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重么?”
    “无妨……你别急,我休息两天便好。”
    只是沅芷全然不听他说话,将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强行拽出来,眉头不禁皱的更紧,果然是药。
    从瞳慕手中拿过一只瓷瓶轻轻揭开瓶口的布塞放在鼻端问了问,辛辣刺鼻的味道混着药香与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刺激得沅芷险些打喷嚏,忙偏开头将瓶口塞上。复将手中的药瓶轻轻放回了瞳慕手上。
    “还说伤得不重。”沅芷这些日子帮容止打理丹房时也从容止这里学了不少知识,丹房中所存的丹药也大多都熟记下来。方才她从瞳慕手中拿过来的丹药,便是给重伤之人重聚灵力的,只有修炼者墟鼎枯竭,靠自身无法聚气之时才会用到这种药丸。
    看已然瞒不过,瞳慕索性也不再去隐瞒,只柔声安慰皱着眉心疼地查看他周身的沅芷,他不擅长安慰人,因此一句话说来颇有些生硬,对沅芷皱眉伤心的样子又毫无办法。
    容止和擎苍在一旁看着他的窘态都不禁默默发笑,却丝毫没有要来相劝的意思。
    沅芷看着两位长辈的模样心中冒出些羞窘,自己只顾着瞳慕,倒是让两位长辈在一旁看了笑话。咬了咬唇道向两人行了个礼道:“沅芷失态,让师尊和容止姑姑见笑了。”
    “无妨,我去看看阿槿,你们慢聊。”
    “尊主慢走,正好我去后山采药,一道儿走吧。沅芷,你也别太担心,瞳慕此番的伤势虽重但终归不曾伤到根本,比之你之前的伤要轻的多,别怕。”
    两人说着,当真便前后脚走出了丹房,瞳慕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又转眼看向身前的沅芷,柔声道:“容止姑姑都说无妨了,别担心了。”
    沅芷轻哼了一声,牵起他的手便往外走,瞳慕也不敢挣脱,默然随在她身后,沅芷一句话也不说,让瞳慕有些琢磨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沅芷一路将瞳慕牵到了自己的住处,路上遇着不少魔界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也全然不顾,到了寝宫,将屋中所有伺立在一旁的婢女全部挥手屏退下去,而后一把将瞳慕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便准备去扒瞳慕的衣襟。
    瞳慕慌忙抬手制住沅芷袭来的手,有些慌乱道:“做……什么……”
    反倒是沅芷,波澜不惊,依旧沉着脸,看她这幅模样瞳慕心下就有些发虚,“让我看看你的伤。”
    “已经愈合了,没事……了……”
    瞳慕坐着而沅芷站在他身前,瞳慕说话时沅芷只是这样沉着脸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言不发,瞳慕说道后来便有些底气不足,钳住沅芷的手也乖觉的松开。
    一物降一物,沅芷便是那个轻易就能握住他命脉的那个人。
    柔嫩灵巧的手轻轻解开瞳慕所穿衬衣的前两粒扣子,沅芷看着那一排扣心中有些烦躁,哪有耐心一一去解,索性用力一扯,瞳慕只听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所有扣子尽数崩落,瞳慕低头去看,衬衣也被撕碎了一块,破碎的垂在身前,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愿陈逸阳别找他讨还。
    伤口完全袒露在沅芷眼底,瞳慕清楚的感觉到沅芷呼吸一滞,想伸手将伤口掩上却被沅芷抬手挡住。
    柔软的指腹轻轻抚上那一处尽管愈合了依然猩红的伤口,这是皮下的肉色,拳头大小的一片血红肉色印在白皙的胸膛上分外醒目,沅芷只觉得那伤便像是伤在自己心上一样痛。
    “还疼吗?”沅芷轻声问着,声音里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被温热的指尖抚上胸膛,瞳慕只能全身僵硬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沅芷清浅的呼吸喷在他右侧脸颊上,明明是温热的气息他此刻却觉得滚烫,连回话都有些僵硬:“不疼。”。
    沅芷微抬了眼便看到他红透的耳尖,心下不禁发笑,这个人至少还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摸得到看得到,如此一想,心中也宽松不少。手下陡然用力按了一下瞳慕的伤口,听着座位上的人轻嘶了一声,凉凉到:“不是不疼吗?”
