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骋脸冻得有点红,他笑着和玉熙打了个招呼。
    玉熙就连忙让他坐来自己身边暖一暖。
    她身前放了一个小火炉,上面正烫着茶,手边还放了几盘水果果干之类。
    顾骋放下东西跟玉熙说了几句话,看到店员在挪几个新运来的花隔架,就又站起来去帮忙。
    白润华带着他们团队的人进来,玉宝斋里不大的空间立刻变得有些挤。
    他目光一转就找到顾骋,不由得开了个玩笑:“玉姐,你这个店员的两只手很值钱啊,怎么能这么用呢?”
    玉熙就笑了:“小顾,别忙那些了,你看白老师都在讲我了。”
    顾骋在搬东西的时候都戴着手套。
    但不是霍誉非送给他的那一双,而是在学校附近没花多少钱随便买的。这时候就脱掉手套走过来,用温水洗了手,擦干,做准备。
    大概是最近都比较注意,手背也没有继续起皴了。顾骋在灯光之下转动手心看了一下,手心的薄茧保持的不错。
    这个是为了拍摄需要,他特意弄出来的。
    玉宝斋这边修正了自己的品牌定位,比如之前着力推广的是温润如玉而又不失筋骨的含蓄古典之美,现在就更加强调这种古典之美中精致的力量感。
    环境灯光被调亮了粗多,拍摄开始了。
    与此同时,霍誉非刚刚从那位老教授的工作室离开。
    然后就接到了霍启东的电话,问他在学校的事情忙完了没有,如果都忙完了,今天就回家一趟,因为宋女士刚刚回来了。
    霍誉非马上答应,然而挂断电话,他摸摸鼻子,总觉得有点心虚。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给霍启东说,他和“顾骋”只是好朋友呢。
    玉宝斋这边今天拍摄的非常顺利,甚至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顾骋取出霍誉非送给他的手套,爱惜的戴在手上的时候,就听见玉熙问他:“今天也要急着回去吗?”
    顾骋就笑了笑,笑容很轻松,笑里带着一丝微微的羞涩。
    这让玉熙有点惊讶。
    她刚刚那句话其实没有打趣的意思,因为她也看得出,最近两个月,顾骋情绪都有些低落。再也一次都没有提过他的“那个朋友。”
    然而看到顾骋这时的表情,她忽然就有些了然。
    玉熙叫住对方,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看一会还会下雪呢,我给你拿把伞吧。”
    她把顾骋送到门口,掀开天青色的帘子,突然笑问:“谈恋爱了?”
    他脸上一瞬间升起些惊讶,随即目光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然后温柔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骋在心里念了无数遍。
    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开口——
    誉非忽然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弯弯抢先道:宝贝~
    第37章 性向评估
    连续一周的大雪,才停了一天,到下午的时候,又飘飘摇摇飞了起来。
    通向正门的那条路因为连续降雪,有些地方开裂了,昨天趁着雪停抢修,才修了一天,又不得不停工。
    车子刚刚开过大门,车载的对讲装置就通知司机,请他绕到侧面再进来。
    司机向霍誉非解释:“应该是那边搭设的路障还没来得及撤掉。三少,我把你送到西面小客厅那?”
    霍誉非就让他停车:“这有什么?这点路我自己走过去就是了。”
    其实也不是一点路,从这里距离主宅至少还有一公里,霍誉非就是想出来透透气了。
    行道两边沿路种植着桦树、香樟、玉兰,然后是长长一列银杏,每一株都有上百年树龄,枝桠之间相互交错穿插,形成一个巨大的穹窿拱顶,往日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从枝桠之间筛下来,风一吹地上一片光影就窸窸窣窣、随风而动。
    特别好看。
    现在当然则是另外一番景色——苍蓝色的天空的映衬下,枝桠和残留的叶片上都被涂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有点像是装在苍蓝色骨瓷餐盘里涂着厚厚糖霜的巧克力棒。
    霍誉非在这里住了八九年,后来就一个人去了澳洲。
    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霍家主宅。
    半个世纪之前,霍氏用十余年的时间将核心的产业全部迁往了国外。霍启东就是在澳洲出生的,七八岁的时候才回国读书,成年后就表示放弃自己的继承权。等到他和宋女士结婚时,霍启东的父亲霍璋祚就把这栋宅子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他们。霍启东和宋女士两人各自都有许多房产,但自结婚起,他们一家就一直住在这里。
    霍誉非慢慢悠悠踩在被雪覆盖变得格外软绵绵的草地上,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这栋房子至少也有七八十年屋龄了。因是霍氏一族在极其鼎盛时建造,十分富丽煊赫。不算阁楼,主体部分有四层,是当时很流行的中西合璧折中风格,立面上的大理石壁柱,狮头壁龛,都是从意大利订做然后运回来的。小时候西面的砖墙上长起了一小片爬山虎,本来说要清掉的,宋誉莱闹着不让,就一直留了下来,现在已经连绵蔓延了整个西立面,每几个月都会请园艺师连带着一起修一修。
    小花园的浅水池后来填平了,东南角去年新加建了花房,正门对着的雕塑也改成了小喷泉。
    这栋房子就跟他的主人一样,随着时间的变迁,一点点变化、成长。
    霍誉非已经快要走到道路尽头,转身看了看长长的来路,有点怀念的目光从葱茏的穹顶收回,落在了门廊下面左右两边样式不同的两盏铁艺门灯上。
    那是宋誉莱小学时劳动课的作业成果。
    竟然还真的用了这么多年?
