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贞贞翻出家里所有能穿的衣物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坐在床上围着被子还冷的发颤。空气冰寒,甫一入肺便激的人肝肺犹如落入冰雪之中,随之传遍四肢百骸。
    身上旧衣物不耐寒,床上草编的厚床垫、填充了芦苇柳絮的厚被子,也并不能抵御全部的寒意。唯有对面墙壁下的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黑暗里耀眼,散发出令人温暖的温度,驱散了不少穿进屋里的寒意。
    何贞贞吸溜了一下清鼻涕,她目光涣散的盯着那一处火焰,想起了她活过三十几年的那个世界。她仿佛梦呓般,喃喃自语:“好想念空调啊……”
    不止是空调,还有冰箱、电脑、手机,还有她那宽敞明亮的家、干净的卫生间,想念她养了三年的那盆肉,想念镌刻在记忆深处一切的一切。
    往年的冬季,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因为阿婆会把她搂在怀里给她讲古,有一个人陪伴着,她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怀念从前。可是现在,阿婆不在了……
    不知道是因为回不去的那一个世界,还是回不来的阿婆,或者两者都有,何贞贞怔怔的流下眼泪,眼睛所看到的那跳跃着的火光仿佛变成了她在那一个世界的家,又变成了阿婆慈祥的脸,两相交替着,映在她的瞳孔里。
    灶里的木柴在燃烧途中偶尔发出“哔啵哔啵”的响声,溅出一星半点的火星。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之间何贞贞就坚定下了继续修炼的决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的出来的理由,很多时候,人做出决定,也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想了,就做了。
    什么魔修典籍,什么过街老鼠,什么未知隐患,都不重要了。以后的事情,自有以后的缘法。
    这一刻,何贞贞只想修炼,只想强大,只想……长生。
    …………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何贞贞提着一根魔气缭绕的拐杖上了山。
    大雪纷扬,密密麻麻,没过多久就把结霜的世界变作一片白色。随着时间过去,地上薄雪渐渐增深,踩着雪地走的何贞贞披了一身雪花,慢慢的觉得吃力。
    看一眼白茫茫的山林,何贞贞叹了口气,将拐杖从提着变为拄着,认命的继续往里走。
    目前不缺吃的,不缺柴烧,问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上山?
    还不是《炼魔大法》闹的。
    或许是何贞贞确实非常适合修炼这部典籍,她潜心修行两日,就完成了第一层,解锁了第二层。然而,看完了第二层的内容,何贞贞才觉得:果然来了。
    何贞贞知道,魔修功法一般不正常,她修的这部《炼魔大法》,一看名字就知道,关键在这个“炼”字上。
    事实上也没错,她猜对了。
    所以她正在上山找炼材的路上。
    她用修炼出的微薄的法力加持在耳目上,眼睛看的更远更清晰,耳朵听的更远更清楚。这样做,更容易在冰天雪地里找到她的目标。
    一只兔子。
    何贞贞轻飘飘如个幽灵似的,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只趴在雪地里挖坑找草根的灰兔子,在灰兔子察觉到她跳起来逃跑之前,晃了晃手里当做拐杖的……拐杖。
    一缕魔气脱离出来,缠上跳起来的灰兔子。
    “嘭!”灰兔子浑身抽搐着掉在雪地上。
    何贞贞弯腰捡兔子,一弯,没弯下,再弯,还是没弯下。
    “唉~”何贞贞忧伤的看着裹成个球的自己,心道:难道还要把衣服脱了,捡了兔子再穿起来吗?
    唉,这个闹心的世界!
    ☆、第七章  危机感
    北风呼号,大雪纷飞。
    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从远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走来,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没过多久,又被雪花填平了所有痕迹。
    两个人裹着破旧的黑灰色大衣,来到了山坡上的茅屋前。
    这个时候,何贞贞修炼正到关键时刻,无暇分心他事。
    一人看到满院披着落雪的柴禾,道:“嘿!这丑八怪还挺勤快。”
    一人袖着手缩着脖子踹开院门,发出“啪”的重响,脆弱的院门被踢裂,倒在雪地上。这人边往里走,不耐烦道:“赶紧的别磨蹭,晚了那几个犊子可不会给你我留酒肉。”
    先开口那人跟着走进去,眼睛在院里四下打量着,口里道:“得得得,就你惦记那口肉吃!”
