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真是傻,还想着和她讲理,顾老太你尽管作,冷眼看你得意到几时。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做生意的历,练,又有秦舅公舅婆的影响,耿霜泠已经有慢慢向芝麻馅转变的倾向了。
    时间就在大院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中一晃而过,当桂花的香气在空中飘散,9月到了。
    父母头上顶着两家的长辈,8月初的时候,包括石娇娇在内的部分小伙伴离开去了另一边的长辈家了。没办法,时间就是这么不够分啊。
    剩下一部分不需要搞“迁徙”的小伙伴们对着少了一小半的队伍,加上天气越发的热了,玩兴消了大半,再有顾毓铮这个热爱学习的“先进榜样”,他们终于也安安分分在屋子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等9月一到,一个个也被父母接了回去,因为开学了。
    随着小伙伴们的离开,顾毓铮一时还觉得不太适应。他们在的时候觉得吵闹,走了又怪冷清的,好在课业安排的紧,她只惆怅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放下了。
    当初吴莉佳答应的书籍已经送了一批过来,耿霜泠爱不释手。书籍在这个年代来说,意义是很重大的,因为顾毓铮的作用,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女人互相欣赏,成为了经常互通书信的好朋友。
    有了吴莉佳这个八十年代“都市女郎”的影响,耿霜泠的思维见识更加开阔,可以预见,小小的于水市将无法束缚她太久了。
    张志强能干又肯拼,将头花生意拓展到了全省,现在唯一制约他们的只有产能。
    人手又多招了几个,缝纫机也多买了几台,就连提供原材料的厂家都多联系了好几家,产品还是供不应求。
    8个人的编制已经满了,再找人就算是违法,耿霜泠心里放不开手上的铁饭碗,做个生意还担心影响,更不敢随便多招人。最后和张志强商量出个折中的办法,将活计外放。
    另组一班8个人的人马,选一个组长。这组人表面上不属于耿霜泠的小作坊,只是由他们提供原材料与图纸,“蝶飞飞”再以回购的方式将产品拿回来。
    因为会直接提供图纸材料,管理上就必须要有个靠的住的人。两人反复考察,最后组长人选选中了刘翠。
    刘翠是张小英当初带回来的同村小姐妹。她比张小英大了四岁,马上就满20了,这在农村来说,早过了说亲嫁人的年纪。
    刘翠人好强,上学的时候碰上的时候不好,连初中都没上。她觉得在村里一直这么过下去,想要挑个条件好点的丈夫是太难指望了,不如出来去城里找。
    刘翠想得很明白,自己一个村里出来的穷丫头,想要人家也看上她,首先自己就要先活出好样儿来。
    耿霜泠和张志强看上的正是她这股劲儿。有野心才会更努力。加上也是知根知底的张家舅舅同村人,知道她本质上还是守本分没有歪心思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分不是指没野心,说的是品行,该争取的争取,不该拿的不拿。)
    等一切事情都落定,耿霜泠也终于等来了准假的通知。
    俗话说穷家富路,之前是囊中羞涩,现在身上钱款充裕,出门没以前那么担心路费了,加上挂念丈夫,耿霜泠早就想着去部队探亲了。
    那边有规定,家属过来一次可以呆二十天,好难得去一趟,耿霜泠当然想把时间都呆满。加上路上的时间,将近三十天的假可不短,安排工作要时间,单位这边拖了这么久终于批了。
    顾毓铮得知可以跟着妈妈一起去见爸爸,心里乐开了花,也不急着上课了,早早就催着妈妈打包上路。
    舅婆赵静云笑话她:“你才见过你爸几面啊,就那么想,果然是父女天性。”
    耿霜泠笑着点头:“果然离得再远都流着他们顾家人的血,说到爸爸,我这个妈妈就没那么亲啦。”
    糟,妈妈要吃醋啦。顾毓铮赶紧挤进妈妈怀里撒娇:“因为妈妈天天都能见到啊,爸爸好久才见一次呢,两个我都一样亲啦。”
    这话说得耿霜泠一阵欣慰的同时,又泛酸意。这不是吃醋的酸,是心疼的酸。既心疼女儿小小年纪享受不到父爱,又心酸自己独自抚养女儿的辛苦。想必没有照片的话,女儿连父亲的脸都记不清吧,谁叫自己选择了一个军人呢?
