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撑着等蒙惇走了,立马重新倒回地上躺尸。
    “真不知道是做鬼好还是做人好,痛是痛,可烧成碳了居然还能动?”温顽非常新奇地捏了捏爪子,明明一根根手指头全都被阳光烧成黑色,她竟然还能控制自己的左手。不过,毕竟是受伤了,运用不够自如。
    等到休息够了,四肢能重新灵活运转,温顽才走到入口,先缓缓扳动机关。
    入口打开一条缝。
    她无法估计过了多长的时间,但是,从那条缝里照入的阳光,已经变得温和许多。
    “总算能上去了!”温顽重新关闭入口,穿墙而出,回到地面。
    地上依旧十分干净,这块四四方方的土地不知道有什么魔法,明明四周不是山就是树林,也有风,可是位于陵墓入口的地面上,却寸草不生,石头不滚过来,树叶不飘过来,干干净净,也毫无生机。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风水本来就这么奇葩,还是因为地下的陵墓影响了它的势?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她都不在乎,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以后,她得去追余健余劲了。
    入口附近没有标记,但是从入口往远路返回,在密林入口她总算在地上看到一个凹陷的小箭头,有着隐隐约约的阴气朝外泄露。这就是她与蒙惇约定的记号,顺着这些记号,就能找到他了。温顽没有迟疑,立刻低头循着记号前进,一开始,记号排列得很密,约每五步就有一个箭头,后来却渐渐稀疏,变成了十步一个箭头,十五步一个箭头……
    这可不像是蒙惇的习惯,这些箭头上带的阴气很淡,他不怕她错漏记号吗?
    ——乌鸦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不,不是乌鸦嘴,她只是心里想想,就真的找不见了!
    走出密林后不久,记号突然消失!
    温顽不敢相信,回到最近的记号,以圆形辐射的方式将前后左右全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
    没有下一个记号!
    难道是她跟错了?可是,那个箭头边缘有特殊花纹,箭头弧度与花纹个数都是固定的,这个箭头记号是她和蒙惇约定过的特别印记不会找错,蒙惇更不会画错,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能仿冒才对。
    蒙惇不可能不留下记号,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但能有什么意外呢?
    蒙惇一直是谨慎的人,何况,大山村里有什么能威胁他?
    温顽想不出,她现在也咩有办法仔细去想,首要的问题是找到他,或者别的人。
    她最后再附近找了一圈,没有记号,便前往田家。
    当温顽走到这里时,温度渐渐转冷。
    那些鬼已经走了,而且,是刚走,它们聚集在一起产生的冷风还在原地萦绕。
    她把田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没找到人,鬼也没有,没有机关。
    “人都跑哪去了?”温顽试着喊了几声,余家人的名字,田家人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这座大山村似乎变成了一座死城,毫无生气,没有人,也没有鬼,放眼望去,连阴气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只是在那座地下陵墓里呆了一小会而已,为什么像是过了好几年?“蒙惇?蒙惇!”她大声地呼喊着,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蒙惇也不见了。
    一阵凉风吹过,温顽突然打了个哆嗦。这是自死亡以后,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在田家二楼,见到门口那些人头堆,她吓了一跳,但那是她可以处理的状况。
    可现在她面前的事件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才过一会儿而已,所有人都消失了?人间蒸发?这世界不会是假的吧?
    难道是她打开方式不对?
    温顽着急地跑回地下陵墓,重新进入,重新离开,再出来看,却没有什么变化。
    不,还是有点——比如太阳的倾斜角度更偏低了。
    温顽现在真的左右为难,整个大山村变成一座大坟场——不,坟场还好点。
    现在她也是鬼,如果坟场里有鬼,起码能说说话。
    可是这里连鬼都没有,明明之前那群鬼操控着无头尸气势汹汹来围堵田家,现在却全部都消失了,连那些无头尸也带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血迹。至于二楼那些人头,也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被谁给带走。最大的问题是,连蒙惇也失踪了!她又变成一个人,呃,一个鬼。
    温顽在陵墓上方的平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不远处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田歌谣还躲在那个密室里!那么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如果这些人和鬼是因为意外被人发现带走,那么田歌谣会不会留下?
    那小胡萝卜答应她,除了她爸爸和温顽,绝不会搭理任何人,那么聪明的孩子一定会听话!
    温顽也只能这样想,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跑去小木屋。
    来到门口,她先敲敲地板,“歌谣,是我。”
    ……安静。
    温顽的心里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尽力平静地继续敲响地板,“是我,温顽姐姐,刚才我们说好的,我要是先来,就来接你,我带你回家。”
    ……还是没回应。
    温顽心中那种不安感变得更加强烈,她尝试扳动机关,入口打开了!
    地下的密室里黑黝黝的,她毫不犹豫跳进去打开电灯开关,小小一个灯泡照亮了暗室。
    密室的一切都坦坦荡荡在她眼前,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摆在原位,除了一件事:
    没有人。
    约好要等她的田歌谣,也从这个密室里消失了。
    第二百零一章 怨恨(三十一)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活人不见了, 鬼也不见了!
