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觉得,他的这个女主子比他的爷要难伺候得多!而且动不动还要承受心惊胆战的恐吓!
    秋容心中哀嚎,爷,您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绿草看着秋容一副拧巴的模样,不由瞪他道:“喂,你干嘛一副好像我们家小姐在折磨你的模样啊?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家小姐!?”
    绿草的话让秋容当即想捂她的嘴,赶紧道:“我的绿草姐姐!你小点儿声!我这样儿哪里是嫌弃,分明是开心,开心你懂不懂?”
    秋容说完,还夸张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谁知绿草登时就恼了,骂他道:“谁是你姐姐!你这种大叔不准再叫我姐姐!你的岁数明明比我还大!”
    绿草骂完秋容,似乎还是气不过,是以在他脚背上狠狠跺了一脚,跺得秋容险些将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给掉地上了。
    绿草气呼呼地跑去跟上前边的沈流萤。
    秋容则是一脸懵地看看自己无辜的脚再看看跑开的绿草,他叫错了?他客气地称她一声“姐姐”那是捧了她的脸,他没叫错啊,那她为什么骂他!?
    女人都这么莫名其妙的!?
    秋容突然间非常能理解长情那种被沈流萤整懵得不行时候的心情。
    *
    沈流萤在午时稍过一些的时候回到沈府,一回府她便先跑去找沈望舒,却没有在他的书房找到他,正巧碰到清幽,清幽便告诉她沈望舒和沈斯年都在厨房。
    沈流萤让绿草给整理整理她堆在秋容身上的东西,而后往厨房跑去了,跑到厨房门前时她故意放轻脚步,将头探进门里,确定厨房里的沈望舒和沈斯年没有发现她,捂嘴轻轻一笑,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身后,在他们耳旁忽然大声道:“大哥三哥!”
    沈斯年被沈流萤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正拿起的盘子给打了,却也不见他责怪沈流萤,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妹你都嫁做别人家的媳妇儿了,怎的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净吓人。”
    沈流萤努努嘴,笑得开心道:“那在别人家我是媳妇儿,在大哥你们这儿我就还是小妹嘛!再说了,回家都还不能自自在在的话,那多不好玩儿,你说是不是啊三哥?”
    沈流萤说完,笑着看向沈望舒,还不待沈望舒说话,她便一边眨巴眼看他面前正捯饬着的米饭一边好奇道:“三哥你在做倭豆肉煮糯米饭!?”
    “嗯。”沈望舒温柔浅笑着,点了点头,“昨日让清幽教我的,幸而简单,不然便没法儿给小萤做今儿的午饭了。”
    沈流萤兴奋不已,“三哥特意学了等我回来吃饭的!?”
    “嗯,想亲手给小萤烧一顿饭,不过怕是三哥厨艺不行,会让小萤失望。”沈望舒抬手轻轻揉揉沈流萤的脑袋,总将她当个小姑娘似的宠溺着,尽管她这个妹妹仅仅晚他一刻钟出生而已。
    “三哥三哥!快先给我尝一口尝一口!”沈流萤抱着沈望舒的胳膊直晃,一副迫不及待的激动模样。
    尽管饭菜尚未上桌前便吃上一口的话是一种无礼之举,然沈望舒还是依了沈流萤,用长木勺舀了一勺面前陶锅里倭豆肉煮的糯米饭,甚至还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后才将糯米饭递进她正张开等着的嘴里,见着沈流萤将这一大勺糯米饭一口含进嘴里时有些着急道:“小萤慢着些,莫烫着嘴。”
    沈流萤则是高兴地用双手捂着嘴,哪怕糯米饭再烫,她也没有吐出来,而是在嘴里晾凉了才嚼动咽下肚子里去,然后重新抱住沈望舒的胳膊,笑得满足道:“三哥,可好吃了!”
    沈斯年这会儿有些责怪沈望舒道:“望舒你日后莫这么惯着小妹,都要把她惯坏了,让你在账房替我对账便行,偏还要到厨房来为小妹烧饭,真是要把她惯坏了。”
    沈望舒浅笑,“大哥不也是放下手头的生意亲自来给小妹做苋菜黄鱼羹么?”
    沈斯年不说话,沈流萤则是伸手去扯他的衣袖,笑得乖巧道:“大哥,先让我尝一口好不好?”
    “不行,饭菜未上桌,怎能让你在这儿先吃,有失礼数。”沈斯年脸上一本正经,然他的手却已经伸出去拿起了一只干净的小勺,舀了一小口鱼羹汤,忽就变成了既无奈又宠溺的口吻对沈流萤道,“那便先尝一小口吧。”
    在沈流萤尝羹汤的时候,沈斯年另一只手还在小勺下边接着,生怕糖水洒了溅到沈流萤的下巴。
    “好喝!”尝过苋菜黄鱼羹汤的沈流萤毫不犹豫地夸赞沈斯年道,“这是我喝过的全天下最好喝的鱼羹汤!”