    嘴上说道:“小马屁精,就是嘴巴甜。要出发还没那么快呢,等妈妈先买车票。”
    这年头的火车还是绿皮的慢车,于水市没有火车站,要买票还得托人去杭州。
    秦振国道:“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找人去给你买好。”
    耿霜泠刚想婉拒,她是想托自己哥哥帮忙的,表舅总没有自家兄弟亲,不好意思随便麻烦。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表舅主动帮忙,那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老那么见外才是不应该。于是便道:“那就拜托表舅了。有你在,我可真是省事了。”
    秦振国笑笑没接腔,赵静云笑着眯了下眼。这个外甥女总算是开窍了。一家人就该这样才好呢。
    车票买到了,时间定在9月11日,那天是星期天,她还能上完头一天的班,第二天一大早再走。大西北的冬天不好过,特别是南方水乡来的人,一时很难习惯,还是趁着刚入秋,早点过去吧。
    送耿霜泠母女去火车站的是大姨家的大表哥。这个大表哥的年纪比身为耿家老小的耿霜泠还大那么一点。他在市里客运站工作,身为内部人员,熟门熟路,有他带着方便不少。
    这时候的长途旅行真心是遭罪。去省会杭州的那点路,换到后世,最多三个小时,可在现在,崎岖的山路弯啊弯,坑坑洼洼的马路颠啊颠,足足要坐上7个小时。
    八十年代的老百姓,坐车机会少,没有经过锻炼,坐着充满浓重气味的客运汽车,享受着绕弯和颠簸,晕车的人一抓一大把。
    现代社会服务做的好,去长途客运站坐车,可以免费领取晕车药,现在这会儿可没这高级玩意。
    关于造成晕车的原因众说纷纭,估计也有个体差异,但终归和体质好差有那么点联系。
    耿霜泠生孩子的时候月子没做好,再加上胃口不好,营养没怎么跟上去,体质就一直不怎么样。上车没过5分钟,她就撑不住吐了。还不是一般的吐,整个人吐得就跟快断气了似的,脸直发青。
    大表哥是坐惯了车的人,也见多了晕车的乘客,没有什么办法都只能靠硬抗。
    前世顾毓铮就知道自己妈有晕车的毛病,不过那时候耿霜泠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好多了,因为知道自己晕车严重,平时就尽量避免坐车,避免不了的时候就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那时候的路和车又比现在好,就没像现在这么严重过。
    强自镇定,顾毓铮拿出准备好的干萝卜条让耿霜泠咽下。这是前世经历多次折磨后总结的经验,可以稍微减轻晕车的症状。
    耿霜泠勉强吞了,感觉似乎真的好了一点,但仍然难受地瘫在那里。
    大表哥拿了袋子在旁边帮耿霜泠接着呕吐物,宽慰两母女:“没事没事,熬过去就好了,等上了火车就没那么难受了,晕火车的人不多。”
    晕火车的人不多?耿霜泠苦笑,自己正好是那另一小部分倒霉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取消女主的重生设定,再把女主的想法与主意套到耿霜泠头上,这文都可以当一部正经年代剧来看了……所以我当初是为什么要写成是重生的呢?自我疑问脸.jpg
    好吧,答案就是:前世的顾家三口各自有优点也有缺点,重生的女主看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回来用自己的力量影响父母让全家人从内到外变得更好……所以包子渣男什么的,别急着盖章啊,尔康手.jpg
    好想加快进程,让女主快点长大啊。
    快要到爸爸出场的戏份了,到时候给大家更全面地展示一下这个一直只存在背景墙上的老爸。顾奶奶真是个坑儿子的货!
