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
    公元278年底,羊祜在洛阳病逝。他出殡之日,天寒地冻,司马炎的泪水滴在胡须上结成了一个个冰柱。羊祜去世的消息传到荆州,整个荆州罢市,街头巷尾哭声不断。荆州人主动避羊祜的名讳,把房屋的“户”都改称为“门”,把“户曹”改称“辞曹”。老百姓在岘山为羊祜立碑,并让李安为其篆刻碑文。李安是当时的刻碑名匠,先前也曾为诸葛亮的荆州故居篆刻宅碑,相当有名。半个月后,遵循羊祜遗愿,杜预出任荆州都督。他来到荆州后,但见观碑者无不唏嘘流涕,遂将此碑命名为“堕泪碑”。羊祜去世的消息又传到了吴国,吴国军民也为这位敌国统帅的故去而叹息。
    羊祜的堂弟羊琇上疏:“亡兄临终前多次叮嘱,希望薄葬在祖坟处。”
    “羊公德高望重,怎能草草安葬?不准!”司马炎固执地决定在离京都十里远的皇陵旁安葬羊祜。
    羊琇又上疏:“亡兄多次叮嘱,不要把印绶放进灵柩。”印绶,代表过往的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羊祜走得很安心。
    齐王司马攸也上疏:“舅母(夏侯霸之女)一再重申,切勿以侯爵之礼安葬,请一切从简。”司马攸当年过继给司马师当养子,因此,羊祜乃是他的舅舅,夏侯氏则是他的舅母。
    司马炎叹了口气,只好勉强答应:“成全羊公的遗愿吧。”
    羊祜身为荆州都督,虽没有攻城略地,却主动承担起更宏远的目标。首先,他不仅把晋朝的宽仁政风从京城带到了荆州,更辐射到了吴国境内。其次,经他的举荐,王濬当上了益梁都督,杜预又继自己之后当上了荆州都督。这两个人,日后都成为晋国扫平吴国的决定性因素。羊祜高瞻远瞩,他的格局,也远远超越了一个地方军事统帅应有的范畴。
    羊公传说
    羊祜去世了,很多关于他的奇闻逸事也流传开来。
    相传羊祜五岁时屡屡对奶妈提到一个金环:“我有个金环!先前常拿在手里玩的!”
    “乱讲!你哪里有什么金环?”奶妈莫名其妙。
    “就是有,我把它藏在外面那棵大桑树下了。”
    奶妈顺着羊祜的指引,果真在邻居东墙外的大桑树下找到一个金环。邻居见此情景,不禁潸然泪下:“这是我多年前早夭的孩子留下的玩具啊!”于是,羊祜被人认为是邻居儿子的转世。关于这段转世记载,自然无须去纠结其真伪,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纵使羊祜有过这种奇幻的经历,但他对命运却看得淡然。
    羊祜年轻时,有个风水师对他说:“你家祖坟有帝王之气,不过千万不能破土,否则你就无后了。”
    羊祜听了这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祖坟旁边开挖,以示不信。
    风水师连连惋惜:“帝王之气被你毁了,但勉强还能出个断臂上公。”
    后来,羊祜从马背上摔下来,折断手臂,而他晚年,果然位至上公又没有子嗣。
    当年羊祜初到荆州时,指着一处正在拆除的府衙问道:“这府衙好好的,为什么要拆?”
    旁人回答:“当地风俗,若上任官员死在任上,则认为府衙不祥,须拆掉重建。”
    羊祜面色不悦,言道:“生死有天命,难道是房子决定的吗?从今以后,这种陋习一律禁止!”
    从这些逸事,可以将羊祜的个性窥知一二。下面,让我们再看看羊祜的仕途,以便对这位西晋名臣有个更全面的认识。
    在史书中,羊祜以德高望重被世人称颂,他貌似完全置身朝廷派系斗争之外。不过,倘若我们仔细探究就会发现,他绝非任恺那样的直臣,相反,他竭尽全力与荀勖、贾充等人保持良好关系。
    就在太子司马衷和贾南风成婚后不久,一天,司马炎突然问贾充:“当初任恺谏言,想让你出任秦州都督,你知道羊祜是什么意见吗?”
