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查不到是谁了,徐婉仪一死,断了线索,哥哥曾经还说要帮她找到主谋,但他却死在了沙场。
    他们萧家看着风光,可都是男人们拿命换来的。
    正想着,萧隐求见。
    见到侄儿,萧氏笑着请他坐下:“我刚才还想到你呢,马上就是春节了,你们打算怎么过,莹莹可开始准备了,要不你们还是来宫里……”
    “姑姑,这事儿您下回同莹莹商量罢,我要去浙江了。”
    萧氏的脸一下僵住了:“什么,你又要去打仗?浙江那里,不是郭将军去了吗,这大冬天的,你跑去作甚?是皇上的意思吗?”
    好啊,他这阵子为了弥补自己,夜夜留在慈和殿,结果背地里又打萧隐的主意,难道梁国就没有别的将军了吗?萧氏极为生气。
    萧隐忙道:“姑姑,是我主动要去的,郭将军恐怕需要我的帮助。”他叫宫人们退下,严肃道,“我怀疑他军中有细作,不然粮草不会被毁,这严重影响了皇上对他的信任,甚至是对我的,要是不能将功赎罪,郭宪不说,两浙的兵权怕是慢慢要落在曹将军手里了。”
    “你说的是曹征吗?”萧氏讶然,“他好多年没有领兵了。”
    “那是因为边疆更需要军队,故而兵权都在我手里。”萧隐挑眉,“但现在不一样了。”
    萧氏沉吟,半响开口道:“该不会又是赵括跟惠妃的主意罢!”
    “难说,反正侄儿得去浙江一趟。”萧隐看着萧氏,“这里就交给姑姑了,姑姑若有事情,可以同陈大人商量,还有,我会将邓荣留下来,他同钱将军,杨统领几人都很相熟。”
    萧氏长叹一口气,拉住萧隐的手:“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眼圈已经红了。
    这对他来说,是像母亲一样的人,有时候会嫌她啰嗦,嫌她多事,可心里却永远敬爱她,萧隐承诺道:“姑姑放心,我会的。”
    他们萧家的儿郎都是铁骨铮铮,说的话也一言九鼎,但是哥哥临走时也说要回来,却没有再见到,萧氏忍不住哭起来。
    萧隐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萧氏仍是忧心忡忡,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世上最亲的人就只有萧隐与萧月兰,可身边偏偏有两个如此可怕的人,她心想,这回她再不能傻下去了。
    她一定要让他们萧家的人得到应有的荣耀,永久的平安。
    她低声吩咐韵灵。
    陈莹坐在窗边,将将听管事说了一通关于过年的事情,寻常萧家会做什么,与那些人家互送节礼,她拿笔在小册子上记下来。
    不知不觉,已是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倒不知皇上同萧隐说了什么?不是她不相信陈怀安的话,只是赵括还是太子,她心里就会不安,胡思乱想时,石燕笑着在耳边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扔下笔就走出去。
    星光落在男人身上,远远走来,好像在跳跃着,亮闪闪,陈莹一下跑到门口。
    瞧这架势,是等了许久了,萧隐走过来挑眉道:“这么担心本王吗?”他捧起她的脸,“是不是还没有用膳?”他知道她没有吃,小厮早就禀告了,故而心里欢喜,也有些揶揄,“还好我早些回来,不然真担心你要饿死了。”
    他这是得意什么?
    陈莹咬一咬嘴唇,轻哼声道:“我是午膳吃太多了。”
    “是吗?”萧隐低头亲在她嘴角上,“我记得你就吃了半碗,光顾着看我呢。”
    那时候她是在气他说饺子不好,陈莹脸一红,不理他,转头叫丫环把晚膳端上来。见萧隐坐下,她正经的同他道:“皇上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我明日要去浙江。”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陈莹手一顿,吃惊的道:“你要去浙江?打仗吗?”
    “是。”萧隐笑一笑,“有什么奇怪的,本王在边疆打了十年的仗,便多一次又如何?何况是倭寇这种流匪。”
    在他看来,是杀鸡用牛刀了,只是因为郭宪这次情况不同,必须要去一趟,可陈莹哪里知道这些,她实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皇上要王爷去的吗,是不是要王爷将功赎罪?”她想了想问。
    “是我要去的。”萧隐看她一眼,“皇上原本是想派别的将军去,但我觉得我去更合适些。”
    他这么说,陈莹一时也不知回什么了。
    晚上,男人收拾完东西,想到下午没有做完的事情,便是趁着歇息时将陈莹弄得精疲力尽。
    比起女人,男人也真是奇怪,马上就要去打仗了,居然还有心思做这些,陈莹真是没有办法理解,她微微闭起眼睛,他怎么就不担心呢?说起打仗,好像是说起一些小事一样,但若真的那么容易,郭宪又怎么会败了呢,不是说他很熟悉倭寇了吗?
    她翻了个身,突然男人的手伸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睡不着吗?”
    寻常的话,但凡他要了她,不消一刻她就能沉沉睡去,但今日却不一样,萧隐吻着她耳朵:“是不是因为我去打仗,你睡不着了?”