    关于有妹子讨论的爸爸给奶奶钱的问题,这个我前面有说明过(第二章有话说)。另外一个原因是,耿霜泠自己也不介意,她的工资养家完全够了。对于她来说,不住在一起,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只要婆婆不找事就很满足了。
    说到极品婆婆,八十年代的婆婆,10个里7个看媳妇不顺眼,5个看孙女不顺眼,2个不顺眼到希望儿子离婚或扔了再生……感谢社会的进步,感谢独生子女政策,感谢d和人民23333
    重申一遍:我写的是八十年代生活画卷,不是打脸爽文和虐文,总体来说还是走轻松温馨向的。
    顺便科普下,当时城市正式职工的工资收入购买力还是很好的,一个人的工资足够养活一个四口之家,所以如果是双职工,那就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了,子女找对象都简单很多。
    ☆、第28章
    汽车终于到站,耿霜泠一下车就坐在墙角不动了。这时候还管什么形象啊, 先把气喘匀了再说吧。
    好在火车和客运站离的不远, 休息了一会后, 大表哥叫了黄包车, 将自家小姨和行李都送了过去。
    坐在黄包车上被风一吹, 又喝了些水, 耿霜泠终于缓过一点劲来,但整个人还是怏怏的完全没有精神。这个样子怎么放心让两母女单独坐那么久的火车啊。
    八十年代的火车班次少,速度也没有后来的快。杭州到甘肃没有直达班次, 中途还需要到上海转车,送人送到西,大表哥干脆也一起上了去上海的车,等到帮人转车弄好再走吧。
    于是,大表哥扛着行李,让顾毓铮看好自己妈妈,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抓紧小家伙的一只小手,在站台的人海中硬是挤上了车厢。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 耿霜泠就吐了一路,等大表哥终于将她们送上了去往甘肃省会兰市的火车,她又几乎瘫掉了。
    找到位置坐下,大表哥将行李放好,掏出车票嘱咐一声,就又挤进了人群。
    顾毓铮傻眼了,刚才她看见车票上的字了, 买的竟然是坐票?完蛋,去兰市还要两天两夜,这么长时间可怎么过!
    这事却是不能怪买票的人的。
    这时候的卧铺票极其稀少。舅公又不是以权谋私的人,找人帮忙能买上坐票就算很幸运了,更多的人是只有一张站票,甚至是没买到票,就以靠着送行的名义冲上站台,先上车后补票的人。
    对,这句后世很著名的调侃最初就是这么产生的。
    为了挤上火车,还有从窗户爬进来的人。
    这时候的规定,一旦上了火车,只要及时补票就很少有被赶下去的。有条件的人家想要卧铺也不是不可能,早早找到乘务员,有空位是最好,没有空位的话,只要中途有人下车,马上补上卧铺的差价,就可以转到卧铺车厢去了,耿霜泠之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等了好一会儿,大表哥回来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补上卧铺票,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耿霜泠道:“没关系,再等等看,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中途下车的人了。你别担心,车上有乘务员呢,到了地方还有你小姨父来接,没问题的。”
    其实哪里会那么容易。上车后乘务员会检票,哪一站有人下都登记得清清楚楚,最早一个要等第二天才下呢,只能寄希望于有人临时决定提前下车了。
    大表哥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小姨和妹妹,满脸愧疚,忙上忙下帮着整理行李又给指点了打开水的地方,现在耿霜泠晕车严重靠不住,只能靠小表妹了,又拜托了旁边座位上的人和车厢乘务员对两人多加看顾,直到要出发的鸣笛响起才下车回去了。
    没有补到卧铺票,车厢里拥挤不堪,就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去个水房都快没下脚的地了,一节车厢从这头走到那头都要花去7、8分钟。顾毓铮心里毛毛的,这几天下来可怎么熬啊。
    仗着人小,她一趟趟地跑去补票的乘务点,还好座位离那边不远,她不厌其烦地问着:“阿姨,下一站有人下车吗?有卧铺位了吗?”