    “这……臣猜不到。”贾充支支吾吾,他料定羊祜不会说什么好话。
    “羊祜私下劝我,把你留在朝廷里。”
    “啊?……”贾充愕然感慨道,“我今天才知道,羊公真不愧是位宽厚长者!”事后,他亲自登门拜谢羊祜。不过,和贾充搅和在一起,毕竟不光彩。羊祜这事办得很低调,以至于受益者贾充开始都不知情。那么,羊祜为什么会帮贾充说好话呢?有可能是源于他的政治理念——相比起任恺和贾充的角逐,他更关心秦州的民生,所以才向司马炎这样建议吧。
    再怎么说,羊祜算卖了贾充一个很大的人情,但由于他卓越的政治智慧和道德修养,没人认为他跟贾充同流合污。在伐吴问题上,羊祜与贾充、荀勖等人意见相左,但也上升不到派系斗争的程度。那么除此之外,羊祜和其他同僚的关系又怎样呢?我们尝试着将史书中零散的记载拼凑起来。
    西陵之战,王戎(“竹林七贤”之一)在羊祜麾下从征,不知什么原因,差点被羊祜以军法处斩,而王戎的堂兄弟——王衍也素为羊祜所不齿。王戎、王衍对羊祜积怨已久,很多年后,王氏兄弟掌权,常诋毁羊祜,以至于朝野间流传这样一句话:“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王戎以贪婪市侩著称,他和羊祜根本不是一路人。那么,“竹林派”中另一位重臣——口碑甚佳的山涛,和羊祜关系怎么样呢?史书记载,羊祜权倾朝野时,司隶校尉李憙(xi)弹劾裴秀、山涛等重臣私占官田。司马炎虽没有深究,但事后山涛因为得罪权臣被一度调离出朝廷。史书特别提及此事发生在羊祜掌权时代,又说山涛被贬是因得罪权臣。如此,这位权臣大概就是羊祜了。似乎可以推断,山涛与羊祜的关系不太融洽。
    在羊祜力挺的伐吴问题上,山涛又持什么态度呢?
    山涛也反对伐吴,可他的理由跟贾充等人不同,他不是担心失败,而是担心成功。他私下说过这样的话:“大家都不是圣人,外部一安宁,内部的忧患就要接踵而至了。如果放任吴国这个外部威胁,难道不是更有益处吗?”
    乍一听,山涛的观点只能用阴暗来形容,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乏哲理。人性本是自私又贪得无厌,正像商业只有在竞争的环境下才能蓬勃发展,国家统治也只有在有敌对势力威胁的情况下才能兢兢业业。总之,山涛是从哲学角度来解释政治问题的。
    羊祜和山涛的政治立场不尽相同。我们再来看看和羊祜站在同一阵营,羊祜临终前举荐的杜预。
    常年来,杜预的仕途上始终横着一块巨大的绊脚石,这绊脚石名叫石鉴,他是伴随杜预数十年的政敌。二人的怨仇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了。
    公元270年初,二人矛盾爆发,杜预在石鉴的弹劾下遭罢免。
    几个月后,杜预被朝廷起用,又再次遭石鉴弹劾。这次更严重,杜预被石鉴直接押往廷尉治罪,最终被削爵位,勉强捡回一条命。
    过了些年,杜预展开反击,他弹劾石鉴虚报军功。二人激烈的争执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结果,二人一并被罢免。
    又过了没多久,二人被起用。杜预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出面,而是退居幕后指使同党弹劾石鉴,罪名和上次一样是虚报军功。于是,石鉴被罢免。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斗了很多年。
    这位石鉴,应该有人觉得眼熟,回顾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夜,他酣睡在河南郡一所陋屋中,却被身旁辗转反侧的山涛踹醒。没错,他正是山涛多年的至交。
