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甘冽,余韵悠长。”
    “切。轮到你了。”没想到尤西为了喝酒可以昧着良心选错项,徐泗胸内郁结一股翻腾的血气。
    “好。”尤西干完三杯,眼神清亮。
    “一,我今年十六岁。二,我对霍勒医生没有好感。三……”
    “三什么?”
    “三,我的真实身份是死神。”
    时间仿佛被定格,窗外就连雪花似乎也停止了飘落,坠在半空。尤西似笑非笑地盯着背着光的米凯,米凯的脸被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瞳眸,褪去了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两相对望之后,徐泗夺过尤手中的酒瓶,“那我选二好了,虽然有点伤心,但感情这种事,慢慢来也好。”
    酒瓶发出一声咕嘟的呜咽。
    “米凯。”尤西抓住他倒酒的手腕,冰冷的手指掐着动脉,令徐泗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他听到尤西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说真的,我是死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小鼻涕: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好像是在说我是咸蛋超人。
    第117章 与死神共舞12
    徐泗盯着手中荡漾的半杯酒, “那是什么?”
    “你是问死神是什么?”由于他说话的音量太小, 近乎呢喃, 尤西不得不靠近他。
    徐泗点点头。
    “顾名思义,会给人带来死亡的人, 或者说, 在一旁急切地等待着收割凡人的生命用来增强法力的人。”凑得近了,尤西看清了米凯的表情,眉眼舒展, 平静得不像话, 跟他熟睡时别无二致, 尤西怀疑他可能压根是没睡醒,“怎么,你不害怕吗?”
    徐泗抬起头, 看向他,“那你出现在我身边, 是来收割我的性命的吗?”
    “曾经是的。”尤西与他肩并肩, 注视着他所有的面部表情,说实话, 尤西现在有点紧张,对米凯的反应非常在意,“你……很奇怪, 期限已到,你本该早就溺水而亡,但是却一次又一次地躲过收割, 原本我是想待在你身边好好观察,但是……”
    他自动把怀疑米凯是灵媒的事跳了过去,暂时不提。
    “但是,你却爱上了我。”徐泗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哈,死神大人爱上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他也不会把自己并不是米凯,所以才会“死而复生”引起死神尤西注意的事告诉尤西。
    两人依旧彼此都有秘密。
    “你……你就这么接受了?”尤西满脸惊奇,“我以为你会把我当成疯子,或者,你会对我敬而远之。”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不是一个种族,这不是很常见吗?很多人都会对异类,尤其是强大的异类,产生特殊的排斥和恐惧心理。”
    “那我可能是少数人。”徐泗耸耸肩,“你很强大,我觉得很好。”
    尤西的目光幽暗了一些,“我并不强大。”也没有能力从红胡子大卫手中保护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徐泗捶捶他的肩膀,“你几次三番救了我,在我眼里已经足够强大了。”
    尤西转动食指上的化戒,“几次三番?”
    徐泗背过身,从枕头底下取出那根金黄的发丝,长长的头发还被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一伸手,递给尤西,“这是你的吧。”
    “你怎么会……”尤西看着自己的头发,思考着自己哪天现了真身被他撞见了。
    “雪崩那天,有人抱着我,我无意中顺手捞过来的。”徐泗忽然凑近了,几乎贴着尤西的脸,仔细看了一阵,“所以,你本来的样子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对吗?”
    “我能看看吗?”
    他一脸期待的模样,眼睛里几乎闪着光,令尤西平白生出些逗弄的心思,“万一我的真容很不好看怎么办?”
