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也不是很怕的,只不过萧隐在身边,突地就有了一种依赖之感,想想也奇怪,原本对他没多少好感,可嫁给他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抬头看着萧隐:“我要是怕的话,每回有雷雨,王爷都会陪在我身边吗?”
    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点儿撒娇,萧隐笑笑道:“像现在这样,当然可以。”
    他把她搂在怀里,好像这是世上最让人觉得温暖的。
    陈莹把头搁在他肩头,嘴角翘了起来,这男人与早先前认识的样子,很是不同了,或许他真的能做一个好丈夫呢。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隔着屏风,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会儿还有人敢打搅吗?”陈莹好奇,“王爷是准许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定是柳玉荣了,我让他盯着齐月。”知己知彼,要置齐月于死地,自然要清楚她做得任何事情,萧隐走下床来。
    陈莹原本也惦记这事儿,连忙穿衣服。
    萧隐走过去打开门,柳玉荣躬身禀告道:“齐姑娘是生病了,请了大夫,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请他们齐家惯用的周大夫,而是请了玉和堂的朱大夫。”
    玉和堂这医馆在京都实在算不得有名,像齐家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去请,萧隐心想,那恐怕是有什么隐情,他眯了眯眼眸:“你把那朱大夫抓了,问个清楚!”
    ☆、069
    翠羽一直在齐家, 她奉了命要见齐月,谁料齐夫人左挡右挡的,便是说齐月不舒服, 她不好空手而归,在外间等着。
    齐夫人坐立不安, 笑道:“没什么大病,她就是胃口不好,不用惊动到太医的,你还是回宫去罢,省得娘娘等得着急。”
    翠羽淡淡道:“您还是让我看一眼齐姑娘罢。”
    她这是不见不走了, 齐夫人没办法,只好请她进去。
    齐月躺在床上,脸孔白白的,但并算不上瘦,瞧见她, 挣扎着起来笑道:“真是让姑姑担心了,还派你过来,你瞧罢,我好好的没什么事儿,就是胃难受, 怕是吹到风着凉了,你回去告诉姑姑一声,等我好了就会看她的。”
    翠羽打量她一眼:“既如此,望姑娘能早日康复。”
    她正待要走, 谁料齐月突然就闭起了嘴巴,她有些奇怪,齐夫人便是过来请她出去,但齐月并没有忍得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旁边的丫环眼疾手快,拿起床前的痰盂就接住了。
    酸臭味儿盈满了整个房间,翠羽在宫里不比一般的小宫人,乃是惠妃的心腹,都是小宫人伺候她,此番倒真有些吃不消,掩住鼻子就退出去。
    “所以我才没让你进去,她胃里翻腾着呢。”齐夫人道,“等调理几日才会好。”
    翠羽点点头,告辞走了。
    齐夫人见没有人影儿了,才走到里头,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齐月低声的哭。
    那样子很是可怜,齐夫人又心软了,柔声道:“等会儿让朱大夫看看,算起来,他是你的表叔,怎么也比外人要亲近的多,你不要害怕,不管如何,为娘都不会不管你的。”
    齐月更是哭得厉害了。
    柳玉荣一直守在齐家大门的不远处,只见朱大夫进去了许久不出来,他伏在墙头,一动不动好像只潜藏的大鹰。
    哪怕还下着雨。
    不知不觉,天便黑了,只听咯吱一声齐家门开,朱大夫手里提着个灯笼,慢悠悠走出来。
    他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好像比去之前坠的下了些,想必是得了银子,柳玉荣摸摸鼻子,轻轻跃下墙头,跟在朱大夫身后,等到得僻静处,悄无声息走到身后,朝着朱大夫的脖颈猛地一击,他整个人立时就软倒了下来。柳玉荣一只手接住灯笼,一只手把朱大夫一夹就拖走了。
    小巷子还是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雨果然很快就停了,陈莹坐在海棠高背椅上,看她的嫁妆单子,这些多数都是老夫人置办的,母亲的只有很少一些,但她格外珍视,让石燕使人挪到单独的库房,好好的摆起来。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又再搬出来,便是没有什么根基了,往后这些就都是他们陈家大房的祖传之物。
    她希望从陈佑始,让他们的家族繁荣起来。
    彩云见她聚精会神的都忘了时辰了,上来提醒道:“娘娘,是不是该让膳房准备晚膳了?”
