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只扯了一个笑意,道:“无事,你们到了吗?”
    按捺下心中不安,沈萧也只能微微点了点头,擎苍的声音沙哑黯然,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如何能瞒过沈萧,但是他不愿意说,沈萧便知道自己就算再问下去也不过徒然,也许等见到了阿槿,自然就能明白了。
    陈逸阳是第一次见到擎苍,透过一面小小的镜子,擎苍亦看见了在沈萧身后的他,只微微扫了一眼,平淡无波,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陈逸阳不免一愣,他不相信擎苍不知道自己对沈萧的心思,可是擎苍的眼中却连一点警告与敌视都不曾有,那种感觉,说是无视,倒不如是漠然。
    对自己这个同样喜欢沈萧的人的漠然,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只匆匆一瞥,陈逸阳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自己败的一败涂地。
    他将擎苍视为最大的仇敌,可是擎苍,却并没有同样这般想,也许是出于对自己在沈萧心中地位的绝对自信吧,只这一点,陈逸阳便输了。
    擎苍分外清楚沈萧心中只会有他,哪怕隔着两个世界,隔着无尽时光,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沈萧却还是愿意陪他走,心中的那抹坚定任谁也动摇不了,谁又能比得过,陈逸阳又拿什么与他比。
    微微垂下头,以一个战败者的姿态,守在沈萧身后。
    没有人察觉他这点幽微心思,擎苍目光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停留,转向了一旁的瞳慕,沈萧将铜镜交到瞳慕手中,也能感觉到瞳慕的手有一瞬的僵硬,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擎苍的这番异样,实在是太明显了。
    沈萧不懂魔界修行功法,瞳慕不可能不懂,擎苍这是,硬生生分了半数修为出去,分出去的修为,用去了哪里,联合当下的种种,若是再猜不透,瞳慕也太愚笨灵力些。
    瞳慕如此机警的人,怎么会愚笨呢,有时候,他倒当真希望自己不会知道。
    “师尊……”
    颤着声音唤了一句,能让擎苍分出半数修为去护,阿槿如今的处境,又到了何种境况。
    擎苍眼神微微一凛,瞳慕知道,那是让自己不要多言,自然是怕沈萧忧心,不动声色的垂了眸子,算是答应。
    “小慕,阿槿他……已经把阵眼所需要用的东西给毁了,那个男子如今正在炼第二个,你们还有一些时间,阵法不好阻止,但是岛上的人却还是能救的,你们,先将岛上的人救走。”擎苍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之意,瞳慕知道是失了半数修为之故。
    听到擎苍如此说,只觉得眉头一跳,有些焦躁的问道:“那阿槿呢?”
    “先救人,再救阿槿。”擎苍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口气满是无可奈何,“照此办吧,这也是,阿槿的意思……”
    听到这句,瞳慕也不禁叹了口气,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沈萧,也是了,沈萧也断然不会因为阿槿而眼睁睁看着这个渔村的人变为邪魔傀儡的。
    正要作答,却听到擎苍又特意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快些。”
    阿槿快撑不住了。
    瞳慕握住镜柄的手猛然攥紧,他读懂了擎苍那未曾说完的半句话,若不是当真已经到了非常时期,擎苍断然不会这样郑重嘱托,他应当知道瞳慕的办事效率的。
    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让瞳慕再快些,是因为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吗?瞳慕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擎苍眸色有些痛意,将手中铜镜轻轻搁下,那面镜子水纹涟漪微泛,重新又变成一面普通的铜镜。
    瞳慕抬手撩了一把被海风吹得有些杂乱的头发,眼中的情绪一并被海风呼啸着卷入浪涛,眸中只剩了坚定。
    将铜镜还给沈萧,抬眼望着前方升腾的炊烟袅袅。
    他们此时离海岛的村子并不算远,这个海岛的灵气倒是比其他地方更盛一些,当然,只能相对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而言。
    也难怪这种地方,会有魔界法宝遗存,那个白衣人,是不是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应当是借着莫然从陈逸阳那里探听到了龙玉扳指的来历吧。
    瞳慕将眺望的目光收回,转脸看向陈逸阳:“你还记得怎么去那一家人的路吗?”
    陈逸阳自然知道瞳慕说的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五叔家是这小岛上唯一的诊所,并不难找,而且他在五叔家住了那么久,也随他出海捕过鱼,对于回他家的路熟悉得很。
    海岛上的房子比较古旧,多数都不是高楼,一眼望过去能看出去很远,陈逸阳抬手遥遥指着一栋白色的房子,“就是那里。”
    即使破旧,在一派乌褐色的房子中依然分外扎眼,再次回到这里,陈逸阳心中也有些感慨万千。
    第一次自己险死还生,被五叔所救,第二次,竟然和当初想要害死自己的人一起,来此地救人。
    救下这个村庄的人,也算是报他们当初的活命之恩。
    选定了方向,三人也不耽搁,瞳慕直接用法力将几人一同带到了那幢房子之前站定。
    屋外的篱笆上爬着不知名的藤蔓,篱笆门虚掩着,院子里还挂着不少等着风干的海鱼,如同当初陈逸阳来时一模一样,今日五叔没有出诊,这里分外冷清,玻璃门内的景象被白色的帘子完全遮了起来,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但是屋后升腾而起的袅袅炊烟显示这家人在屋中,陈逸阳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领着两人走到玻璃门前,轻轻扣了扣。
    遥遥的传来一声呼应:“谁呀?”而后匆匆的脚步声便从屋内走了过来,陈逸阳回了一句,“五叔,是我,陈逸阳。”
    屋内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陈逸阳一愣,等了一会儿,那脚步声才又动了起来,却沉缓凝重,让人有些压抑。
    玻璃门呼啦一声被人从内拉开,五叔站在高出一个台阶的房门内抬眼打量了一眼三人,许久不见,五叔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陈逸阳默默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五叔的眸光沉静,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压抑,众人一时辨不清是什么情绪,任由他打量着,陈逸阳正准备介绍,却不想五叔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什么也没有多问,便将几人放进了房间。
    瞳慕一进门便被正当中那张老旧的桌子吸引了目光,那张桌子上,正摆着三杯已经泡好的茶,热气腾腾,看来刚冲泡不久。
    房中的摆设算是简陋,一套桌椅,一个塞满了各色药品的药柜,墙角摆着五叔的木制药箱,左侧摆着一张问诊用的长桌,其他就两三件零散的简陋家具,房子因为常年灌进海风和经常搬进鲜鱼,有淡淡的腥味。
    瞳慕耸了耸鼻子,还好,不算太难闻,尚能接受。
    看屋中的陈设,便如一个寻常的渔民之家,完全不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的模样,可是那桌上的三盏热茶,瞳慕几乎可以笃定,是为他们准备的。
    果然,五叔将三人引到桌边坐下,“三位先用杯茶,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在准备晚饭,一会儿一块吃吧。”
    瞳慕垂眸,端起桌上的茶盏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掩在长长的碎发下的眸色微微一动,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而后眯起眼睛看着准备抬步离开的五叔。
    只是他才转身,便被陈逸阳叫住了,“五叔,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还请将您母亲请出来一见。”
    五叔顿了一顿,转过了身,“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是了,非要找她老人家干嘛?”
    “这……这件事只有她老人家才办得到,还望五叔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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