    霍誉非心里好笑。
    他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霍誉非小时候性格很闷,不像别的小孩一样活泼,甚至连续十天半个月不肯说一句话。
    霍誉守朋友很多,宋誉莱又从小就是霍誉守的小尾巴,这所大房子里总是热热闹闹。霍誉非有时候会趴在栏杆上,看他们从大厅吵吵嚷嚷一路跑进小厨房,用不知道从哪找到的餐布席卷一大堆零食水果,然后一群人又呼啸着跑到外面的小花园。他就顺着楼梯爬上三楼,绕到南边的阳台上,继续看他们玩,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是他为数不多,能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时候。
    霍誉非进屋的时候,热气一下升腾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是凉的。他揉揉耳朵,打算换身衣服去见霍启东和宋女士。
    不过还没上楼,宋誉莱就让人来叫他去小花园。
    霍誉非已经上了几级台阶,这时一转身,直接蹦了下来。
    然后绕过前厅,顺着侧门走了出去。
    小花园里很热闹。
    雪下的很大,平日里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这时都被笼罩了一层白色,宋誉莱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毛衣裙,外面套着件小披肩,正带着两个小姑娘堆雪人玩。
    虽然霍誉非说人家是小姑娘,但事实上人家年龄比他小不了几岁。
    宋誉莱远远看见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等霍誉非走近,看清楚他穿着一身什么衣服,就微微蹙了蹙眉。
    宋誉莱虽然常常不乐意霍誉非叫她“大小姐”,但事实上,她对生活品质十分看重,又因为学的是首饰设计专业,对穿着品味也很有要求。
    霍誉非这么一身,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这时另外两个小女生也看到了霍誉非,宋誉莱只好先为他们介绍。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华侨,一个叫张晴,一个叫李瑛,张晴皮肤白一些,是澳洲华人,李瑛皮肤黑一点,明显混血,是新加坡华人。她们依次和霍誉非握手,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神情很欢乐的样子。
    张晴看起来年纪很小,打完招呼之后就邀请霍誉非和她们一起玩打雪仗。
    宋誉莱本来也是这个打算的,她已经招待这两人一个下午了,正想霍誉非来接她的班。
    只是霍誉非这个样子的打扮实在有点不礼貌,宋誉莱暗暗瞪了他一眼:“誉非,你可以帮我去小书房,拿一下那本佛罗伦萨的照片集吗?”
    霍誉非靠在现在已经光秃秃的花架上,伸长腿,不以为然的挠挠脸:“姐你让别人帮你去拿嘛,我还要招待客人呢。”
    宋誉莱对他微笑:“是谁在招待客人?”
    这下霍誉非不能忽略她话语中威胁的味道了。
    于是起身。十分钟之后,仍旧穿着那一身阿迪达达又回来了。
    还无辜的摊了摊手:“小书房里没有,姐你记错啦。”
    宋誉莱心知霍誉非是故意的,但也拿他没办法。
    李瑛和张晴也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宋誉莱也笑,向她们道歉:“誉非太没有礼貌了,都已经二十岁了,还总像是个小孩儿,喜欢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以为这样就显得很帅。”
    霍誉非默默抗议:“我穿什么都很帅的,姐。”
    两个小姑娘又笑了,纷纷点头,承认他确实很帅。
    她们从小都经受专业的社交训练,不要说霍誉非穿的是阿迪达达,就算什么也没穿,也不会有人因此面露不屑。
    但至于她们心中真正怎样想,会不会以为霍三少是个怪人,就不得而知了。
    霍誉非不会在乎。
    他穿成这个样子,宋誉莱也没办法让他来陪客人。
    霍誉非就又陪她们说了一会话,回卧室换了身得当的衣服,转上楼去拜见父母。
    三楼的休息室里竟然没有人,霍誉非在其他几个地方都找了一圈,只有卧室门是合着的。他站在门口摸着鼻子想了想,宋女士刚回来,和霍启东一解相思什么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嘛?
    这样他当然不方便打扰啦,霍誉非刚刚转身,打算下楼去慰问一下凯撒,卧室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霍启东叫住他:“不是来找你妈妈么?你要干什么去?”
    霍誉非眨眨眼,试探道:“方不方便啊。”
    霍启东看得好笑,伸手过来就要拧他耳朵。
    当然这也是开玩笑的,霍誉非假装躲了躲就躲开了,笑眯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宋女士刚刚洗完澡,坐在靠近阳台的少发上正在看一份资料。
    霍誉非恭恭敬敬叫了声:“妈妈。”
    宋女士仍旧在看手上的东西,头也没有抬,就让他过来坐,她身前还亮着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霍誉非以为她会照旧问一些自己最近的学习生活、了解一下他的思想活动,然后就打发他去找凯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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