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冲他笑笑,他登时便五迷三道。色|欲熏心的他,一把抱起程安安,向外走去。
    搬家工人身形高壮,力气极大,一只手就能抱起程安安,他把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该去哪里?他脚步越来越快。
    “程安安、程安安……”
    是徐啸煜的声音!程安安眼前一亮,大声喊道:“我在这里!”如果是别人,只这一嗓子,未必能找来,可徐啸煜方向感极强,快步向着她所在的位置跑来。
    “妈的!”搬家工人捂住她的嘴,转身往回跑。来不及了,程安安奋力地挣扎,徐啸煜已经到了眼前。
    她的校服沾满了血迹,右腿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白净的小脸染了灰尘,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惊喜。
    徐啸煜心里揪紧,这个人渣,居然敢碰她!他抓起板砖向搬家工人拍去,只一下,对方就晕了过去。
    他扶起程安安,想送程安安去医院。她没急着走,对着倒在地上的人又踢又打。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够了!先去医院,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徐啸煜喊停。
    他们相携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巷子里,一道微弱的红光正在闪烁。等他们走远了,私家侦探才收了摄像机,从巷子深处走出。
    没想到竟然让他挖出一笔大料,看来雇主要加钱了啊。
    程安安在医院包扎的时候,杨秀敏拿着一盘录像带,神色激动地对程达山说:“达山哥哥,原来你真的没打她!她个小贱蹄子,不知道和谁学的,心机这么深,居然找人打自己,陷害你!”
    看完那盘录像带,程达山非常沉默。杨秀敏只顾得上高兴了,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常。“私家侦探也真是的,底带要价那么高,刘律师让我们自己去和他们谈。”
    “我去吧。”程达山说。
    杨秀敏笑得眉眼弯弯:“这个钱,我们掏得值!这次就让这个小贱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程达山开车过去,杨秀敏在楼下等他,从侦探社出来,两人直接去了警局。等把事情都办妥了,程达山送杨秀敏回东区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从私家侦探那里,买了搬家工人的个人信息,这个电话是打给黑道的,声音狠厉:“我出十万,把这个人给我弄残了!永远别再让他出现在清源市!”
    10万在2005年是一笔大数目了,别说只是弄残一个搬家工人,就是让他们刺杀市长,都有不要命的敢接。更何况程老爷子在清源市地位超然,他的儿子开口,他们绝对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挂断电话,程达山吐出一口浊气,一拳打在墙上:“什么东西,敢动我女儿!”
    就在杨秀敏美滋滋地等着王芸母女向她跪地求饶的时候,民警上门,请她收拾东西搬出去。民警的态度客客气气,杨秀敏却忍不住尖叫:“我们是户主,为什么要叫我搬?”
    “房产信息已经变更,目前所有者是程安安,监护人是王芸女士。”
    “怎么可能!她们输了官司,房子是我们的啊!”
    民警狐疑看她一眼:“哪里还有官司?程先生自愿放弃所有家产,净身出户,王芸女士已经撤销了对他的诉讼。”
    程达山对这一切并不意外,问清楚时限后,一声不吭地打包东西。杨秀敏看着他的窝囊样,把高档手包摔在地上,叉腰骂道:“程、达、山!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泼妇骂街一样,他却语气平平:“单位把我辞退了,因为作风问题。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业务方面的口碑,事业单位不好进,私企还是没问题的,养活你足够了。你还怀着宝宝,别大吵大叫。”
    一个私企的小会计,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千,杨秀敏接一天的客都不止这个数,哪里稀罕他那点微薄的工资?
    她现在全明白了:“怪不得那天你不让我和你一起上楼,你是买了私家侦探的底带,但根本没带到警局,对不对?”
    “我亲手销毁的。”
    “好哇,你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净身出户了!敢情我找出小贱人的破绽,还成全你的伟大了!你还真是个好爸爸啊,她诬陷你家暴,你认了。我刚一查出她有问题,你就巴巴得送上整个程家,让她撤销诉讼,生怕真相被人查出来,给她留下污点。程达山,倒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挺高风亮节的!”
    她的嘲讽甚至没让程达山改变神色,他淡淡地说:“安安是我的女儿,你也是要当妈的人了,应该懂我。就像你怀着宝宝一样,恨不得给他全世界。”
    “呸!”杨秀敏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蹬蹬蹬地跑回卧室,拿出一摞化验单摔在他面前,“谁他妈的怀着孩子?那都是骗你的,为了你们程家的家产!叫你一声达山哥哥,你还真当自己玉树临风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着自己那副德行,不是冲着钱,老娘会搭理你?”