    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绿皮火车虽说不像汽车那样颠簸,行驶起来却也并不平稳。持续小频率的一晃一荡下,耿霜泠已经再次吐瘫在座位上,甚至有一次不小心还差点把放在小桌上的食物都挤出车窗外。
    旁边座位上的乘客也帮不上忙。还好绿皮车不是空调车,车窗能打开,不然光这吐出来的味道就受不了啊。
    耿霜泠也没想到会这样。她这辈子还是第二次坐火车呢,上一次顾毓铮没出生,是和丈夫顾勇军一起。那时候虽说也晕车吧,却没这么严重,身边还有丈夫照顾,心理上也安心舒坦很多。这一次身边没有照顾的人不说,还带了个小女儿,要是有个万一……也许,自己就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到了晚餐时间,乘务员推着小餐车出来卖饭,耿霜泠光是闻到味道就又要吐到停不下来了,饭是肯定吃不下的。顾毓铮想了想,又一次起身,跟在移动的餐车后面挤到了补票点。
    乘务员对于这个小不点已经很眼熟了,这么小的孩子出门还要照顾晕车的妈妈,还会自己来补票,太懂事太不容易了,可她也没什么办法啊。如果有人下车,看在这孩子面上自己肯定给她留,问题是没有啊。
    顾毓铮远远看见乘务员对着她在摇头,心情就黯了下来。这次又没有吗?不行,就是没有也要想点别的办法。普通车厢里太挤了,本来3个人的座位挤了5个人,各种味道还混杂在一块,妈妈会更难受。
    这时候的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了出来。她是真的难过。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呢,连妈妈都照顾不好,还说什么其他啊。
    她挤过去,抽噎着说:“阿姨,还没有空位吗?那能不能让我妈妈过来这边过道坐一会?”
    卧铺车厢与普通车厢不一样,管理更加严格,过道上的位置也没站什么人,更没有那么浓重的味道,相对来说舒服很多。
    乘务员摇摇头:“小妹妹,这个真没办法,卧铺车厢有规定的,没有票不能随便逗留。而且马上就要到睡觉时间了,到时候要锁车厢门的,你还是回去吧。”
    顾毓铮再也忍不了了,眼泪流得更是一滴接一滴。
    “哎呦你别哭啊,阿姨也是没办法啊。”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当着面的哭,还懂事地不敢哭出声来,小模样显得更委屈了,乘务员赶紧哄。顾毓铮也不想哭,可就是难受就是忍不住能怎么办?
    周围偶尔几个路过的人见了,小声打探什么情况,知道事情的人也小声说了。听说了怎么回事后,在场的人都纷纷唏嘘。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祖上烧了高香了吧,这么懂事这么孝顺,瞧这可怜的样子,让妈妈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就有人上前对乘务员劝了:“同志,有空位你就补给她们吧。”
    乘务员也委屈啊:“要是有我早给了,今天就没一个下车的呢。”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干部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对乘务员说:“同志,我是xx车厢的,就一个人,把我的票换给她们吧。”刚才他打水路过的时候听到了,虽然没插嘴问,对情况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反正他一个大男人的,又没晕车的毛病,不就是不能躺着睡觉,有座位就行,比那些蹲地上的不好太多了?
    顾毓铮听到声音,哭得发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公交车上让座的常有,火车上让卧铺的真的不多见,没想到让她撞上了,好人!
    周围的人纷纷赞扬此人高风亮节,那男人抿着嘴,一句也没应,直接蹲下/身拿出车票给顾毓铮看:“小朋友,叔叔的票在这里,你带叔叔去找你妈妈,然后搬到卧铺去,好吗?”
    顾毓铮犹豫了下,耿家的教育下,她也不是会占人便宜的人,所以刚才一直问的也是有没有空位补,可从来没想过让别人让的。
    男人又把票往她面前扬了下:“带叔叔去找妈妈吧。”再多一个字却是没有了。
    想到还在难受的妈妈,顾毓铮也不犹豫了,抿抿小嘴,鞠躬郑重道谢:“谢谢叔叔。”
    到了位置上,耿霜泠听女儿说了事情原委,又是连声称谢,在那人的帮助下,将行李搬到了卧铺车厢。
    他的票正好是下铺,对带着女儿又身体不舒服的耿霜泠来说真是再幸运没有了。东西放好后,男人才拿上自己的东西往普通车厢走。他的东西少,一个不大的箱子和一个公文包,还有一个装了食物与水杯的袋子,两只手就拿完了。
    耿霜泠赶紧叫住他,掏出钱来递过去。卧铺与坐票的差价不少,不能让人家好心让位还亏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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