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自己,那么小孩子应该会信的吧。
    沈翎在房间内看到叶亦仓下楼一剑挑开交战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居中调停。离得远了,沈翎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此时也没时间多想,担忧的望了一眼叶亦仓的方向,咬了咬牙,将房门紧紧关上。
    “叶亦仓?”云志盯着突然战圈的人,似乎不敢置信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云将军。”叶亦仓微低头躬身为礼。
    云志轻蔑的瞥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叶亦仓,心下冷笑,什么江湖,还不是照样要对他俯首。“怎么,你要阻挠本将军抓捕要犯?”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是什么要犯!!”站在另一端的卢芳月早已沉不住气。她本就性烈,现在有孕在身更是母爱泛滥,刚刚见云志竟要杀害这么小的孩子,毫不犹豫就将人护在了身后,此时听他说是捉拿要犯更是按捺不住出声责问。
    听到她此言叶亦仓眉头也是一皱,虽然早就知道皇上下旨缉拿太子,但是刚刚在房间中窥得云志的神情,分明就是想要那小孩的命。“云将军,稚子何辜。”
    云志闻言双目微狭,“叶亦仓,你是在质疑本将军吗?”
    “叶亦仓不敢,只是此处尚属卢月所辖之地,叶亦仓既借调卢月府,自然有责护卫一方安宁,不知将军要抓捕的要犯是何人,可有官家公文批示。”
    云志倨傲的一抬头,向旁边站在一旁的心腹一伸手,那人立刻恭敬地将一布条包裹住的长条事物双手奉给云志。云志接过后将布条一揭,原来竟是一柄华丽的宝剑,“尚方宝剑在此,见宝剑如见圣上。”
    叶亦仓神色一震,随即揽衣下拜,客栈中其余人等也尽皆俯首,三呼万岁。
    “怎么样,叶大人还要批文么?”云志俯身凑到叶亦仓跟前,语尽嘲讽。
    “叶某不敢,只是不知这孩子身犯何事,云将军如何就能认定这小孩就是官家要找的人,官家可是要云将军将人犯就地格杀。”叶亦仓振衣起身,语气淡淡的反问,丝毫不理会云志语气中的嘲讽与挑衅。
    云志眼中阴狠一闪即逝。
    沈祯确实未曾下令诛杀,只是命他将那小孩带回,可是,自然有人,不想让那孩子活在世上。可这么小的小孩,样貌都差不多,实在分辨不出的情况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到时圣上驾前推脱为有人为救这小孩武力抗击官兵,失手错杀,圣上自然更加疑心这小孩的身世,又有人为自己作保,想来顶多被责办事不利,降薪罚奉。
    只是此中关节又怎能让外人知道,更何况是这只卢月府的。
    “此乃皇上密旨,叶亦仓你似乎问的过多了。”
    云志本以为叶亦仓还会再纠缠,却不料他只敛眉沉思了一会儿,即言道:“确是叶某逾距了,只是叶某想来,有一人,或许更像将军要找之人,那女子身着白衣,还带着一个孩子。”话到此处,却又不说了。
    “那人现在在哪?”云志急切问道。
    “我只是昨夜在房中远远瞧见这样一个女子投宿,至于住在哪间客房,却是不知了。”
    云志一个眼神示意,他身后立即有士兵把柜台下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二拎了过来。“他说的那个女子现在住在哪间。”
    “在……在二楼楼梯左……左手边第三间。”
    云志又拿过一人递过来的画像叶开问道:“可是这名女子?”
    因为是夜半来投宿的女子,因此小二印象比较深,看了一眼画像当即点头,“正是她。”
    方文与卢芳月二人偷偷瞟了一眼那画像,却是一个妙龄女子模样。两人暗暗担忧的对视一眼。
    他们原也不曾想到,云志竟会有尚方宝剑。再如何,也不能真的明目张胆的与皇权抗争。
    又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叶亦仓,卢芳月虽从未像五煞一般因名号之事恼过叶亦仓,但此时见他这般做派,心头不免有些恼怒。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怎么会犯什么大错,叶亦仓不助二人也就罢了,竟然轻易将他行踪告知。难不成真是入了官场就丢了风骨么。
    云志留了几人在楼下守着,自己带着其余几人上了楼。
    一脚踹开小二所指的那间房门,目光四下搜寻一圈,只见房内略显散乱,桌上还摆着一碗尚温的羊奶,显然人才走不久。房间中的窗户大开着,从这里可以看到房间后就是山林。云志急忙奔到窗边查看,只见一条用床单结成的绳索还挂在窗边,随着山风晃晃悠悠。显然那女子是从这里逃走了。
    “该死!”云志捶着窗棂暗咒了一句,又带着众人匆匆退了出来。这林子太大,要搜人只得分成几小队,出去搜寻的人都还未回,自己身边此时只有十人,一时疏忽,竟忘了要在屋后安排人看着。
    “云将军?”
    云志走到楼梯口,正碰上施施然走上来的叶亦仓。叶亦仓见他一付气闷的样子,想来是没抓到人吧。立马很知趣的住了声,侧身让他下楼。
    云志冷哼了声,振袖便要下楼,忽然大喝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偷看!”,同时凌空一掌将旁边一扇房门劈开,正待再出第二掌,叶亦仓身形一动,已将那门内满脸惊慌的小女孩护在了身后。
    “叶亦仓?她是何人?”
    “她乃是卢月府正在审理的一桩案子的证人,叶某奉陈大人之命将她带回卢月,小孩子好奇心重,并不是有意偷窥,还望云将军恕罪。”
    沈翎在一旁见叶亦仓撒谎毫不脸红,语气淡淡,好像他说的就是真的一样,不由觉得好笑,此时却也只能憋着。
    云志也知晓卢月府案子素来多得很,想来叶亦仓会出现在此地也定是和案子有关,他急着追那逃走的许苑萝,不愿过多纠缠,当下也只将那小女孩略打量了一眼,就率领众人,匆匆离了客栈。
    方文夫妇见他并没有带人下来,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结账之后也便离开了。
    卢芳月看着远处云志等人离去的身影,手抚着肚腹,回头对同样隐身在树后的方文说道:“当家的,你把那四个头疼的人都给我找来,这事,咱们管定了!”
    日过晌午,一匹黑色快骑疾驰在荒岭,四下寂静无声,只余马蹄声。马上乘了三人,可见中间那位穿黑衣戴斗笠的驭马之人骑术极佳。他身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身后一个妙龄少女,左手小心的提着一个竹篮,一身粗布衣服也掩不住她清丽的姿容。只是此刻脸上神情却是七分严肃三分惶惑。
    这三人,自然就是叶亦仓一行。
    原来,清晨在客栈时,许苑萝并未如云志所想的般已然逃离。
    当时许苑萝在房内窥见楼下官兵,只叹老天无眼,不助自己,今日自己身死已无所谓,可是保不住太子,自己哪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自己的姐姐。
    正束手无策暗自垂泪时,窗边却传来一阵轻轻敲扣之声。
    许苑萝壮着胆子问了一声“谁?”
    “苑萝姐姐,是我,翎翎。”
    听到回答,许苑萝不可谓不惊讶。不及思索便打开了窗,却见沈翎小心的趴在一株邻近窗边的古树之上,那古树离房间不过一步之遥。所以许苑萝开了窗,她轻轻一跃便进了屋中。
    “翎翎,你怎么会在这里?伤着没有?”许苑萝拖着沈翎便开始细心查看她周身。
    沈翎是谁?当今皇上的胞妹,也是当今太后最为疼爱的一个公主。她此刻应该呆在皇城宫墙之内才对,怎会跑到这山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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