    沈斯年被她逗笑了,“贫嘴丫头。”
    沈望舒这会儿也温柔地笑道:“小萤到厅子坐着稍等会儿,三哥与大哥很快将饭菜做好了。”
    “不。”沈流萤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大哥和三哥呗。”
    沈流萤执意,沈望舒和沈斯年便随了她,不过却不要她动手帮忙,便是连端菜的时候都不让她动手,沈流萤便走在他们中间,抓着他们的衣袖,一起到了饭厅。
    “三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饭罢,沈流萤一脸闷闷地问沈望舒道。
    “你二哥若是回来,我非得让他在爹娘的灵位面前跪上三天三夜不可!”沈斯年严肃地插话道,“他这个兄长究竟是怎么护着妹妹的,竟把妹妹丢了大半年杳无信息!幸而小妹你安然无恙,否则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自己几年不靠家便罢,今回竟是连你也一块儿拐出去了,还有你相公也是,你们成婚前他是如何与我保证的!?待他回来,我也非与他好好谈一谈不可!”
    然,沈斯年这话才说完便见他眉心微蹙,问沈望舒道:“小妹呢?”
    只见厅子里哪里还有沈流萤的身影。
    沈望舒浅笑道:“大哥说话时小妹便跑了,许是不想听大哥唠叨。”
    “……”沈斯年一怔,而后摇摇头,无奈地笑道,“罢了罢了,只要望舒你、澜清还有小妹好好的,我便也知足了。”
    清幽这时进来收拾饭桌,沈望舒看了一眼清幽,而后问沈斯年道:“不知我上回与大哥提的事情,大哥考虑得如何?”
    *
    沈流萤可以说是从厅子里逃出来的,因为她若是没有及时跑出来的话,不知沈斯年能将那个话题神展开到什么程度,为了她的耳朵,她还是早些溜才是上上策。
    沈流萤一跑出厅子便见着绿草兴高采烈地朝她跑来,见着她便开心道:“小姐小姐,你吃好啦?那咱们到街上去玩玩儿怎么样?我听外边的小娃娃说咱们城西小市那儿大称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开始称人了,小姐咱们也去称称吧?还有还有,今儿小市会有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沈流萤眼睛一亮,一把拉上了绿草的手,“快走快走!”
    一直跟在沈流萤左右的秋容当即跟上,心道是夫人不是才刚吃饱,又到街上去继续吃!?吃好了好上称!?
    沈流萤要是知道秋容心里快要把她和猪对等了的话,她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城西的街上果真很热闹,大人小孩儿,年轻男子还有姑娘,这会儿吃罢午饭后都到街上来凑凑热闹,尤以“称人”那儿最为热闹。
    所谓称人,就是在一个空旷的地儿挂起一杆大木秤,秤钩悬一根凳子,大家轮流坐到凳子上面秤人,司秤人则会一面打秤花,一面讲着吉利话,且打秤花只能里打出,即从小数打到大数,不能外打里,而立夏这日百姓之所以要称人,无非就是求福气求好运。
    沈流萤对称人没什么兴致,是以她坐在一旁的糖水铺子里吃着豆腐脑儿,笑眯眯地看着人群里非要凑热闹不可的绿草,心里一边取笑她:凑凑凑,把你凑成肉饼!
    就在这人群里,沈流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顿住手上正要用勺子舀起豆腐脑儿的动作。
    不,准确来说,她是看到了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题外话------
    过渡章节
    小萤萤看到了谁,哦呵呵~
    ☆、244、爱在重逢时
    只见人群边上站着一名年纪二八,眉清目秀的一名姑娘,姑娘身穿藕色布衣,布衣已经洗得有些发白,显然并不是个富足人家的闺女,许是买不起簪花的缘故,她简单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根竹簪子,不过姑娘的衣裳虽然陈旧,却是整齐干净,衣裳的衣襟还有袖口上还用粉色的丝线绣着朵朵小花儿,让她看起来就像这初夏时节一朵娇嫩的花儿。{}{}{}{}
    姑娘一手提着一只颇大的竹篮子,篮子里不知装着的是什么,篮子面上用一块藏青色的棉布遮盖着,她的另一只手上则是拿着一串糖葫芦,糖葫芦串儿上还被吃掉了上边的两颗山楂果儿,此时只见姑娘看着人群里的方向,一边面有关切之色道:“小河你慢着些,别摔了。”
    热闹的人群里当即有男孩儿的声音应她道:“知道啦姐!我称好就出来了,你再等等我啊!”
    男孩儿的声音刚落,只听人群里的司秤人大声道:“哎哎哎,各位乡亲都别挤啊别挤啊,都会轮到你们上称的啊,来来,各位都往外站着些,然后排个队,排了队就快些了啊!”
    司秤人说完话,只见本是围成一团的百姓便往外退开,姑娘见状,本也是要退开些,可不知谁人在这时狠狠地撞到了她一下,正巧撞到她提着篮子的右手上,撞得她一时没能将竹篮子提稳,她的竹篮便脱离了她的手,掉到了地上,装在里边的东西便掉了一地。
    姑娘登时惊道:“我的帕子!”
