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取笑的若棠回身瞪了眼一直偷听,却不敬业,终于发出声音的瑛姑。
    看瑛姑盘膝坐起,叶衡知道该走了。挪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厚脸皮许了句诺言。
    “郡主,我会把武功练到最好,将来陪你北疆踏雪赏梅,江南雨中泛舟。让你做个随心而行的女侠。”
    想不到他会答应跟自己游走江湖。若棠怔愣无语,就是瑛姑也吃惊不已。
    自小生长在王府中的若棠,比谁都清楚男人对权力的渴望。
    醒掌天下权,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可比美人大多了。
    可以叶衡的性子,是绝不会信口空言的。
    怔怔望着那个陪自己从黄口小儿到豆蔻少女的俊秀少年,若棠忽然放下再世为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心中本能竖起的保护盾。
    决然的想全身心去信一个人,果断伸出右手一字一顿道:
    “君子一言。”
    “万死不悔。”
    叶衡再一次握住了心上人的葇荑。四目相对中最初的心动,情愫交缠。
    万籁俱寂,明月如钩。
    柔暖春风吹着船随着江水一晃一晃,就像此刻两人甜如蜜糖的心熏染欲醉。
    彼时豆蔻,地老天荒,悄然暗许。
    静静的船上,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中,掺杂着委屈争辩。庆平侯的大船已经到了益州码头。
    他没有急着下船,吩咐心腹守在外,独自一人半月赶路后,第一次去了宝贝女儿反省的房间。
    “美琪,你知不知错?”
    “爹,我知道错了。可我当时真的没想会惹出那么大的祸,都是康淑跟我说只小小吓若棠一次,让她不敢在嚣张。”
    “康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宫里就是龙潭虎穴,你还敢在里面胡闹。我叮嘱你多少遍,一定不能再宫里行差踏错半步。你知不知道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已经从每天来陪自己的佳慧表姐那知道宫中惊|变的苏美琪,虽然是脑子不足的残次品,可在世家听过见过的也让她知道什么错是不能犯的。
    所以她是无论无何不敢说出自己是为了萧策,跟妹妹争风吃醋,给家族差点招来祸事。
    好在唯一知道她心思秘密的佳慧表姐也答应绝不说出去一句。还开解了她很多。让她乱糟糟的脑子里有了不少应对的办法。
    举起缠着绷带的胳膊,抹了一把腮边的泪。
    梗着脖子,故作委屈的哭道:“女儿哪里知道会这么倒霉,不过是想捉弄一下她,就闹出这么大事来。
    这个二月出生,克六亲的扫把星,要不是她得罪了康淑她们,我也不会被当枪使。”
    “什么扫把星,那是你嫡亲的表妹,你在这么口无遮拦爹就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这半月爹都狠心不来看我。不就是不管我了。反正我的脸也毁了,到了家我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省的给你们丢脸。”
    说道划开的脸,想到自己万一成为了丑八怪,苏美琪是真伤心。眼泪哗哗滚落,止也止不住。
    哎。苏元明来的时候本来想好的责骂一番的。
    可看着平时活泼可爱的掌中珠脸上细长的刀口,泪水涟涟的眼睛,胳膊上厚厚的绑带,瘦到尖了的下颌,又什么也训斥不出来。
    女儿天性单纯,率真。没有那些算计手段。父母、家人又过于疼爱,宠溺。
    想着在益州,苏家羽翼下怎么也能让她公主一样无忧无虑一辈子。哪里知道会闯出如此大祸。
    看来回去要跟妻子商量,给她请两个嬷嬷好好教导规矩了。不然将来在夫家怎么立足啊!
    远虑之后就是近忧。
    马上就要回王府,可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少了一个外甥女,一个侄子。
    王府里传信过来,若棠已经平安若离京都,可侄子还生死不明,踪迹全无又该怎么跟长兄交代。
    到底是亲生骨血,拉了女儿坐在身边,拿过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看着那条粉色的疤痕,心头怒气上涌后心疼怜爱安抚。
    “你也是太任性,太单纯,怎么能别人说什么都信。上一回当可要学个乖。
    以后在不能鲁莽了。等回去我跟你大伯要了碧玉膏脸就没事了。不过到你大伯前,你可不能再胡乱说话,听爹爹给你讲......
    王府里,前院议事大厅鸦雀无声,灯火通明。
    汉王苏元正看着下面的谋臣将军肃然不动,所有人看着王爷挂在墙壁上的九州疆域图也是面色凝重。
    郡主传回来的暗信给了益州最好的时机准备应对。
    汉王不肯勤王北上京都,反而发出檄文要清君侧,诛毒后,他们就都清楚了益州的未来方向。
    心头沉沉的苏元正看着底下的臣子们肩上如同千钧压下。他已经决定‘先礼后兵’让相邻的荆州跟自己共襄大业。
    当然十之八|九,那个顽固跟自己作对多年的守将不会同意,所以大战将起。
    他为了征伐江南历兵秣马多年,早做好准备拿苏家百年基业去搏一场。可前路已经铺开,怎么反而心头忐忑,莫名发慌了呢!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好儿子。
    划开手中密令,苏元正把左军统帅的令牌在重臣大将面前,交给了他心中继承人。苏九,苏怀松!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还是日更哦!天使们鼓励下勤劳的布丁啊!