    “不会的。”徐泗断然下了定论,“你一定很好看,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那还真不一定,如果我鼻歪眼斜,一脸麻子,豁牙不说还地包天,你该怎么办?”尤西说的一本正经,半点不见开玩笑时的促狭。
    徐泗认定死神尤西是个美男子的念头不免有些动摇,心里砰砰直跳,“丑……丑也没关系,我想看你本来的面目也不过是想坦诚相见,美如何,不好看又如何?说实话,你换再多的皮囊易再多的容都不碍事,我总能认出你。”
    这段略显激动的剖白听在尤西耳朵里,仿佛甜甜的糖水从耳朵灌入,一路甜到心底,是他丧失五感,全身经脉都泡在了蜜中。
    他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拥住了米凯,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那好。”
    徐泗只觉得颈项里尤西的呼吸从温热变得冰凉,扑薮薮地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生理战栗。
    然后一绺金黄的长发自肩头垂落,反射着月光飘到了他的眼前,呼吸间,那绺发丝随飘来荡去,徐泗看着心痒,伸手一把薅住。
    手贱地扯了扯,引来身后人的痛呼。
    徐泗倏地转身,看到按着头皮把脸皱成一团的尤西。
    作为死神的真正的尤西,看着跟平时似乎有些不一样。肤色更白了,白得能让人联想起寒冷的冰原,鼻子似乎也更挺立了,下巴也更尖削,整个的面部轮廓立体了许多,线条变得刚硬。这样看起来,褪去圆润稚气,年龄也不止二十岁,有种成熟的气质因为外貌的改变散发出来,眸色加深了,眉心那个胎记的颜色也深了不止一点点,平时淡得几乎看不见,此刻却红艳得成了整张脸的焦点。
    徐泗一时看得怔了,原本囫囵一看,似乎差不多,可待仔细再看,却是每个位置都有一点点不同。他伸出手环住尤西,这边量量那边比比,身材也变了,骨骼更长,肌肉硬实地几乎有些硌人。
    尤西趁机把他按在怀里,不让他起身,低低笑道:“怎么?看你这反应,还满意吗?”
    徐泗闷闷的声音传来,“一点都不丑,你怎么又骗我?你是不是骗我骗上瘾了?”
    “嗯,上瘾,你的成瘾性堪比吗啡。”尤西浅笑。
    这是个什么破比喻?徐泗蹬了一下脚,被子隆起一个包,他不满地抬起头,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吻,长长的发丝拂在他脸上,带来酥痒的触觉,一直痒到了骨子里。
    这回尤西变得大胆,像是摸到窍门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他发现的极有意思的游戏,撬开牙关,顺利滑了进去,扫过上颚,一气呵成,同时更加勒紧了米凯,他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美妙晕眩的漩涡之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对方的眉骨,耳垂,颈部肌肤底下颤动的蓝色静脉,接着,他更加贪婪地往下探去,隔着睡衣触摸他的胸膛,胸膛上的凸起。
    米凯扭动身子,发出深沉的呻吟,尤西顿时仿佛打开了一扇一直尘封的大门,从缝隙中窥见五彩斑斓的世界,这令他满身的冷血开始沸腾。
    徐泗发觉,袒露了真实身份,现了原本相貌的尤西变得不再退缩不再压抑,跟之前羞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米凯,我也想。”尤西放开被吻得头晕目眩的徐泗,抵着他的额头,目光里染上野性,他盯着徐泗有些发散的瞳孔,专注得像是头盯着猎物的狼。
    “想什么?”徐泗卷起他柔软的长发,一圈两圈三圈,然后任其解开,在指缝间慢慢滑落。
    “我也想跟你一起做下流的事。”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他哪个笑点,他的肩膀抖动起来,笑声溢出,“米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告白。”
    徐泗有点囧,敛起神色,“不许笑,那是我的心声!”
    “嗯。”尤西的肩膀果然停止了抖动,“我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心声。”
    他那只大手一路往下,握住了那根早就抵着自己的硬物,徐泗嘶了一声,瞬间软了半边身子,他靠着另外半边身子翻转过来,跨坐在尤西腰上。
    他们一上一下,两相对望,窗外偶尔有雪地摩托经过的呼啸声,有些人喜欢在夜晚滑雪,寻找白日里没有的刺激。
    “是你吗?那个在医院里替我打退了恶魔的人?”徐泗脱掉睡衣,光滑的胸膛在月光下展露无遗。
    尤西下意识点点头,但是他马上就发现,这代表他也承认了另一件事。
    “所以,你在浴室外面都听见了?”徐泗脸上有点发烧,但经年日久的锤炼让他仍能保持镇定,不至于让他垮下来把脸埋进被子。
    “嗯,听见了。”尤西大方地承认,还不忘夸奖一句,“你叫我名字的那一声……很性感。”
    要不是此刻美色当前,饶是徐泗这种厚脸皮也忍不住想挖条地缝钻进去,他清了清嗓子,企图挽回形象,“你听我说,这是一个长期没有伴侣的单身男人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十分有必要的日常活动……”
    尤西含笑看着他,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我偶尔也会这么做。”
    “死神也会?”徐泗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拖着下巴在他胸膛上趴下,一副想要交流心得的样子。
    “死神生前也是人,当然会。”尤西搂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掐着他的腰,“但是我好像都是在梦里,对象是谁也看不清。”
    徐泗心里咯噔一下,以前似乎也有人跟他提到过梦,还有梦里的男人。
    “但我能确定,是同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那就是一种感觉。”尤西曲起手臂,枕在脑下,“不过,前两天我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