    她噼里啪啦地一顿骂,收拾好名贵首饰,就往外走。程达山拦在她身前,她不屑地说:“怎么?舍不得我?就算你跪下来求我,也没用!早在你为女儿牺牲一切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个结果了!”
    放在从前,程达山对杨秀敏是他真爱深信不疑的时候,恐怕确实会挽留她,甚至不惜哀求。可自从那天,杨秀敏以为他打了程安安之后,她在他心里,一下子被拉下神坛。
    他再看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会有如今这番表现,并不稀奇。他不觉得难过,隐隐还有一番快意。这个女人撕破脸,露出她的粗鄙,他只觉果然如此。
    “在民警清点财产前,贵重物品不能带走。”
    听到程达山拦她的理由,杨秀敏骂一句:“操!”丢下东西,踩着高跟鞋走了。因为气急败坏,她脚下一扭,差点摔倒在地。
    看着她的背影,程达山哈哈大笑。杨秀敏以为他笑自己的狼狈,踢掉高跟鞋,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笑着笑着,程达山流出了眼泪。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的笑声满溢,比哭声还要苍凉。
    一个月内,程安安第三次住院,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同学来看她。徐啸煜提着水果篮,见了小姨有些局促,瞎编了个理由:“我怕她落下课,来帮她补习。”
    他连个书包都没带,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好在小姨开明,出去打水,为他让出了位置。
    小姨一走,程安安拍床狂笑:“徐啸煜你太逗了,撒谎都不打草稿,就你还给我补习呢!”
    徐啸煜黑着脸,看不出喜怒。没和她争辩成绩,转而提起那个搬家工人:“你爸找人收拾了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清源市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程安安脸上的笑意褪去了,神色恹恹的,“说我爸干嘛?提起他我就心烦!”
    徐啸煜哦了一声,继续说:“你爸租了一间平房,想找会计工作没找到,现在在车间里当工人。”
    不让他说,他还要说,程安安气得拿水果篮砸他:“你走!”
    徐啸煜躲过果篮,小姨推门进来,看着散了满地的水果,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题目太难,她学不会,迁怒了。”徐啸煜睁着眼睛说瞎话。程安安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再看他,他便和小姨道别:“阿姨,我明天再来帮程同学补课。”
    他走后,程安安坐起来,问小姨:“超市收拾得怎么样了?”
    小姨兴冲冲地说:“重新装修了一遍,买了一整套货架,还新进了许多商品。按你说的,又加了熟食区和生鲜区。”
    程安安右手敲着床板:“汇金超市的名字不好听。”意头是有,但太直白了。
    “鹏程怎么样?寓意是鹏程万里,正好又嵌了你的姓。只是太过大气,不适合一家超市。”
    程安安打个响指:“好名字!谁说我们只做超市了?”程家有十来家商铺,程达山太懒,全是租给别人做。如今到了程安安手里,哪能这么浪费?
    小姨被她说得神采奕奕,正等她展望一番图景,却听她问:“超市还缺会计吗?”
    ☆、全校第一
    小姨疑惑地看向程安安:“安安,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程安安叹一口气,说了实话:“爸爸没有打我,是我陷害他。杨秀敏查出了真相,爸爸怕她揭发我,就放弃家产,净身出户了。”
    程达山来找过她,语焉不详。倒是徐啸煜消息特别灵通,连内|幕都打探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小姨倒吸一口冷气,“我还说姓程的人渣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
    “车间的工作太累,他从小娇生惯养,未必受得了。”
    “安安,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放心吧,我去安排,他毕竟是你爸。”
    程安安噗嗤一笑,现在的人三观都怎么了?明明是程安安陷害程达山,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她反倒成一朵盛世白莲花了?
    小姨是这样,徐啸煜也是这样。程安安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特别严肃:“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做。不必为了他们,把自己搞的一身伤。”
    拜托,少年,我们很熟吗!再说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听说了这种可怕的内|幕,一点都不震惊吗?
    等程安安再回到学校,已经快要月考了,她只有一天复习时间。好像也没办法叫复习,毕竟她之前都没来上课。第一遍都没学过,何谈复习?
    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准备月考,就连午饭都不想去吃。徐啸煜硬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她差点和他打一架!她特意和小姨说,今天不回去吃饭了,没想到会被徐啸煜打扰。
    “没看见我正学习吗?明天就要月考了!”
