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意闻言了然,也知道蔺吹弦多半是在照顾她们两个。
    裴真意知道沉蔻贪玩,也知道她更经不起长久的疾行颠簸,便干脆点头道“真意自然是会回去的,师姐不必担心。师姐可是要走快马道”
    “是。”蔺吹弦摸了摸马脖子,无奈道“只是颇有些对不住,又要借了你的马了。”
    沉蔻闻言朝那马看去。
    想不到是你要先我一步到云堂去了呢。沉蔻有些不甘地盯着那马,心下想道。
    “无碍,我同沉蔻上懋陵再挑一匹便可。”裴真意丝毫也不在意,只从袖中取出一只软皮面的小钱囊,塞入蔺吹弦手中“师姐带些盘缠,可省去多少麻烦。”
    一时两个师姐妹略略交谈一番,蔺吹弦很快便扬鞭启程,绝尘而去。
    “你二师姐倒当真是个急性子啊。”沉蔻说着,牵出了马厩里自己的马。
    裴真意正打理着幕离,闻言笑道“自然是了。整个落云山,便唯独她做派既雷厉风行又果决坚定,只可惜近来她不怎么笑了。从前师父还在时,二师姐可是最张扬爱笑的。”
    沉蔻接过裴真意递来的面纱,闻言也唏嘘“其实我昨日里见到她看着连臻笑了。那模样可真是绝艳,也难怪那卫大人要痴心至此了。”
    裴真意笑道“怎么遭你这样一说,那卫大人倒像是见色起意之辈。”
    “谁还不是呢。”沉蔻也笑,面纱上露出一双风流眼,弧度微弯、明扬之至“你我皆是如此。”
    裴真意见她当真绝色,一时也知道这并不好反驳,便索性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捏了捏沉蔻的脸。
    50.风留痕
    夏已过半,湖风微清。
    眼下正是光晤湖中莲花最好看的时节,莲苞由远及近次第盛放。
    沉蔻依稀记得最先开的是较远的一片白莲,那莲花片白蕊黄,金色蕊丛为剔透白瓣掩映,乍看便恰如一斛金珠落玉盘,在接天莲叶之中自是一派冰清。
    而后开的则是最多的桃粉莲,瓣如夏桃,片片饱满娇嫩。而待到花瓣落后,也是这种花的莲子最为鲜甜。
    沉蔻极喜欢这湖,也喜欢这湖里时不时冒头的野鸭,平日里裴真意在湖边或楼上作画时,她便往往泛舟湖上,自得其乐。
    眼前这光晤湖边的小院落,她同裴真意二人已经旅居一月有余,彼此都十分欢喜满意,甚至想好了若是有朝一日游方生了倦,便回到此处,将这院落买下,自行改造一番,归隐于此。
    但不论如何就如今而言,她们彼此都还是对这河山抱有探寻心意的年纪,更多的欢喜落在了未知而有彼此作伴的悠悠明日上,此刻要离开旧地便也并无更多眷恋。
    纵使人间多舛、往往不尽人意,但如今既已得人知心解意,一切也就变得不再可畏。
    眼下裴真意见蔺吹弦早已走远,一时便绕至前厅,抱起了这些日子积压下来、未曾去贩售的画卷,细细地整理着系带。
    “这么多都要卖了么”沉蔻说着,替裴真意接过了一些,两人一时并肩坐着理了起来。
    这一次她们在光晤湖停留了许久,或许是因为银钱足够,两人纵使时不时要上懋陵采买物件,却鲜少去卖画。
    如今突然间行将离开,这些堆积下来的画作倒成了个难题,应是要丢的丢了、该寄的寄出、应卖的则卖完。
    裴真意同沉蔻商议一番,便暂定索性先去退租卖画,而后采买一番,之后便离开懋陵,向落云山去。
    二人很快定了此事,便将些小物件安置好,再度共乘一骑、向前而去。
    到了懋陵时已是午后,裴真意同沉蔻退了租又用过饭,便牵马向莲心街中典卖行去。
    “今日这样突然,先前也并未通知老板有画要卖。”裴真意单手抱着画,另一只手调整着面纱,边轻轻说着“这次造不起势,画便随意报个价卖了都行。”
    总之她是并不缺钱的。裴真意想着,掂了掂手中三四个画卷“卖完也不必去钱庄兑银了,便直接用卖画的钱去采买就好。”
    沉蔻坐在马上,闻言看了她怀里一眼,微微倾身伸出双手“你牵马,把画给我抱着便是。”
    这倒是并无不可。裴真意将画递出去,就见到沉蔻抱在了怀里,一幅幅地开始看那画卷各自轴上系着的小牙牌。
    牙牌细小,由丝线系在了木轴上,各自用细若蚊蝇的小字标明了画作解辞。
    近来时日多,便显得格外长而缓,沉蔻每日里得空时,也是同裴真意是学了书的。
    她向来便是学什么都快,眼看着到如今一手字已经写得越发顺手,纵使定然是不及裴真意,但不论如何也算得上好看。
    于是她翻看着这些笔力颇劲的字迹,不由得朝裴真意问道“下回我来写这词,你说好不好”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想要更紧密地融入裴真意的生活、想要同她并肩行事,沉蔻便尤其想要将这写牙牌的活儿揽到自己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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