    温顽站在原地懵住,连唯一她能确定在的人都不在了, 她还能去哪?
    她懵懵懂懂怔了很久,才从密室里爬出来, 重新关闭入口。
    现在要去哪?
    温顽并不敢离开大山村, 不然, 蒙惇要去哪找她呢?可是,如果她留在大山村,她又能去哪里找蒙惇呢?她在小木屋前的楼梯上坐了一会儿,从天亮坐到傍晚, 当夕阳的红色光芒染上大地,她离开了小木屋,在大山村中展开漫无目的地漂泊。
    夜晚对她已经没有威胁, 温顽行走在每条路, 发现任何一个屋子都进去搜查一番。
    所有东西都待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没有变动,唯一的变动是——没有人, 没有生气。
    走到半夜,温顽看了下时间, 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已经走遍大山村,翻遍了几乎每一个人的家, 都没有看到一个活人。没有鬼, 甚至没有尸体!仿佛昨天的热闹都是她的幻觉, 仿佛她本来就是独自来的,来到这个没有人的村庄。拜托,她的脑子没有病!蒙惇一直陪着她,那怎么可能会是臆想?
    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这些人全都消失了。
    温顽已经走回了余家。
    这里,是她来到大山村后,进入的第一间屋子,这里面的摆设她记得很清楚。
    没有变,连走时凳子放在正屋中央也没有动过。
    温顽走到后院,目光一凝。
    这里是张丽春死的地方,在井边有一滩血——本来有一滩血,但现在什么都没了!不止是人,鬼,所有“生物”,连血迹都不见踪影!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无法解释,扑朔迷离。温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弯腰将整个后院搜索个遍,在该有血迹的地方没有,不该有的地方也没有,她不是看错,是那团无人收拾的血迹真的凭空消失了!
    温顽再次呆滞。
    “我穿越了?”
    如果不是穿越,她怎么会来到这么“干净”的大山村,连一丁点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信号。
    温顽突然走出后院,朝外走去——朝大山村外。
    她肯定是要回来的,因为她只能在这里等待蒙惇,不过,现在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去证实,所以必须走。她已经将整个大山村都翻过来了,没人没鬼,再继续留下也不会有新的收获。但是,她得出去看看,大山村里的人人间蒸发,难道外面的也一样?所有人都不见了?不,不可能。
    难道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活——鬼?
    温顽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继续深思,她拼命晃了晃头,继续朝外走。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顺着来路朝外走,空气中非常寂静,连虫子的叫声也没有。
    当然,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夜里很冷,虫子也好,动物也好,应该都在窝里猫着。
    从大山村离开后还有一段路,很长的一段路,没有人,路也很窄,车都开不进来。
    怪不得大山村里那些老人不想出去,换做她还是人的时候,不踩飞剑绝不会来。
    温顽的速度很快,但等她走到路的尽头也还是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她都没法想象这村子里的人怎么出来打工的,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不过这条路看起来起码可以驶过摩托车,不然,大山村里的小孩子恐怕只能留在大山村了。路的尽头是一片丛林,但现在大部分叶子都已经枯黄了,就像大山村陵墓附近的那片密林一样,叶子都枯萎得干脆。
    走了两小时,依旧没有遇到任何生物。
    温顽再次拿出手机,没有信号——好吧,这附近到处是山,可能基站又建得比较远?
    她现在已经有点自欺欺人了。
    除了拿出手机查信号时,温顽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她顺着路一直在走,前进未停,可是直到凌晨四点,她依旧没有见到人,甚至没有光。她瞄到旁边有一条高速公路,赶紧飞上去。诚然,作为一名人类是不该步行上高速的,但她现在是鬼,透明的鬼。这是温顽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行走,她沿着紧急通道向前,身边一直没有汽车经过。
    没错,这附近很偏僻,也许真的没车经过但她是不是太倒霉了?
    温顽渐渐感到畏惧,直到,当她步行了两千米左右,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辆车。
    那辆车停在紧急通道的停车区,但没有打应急灯,甚至没有打灯。
    温顽悄悄走过去,汽车里暗暗的,但是——
    有人!
    驾驶座的椅子被放下来,司机穿着一件夹克,扣子是解开的,正在打瞌睡。
    温顽顿时兴奋地狂敲窗户,她需要得到一点回应,不然她会以为这是幻觉。
    ……
    尚可侠是一名销售员,最近负责一笔大生意,常年要在两座城市间奔波。
    这次的客户很难缠,他喝了个天昏地暗才终于谈成这笔生意。
    不过,真的喝过头了,他在宾馆睡了一整天还是头疼,偏偏明天要回公司上班,他只好开车回去,打算到家再接着补觉。本来刚洗漱完挺清醒的,他还觉得很高兴,没想到夜路开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困。疲劳驾驶的危害性可以与酒驾相比,尚可侠敢拼酒,但他仍然是一个惜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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