    羊祜最有名的著述是《老子传》,他对玄学研究极深,可种种迹象表明,他与同样崇尚玄学的“竹林派”不那么和睦。不过,大概是因为羊祜、山涛的名声和人品都极佳,二人的微妙关系在史书中也就讳莫如深了。
    伐吴
    公元278年,杜预接替羊祜任荆州都督,成为晋国南战区军事统帅。
    杜预曾在尚书台任度支尚书(负责军资调度)多年,有“杜武库”的美誉。他刚上任荆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吴国名将——西陵督张政。在羊祜时代,晋国从不搞突然袭击,每次攻击前都要事先通报。如今,杜预打破以往惯例,吴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张政担心受孙皓责罚,竟向朝廷隐瞒了败绩。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杜预并不满足于在战场上占些小便宜,其真正目的是要彻底整垮自己。
    几天后,杜预将缴获的俘虏和军资全部送到吴都建邺。这招实在太狠了,孙皓大发雷霆,当即裁撤张政,引发了吴国南荆州军界震荡。杜预虽为羊祜推崇,但他的行事风格却跟羊祜截然不同。他除了善用诡计之外,也干过一些很不人道的事,日后,他攻破江陵,把城中对他不尊重的人全都杀了泄愤。
    前文曾留下一个疑问——倘若羊祜伐吴,是否也会像宋襄公一样拘泥于“仁”的形式呢?这疑问本应随着羊祜的死埋没于黄土,再无从知晓,不料,杜预以他的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显然,羊祜并不在意后继者的德行,他很清楚赢得最终胜利需要的是什么。而羊祜的仁,或可称为谋略,正是大战以前的铺垫。
    公元279年,荆州都督杜预、益梁都督王濬,这两位曾被羊祜提携的人,接连上疏请求伐吴。
    朝廷里,度支尚书张华力挺伐吴。
    贾充、荀勖、冯则反对伐吴。
    这年年底,司马炎终于下定决心,正式颁布伐吴诏书。战役声势浩大,动员了晋国东、南、西各大战区所有实力派统帅。
    接着,司马炎明确下达了各路统帅的战略目标。
    东战线——徐州都督司马伷(司马懿第五子)攻向建邺以北三十公里处的涂中(今安徽省滁州市,王淩谋反前,吴国曾在此处堵塞涂河,修筑涂塘);扬州都督王浑(魏朝名将王昶的儿子,太原王氏族人)攻向建邺西南四十公里处的横江(今安徽省和县)。这两路晋军,在长江以北对吴都建邺形成夹击之势。
    东南战线——豫州刺史王戎攻向武昌(今湖北省鄂州市);江北都督胡奋(魏朝名将胡遵的儿子)攻向夏口(今湖北省武汉市)。这两路晋军意图切断吴都建邺和荆州之间的联系。
    南战线——荆州都督杜预攻向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这里是吴国南荆州的重要门户。
    西战线——益梁都督王濬协同巴东都督唐彬(巴东隶属益州,但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故单独设置军事统帅)先攻克吴国西部边境重镇建平郡,然后继续顺江东下,直捣吴国腹地。这位唐彬,即是先前邓艾死后奉司马昭之命到雍州体察民情,对雍州政局做出准确判断之人。
    以上,共七位统帅,总计二十万大军。而负责各路军队后勤事宜的,则是伐吴的坚定支持者——度支尚书张华。
    另外,司马炎又委派贾充任全军总帅,坐镇荆州襄阳郡。这位权贵外戚,身为伐吴最坚定的反对者,反而成了伐吴战役名义上的最高统帅。
    司马炎坚信伐吴必胜,虽然贾充反对,但还是想让贾充在战胜后分一杯羹。毕竟,贾充是他儿子未来最强大的保护伞。可贾充看不透局势,硬是赖在京都不走,一门心思地上疏奏请终止伐吴计划。
    这下,即便是宽容的司马炎也怒了:“贾卿如果不领命,朕就挂帅亲征!”
