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绩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阻止了他说话,又警告的看着荣绘春。
    荣绘春平静的跟他对视,“我们扯平了,你也是从没有相信我。”
    这时,两个荣府侍从趁着屋内对峙着,直接从屋后的窗户翻了进来,悄无声息的靠近,因为背对着他们,等荣绩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方在林二春后颈上敲了一记,她甚至还来不及呼痛,就眼前一?往后栽倒,倒下去的时候在侍从来不及收回去的脚面上挡了一下。
    对方面上如常的收回脚,状似不经意的以脚尖将她顺势一推,她就被推到了临窗的墙角下。
    另一个侍从未分心留意同伴的动作,他直接从荣绘春手中将程氏抢了过去。
    荣绩神色大变,荣绘春也懵了。
    “荣瀚海,你找死是不是!你放了我姨娘。你放了她。我也放了你。”
    他手上猛然收紧,又突然一松。
    荣瀚海咳了咳,荣绩将他往前推搡了一把,冲着那侍从道:“将我娘送过来!”
    侍从将程氏放下,程氏被这一摇晃,居然醒来了,她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形,让她连发懵的时间都没有。
    先前她假装欺骗自己,荣瀚海说对她动手说得是气话,他身边不缺妾侍通房,可只有她一个能够生下了儿女,又陪伴他多年,他对自己是有情义在的,就算真的有那也没有想弄死自己。他是被气坏了。
    现在又一次被用来威胁儿子,她就彻底的死心了,她看看荣绩,又看看荣绘春,张着嘴却没有说话。
    糊涂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就脑子清醒起来了。
    儿子虽然做错了事,前途未卜,但她从荣瀚海的话里也知道他是有出息的,她的儿子不是旁人嘲笑的一无是处的纨绔,他那么本事,要不是因为自己,他肯定不会回荣家,他肯定能逃脱的,离开了荣家,无牵无挂。他在外面能快活过一生。
    女儿想嫁五殿下,程氏再糊涂也看出来了,女儿真的嫁了就没有娘家的助力了,她借着枕头风对荣瀚海闹过也劝过,可也改不了什么,没有助力女儿看起来并不在乎,她只忧心她的不听话会不会让她这个没用的姨娘,日子过得艰难。
    她一直自得,是她受到荣瀚海的宠爱,所以才能够护住这一儿一女,给他们安稳体面的生活,回头想想,最笨的就是她,她一直是被护着的那一个,她的儿女反倒是都被她糊涂的束缚了手脚。
    她要是答应跟着儿子走了就好了。
    现在再走也晚了。带着她这个累赘,他们跑不远的!
    程氏的眼泪簌簌的留下,只用尽力气喊了声:“快逃!”然后她用力的撞向一边的桌角,撞的太狠,不留余地,那靠墙的桌子重击得墙面颤抖,程氏血流如注。
    谁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寻死,荣绩根本来不及阻拦。
    等他将荣瀚海甩在墙上冲过去的时候,程氏已经断气了。
    “啊!”
    荣绩彻底发狂了,毁天灭地的愤怒将他席卷,他一边对这屋里的侍卫痛下杀手,一边不知道摸了什么放在唇边,对着一吹,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声响,惊得荣府里树上鸟雀四处逃散。
    东方承朔听着这哨音。眯了眯眼睛,低声提醒身后的护卫:“留活口!”
    只要荣绩不死,他能够顺着这条线牵出更多的来,甚至将这人收为所用,他虽然战功不少,但是都是明面上的,全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如果有荣绩和他隐藏多年的暗中势力......
    反之,如果荣绩死了,等着他的说不定是来自道上无止境的复仇。
    很快接应荣绩的人就到了,荣府这内宅小院里顿时兵荒马乱。
    等荣绩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林二春不见了。
    “二爷,我们先离开再说!一会官府的人越来越多,都走不掉了!以后再找机会!”
    荣绩咬咬牙,“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第198同样,内子太贪玩
    东方承朔亲自来拿他,警告:“荣绩,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荣府,日后就算是能够躲过缉捕,也一辈子都是见不得光的朝廷要犯,终身躲躲藏藏,这是你要的吗?”
    荣绩一边迎战,一边应道:“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以为小爷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话时,他又往地上扫了一眼,地上倒着三拨人马,从衣服上就一目了然,没有女人,林二春应该还没死。混战一直就在这院子里,她应该也不至于傻到跑出来参战。
    不在外面,难道还躲在房间里,吓傻了?
    东方承朔道:“本侯可以保你一命。”
    荣绩闻言嗤笑,“你有什么条件?小爷可不信天下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身子往上一跃,躲过东方承朔的一击,借着居高临下的机会,匆匆看向程氏的房间。
    房间里,荣瀚海已经被荣府的人抬走了,程姨娘的尸体和荣绘春也被他让托付给了下属,现在人已经跃出了这院子。凭他们的身手躲过这荣府的侍从和几个东方承朔的护卫,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只剩下因为方才的打斗而造成的一地狼藉,衣柜破裂了,床底下空荡荡的,那老大夫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除此,再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他的视线落在敞开的窗户上。
    面前劲风一扫,他不敢再分心,匆匆后退。朝着那窗户的方向而去。
    东方承朔紧跟而上,“那就看你觉得你日后的自由价值几何了。”
    荣绩突然收了招数,大步后退了几步:“我凭什么信你?”