    “什么样子?”徐泗颇有些紧张地问。
    “你的样子。”
    简简单单四个字的情话让徐泗很是受用,他哼唧了一声,正搜肠刮肚把他之前几辈子收集的情话筛检一遍,想挑出一个合适的,便听得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几乎把这个破旧的小旅馆给原地震三震。
    尤西脸色骤变,猛地按住徐泗肩膀,把他塞进被窝,然后立即起身,那身死神的行头就自动回到他身上。
    徐泗还没来得及欣赏这身死神的装扮,尤西就在徐泗额头飞快地落下一枚吻,叮嘱了一句,“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然后嗖的一声,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徐泗的手上甚至还残留着尤西冰冷肌肤的触感。
    看尤西的神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特别棘手的事。徐泗冷静了一下,刚刚那声巨大的轰隆声听起来可怖极了,比上次雪崩的声音还要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天边炸开,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想爬起身,凑到窗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尤西告诫过他不要出来,也没说清楚是不要出被窝,还是不要出门,于是他只好按捺下强烈的好奇和焦躁,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窝里。
    作为一个弱小的人类,唯一的目标就是不成为同伴的软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困意排山倒海而来,徐泗用手指扒开眼皮,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他要等尤西平安回来。
    然后他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在狭窄的房间里,在暗夜里有种说不出的瘆人,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室内的能见度极具下降。
    是洗手间的水龙头没关好吗?徐泗不得不起身去查看,却发现水龙头关的好好的,没有任何漏水的迹象,而这时,滴水的声音也停止了。
    徐泗转出来,摸索着墙壁,尝试着打开灯,却发现这种时候居然停电了,那个开关像是一个无用的摆设品,按多少下都不会带来渴望的光明。
    而等他放弃开灯,再坐回床上的时候,滴水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徐泗听得分明,是在门外。
    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是结结实实敲打在心头,徐泗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恶魔班特对他的虐待,恐惧像是茁壮成长的爬墙虎,迅速从他脚底开始缠绕,一直漫过头顶,把他封的严严实实。
    他就这么警惕地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要知道,一旦战斗起来,这扇门就是最脆弱的防护。
    第118章 与死神共舞13
    接着, 徐泗听到一声男子的轻叹, 听起来仿佛一滴水落入极深的井里, 他全身的肌肉因为这声叹息紧绷起来,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得非常剧烈, 几乎到了疼痛的地步, 像是要爆出来似的。
    那不是尤西的声音,门外的人不是尤西。
    徐泗慢吞吞地爬下床,套上大衣, 摸出背包最底层的手枪, 弹匣里早就预先装满了子弹。这是那次班特事件后, 他特地去买来防身的。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非人的恶魔有没有用,但当他“咔哒”一声将那把黑色沉默的武器上了膛,再把食指扣在扳机上的时候,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下来。
    然后他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门,慢慢朝窗边退去, 他想起自己带了应急用的登山绳,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利用它从三楼逃生。
    就在他把绳子系在床脚,把绳子荡下去的时候, 门板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往里荡了开来,徐泗猛地转身, 可是门外空无一人。
    心脏跳动得犹如低音鼓,沉沉鼓动,仿佛想要将更多血液送上脑部, 提供氧气,比起恐惧,此刻的他油然而生一种愤怒,他意识到这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正在兴致盎然地盯着他,玩弄他,看他如何害怕得瑟瑟发抖,甚至流下屈辱的泪水,跪地求饶。
    呵。徐泗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眼睛此刻完全适应了黑暗,他退到了窗口,但仍然盯着那扇黑魆魆的门,只要门口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就会转身跃下,不会在这间屋子里坐以待毙。
    但是下一秒,他就发现他赖以逃生的出口被堵住了,背后从窗外传来桀桀的笑声,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反身抬手,砰砰砰射出几发子弹。
    他连人都没看清,只是看到一个一闪而逝的虚影从窗边掠过,然后那个虚影就到了跟前,鼻梁对着鼻梁地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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