样也能叫她们更好的施展各自的手艺。原还想着,偏你们挑了个单数过来,要不要先去掉一个,如今倒恰是正好。”
    这般说着,她忽然很是奇怪地看了岳娘子一眼,倒把岳娘子看得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洪姑姑也没解释,只从那椅子上站起身来,却是背着个手,跟个男人似地踱着小方步,从头到尾,一个个地把阿愁等人一一打量了一遍,又走回众人的面前,头也不回地冲着原本立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赶紧上前,于洪姑姑的面前半蹲下身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只黑漆朱砂底的木匣子。
    洪姑姑背着手,探头往那匣子里看了看,道:“这里一共备了二十六根簪子,一共十三种,每种各两根。你们依次上来摸了,摸到同样簪子的便为一组,彼此相互给对方做个妆容发式出来。要求是:做出来的发式妆容,要衬出你们手里那根簪子的特色。还有,虽然每一组两个人手里的簪子都一样,做出来的妆容发式,却不许一样,若重了,这一组的人都要淘汰掉。你们可听清了?”
    见阿愁等人都乖乖应了,那洪姑姑这才转身又坐回八仙桌旁,却是隔着那八仙桌,跟白姑姑小声说了句什么。
    白姑姑点点头,抬手向身后的一个丫鬟示意了一下。
    那丫鬟便拿着一块大红绸布上前,罩在那装了簪子的木匣子上。
    岳娘子见了,便上前招呼着阿愁等人一一上前,于那匣子里各摸出一根簪子来。
    一时间,虽然有两位姑姑在场,这些未来的梳头娘子们仍是克制不住地一阵悄声议论。那已经摸到簪子的,都相互找着跟自己配对的人;还没轮到上前的,也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别人已经摸到的簪子。
    站在阿愁身旁的林巧儿也趁机悄悄碰了碰阿愁的手,几近无声般悄声道:“既然不许跟人一样,那后面做的那一个,可就得为难了呢。”
    阿愁眨了一下眼,没有接话。她大概算得是这些学徒当中入门时间最短的一个了。至于该怎么根据首饰来搭配发式,莫娘子可还没有教过她呢。她只于莫娘子带着她出门给人梳头的头一天里,曾看到她师傅给流金巷的方大娘设计过一款搭配她那珊瑚簪子的发式而已……
    她这里带着忐忑看着那一点一点向着那木匣子缩短的队伍时,那上首的洪姑姑和白姑姑,则隔着八仙桌在悄声说着话。
    “可真是,”洪姑姑悄声道:“阿梁早干嘛去了?偏到这会儿才说。”又道,“依着我早年间的脾气,非得当场给那老货一点教训,看她还敢这般糊弄着我们!”
    正品着手里香茗的白姑姑看她一眼,悄声嘲着她道:“好不容易这几年稳重了一些,你还想再活回去怎的?何况,阿梁的话也未可全信,她跟老岳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倒是更信她!”洪姑姑冷笑道:“夫人之所以点头让她们添人,原就单为了平衡她和老岳之间那点矛盾的。就是说,那五个名额,等于是单给她那一帮人的,偏如今里头夹进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她能服气才有鬼!何况阿梁的话你也听到了,那竟还是个慈幼院里出来的!我跟你打赌,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也不知道那一家人给老岳塞了多少好处,才叫她敢这般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她扭头看看那站在木匣子旁监视着女孩子们摸簪子的岳娘子,冷笑着又道:“也难怪去年的锦旗会落到别人手上,我看她的心思尽都放到歪处去了,会里头不乱才怪!”
    白姑姑则一脸淡然地道:“退一万步说,便是老岳真个儿夹私了,又如何?最后挑中谁,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洪姑姑眨了眨眼,笑道:“这倒是。”
    顿了一顿,她忽然笑道:“你说,我们小郎是不是也到了‘君子好逑’的年纪了?才刚他突然替王家那丫头说话,我还当他也知道怜香惜玉了呢,后来想想,那丫头比起团拜那天,特特被小郎找去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可差远了。”说着,却是忍不住就往白姑姑身边更凑近一点,压着声音道:“你说,今儿小郎非闹着要跟我们来,是不是知道今儿那姑娘也在?”
    “胡说什么呢!”白姑姑睨她一眼,笑道:“今儿明明是那二十六郎临时起的意,到你这里,怎么倒成了我们小郎的主意了?”
    虽然因着廿七郎的皇室血脉,叫宜嘉夫人不能明着过继了他,夫人身边的人却是没一个不清楚,这位小郎将来就是她们的家主,所以两位姑姑也把李穆当成自家孩子一般看待着。
    那洪姑姑则又感慨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新年一过,我觉得我们小郎好像一下子就长成个大人了呢。原本看着多少还带着一团孩子气,如今竟叫我再不敢拿他当个孩子般逗弄着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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