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宝华的手隔着夏日里轻薄的衣衫,感受的到男子精壮的身躯,她的脸贴在赵淮之的胸膛,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这样抱着他有些热,但她不想松开。
    抱着赵淮之,心中就觉得被塞得满满当当,想要就这样抱着他,让他的后半辈子都属于她,快活的时候她可以抱着他,难过的时候可以抱着他。想要她后半生的时光中,有他的陪伴。
    若是有他的陪伴,定然是时光温柔岁月静好。
    她的手收紧,抓着他后腰的衣襟,在他的怀中眨眼落了泪,嘴角却翘起了最为愉悦的弧度。
    赵淮之感受到胸膛的湿润,以为简宝华在自己的怀中哭了。
    一瞬间就有些慌了神,一只手撑着墙面不好动,另一只手笨拙地抚着简宝华的背,“好了,好了,已经安全了,等会人潮过来就好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疼了。”
    这话说出口了之后,赵淮之自己都是一愣。
    这话若是听着旁人说,他一定觉得腻味的很。
    谁知道从自己的口中说着,他只觉得说的便是他心底的话。他不想要看到她哭,她的那张漂亮的小脸应当总是漾着笑的。
    简宝华抬起头,赵淮之见着那双星眸里带着水润的光泽,花蕾一样的唇瓣却是微微翘起的。她含着泪却笑得开怀,笑意在眼底荡漾开,她的眼底水润润又波光粼粼,像是午后的明湖停着一叶扁舟。
    笑容触不及防就撞在了他的心底。
    赵淮之瞧着她的笑,只觉得骨子酥了,手都软了。
    正好被人一撞,他的手臂一曲,整个人与简宝华贴的更近一些,她的小脑袋撞在了他的胸膛。
    赵淮之的面有些发红,简宝华看得到他的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看着他这样的模样,简宝华觉得自己的心尖儿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说不出的瘙痒。
    陌生的人潮拥挤着,男与女,老与少,谁也不认识谁,这般被簇拥着往前,往大门的方向去,唯有他们两人停下小小的一方角落里,自成一片天地。
    她的身躯玲珑,她的身材高大,他张开了臂膀把她护得滴水不漏,谁也瞧不见她。
    简宝华踮起脚在他的唇瓣印下了唇印,她的唇碾在他的唇上。
    简宝华感觉到赵淮之一瞬间呼吸的不稳。
    她含着他的唇瓣,轻轻吮吸着,温柔碾着。
    等到结束这个轻吻,
    眼前的人不仅仅只是耳根红的几乎要滴出血,他的面容也红的几乎要滴出血。
    害羞的像是小姑娘,他甚至别过了头不敢看她,简宝华看着他长长的睫羽无助地颤着,好似濒死的蝶翼挣扎着扇动。
    她伸出手,让他的睫羽刷着她的指腹。
    一下又一下,指腹瘙痒,心中又何尝不是?
    赵淮之那只可以活动的手拉下了简宝华的手,“别,别闹了……”他的声音沙哑着,无力着。
    “好。”简宝华要应下,却不松开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与他的手指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环在赵淮之的腰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这是简宝华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近他,赵淮之原本背上被撞得生疼,此时也不觉得疼了,恨不得人潮不要断才好。
    他面上的红退却,他的女孩儿这般与他亲昵,心中渐渐安定,面上的神情柔软地不可思议。
    过了约莫一刻钟,人潮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简宝华松开了赵淮之的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忽的少了一人的温度,这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你的背有没有事。”简宝华仰着头问道。
    “我皮糙肉厚不碍事的。”赵淮之说道,“平月不是一直陪着你?当初怎么会挤散的?”