    瞳慕有些无语,轻笑着摇了摇头,反正如何都不会有理,索性不说话,只无辜的看着沅芷。
    沅芷看着瞳慕这样的眼神轻哼了声,调侃道:“瞳慕瞳慕,我看改成木头的木算了,大、木、头。”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点了点瞳慕额头,瞳慕皆轻笑着由着她。
    沅芷知道他此刻需要休息,也不多闹他,摊手幻化出一件衣物来,让瞳慕去里间将衣服换上,自己则坐在位置上帮瞳慕将需要服用的药统统依每次的服用量一份一份分好,容止给的药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月的量。
    瞳慕换好衣物出来时,便看到沅芷在座位上颇为认真的折着一个一个的小纸包,看他走过去,顺手便递了一包还没折起的给他,里面正躺着十来粒药丸。
    “这是作甚?”
    “是你每次要服用的药,我都帮你分好了,你自己先用温水服用一次。”
    瞳慕有些奇怪的看着桌上那一个一个小纸包,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自去一旁倒了一杯温水,先将这次的药丸送服。
    服完药回来便看到沅芷将那些小药包小心地放进一个黑色锦囊之内,终是忍不住又问道:“沅芷,这是做什么?”
    沅芷将最后一个小药包也装进锦囊,拉住锦囊两边的绳子将锦囊口袋收紧,淡然答道:“这样方便一些,免得你忘记每次要用的量。我知道,你现在在帮着师尊做很重要的事,没有办法时时待在魔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些小事上为你想的周到些。
    “沅芷……”
    瞳慕有些怔忡,沅芷却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眉目温婉,伸手拉过瞳慕的手,将有些鼓鼓囊囊的香囊放到瞳慕手中,继续道:“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便学着绣了这个香囊,不许嫌弃丑的,以后你去哪儿都得带着它。”
    “嗯。”
    瞳慕将香囊握在手心,黑色绸布的香囊上只用银线在底部与囊口绣了水纹,针脚还有些乱,可是瞳慕却觉得是最好看的绣纹。
    香囊上还带着沅芷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与掌中,直传到他心里。
    “瞳慕……”
    “嗯?”抬头看向沅芷,却发现少女眼中泪光闪闪,瞳慕慌忙问答:“怎么了?”
    “你……你往后保护好自己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瞳慕每次出去,一走少则半月,多则数月,每次回来都会有些疲累她都看在眼里,这次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她看着他四处奔走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时候心中满满的都是无力感。这次瞳慕重伤成这样回来,算是压垮她心理的一大把湿稻草,崩溃的情绪汹涌而来,心中无助又对自己丝毫帮不上忙充满绝望。
    “我不奢求你常陪在身边的,但是……但是,求求你保护好自己,我很怕……如今的我这样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
    沅芷语无伦次的说着说着,眼中的泪珠终于不堪负累,夺眶而出,瞳慕慌乱的将手中香囊随意往袖内一塞,抬手去擦沅芷脸上的泪珠,可是哪里有擦得干,崩溃的情绪已经决堤,沅芷明明觉得哭泣无用,却还是忍不住。
    陡然一股大力揽上她的肩膀,下一瞬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算宽厚,却异常安心。那个少时与她形影不离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让人心安的臂弯。
    沅芷窝在瞳慕怀中无声哭泣,眼泪尽数晕在瞳慕胸前,瞳慕紧紧搂着怀中的少女,胸前被泪濡湿的地方仿如流过滚烫的茶水,让他的心跟着抽痛。
    瞳慕将头紧紧抵住沅芷的额头,忽然闭眸,轻轻吻上沅芷的眼睛,在她耳边放轻了声音却又格外郑重地道:“不会的,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第四百二十七章勤与敏
    擎苍与一道走出丹房的容若一路无言,便这么默然走着,容若始终行在擎苍身后半步,擎苍丝毫不觉身后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
    一路走到修炼场,擎苍才停住脚步,站在廊上负着双手看向前方,目光沉静而温和。容若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身白衣的阿槿正在安尘的指导下习练,小小的身影在修炼场僻静一角的林间上下翻飞,彷如一只跳脱灵动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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