    陈莹抬头一看可不是么,又想萧月兰心情不佳,恐怕叫着来不合适,便道:“那备着罢。”
    “娘娘……”
    忘了说要做什么了,陈莹捏捏眉心,她并不知萧隐的喜好,倒不知该叫什么,或者问问外面的小厮,可这样有点儿不够诚心,他今日可是说以后打雷要陪她了呢。礼尚往来,她左思右想,想到去年端午在游舫上,摆在案几上的几个小菜,那应该是他喜欢吃的,便是挑了认识的道:“做个金玉羹,白片鸡,再一个瓶儿菜。”
    彩云领命,快步走了。
    等到天暗了,陈莹就早早来到东侧间,这里比起卧房更宽大了一些,正中间是个紫檀木雕纹的八仙桌,左右放着四张官帽椅,看着油光水亮,漆上得十分之好。在东边,挂着一幅猛虎画,眼似铜铃,仿若要扑将过来,下方是个云纹的翘头条几,顿着个玉石花插。
    不过并没有花,陈莹心想许是萧隐吩咐的,但她明儿就要摘一些花来插上去,要是他说不喜欢,她就不理他。
    想到萧隐也许会道歉的样子,她抿嘴一笑。
    过得会儿,他就来了。
    陈莹请他坐下:“早上听说郭将军在浙江呢,怎么刚才会来见王爷呢?”
    他们正说朱大夫的事情,便是说郭大人求见的,这一见,萧隐就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了,她后来便是去看嫁妆。
    “你以为郭家就没有别人了吗?”萧隐笑道,“是郭将军的弟弟,他听皇上要起复郭将军,来向本王道谢的,本王便与他说了些倭寇的事情,他过几日就要去浙江。”
    陈莹点点头:“那郭将军往前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该不会真的一败涂地罢?”
    “如此也正常,毕竟他那时候第一次遭遇倭寇,用错了法子便是全军覆没。”
    “王爷便没有过吗?”他可是打了十年的仗。
    萧隐挑眉:“本王?”他笑了笑,“本王自小就熟读兵书,怎会犯错?要错也是小错,我可从来不会孤注一掷。”
    像郭宪当时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因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从小就教导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要想克敌,必要因敌而动。他绝不会没有弄清倭寇的战术,便贸然出兵,不过郭宪已经受到教训了,这些年他因失败,因死去的兵士遭受了许多的折磨,哀兵必胜。
    没看出来,他竟是那么谨慎的人,陈莹笑道:“王爷如此厉害,我便奖你个鸡片罢。”
    她夹一片起来放到萧隐嘴边。
    女人的手好似美玉,手指略翘起来如盛开的玉兰,便是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的,他都要一口吃了,萧隐吞下去:“这是你让厨房做的吗?”
    鸡片很是肥美,入口即化,是他喜欢吃的。
    “是啊。”陈莹笑道,“我在游舫上见你吃过这个,应该是没有弄错罢?”
    那时候,她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怎么还会注意到这些,许是她也自欺欺人了?萧隐心头高兴,连吃了好几块。
    陈莹见状,又命人端些酒来,他也不推却,喝了三两盅。
    这时候,柳玉荣来了,萧隐道:“查到什么了?”
    柳玉荣走进来,有些犹豫,低头在萧隐耳边说了几个字,萧隐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的阴沉,而陈莹听见,手头筷子竟是没有拿住,一下落在了八仙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请假一天,如果下午两前点没发出来的话应该就是没空写啦。
    ☆、070
    她怎么都没有料到, 齐月竟是有喜了!
    她以为齐月喜欢赵括,所以才会怨恨萧月兰,但她竟有喜了, 难道这孩子是赵括的不成?陈莹有点不敢相信。
    可不是赵括的又是谁的呢?毕竟齐月喜欢赵括,她总不会与别的男人私通罢?陈莹眉头拧了拧, 低声叫屋里的奴婢都退出去。
    柳玉荣道:“朱大夫是齐夫人的远方表亲,难怪齐家会请他去。”
    怕萧隐发作,陈莹一直盯着他,却见萧隐也没有真的暴怒起来,他淡淡的问:“朱大夫可说, 齐月是何时怀的孩子?”