    简宝华就说了自己被孩童抓了头发,头皮被抓破,手就松了。
    赵淮之想要简宝华现在就去看大夫,简宝华自然是不肯的。
    “爹爹和娘亲只怕都还担忧着。”简宝华说道,不太担心他们那里出事,朝中的命官和命妇都是有侍卫护着的,就是她的失散只怕会让爹爹担心。
    “我们入城。”赵淮之说道。
    此时的人还是很多,等着入城,但是到底没有了刚刚的拥堵。
    这般走着,简宝华可以看到地面上遗落的鞋,大部分都是男子的鞋,还有老人和孩童的鞋,女子的绣鞋偶尔夹在其中,更是不知道多少混乱之中落地的细小耳坠在尘土之中,偶尔可见着阳光折了什么细小的物件,明晃晃的光射入到眼底。
    地面上见到血是最让人触目惊心的。
    赵淮之捏了捏简宝华的手,“别看了。”
    他们终于等着入了城。
    城外的人焦急地等着入城,等到入了城,在亲人面前就绷不住流了泪。
    入了城门没有多久,就见着简延恩过来。一时忘情,简延恩便在城门口抱住了女儿,他的双臂颤颤。
    简宝珍和两个丫鬟是最早在城门口候着的,他等到了平月和颂秋,却怎的都没有见到他的宝华丫头,心中的惶恐紧紧揪着他。
    如今抱着简宝华,真真切切感受到女儿的躯体,心中才略略安定。
    人潮的踩踏所造成的事故太过于可怕,城门口劫后余生的人不少落了泪,抱在一处哭着。简延恩的动作算是克制,并不算突兀。
    一下又一下抚着女儿的长发,简延恩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简宝华知道自己与平月和颂秋的失散让爹爹担心了,伸手环住了爹爹,轻声说道,“爹爹,我没事。”
    简延恩很快就松开了简宝华,上下打量着她,也见着了她头发丝里破了一小块,有些心疼,“疼不疼?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简宝华的两粒小巧珍珠耳钉牢牢地在她的耳上,衣襟完好,只有裙摆略略有些脏了。
    这般来看,也就只有头上的那一小块儿的伤口。
    “我与平月失散了之后,世子爷很快就找到了我,我是被世子爷护着的。”简宝华说道,“头上的伤我心里头也有数,不碍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简延恩见到女儿了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长女身上,此时才注意到了赵淮之。
    听到女儿的话,就对赵淮之行了大礼,“多谢世子爷对小女的拂照。”
    赵淮之错开了身子,他是想要娶简宝华的,怎会让她的父亲对自己行这般大的礼,“简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看了一眼简宝华,“简大小姐头上受了伤,虽说看着不重,但是伤在头上,也不知道那人的指甲脏不脏,还是早早处理了的好。”
    简延恩再次对江宁世子言谢,不再耽搁,带着妻与子一行坐上了早早候着的马车。
    简宝珍看着赵淮之护着简宝华,心中是说不出的怪异。
    按理说,赵淮之已经有了未婚妻,她的这个嫡姐就算是脑子再不清楚,也不应当和江宁世子再在一起。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深深地看了赵淮之一眼才登上了马车。
    第125章 押宝
    因为遇上了江宁世子, 他在人潮之中护着长女。
    在马车上,简延恩自然提到了他,在他的口中对江宁世子是说不出的赞叹, “世子爷是有造化的, 平日里他在理藩部,有几桩事户部协办, 他虽为皇亲国戚, 为人谦逊, 当真不知道京都里为何对他的风评不好。”缓缓说着,“他行事有度, 万事有章法,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得清,不仅仅是如此,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一流。”
    开了闸便止不住话,简延恩细数赵淮之的长处来。
    自从赵淮之动了要娶她的心思, 就在简延恩与齐家人那里下功夫, 虽说在京都里,赵淮之的名声仍是不堪。但在简宝华最重要的人那里, 江宁世子潜移默化之中得了一个好的口碑。
    简宝华听着父亲说起赵淮之的优秀与卓然, 笑意从心底沁溢了出, 清浅地荡漾在眉眼之间。
    简宝珍的心中就越发怪异的, 自己平日里听到的江宁世子的名声是荒诞不堪。为何在简延恩的口中截然不同。
    眉心舒展不开,心中生了疑,见到了嫡姐面上的笑, 那种违和感越发浓厚。为何他与简延恩使方便,还在人潮之中寻到了简宝华。简宝珍想到刚刚赵淮之说话声音的沙哑,是因为寻姐姐嗓子破了音?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心中响起,心里宛若有火焰摇曳,仔细去寻,又明灭不定,寻不到那缥缈的烛火。
    “刚刚行刺的事件,圣上无事,他带去的人挡了刀子,最后也是世子爷止住了刺客。”简延恩最后说起了刚刚行刺的事来。
    简延恩的话让简宝珍神色大惊,顾不得追究为何赵淮之口碑有出入,就连忙问道:“父亲,你说说当时的情形罢。”她离得远,只知道忽然闹起来,模模糊糊听到是什么行刺,听到行刺的是圣上,还有人挡了刀子救驾,心儿蹦蹦直跳。
    简延恩那里的消息得到的快,听到简宝珍的话,便缓缓开口,声音里有些沉重,“原本过来赛龙舟的西戎的行伍之中忽然冲出了一人,场地之中又有其他的人窜了出来护着最开始的那人,方便他行刺圣上。场面大乱,正好此时圣上召见杨姑娘,是杨姑娘冲了过去,护住了圣上。”
    从西戎的行伍之中冲出了人,那岂不是会连累了丽妃娘娘?简宝珍想到丽妃的绝色与恩宠在身的模样,为丽妃捏了一把汗。舍身救驾的竟然是杨家姑娘?她来京都就是为了寻一门好亲事,只怕要做世家次子的嫡妻也使得。
    平平淡淡的描述,简宝珍听出了波澜起伏,心惊肉跳,又有些好奇,杨姑娘可有福气活下来,享受今后的富贵荣华?“圣上无事就好,杨姑娘有没有事?”