    “饭总是要吃的。”徐啸煜力气比她大多了,拖着她上了摩托车。他开得很快,转弯的时候都不减速,程安安吓得尖叫,害怕掉下去,只好搂紧了他的腰。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条小巷子,他停下摩托车,扶她下来。
    程安安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神经?叫了你多少次,不知道开慢点吗?”
    她还要再骂,从小院里走出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脚边跟着一条土狗。老人双腿发抖,走路很慢,看见徐啸煜,笑着说:“小煜来了。”神态慈祥。
    从前程安安只觉得徐啸煜的名字太张扬,恰如其人。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能被叫得这般温情。
    徐啸煜乖巧地喊道:“爷爷。”
    程安安瞬间变得拘谨,一想到在人家爷爷的面前骂人,她就觉得尴尬,连忙跟着叫爷爷刷好感度。
    徐爷爷没和她计较,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和她闲聊。徐啸煜进去做饭,不到半小时,就端出四菜一汤。
    青翠欲滴的空心菜,炒的发烂的冬瓜,肥而不腻的红烧肉,还有一条清蒸鱼,汤是番茄蛋汤。程安安看得饿了,咽一口唾沫,难以置信地说:“都是你做的?”
    徐啸煜搬来桌子,摆好筷子,斜了她一眼:“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
    这是一处市中心里的老城区,改建的时候没动过,还保持着旧时的模样,瓦房、垂花门、飞檐……院子里种了一棵老杨树,他们就在阴凉里吃了这餐午饭。
    扶爷爷去休息后,徐啸煜从井里吊起一个镇着的西瓜,因为爷爷年纪大了,吃不下凉的,这个西瓜全部便宜了程安安。
    程安安坐在摇椅上,凉风习习,一面吃着瓜,一面隔着层层叠叠的飞檐,闲看蓝天上的白云。一时只觉得神仙日子不过如此,还考什么试啊!
    徐啸煜叫她:“走了,不是要学习吗?”
    这一次程安安说什么也不肯坐他的摩托车,爷爷家里还有一辆自行车,程安安要骑着走。起初徐啸煜说要载她,她霸气回应:“你要么坐我后座,要么自己骑摩托车走。”
    看出她想逼他放弃,徐啸煜无奈地冲她笑笑,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一路骑到学校,程安安只觉得玄幻,如今的八中扛把子,未来的优秀特种兵,居然乖乖地坐了她的自行车后座?
    她沉浸于震惊之中,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同学,看他们的眼神有多暧昧。
    在徐啸煜的眼里,微风很舒服,程安安身上的馨香若有若无地传来,他用手虚虚地揽着她的腰,不敢碰她,紧张地手心满是湿汗。骑车的人是她,他比她还要累。
    月考成绩很快出来,程安安考得不好也不坏,在班里能排到前二十,学校里那就排不上了。孟子萱是班里第三,特别开心,拿着成绩单在程安安面前炫耀。
    程安安没什么感觉,她毕竟一个月都没在学校。徐啸煜受不了了,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烦不烦?吵到我睡觉了。”
    以前孟子萱仗着他喜欢自己,还敢在他面前拿乔,现在他说变就变,她可不敢惹他,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程安安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平常上课,一下学就往大排档跑,找老板打听夏望舒,周末去外公家,还拖着外公到医院做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望舒没找到,外公身体也没大问题,医生只说不许吃三高的食物。只一件事取得了明显的成就,那就是学习,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程安安已经是全班第一了。
    学校特意举办了表彰大会,每个班的第一,都会获得一笔奖学金。主持人念到程安安的名字,赵磊向她挥手示意,请她上台。
    二班的平均成绩是全校倒数第一,可程安安这个第一名,居然考到了年级第二。校长对她好一番赞扬,一会儿说她出淤泥而不染,一会儿又鼓励她带领大家好好学习。
    赵磊深刻地检讨了自己,没有带好二班,程安安兴趣缺缺,全程都只淡淡笑着。最后一个表彰的同学是七班的第一名,也是全校第一——凌寒。
    校长赞道:“凌寒同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科全部满分,打破了八中建校以来的记录,再接再砺!”
    程安安隐隐记起前世死时那一天,同事好像说过天才科学家凌寒和她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同一个地方、同名同姓、又同样的理科天赋,应该不会是两个人吧?
    台上的凌寒,身姿挺拔,白蓝相间的校服,衬得他如同翠竹一般。他身型偏瘦,肤色偏白,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嘴唇略厚,鼻尖翘挺,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俊。
    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前世便利店同事的话在她耳边浮现:“他家里挺穷的,小时候过的特别惨,别人都叫他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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