    “应是八月下旬。”
    那个月赵括将将治水回来,带了许多的礼物给萧月兰,他当时还觉得是赵括的一片心意,可后来没多久,赵括就让齐月怀了孩子。是的, 又怎么不会是他呢,柳玉荣一直盯着齐月,这些天,齐月除了去过宫里,便没有去别的地方, 也没见有什么年轻公子进出齐家的,那个人不是赵括又是谁?
    他手边的一只白瓷碗被捏得碎裂开来。
    柳玉荣见状道:“王爷,是否要属下……”
    “你先下去。”
    柳玉荣应声告退。
    萧隐松开手,掌心沾着的瓷粉落在八仙桌上, 像雪白的冰霜一样。
    陈莹看他这等举动,倒是有点儿不敢同他说话,因若是别的男人,不关萧家的事情,萧隐绝不会如此反应,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总不能提赵括火上浇油罢?这种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好好的谋个计策。
    因现在看来,赵括是一边同齐月私通,一边又讨好萧月兰,他这般隐藏,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呢?陈莹越想越是心寒,手指紧紧捏成了拳头。
    “吃饭吧,都凉了。”萧隐忽地道,“你刚才就吃了几口罢?”
    可哪里有胃口了?陈莹心想,亏得她以前还觉得赵括对萧月兰情深意重呢,而今真是觉得恶心,幸好她那小姑子没有嫁给她!
    不过她并不想让气氛越发的沉重,给萧隐倒了一盅酒道:“王爷,您也再喝点儿。”
    两人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再说话,陈莹倒是希望萧隐能在饭后主动提一下怎么处置赵括的事情,然而他径直就出去了。
    比起自己,萧隐的心情定是更坏的,他一向骄傲自大,哪里想到会有被骗的一天?他原本可是要把萧月兰嫁予赵括的,要不是她提起,或者这桩喜事就成了。回想起来,他只怕是又怒又悔,不用说,定是对赵括也恨透了。
    也许他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地方去好好想想罢,陈莹便也不去打搅。
    翠羽听说惠妃问过别的宫人了,生怕她等得及,便是疾步回到了殿中。
    “怎么去了那么久?”惠妃心情正是不好,眉头挑起来道,“你莫非还去了别的地方不成?”
    “奴婢可不敢,奴婢一直在齐家呢!”翠羽跪下来禀告道,“是齐夫人一直拦着奴婢,说齐姑娘不舒服,不太方便见外人,奴婢便等着不走,齐夫人没有办法,才让奴婢瞧了瞧。”
    听着真是有些奇怪,她派翠羽去是关心齐月,照理说她那大嫂应该欢迎至极,或可让太医看一看,怎么还有拦着人的道理?惠妃想不明白,问道:“月儿怎么样?”
    “瞧着精神不错,就是胃口不好,听说没好好吃饭,奴婢去看的时候,还吐了一回呢。”想到床前小丫环熟稔的举动,翠羽添了一句,“怕是吐的厉害了些。”
    惠妃眉头拧了拧,只知道齐月容易染风寒,倒不知她还会胃不好,这孩子从来都很能吃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她道:“你明儿请了徐太医一起去看看。”
    她的至亲就一个哥哥,长辈们看不起他们是庶出,百般的刁难,她同哥哥相依为命,便是把齐月也当半个女儿看待的,齐月又听话,她也是有几分真心。
    翠羽答应一声。
    惠妃甩手让她退下,闭起眼睛想歇息会儿,可不知为何,竟是一直想起文德殿的事情。她自从生下赵括,一生的心愿便是让他当上太子,幸好赵轩宠爱她,她这些年又不遗余力,讨得萧氏欢心,甚至不惜让赵括去陪着萧氏,就是想让赵括这太子做得轻松些。
    而萧家地位不可撼动,萧隐在边疆又略立奇功,她又让赵括娶萧月兰,只要他做了萧家的姑爷,萧隐看在这份面子上,将来都会把兵权归还赵括。
    只要这桩事情办成了,赵括往后的路就是通天路。
    可在这紧要关头,萧家竟然反悔,她如何能平心静气呢?就差了这一步了!
    也许她该去见见萧月兰,萧月兰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赵括待她那么好,救过她的命,她就真的那么狠心吗?可不太让人相信。
    惠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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