    话说到这份儿上,贾充不敢再违拗,只能前往襄阳督战。
    就在伐吴诸将蓄势待发之际,司马炎接到一个喜讯——困扰晋国西部边境十多年的鲜卑起义军首领秃发树机能被晋将马隆斩杀。顺带讲一下马隆,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回顾公元251年夏天,魏朝扬州都督王淩在船舱里服毒自尽,已烂了快两年的令狐愚尸体也被挖了出来。
    路过者全都捂着鼻子远远绕开,三天过后,没人敢给令狐愚收尸。
    这时,一个人径直奔向令狐愚的尸体,他毫不介意上面爬得密密麻麻的蛆,一边抱着尸体,一边解开绳索喊道:“在下给大人收尸!”
    围观者吓得要死:“你就不怕受牵连?”
    “在下名叫马隆!是令狐大人的宾客!”
    可实际上,马隆并不是令狐愚的宾客,他和令狐愚之间也没什么瓜葛。随后,马隆妥善安葬令狐愚,又为令狐愚服丧三年。他这样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可能很复杂,也可能很纯粹。义理,怜悯,或是借机扬名。
    总之,此事过后,马隆不仅没受到牵连,他的大名反而尽人皆知,他从此步入仕途。
    距司马炎伐吴一年前,马隆受到司马炎破格提拔,前往西部平定叛乱。次年,他参考诸葛亮《八阵图》中的描述,造出一种攻守兼备的战车,将之投入战场,然后,他又在战场周围掩埋磁铁,让己方士兵穿戴皮甲,干扰身披铁甲的敌军。凭借这些奇思妙想,马隆最终以三千精锐攻破数万叛军,斩杀了秃发树机能。
    晋国西部边境战火熄灭,让司马炎伐吴的信念更加坚决了。
    大舞台
    公元280年3月初,晋军各路统帅依既定方略纷纷向目标挺进。
    在这声势浩大的伐吴浪潮中,西线统帅王濬怀着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率领当时最强大的水军舰队顺长江攻入吴国境内。
    首先挡在他面前的是数根横跨长江的粗大铁索。
    “往铁索上浇麻油,放火烧!”王濬下令。
    铁索经过火烧逐渐变软,再经巨型战舰撞击,轻松断裂。
    王濬就这样轻易突破了荆州和益州之间的障碍。
    随后,王濬接连击败吴国西境无数军队,舰队突破建平郡,向乐乡、江陵一带逼近。王濬傲然站在船头,任凭雪白的胡须迎风飘扬,只觉得胸中无比畅快。在他身后,是一座座攻陷的城池,而在舰船的甲板上,则堆着包括陆抗两个儿子——陆晏、陆景在内的两百多个吴国将帅的头颅。
    “这又是谁的首级?”王濬指着一个新呈献上来的头颅问道。
    “回禀将军,这好像是吴国乐乡督孙歆的首级……”在刚才的一场混战中,王濬前锋击败了孙歆部队。
    “好!好!”王濬尽情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他也没仔细查清楚,便提起笔挥毫落墨,赫然将吴国乐乡督孙歆的大名写在了呈给朝廷的战报中……
    可是,这头颅并不是孙歆的。
    孙歆正战战兢兢地龟缩在乐乡城里,无暇顾及刚派出去迎击王濬的部队是胜是败(可以肯定是败了),因为他已自身难保。此时,乐乡城外的树林中插满晋军旗帜,而不远处的山上也燃起了熊熊烽火。乍看之下,乐乡城外至少驻扎了几万晋军。孙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几万晋军是如何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渡过了长江。他在给同僚的信中惊问:“晋军难道是飞过长江的吗?”
