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名分。”白灵瑾眼睛都不敢抬了,望着地,尾巴轻轻地摇。
    沧笙肃然:“石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对,所以他这样说。”白灵瑾忍不住偷瞄她一眼,“因为只有一个,重要程度才可以动摇你的决定。白帝以为我上位之后,他就成了石族的外戚,两族自然会越走越近。”一顿,“他不敢同咱们撕破脸,只敢提出这样的软性要求,着眼长远。”
    沧笙一阵头疼:“恩,我知道了。”
    鲛人族今日的热情建立在期翼双方合作的基础上,一旦她态度明显,白帝希望破裂了,按他的性子大可能狗急跳墙,将她也留下。
    该怎么说,拒绝的措辞需要婉转,只能她自己来想。
    沧笙漫不经心翻着桌上摆放的书,没察觉白灵瑾慢慢摸近了,举着在玉灯草,柔柔在她眼前晃:“主上,不休息吗?”
    同他在一个屋檐下,沧笙哪敢闭眼:“不了,你去睡吧。”
    白灵瑾杵着不走,眸子熠熠的,倒映着粼粼的光,朝她笑。
    沧笙瞥他一眼:“别晃,我不大适应待在水里,头晕。”
    他飘过来,随手拉了方薄衫盖在身上,依附在她的椅边,在水中漂浮着,作势要睡了:“那我就在这睡,主上若是要什么,同我说就好。”
    可能是压抑极了过后的反弹,白灵瑾变得更加主动,沧笙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睡颜,进退不得,只好坐着看了整夜的书。
    白灵瑾不肯将她之前给他盖着的衣袍还回,睡觉都不肯脱。沧笙同他一提,他眨眨眼,低声道:“我没有旁的衣裳了,主上是真心让我脱吗?”
    沧笙只有无奈,杏粉色的外披,寻常女子穿了都不见得有他娇嫩萌软。白灵瑾从前总怕她说他女气,不敢穿这样色泽的衣服,现在有了好借口,要彻底放飞自我了,一整日都在拿捏着小动作同她撒娇。
    翌日出门仍是穿着,细心在襟带处打了个蝴蝶结。白灵瑾没有乾坤袋,小心将冰绒花别在若藻的长发中,在镜前来回的转,末了,问她:“主上,你说这样好看吗?”
    沧笙简直没眼看:“你要是个姑娘就完美了。”
    话音未落,外遭忽而传来稍显急促的敲门声,沧笙回头,动了动僵了一夜的胳膊:“进来。”
    护卫沧笙的石族少帝入内,低声道:“主上,帝君到了水宫。”
    白灵瑾笑容一窒,脸色骤白。
    沧笙一瞬没反应过来:“嗯?”
    “白帝在前厅接待,请你过去。”
    须臾宫刚成,这会儿沧宁该在宴请宾客,帝君怎么会在这?
    沧笙第一想法是白帝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得上面的亲自来谈话:“他的事,我就不去凑合了吧?”沧笙不想给别人打圆场,白帝这个时候拉她出去,不是摆阵营是什么?
    沧笙摆着的手还没搁下来,便听得远一些的廊庑传来人的高呼,有特意提醒的意思:“恭迎帝君!白帝!”
    背对着门,朝内行礼的少帝让开,视野开阔了,沧笙一眼望见廊阁下走在最前的虞淮,身后跟着白帝等人,众星拱月般浩浩汤汤。
    沧笙眼眸一转,朝白灵瑾使了个眼色:“你去内屋。”
    白灵瑾愣了愣,不敢反驳,垂下头要往内走,可动作迟了一步。虞淮先行进屋,白灵瑾不敢无礼强行躲避,与其他少帝一起原地跪地行礼。
    沧笙坐着未动,虞淮寂黑的眸光落定在她身上仅仅一瞬,便无甚表情越过她的肩头望向白灵瑾。
    沧笙心中一动,忽而觉得大大的不妙,站起身来,试图阻挡他的视线,似模似样的招呼:“虞淮帝君。”
    白灵瑾闻言,感知到两人脚步声临近,小心翼翼抬头朝虞淮的方向瞄了一眼,一望便是一僵,整个身子都不得动弹。
    虞淮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一个男人的脸,含情的水眸楚楚可怜带着惊慌,随时好像能溢出泪来,眼尾一点浅色的泪痣,不媚而魅。
    再然后,他的眼眶当真就有泪水氤氲,看得沧笙眉头一紧,却无力解除他的桎梏,出声喝止:“帝君这是要干什么?”
    虞淮恨不得就这样捏碎他。
    这算不算捉奸在床呢?
    这个面首就在沧笙的房里,穿着轻薄,恬不知耻地裹着她的外披,被沧笙这样维护。
    虞淮浅声道:“笙帝的喜好着实宽泛。”
    喉间的捏力愈大,白灵瑾眼前一点点地暗下来。拼命地想要大口喘气,可连脖颈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看上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好似仅仅呆住了,从眼角溢出泪来。
    沧笙用惯这样的手段,一眼就能看出白灵瑾的不同。
    可她劝不动他,喊的话像是到不了他的耳底。急到极致,干脆破罐破摔:“不就是一个面首,帝君想杀就杀吧!杀了你我之间也彻底完了,老死不相往来!”
    “嘶……哈啊……咳咳咳。”白灵瑾猛然咳嗽出声,呛得眼泪直流。
    沧笙彻底明白过来了,暗暗长舒一口气,瞥虞淮一眼,吩咐手下:“把白灵瑾带下去休息。”
    可人走不过来,行到桌边便像是被无形的结界阻隔。
    “冰绒花,还给我。”
    白灵瑾怕极了,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感情上,怕得说不出话,却不肯就范。一手捂住发上的冰绒花,拼命摇着头朝后退。
    “冰绒花是我的东西,也是帝君自己不要的,如今我给了白灵瑾,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虞淮偏过头,今个第一次与沧笙对视,一贯寂黑的眸底深处卷积着浓稠的血色,低低笑了:“这就是你说的避嫌?说要将他送走,说你的爱情只能给我一个?”
    外头的人看直了眼,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帝君,气势依然凛冽,语气中却有不得不低头的卑微。
    沧笙被他笑懵了,虞淮少有在人前笑,垂眸的光景能牵动人的心神。
    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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