    ☆、第 76 章
    .
    还有半天就能赶到益州,午饭后,叶衡在船上认真巡视一遍,两条腿又控制不住,不自觉又来到郡主房前。
    哪里承想,刚走过来,忽然听到郡主房里,瑛姑受到巨大惊吓的呼声。
    他心头一慌,思索一下都没有,闪电般冲了进去。一脚踢开房门,飞跃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简单至极,不过是一床,一榻,两椅子,一目了然的扫过,没有外人。
    没有危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瑛姑惊叫什么啊?
    疑惑不解中的叶衡蹙起眉头,在看闪到门边已经七窍生烟,见到自己才没动手的瑛姑,一头雾水的他,顺着瑛姑要死的目光,扭头仔细看向郡主,一眼之下也是目瞪口呆。
    坐在凳子上的若棠披着件洁白的素袍子,漆黑的长发瀑布般蜿蜒在胸前背后。迷人而魅惑。
    不过那披散着的长发参差不齐,她的手里还握着把剪子。
    剪子,郡主在做什么?在看地上2尺长,一缕缕乌黑的秀发。叶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是幻觉吗?绝对是幻觉!
    再次睁开眼,地上丝丝缕缕的黑发还在。郡主这是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吗?
    看见叶衡忽然闯进来,若棠也惊了一下。扭过身看了面对墙壁一言不发,气鼓鼓青蛙一样的瑛姑。
    故作可爱的鼓了鼓脸,笑眯眯带着点讨好招呼。
    “叶衡你关门进来。我有事要你帮忙呢。”
    等头脑发晕的叶衡走到她身旁,就看见递过来的剪子。心有所求的她眼睛一弯露出可爱的酒窝,拜托的双手合十央求。
    “叶衡,你帮我把头发修剪整齐了好不好,我弄不好,本来想到这的,不知怎么反而越来越短了。”
    手指在腰间划过,她说完眨了两下眼睛,不去看瑛姑,就扭身端坐好等待着。
    机械的接过剪子,叶衡很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头漆黑如绸的长发,怎么就忽然要剪了。
    那边瑛姑揉了揉发涨的脑仁,缓过一口气后,语带不悦的嘱咐他。
    “你给认真点修剪,她那没轻没重一剪子下去,已经够短了。别到时候盘不上。
    我的这个心啊,你好好弄,我出去透口气,缓一缓再回来。”
    既然瑛姑也同意了,叶衡放下了两分担心。
    他握着手中冰凉柔滑的青丝,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怦怦乱跳。
    运了好几口气,才保证手不抖。一剪子下去,比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还要紧张。
    丝丝缕缕的长发从手中不舍飘落。
    渐渐放松后,叶衡带着满腹疑惑的问:“郡主,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愿不愿意和我说说?”
    这些古人啊!自己不过剪个头而已,至于吗?
    腹诽着的若棠坦然道:“我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有任何决断。就是觉得头发太长、太沉、不方便。我觉得齐腰的长度很好。你信吗?”
    “我信。”
    听了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樱唇情不自禁翘起。
    这话别人就是说信她也会犹疑猜测会,可叶衡说,她相信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这些年相处下来,第六感很明确的她很清楚。
    自己在叶衡面前可以自由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些别人认为古古怪怪不可理喻的念头,在他那里都能接受、认同、理解、包容。
    不是为了尊卑,不是为了附和,更不仅仅是情愫。他们性情、脾气真的很合拍投缘的。
    是不是这样,自己跟他在一起才感觉比旁人舒服,更轻松,更愉快呢。是不是这样,自己才越来越喜欢的呢?
    窗外的瑛姑,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形,淡淡笑笑没进来。
    郡主的心意她已经清楚,叶衡的坚决她也很满意。
    干脆成人之美,让这对小家伙单独待会。不然回到王府里,郡主大了,王爷在宠爱那些规矩下,想要单独在一块的机会可不多。
    这就是世家不如江湖的地方,武林中人就比他们自在洒脱多了。
    可江湖众人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落发的啊!想到那及踝长发如今的长度,心塞的瑛姑捂胸长叹!
    抬眼看了下好像在翻书的郡主,叶衡小心的把一缕长发偷偷没到袖口中藏好。
    起身上下,左右端详了又端详,觉得好了。
    他犹豫了下,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微顿了顿,从发顶到发尾细细通了数遍后,熟练的挽起男人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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