    两人开始搬院子里的柴禾,便不说话了。他们伸手在嘴边哈了口气,搓暖了双手,这才拨去柴堆上的积雪,量力而行往肩上扛。
    “这么多柴禾,能烧一个冬天吧。”先开口那人扛着一肩柴禾,边往外走,边随口说道:“这丑八怪,真是可惜了。但凡她没有这么丑,冲着她这么勤快的份上,我就愿意讨她做媳妇儿,啧啧!”
    另一个头也不回淡淡道:“但凡她没这么丑,早定亲了。赶紧走,你以为进别人院里偷柴禾是个好听的名声?”
    “她也不敢声张啊。”落后一步的那人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莫名的心情便好了,哼着小调跟上前面的人。
    黑暗的屋里,何贞贞看着手里散架的灰黑的骨头,神色冷沉。
    过了片刻,她捏着零碎的骨头放到眼前打量,自言自语道:“虽然炼制失败了,不过,碎骨里面还有少许的魔气,也该有点用处。”
    何贞贞眼神阴森森的,想到刚才外面那个说她丑,还说‘但凡她没那么丑,愿意讨她做媳妇儿’的人,恶心的不行。她看着手里的骨头,心里顿时就有了它们的用处。
    何家村。
    村尾一间黄土屋里,三个人正围在灶前喝酒吃肉,大声笑闹,好不痛快。便是外面风雪大作,也能听到屋里传出的玩笑声。
    房屋门一时被打开,风雪倒灌进来,引得屋里的人皆寻声望去,待看清门口的人影,顿时笑到:“来的挺快。三子,根子,来来来,这还给你们留着酒呢,快趁热喝。哥哥们够义气吧!”
    被称作三子和根子的两人关了门,走到灶边放下肩上的柴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啊……”根子发出熨帖的□□,他伸手去烤火,道:“这大冬天的,还是待在屋里,喝上一碗温好的酒,才最舒服。外面简直要冻掉我的趾头,真是遭罪!”
    众人继续吃肉。有一人问道:“你们有没有撞见丑姑娘?”
    根子道:“嘁!丑八怪躲在屋里没敢出来。”
    又一人好奇问道:“总听你们丑姑娘、丑八怪的叫,小坡上老寡妇养的那个姑娘到底有多丑啊?”
    见过的三人齐声道:“奇丑无比。”
    一个人比比划划道:“她脸上,就在这边脸,好大一块胎里带出来的疤,像是用钝刀子划过百十刀后愈合的伤口,黑漆漆的糊在脸上。啧啧,比村口那棵百年大树的树皮还丑!”
    一人呵呵笑道:“长得丑也没事儿。屋里黑窟窿东的,谁还看她的脸呢。怎么着也是个女的,逮住人就干,先舒坦了再说!”
    有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六子你前几天不才去过周寡妇屋里吗,怎么又惦记起这事儿了?”
    六子一本正经道:“我年轻,精力旺盛。”引来周围人一片笑骂声。
    “再去找周寡妇呗。我看她巴不得你天天去找她,干脆黏在她床上下不来。”
    “六子你可真不是个东西,那丑姑娘还是个豆芽菜儿,哪里受得起你的金枪不倒……哈哈哈哈闹得哥哥我心里也痒痒了。”
    “说的也是。我们几个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儿,又没个媳妇儿,旺盛的精力可不得找个地方发泄么……你们都有姘头,就我没有,那丑姑娘,哥哥们不如留给我如何?”
