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是草字头那个蒙?”
    “不,我姓孟。”男人再次强调。
    “这位孟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温顽依旧带着三分期待。
    可男人还是坚决地摇头,说:“没有,我是第一次来棉城。”
    “我也不是棉城人,我从泉城来的……我之前在……”
    “我们没有见过,我也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男人打断她的话。
    温顽郝然地停下,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关系,那……”男人示意她让路。
    温顽慌张地躲到旁边,让男人通过,他按下电梯按钮,消失在关闭的门内。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走到1,这时,楼梯间的门也开了。
    “谈完了?”温顽恢复平静。
    “已经说好,现在,破案是第一。”巫闲云说。
    “那就好。”温顽想了想说,“那就快去1304房吧,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郑鎏不解地问:“什么来不及?”
    温顽说:“陈鹫死了,你们没通知她的亲属?陈疑不是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吗?”
    以妹控的速度,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幸好,巫闲云断案的方法别出心裁,直接询问被害人,不然,从查线索到分析推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出结论。也许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凶。
    郑鎏说:“放心,陈疑在外地。我们已经通知他本人,但他回到棉城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他已经说过要先去看望他妹妹的遗体。等他处理好一切,才会赶来,我们时间充裕。”
    “那么事不宜迟。”温顽迈过台阶来到客房走廊。
    周思一愣,“她也要去现场?”
    第四十七章 来自隔壁的声音(十七)
    巫闲云说:“我需要她们帮忙。”
    “巫前辈。”周思神情一变, “那是命案现场!”
    “我会看好她们, 不让她们破坏线索。”巫闲云说。
    周思指向温顽:“您的外甥女我不管了,但她不能进去,现场不能有太多人。”
    “她最重要。”巫闲云烦躁地说, “我正是需要她帮忙。”
    “她能帮什么?”周思质问, 巫闲云哑然。
    孙小乔说:“现场不能进太多人?没关系,我不去了。”
    要召唤那位陈鹫小姐的怨气,需要有一丝不甘心。而温顽就是那个发现她的不甘心的人,所以,她很清楚现在绝不是自己应该退让的时候。她说:“没错, 我能帮忙, 小乔也不会插手,这样, 你肯让我进去了吧?”
    周思脸上简直写满了不放心。
    “……好吧。”她叹了口气, 不知楼梯间里巫闲云到底说了什么,但显然派上了用场。她退让了,有些郁闷地说, “希望你能配合巫前辈, 真能将这个案子解决。”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快点过去吧。”郑鎏抓紧时机打圆场。
    “1304房?”巫闲云边走边说,“这数字挺有意思。”
    孙小乔哼了一声,“是啊, 真不错!”
    巫闲云手里提着个手提箱, 没有锁头。
    走出电梯间, 对面墙上挂了一块指引牌,巫闲云看了一眼,右转走到1304房门前。
    “开门。”他话音刚落,郑鎏已经掏出房卡刷开了房门。
    房间布置没有变,唯一突兀的是,床已经被人拆开了。
    孙小乔不进房间,也不让周思进,谁叫周思自己说现场不能有太多人呢?孙小乔抓住这个论点,坚决支持人越少越好。于是,孙小乔一子兑两子,周思和郑鎏都没能进去,只能哀怨地站在房间外面。周思唯一争取到的权利是房间的门可以敞开,但同样,她和郑鎏需要远离房门,且不能议论,不能影响巫闲云的工作。
    周思全答应了,她只要能看见房间里的事就安心大半。
    温顽一早进了房间,在角落里站着,巫闲云拎着手提箱跟周思谈判许久才进屋。
    “戴上。”他将一副橡胶手套扔给温顽。
    温顽手忙脚乱地接住:“你知道如果我松手这手套就破坏现场了吧?”
    “幸好你接得不错。”
    “……”温顽暗骂一声,戴上手套。
    巫闲云在谈判时已经把手套戴好,先检查房间,将每一个抽屉,夹缝,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搜索一遍。无一放过,但一无所获。周思早就考虑到,当然不会没搜过,巫闲云只是怀抱三分期待而已,但终究遗憾收场。
    他把手提箱放在桌面上。
    温顽终于找到一个切入口,她问:“你的手提箱里装的是抓鬼道具吗?”
    “我是一名道士,不是抓鬼师。”巫闲云说,“道具是假的,工具才是真的。”
    “抓鬼工具……你能别抓我语病吗?”温顽接着问,“你的手提箱怎么不设锁?”
    “谁说没有锁?”