    东方承朔已经打到他面前,凌厉的掌风在他眼皮子底下猛地一收,“就凭现在。”
    荣绩打不过他,逃不出去,生死受他钳制。
    他已经饶他一命,证明了诚意。
    荣绩垂眸。状似沉思。
    窗户下湿淋淋的一片,像是被泼了一盆水,在不远处倒扣着一个铜盆,这应该是方才打斗的时候从屋里甩出来的,沾了水,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荣绩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头顶之上枝繁叶茂的槐树,心里倏的一松。看样子林二春应该是被她自己的人给带走了。
    她身边有不少人护着,他是清楚的。
    没了顾忌,他冲东方承朔冷笑:“你想要什么我清楚,东方承朔,不过,你别忘了,害死我娘你也有份,我是失心疯了才会答应你,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而且你的保证,小爷根本就不信!你也不过是个替人卖命的,你自己的主都不能做,还能够护住小爷?简直可笑,小爷就是要找个庇护,多的是人选,何必找你。”
    说罢,他突然一矮身,从东方承朔胳膊下钻了过去,身形极快冲向了他身后的花墙,往里头灵活的一钻,人就不见了踪影。
    东方承朔寒着脸追上去,这花木掩映之下居然有个狗洞。
    他自然不会跟荣绩一样去钻狗洞,等跃上围墙,发现院落另一侧是一座假山,这假山孔洞相连,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这花园中的湖心亭里,他居高临下,这园子里根本没见到荣绩的踪影。
    东方承朔面上杀气凛凛:“追!格杀勿论!”
    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他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万一真像荣绩自己说的,他投靠了别人,反倒是祸患。
    等人都沿着假山的方向追过去了,荣绩才又从这花墙里钻了出来。
    都以为他是借着这假山的遮挡逃了,谁能想到这狗洞边上,还有个狗洞呢,这两个是连着的。
    东方承朔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没过去,他没有恋战,匆匆往最近的出口而去。这荣府他虽然不喜欢,但到底是长大的地方,他对路线极熟,遇见了几次荣府的侍从也能轻松避开。
    刚从侧墙出了荣府。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东方承朔的声音,他加快脚步,这时从身后的巷子里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夫带着斗笠,低声道:“二爷,上车!”
    荣绩只当是来接应他的人,跃上了马车,马车立即朝前疾驰而去。
    “包袱里有一套衣服。”
    荣绩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普通的男装,他嫌弃的将身上的女装给换下来了,又打散了头顶可笑的丫髻,手指拨了拨,重新束发。
    刚整理好自己,还来不及问先前逃出去的人的情况,就听前面的车夫道:“二爷,到了。”
    荣绩从车上下来,陌生的小院让他心生警惕,当即直接袭击那车夫:“你是谁?”
    车夫往后避开,“我们大爷有请。”
    荣绩收回手:“谁?故弄玄虚!”
    这时,院子里的回廊上出现一道清隽人影,“来了。”
    荣绩认出来人,略有些惊讶:“童观止?是你,你.....”
    童观止淡笑道:“荣二爷,进来说话。”
    荣绩狐疑又警惕的看着他,虽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却也没有再推迟,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他跟着童观止进了屋内,等童观止让人上了茶,他率先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最烦荣绍那一套磨磨唧唧绕圈子,你最好别跟他一样温吞!”
    都是在同一片地方混的,他跟童观止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是个最会扮猪吃老虎的主,面善心黑。
    不过知道归知道,看童观止这样子,他就想起了荣绍,听说他们相谈甚欢,他本能不喜,哪怕童观止这次救了他。
    童观止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当然,他也没有废话,他还有很多事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能速战速决最好:“现在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东方承朔。”
    荣绩神色微寒,挑眉:“那又怎么样?”
    “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大家现在一样都是处境堪虞,独木难支,三,可以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荣绩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旁若无人的伸长腿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打算走了。
    “你好像并什么能够吸引我的,我并不缺钱。你独木难支是真的,倒是我,并不觉得独木难支,我不需要跟人合作,而且我这人特别不喜欢别人沾我的光。”
    童观止笑道:“我也特别不喜欢别人沾我的便宜。”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荣绩站了起来。
    童观止端起茶水并没有阻拦他的打算,等他一条腿都迈出去了,他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道:“这八年你都隐藏得极好,如今老底都被人掀开了......”
    荣绩猛然回头,目光如刀:“你知道?”
    这就是荣绩最不解的地方,从在寒山寺的时候被东方承朔发现盐场,到那条指向性明显的黑巾,再到荣瀚海手中拿着的关于他的详细消息。
    原本,他怀疑是林二春暴露的,可现在这疑心已经没了。他一时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还有谁会这么了解他?
    荣绩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来:“是你做的?”
    童观止摇头:“我只是略略知道一些,还没有本事能够知道得这么详细,而且也没有来得及,就有人先做了。”
    他只在捕江鲟的那天,给荣绩底下的人送了信,引人前去寒山寺营救,用来分散东方承朔的注意力,给自己打掩护而已。
    后面发现了蹊跷,他就静观其变了。
    这坦白真让人气恼,荣绩又折返回来:“那就是,你的确打算利用我了?想要挑拨我跟东方承朔?”
    童观止面对荣绩十分坦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并不重要。现在我有个即将要发生的消息,你有兴趣吗?”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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