    “哎哟!石头也要开荤了……哈哈哈……”
    尾随而来躲在门外的何贞贞听着里面一片欢声笑语,默默地扭曲着脸,手里捏着两截儿骨头“咔咔”作响。
    不行!不能冲动!他们人多势重,我修炼时日尚浅,还奈何不得他们。不能正面对抗。
    何贞贞抑制住内心的戾气,望着门内阴冷一笑,手心钻出一缕魔气,裹住捏碎的骨粉,从门缝里钻进去。
    这是炼制失败的炼材,只含有微弱的魔力,把它撒到那些人身上,何贞贞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她很期待发生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了。
    再次望了紧闭的门户一眼,何贞贞冷笑着,悄无声息的离去。
    …………
    这是一次提醒。
    提醒她这是一个落后的、愚昧的、封建闭塞的世界。
    在这里女人地位低下,没有自主权,得不到平等目光看待,她们只是男人的半个附庸品。
    像她这样独居的女孩子,万一遇到流氓强盗,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最后背负骂名的,不是那些干了坏事的坏人,反而是她这个受害者。
    就像她所知道的那些历史一样。
    说不得还会有什么被逼嫁给施害者,被宗族用‘为了族里所有女儿的名声’这样的理由沉塘啊、吊死啊什么的。
    何贞贞从不会小看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苛刻而心存侥幸。
    回到茅屋,何贞贞冒着风雪用手臂粗的木柴将被踢坏大门的那个口子钉了起来,她也不用开门了,反正以她现在的能耐,直接跳过篱笆就可以出去了。
    “铛铛铛铛”好长一阵敲打声后,何贞贞上脚试了试这个被封死的大门够不够坚固。用尽全力连踹两下,很好,新的大门不动如山。想必若真有不怀好意的人想闯进来,这扇门就够他们踹的,而那么长时间,也够她布置了。
    何贞贞满意的扛着铁锤回了屋里。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说她危机感过剩也好,反正她就是未雨绸缪了。没有危险自然万事大吉,若是有危险……呵呵!
    ☆、第八章  冷透肺腑
    夜半时分,北风呼号,裹挟着冰雪在村庄里、山林间肆虐,墙壁也挡不住它们的张狂之声。
    一向好眠的何贞贞莫名的惊醒,她迷迷糊糊的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头,床前不远处充作火炉的陶罐里,还在黑暗中闪烁着明亮的火光,释放的温暖微光照在她脸上,她慢慢的清醒。
    侧耳倾听,屋外呼号的北风摩擦着墙壁刮过,夹杂着密密麻麻雪粒落下的“簌簌”声,只是……似乎,她那经过灵气强化的耳朵还在风雪声中,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声?
    错觉吧?何贞贞揉了揉困倦的眼皮,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看火炉燃烧的程度,这都大半夜了吧,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在外面活动呢!
    何贞贞捂嘴打了个哈欠,便把头缩进被窝里,接着睡。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总是有隐隐绰绰的人声在何贞贞即将睡熟的时候钻进她的耳朵,她清醒了支棱着耳朵听的时候,又没有了。连番这般,何贞贞恼的没了睡意,她发脾气似的踢床,不耐烦道:“什么鬼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烦躁!”
    然而那股扰人清梦的人声,仍旧隐隐绰绰,时有时无。
    “砰砰砰!”何贞贞把被子砸的砰砰作响,脾气来了直接一把将沉重的被子甩到墙上,在床上躺了会儿,略有寒意的空气袭遍全身。被扰了清梦的烦躁平息了不少后,她光着脚下床踩着冰冷的地面走到门后,敛息静听。
    风雪声中,有嘈杂人声时有时无。
    何贞贞揉了揉耳朵,有点疑惑,她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再次倾听,仿佛又变成了尖利的喝骂声?嗯…还有…男人的怒吼声?嘈杂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风雪声中时有时无,并不能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不弄清楚声音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消失,她今晚还能睡的了一个好觉?何贞贞烦躁的回到床边,把衣服一件一件裹上身,穿好鞋子,在火炉边烤暖了全身后,满腹怨气的出门,准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打开门,风雪倒灌进来,刚烤暖和的身体顿时被卷走了所有暖意,北风似钢刀刮在皮肤上,激灵灵的疼痛,仿佛钻进血肉冷到了骨子里。
    “嘶~”何贞贞倒抽着冷气,反手掩上门,埋着头缩着脖子匆匆走向院子里,来到篱笆前,看向山坡下的村庄。
    这一看,何贞贞顿时确定了,是村子里的人搞出来的声音,心中对他们是满腹抱怨。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冒着风雪跑出来搞事,这是闹怎样啊!
    冬夜一向是黑暗的,没有星辉也没有月光,它不会有一丝的光芒存在,只有在黑暗里横行无忌的北风和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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