    “这箱子上哪有锁头?密码锁?显示屏也没有啊。”
    巫闲云微微一笑,双手在手提箱上滑过。在某个位置,他猛然按下去,手提箱的表面竟然有一个暗格,按下机关后手提箱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并露出一个屏幕。巫闲云轻轻将大拇指按在屏幕上,温顽听见一声“滴”。
    “指纹锁?你还真讲究。”
    “做道士也要与时俱进嘛。”
    “呵呵。”
    被巫闲云打开的手提箱,简直像是电影产物,箱肚里摆一堆东西,箱背上挂一堆东西,都用黑色地带子固定在本位上。巫闲云首先拿出一个小瓶子,这真是一个够小瓶子,囫囵不过一个女人的大拇指那么大。瓶盖是旋扭的,他轻轻扭开第一层盖子,露出一个尖嘴,他轻轻一挤,瓶身微微凹陷,估计一次挤出一滴。
    “每次挤一滴,滴在眼皮上,一共要挤两次。”
    “也是,倒出来估计连一个可乐瓶盖都灌不满。”温顽评价。
    巫闲云小声说:“待会儿说话声音小点,她们站得够近了。”
    “明白!”
    “拿着。”巫闲云把瓶子给她,“你用。”
    温顽从他手里接过瓶子,看了一会,瓶子里的液体是微微发蓝的。
    “这是什么?”
    “牛眼泪。”巫闲云解释说,“但不是单纯的牛眼泪,还混了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是什么?”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就算了。”
    “希望滴了这个,你能看见陈鹫,不然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巫闲云一边说一边又伸手进手提箱里摸索,没一会儿拿出了一支蜡烛。这并非传统型的长条的细白蜡烛,而是类似香精蜡烛那种的,圆筒型,腰围粗,十厘米高。好在这根蜡烛上没有涂抹什么乱七八糟的色彩,也是普通的白蜡烛。
    他拿出一个又矮又扁的小盒子,打开来。
    “用这个盒子接滴下来的蜡,免得破坏现场痕迹。”
    温顽暗暗学习,乖巧地答应。
    盒子是金属制,底部很薄。
    温顽看了一眼,立刻站在他面前挡住,免得被偷看的周思或郑鎏看出端倪。
    “这根蜡烛是做什么的?”温顽不耻下问。
    “做工艺。”
    巫闲云没正经地说了一句,马上窃笑起来。
    “您在雕刻?”温顽忍不住问。
    “对。”
    温顽悄悄偷看。被巫闲云拿在手里的细长蜡烛,因为是白蜡,所以雕刻出来的效果很不明显。她甚至不知道他在雕什么。可是巫闲云的表情非常严肃,他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精力都送给眼前的工艺品。
    巫闲云一认真,对身边的人就能产生一种特殊的压力。
    温顽觉得,不如说是控制力。
    巫闲云很快雕刻完毕,虽然这蜡工艺品长得有点吓人,但他还是对它们能够卖座充满希望。完成雕刻后,她把刻刀收好,拿出一块布把白蜡烛上留下的蜡都抹掉,这块布似乎是特殊材质的,从蜡烛上抹下去,立刻把那些白蜡烛凹印里的碎屑给沾了出来,简直是不用洗的清洁工。
    “你刚刚不是好奇我雕的是什么吗?给你。”
    说完,真的将蜡烛扔给她,毫不留恋。
    温顽倒是怕极了,又怕它被抢,又怕它被偷。
    温顽小心翼翼地接住,生怕它掉在地上。
    等她抓住这支蜡烛,她终于看清楚,这白蜡烛上,雕刻着一种古文字,虽然不是温顽认识的字体,但她还是能勉强猜出那两坨字是什么——陈鹫。巫闲云在白蜡烛上刻下了陈鹫的名字,看来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在基座上,还有一张狰狞的脸,整根白蜡烛最古怪的就是这张脸,既不像个女人,也不像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它长着一双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张嘴,她简直不想承认这是一张脸。
    “看清楚了吧?还给我。”巫闲云拿走白蜡烛。
    他把白蜡烛塞进那个又矮又扁的小盒子里,卡得刚刚好。
    然后,他又拿出一个玻璃瓶。
    “抓一个鬼要准备这么多东西?”温顽记得孙小乔说的故事里可没这么麻烦。
    “准备这些是为了防止意外,人命关天。”巫闲云补充,“我说我。”
    温顽送他一个白眼。
    巫闲云扭开玻璃瓶的盖子。玻璃瓶里装满了红色的液体,温顽本来猜测那是血,但当他打开瓶盖,房间里却没有散开血腥味——但也没有颜料味。温顽本来猜测,这如果不是血,就是兑了红颜料的水,显然两种猜测都不正确。但这还能是什么?
    巫闲云将玻璃瓶里的红水倒在白蜡烛上。
    很快,白蜡烛染了一身血色,从烛蕊到基座,变成了一根彻头彻尾的红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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