    “这我便不知道了。”简延恩说道。
    简延恩不知道,简宝华却是知道的,杨蓉最多昏迷一日,第二日就会醒来。
    马车渐渐停下,显然是到了简府,简延恩就止住了话。
    顺着长廊行着,简宝珍又想到了一桩事,如今赛龙舟的场子是九皇子布置的,她今日里从邱凌然的口中听过这个消息,邱凌然还说了如今场面的浩大,她听得出邱凌然话语之中的意思,只怕九皇子是有所图的。
    那么如今的事,会有九皇子有什么影响?
    听邱凌然的意思,几位皇子之中,就属贤妃娘娘的一双儿子最有希望,原先的三皇子呈现颓势,先前万寿节的事伤了三皇子的根底,看似仍然圣恩眷顾,实则已经是根基不稳,在风雨飘零之中了。
    简宝珍的手抓着衣襟口,邱凌然要提前站在九皇子一脉。
    这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第二日,昏迷中的杨蓉幽幽转醒,这位边城出身救了驾的杨蓉姑娘被接在鸾鸣宫中养身子,被封为了和妃。杨蓉的身上是带了孝的,但是谁也不会不长眼地在明德帝的面前提起这般的人不适合此时入宫,更不适合现在抬为妃位。
    这一场行刺让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丽妃第一次尝到了失宠的味道,降为了丽嫔不说,平日里和眉善目最为谄媚的小太监成了让她咬牙切齿的存在,丫鬟对她的吩咐也是阳奉阴违,让丽妃抱着尹馨悦哭了一场,口中说着丫鬟与太监的坏话。
    丽妃没有注意到,自己抱着的尹馨悦也是惨白着一张脸,她的身上的伤是被御膳房的婆子用烧红的烙铁挥出来的,在腰间那一块儿落了水泡。身上的伤终会好,最为难过的便是她心间的伤。
    原本尹馨悦得了一块儿牌子,可以进出宫,如今便在也不能了。江宁王妃那里她不能去讨好,江宁王爷未来的小姨子成了和妃。为江宁王爷救驾得赏她是心中欢喜的,却也有隐隐的担忧,和妃会不会不让她做赵淮之的人?毕竟和妃的姐姐是未来的江宁世子妃,她是丽妃的人,如何能与和妃亲近些?与她亲近有用没有?
    尹馨悦的脑中是万千思绪,同时心不在焉哄着丽妃,眉心为自己的事蹙成尖尖,“娘娘,别哭了。”
    “若是我得宠了,一定让他们好看。”丽妃嘤嘤地落泪,没有以前的梨花一枝春带雨,哭得狼狈,她眼底滑过一丝狠厉之色。
    她不知道,她身上的天真烂漫在这一次失宠之后褪个干净,与后宫里头的其他女子没什么分别。
    端午行刺的事另外连累的就是赵泓泽了。
    这一次赛龙舟的场地的布置与谋划,是他从三皇兄那里抢来的差事。
    三皇子在赵泓泽抢了他的差事之后面色铁青,喘着粗气,一双眼都几近龇裂,最后丢下一句,“有本事抢得了差事,把事情做得圆满才好,我才发现小九你是个有大造化的!”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如今赵泓泽在这一次出了行刺的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三皇兄。
    是不是他在背后做了手脚?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不仅仅是同父而且同母,在宫中应当是最为亲密的所在,但因为自幼三皇子被当做储君培养,贤妃亲自在两人之间竖了一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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