    几万人当然不可能隐身飞过长江。事实上,这支晋军只有八百人,他们不属于王濬,而是荆州都督杜预派出的奇兵。八百奇兵埋伏在树林中虚张声势,迷惑孙歆。不一会儿,被王濬击溃的吴军仓皇逃回乐乡,杜预这支奇兵又趁乱冒充吴军涌进乐乡城,顺利活捉了乐乡督孙歆,吴国重镇乐乡沦陷。
    几天后,司马炎同时接到了两份战果——王濬送来的“孙歆”首级和杜预送来的孙歆活人。满朝公卿不禁哄堂大笑。
    说到底,王濬的疏忽除了博洛阳官员一笑之外,倒也没给他带来什么恶劣影响。不过,王濬对功名的渴求,也通过这件事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久,他将为此惹上更大的纠纷。
    乐乡督孙歆事件只是个小插曲。这个时候,杜预正率主力围攻他的首要战略目标——江陵。七十年来,这座坚城始终掌握在吴国手中,成为南荆州不可逾越的屏障,如今,随着吴国边境城池一个接一个土崩瓦解,江陵也不可避免在杜预的围攻下沦陷。
    前面说过,晋国总共调动了七位颇具实力的军事统帅(司马伷、王浑、王戎、胡奋、杜预、王濬、唐彬)同时向吴国发起攻势。这七位统帅中,司马伷、王浑、王戎、胡奋、杜预均是由北向南攻打既定战略目标,王濬和唐彬却有些特殊,他们从巴蜀顺长江走水路,由西向东攻入吴国,而他们的战略目标可以这样形容——能打到哪儿就打到哪儿。
    从这方面看,可供王濬发挥的空间极大,但是,在战役之初,也就是3月上旬,司马炎发出过一封诏书,内容为:“王濬攻破建平(南荆州西境重镇)后受杜预节度(归杜预管),接近吴都建邺时改受王浑节度。”究其原因,还是司马炎不太放心王濬。这也难怪,王濬大半生默默无闻,六十多岁才出任羊祜僚属,直到今天他连司马炎的面都没见过,信任的程度自然要大打折扣。
    杜预接到这封诏书后,觉得很不合情理,分析说:“倘若王濬不能攻破吴国西境,那他根本没法跟我会师,谈不上受我管辖;倘若王濬攻破西境,则应顺流而下直捣吴国腹地,这样的丰功硕绩,更没有受制于我的道理。”杜预看得很明白,王濬根本就不该归自己管,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4月初,王濬走水路,和江陵的杜预顺利会师。不过,想必王濬对此并不期待,因为这意味着他将要划归杜预管辖了。
    这天,侍卫向王濬禀报:“杜将军差人送来一封书信。”
    王濬接过信。看毕,他本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只见信中写道:“您既然已攻破西境,就不要瞻前顾后,应直取吴都建邺,立下旷世奇功!”杜预的信中只有鼓励,全无任何想束缚他手脚的意思。
    而后,杜预遵循既定战略,果然不去抢王濬的风头。他一路南进,一直平定了大陆最南端的广州(今广西、广东地区)和交州(今越南)。至此,吴国长江上游的领土完全被晋朝攻陷。王濬在欣喜之余,将杜预的书信呈递给朝廷。
    此时,司马炎也意识到,这场战役的主角非王濬莫属,无论是杜预还是王浑,都不该再去约束他了。4月4日,司马炎又下诏书,这封诏书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意思。
    首先,司马炎将王濬的监益、梁二州军事提升为都督益、梁二州军事,王濬成了真正的益梁都督。接着,让杜预分出一万七千兵给王濬。王濬继续东进,协助胡奋、王戎攻克夏口、武昌。然后,胡奋、王戎再分出一万三千兵给王濬,让王濬直取建邺。那么,先前让王濬接近建邺时受王浑节度的说法又做何解释呢?诏书上没有明说,大概是司马炎顾及王浑的情绪,觉得有点尴尬就没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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