    从竹篮里散落出来的东西,是姑娘家用的帕子,帕子上有绣花,针脚细密,瞧得出是顶好的针线活儿。
    姑娘边惊呼边蹲下身要去捡她的帕子,可这会儿人群正在往外退开,且她又正蹲下,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一心只想着帕子的她也没有注意到退开的人群就要踩到她身上来,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眼见一双大脚绊到了她的手上,那人作势便往后倒压到她身上,不巧的是这人还是个肥胖的妇人,若是就这么重重坐到她身上来的话——
    姑娘惊得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大山似的妇人即刻便要坐到自己身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来,在这于她来说的千钧一发之际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往后拉了过来。
    姑娘的鞋尖将将离开那个地儿,那个大山一般的肥胖妇人便“哎哟”一声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看着跌坐在地将她掉落在地的帕子全都压在了身下的肥胖妇人,看着她那一个顶她三个的身板,心有余悸。
    她要是坐到她身上的话,会将她的腰压断吧?
    姑娘还在心有余悸地发怔时,只听她身后有人颇为关切地问她道:“姑娘可有恙?”
    是男子的声音,年轻男子,而且还是陌生男子。
    姑娘这才想起方才是有人揽着她的腰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才不至于她被那个妇人坐到,当即着急地往后转身。
    谁知她太过着急,以致于她转身之时一直拿在手中哪怕受惊受吓也都没有松手的糖葫芦串儿就这么……碰到了身后陌生男子的衣裳上。
    姑娘看着沾在男子身上那明显上乘料子衣裳上的红糖油,惊住了。
    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胸膛衣襟上被沾上的红糖油,也微微怔住了。
    下一瞬,姑娘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般,根本看都没来得及看男子一眼便频频躬身给他道歉,慌张道:“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这衣裳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她……她赔不起的,怎,怎么办?
    男子显然没想到姑娘会这般受吓,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姑娘急急道:“不……不若这般,公子您将您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我帮你洗干净后再亲自送到您府上给您如何?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您的衣裳弄脏的。”
    男子看着姑娘如此慌乱的模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遂赶紧道:“无妨无妨,不过是衣裳沾了些糖油,并非什么大事,姑娘无需如此紧张。”
    谁知姑娘却摇头,执意道:“不行不行,我弄脏了公子的衣裳,理当给公子赔一件才是,可是我……我赔不起公子这样的衣裳,便只能给公子洗洗,还望公子不嫌弃;且公子方才救了我我还未能答谢公子,再不能为公子做些什么的话,我,我……”
    姑娘愈说愈着急,她慌张执意的模样让男子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她的话她下一步可能她就该对他长跪不起了,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公子放心便好!明儿我洗好衣裳后便送去公子府邸。”听到男子答应,姑娘这才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不知公子的府邸在何处?”
    姑娘问这话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来,瞧见了跟前的男子。
    普通的容貌,没有惊艳,但给人的感觉像一阵清风或是一泓清泉,干净,澄澈,使得姑娘一眼便给他定义:好人。
    男子也是这会儿瞧清她的脸,清新秀气,就像这立夏时节的芬芳,不至迷人,却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至少男子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在看到姑娘因为安心而笑着的模样时,男子本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他明日让人来这儿取便行”,但一张嘴,便是情不自禁道:“我家住城东云府,姓云,名忘,忘记的忘。”
    “城东云府,云忘公子。”姑娘笑着将男子告诉她的信息念了一遍,巧笑着道,“我记住了,明儿我一定将衣裳给公子送过去。”
    “那就……有劳姑娘了。”云忘看着巧笑着的姑娘,忽觉心跳得有些快。
    他说完这话后,便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递给了姑娘,姑娘正将衣裳接过时,人群里跑出来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一边朝姑娘跑来一边高兴道:“姐,姐!我称好了!比去年沉了!然后我可以陪姐去卖帕子了!”
    然,小男孩儿才跑到姑娘身边,便震惊道:“姐,你绣的帕子怎么都掉在地上了啊!?都给人踩脏了呢!”
    小男孩话才说完,更震惊道:“咦!姐!你干嘛大白天地脱人家大哥的衣裳啊!?”
    小男孩这话刚落音,姑娘的脸刷地红了起来,登时斥他道:“小河不许乱说话!”
    “公子,小河还是个孩子,还请公子不要责怪他。”姑娘又赶紧给云忘道歉,“我明儿一定将衣裳给公子送到府上,多谢公子方才相救之恩!”
    姑娘说完,将手中糖葫芦飞快地塞到名叫小河的男孩子手里,再飞快地躬身将云忘的衣裳塞进竹篮子里,匆匆散落在地的帕子一并塞进竹篮里后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拉起小河的手,匆匆走了。
    小河边走还边问她道:“姐,咱不去卖帕子了?”
    “不去了,帕子都脏了,不会再有人买了,回家去了。”
    “那回家洗洗干净了还能再卖吗?”小河皱巴着小脸,有些难过,“这些都是姐辛辛苦苦绣好的。”
    “不知道。”姑娘有些忧心,“洗干净后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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