    陈莹怔了怔,她今日是为他心神不宁了,担心他被皇上追究,担心他去打仗遭遇不测……人真是奇怪,不知不觉就变了。
    几何时,她还那么讨厌他呢,不过瞧见萧隐这得意的样子,陈莹哼一声道:“我有什么睡不着的,王爷是自己要去的,难道我还能拦着吗?”
    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萧隐挑唇一笑,低头亲她。
    男人少见的有耐心,轻轻的,像羽毛般的拂过嘴唇,碰了碰又碰了碰,弄得陈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轻叹口气。这男人自信堂堂,做事果决,雷厉风行,她钦佩他的手段,也喜欢他对自己体贴,娶了她没让她受一丝委屈,陈莹偷偷睁开眼打量萧隐,还生得那么俊,又怎么不可能动心呢。
    慢慢的,在心里就觉得他好了。
    陈莹在他唇上蹭了蹭:“王爷能答应我,快些回来吗?”她眸中好像盛了星光,明亮又羞涩,“我不知道你几时回来,我,我怕我会想你。”
    说完了,她脸色红如胭脂。
    萧隐却心花怒放,他在云县亲她时,便知自己早已倾心,却不知陈莹的心思,她今日说这一句,便是他一直等待的,他返身将她压在身下,哑声道:“等会儿你多喊我几声王爷,我必会快些回来的。”
    即将离别,最能倾述他心情的便是这春宵一刻。
    外面原本要休息的奴婢们,因屋里的声音,又忙不及的去备水了。
    ☆、080
    第二日, 陈莹真有些后悔自己同他说那句话,这男人怎么精力就那么好,他早上就要去浙江的, 偏偏弄到那么晚。
    她揉揉肩头,穿衣起来。
    晨光里, 男人长身鹤立,穿着深青色的窄袖锦袍,腰间挂一把长剑,他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个皮囊,囊口露出十二把小小的剑柄, 她看到萧隐把皮囊也挂在了腰上。
    他的靴子里甚至还插了一把匕首。
    这是要去做什么啊,陈莹心惊肉跳,疾步走过来道:“王爷是真去浙江吗?”
    萧隐挑眉:“不然去哪里?”
    她指指他的腰:“我还以为你要去刺杀谁呢。”
    萧隐眸光一闪,随即笑了起来:“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从这里去浙江, 有些地方是不太平安的,本王总要小心些吧,难道你想做寡妇吗?”
    陈莹一把捂住他的嘴,呸的声道:“瞎说什么话!”
    看她那么着急,萧隐抓住她的手, 咬了咬她的指尖:“好了,别担心,我尽快在春节前赶回来。”他从李综手里接过大氅。
    他要走了,陈莹想到夜里两个人的依偎, 也许自从成亲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要风雨同舟,哪怕当时她并没有想过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会等着你的,月兰我也会照顾好。”她很是认真的说。
    萧隐怔了怔,随即又笑起来,低头深深吻了她一下,门外,萧月兰见到这一幕,红着脸站在屋檐下。
    离开王府大门时,萧隐驻足,这是第一次离开王府时,心里突然充满了不舍,不像以前他总是雄心万丈,满心记挂着战事,大抵是因为那个女人了罢?让他突然觉得这个家是真的家了,他抬起头看着高远的天空,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年幼时,父亲去打仗的时候,他同母亲站在家门口相送的样子。
    是不是过不了几年,又会这样了呢,她跟自己的孩子会站在那里。
    心头微微荡了荡,他好像还没有同她提过孩子的事情,但这些日,他夜夜同她缠绵,也不是没有想过的,也许等回来,要同她说下了。
    他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李综看着自家主子发怔,轻咳一声道:“王爷,是不是该走了?”
    萧隐回过神:“走罢。”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陈莹探头看着,见他不见了,心头一下有些空空的。
    晚上,再没有谁搂着她睡了,虽然一开始她还很不习惯,总觉得他楼得太紧,浑身不舒服,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知道大嫂是舍不得哥哥,萧月兰安慰道:“哥哥这么厉害,百战百胜的,那些倭寇真算不得什么呢,大嫂你放心,必是会凯旋的。”她拉着陈莹,让她有些事情做不至于总想着这个,“大嫂,你不是说过要教我看账本吗,今天就教罢!”
    小姑子这样,也不好不承她的情,陈莹展颜一笑:“好,我们去看账本。”
    两人手牵手走了回去。
    这几日太阳都很好,不像去年的这时候,一直下雪,连门都不能出,萧氏让宫人把被子都晒了晒,又把屋檐下的盆花搬到庭院中。
    赵轩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太阳下面擦拭一支人参,那人参长了许多的长须,十分粗大,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她擦的很仔细,把有些不好的须根剪掉,又让韵灵搬个酒坛来,抬头间正好看到赵轩,惊讶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刚才午膳时我原先想送些吃食来,听说好几位大夫在呢。”
    “早就走了,朕是来散散步。”赵轩走过来,笑着看萧氏,“你又在给朕做人参酒了吗?”
    他身子虚弱,总是要吃些补身的,也不知从哪一日起,萧氏会亲手给他做些补酒。
    “是啊,皇上的不是要吃完了吗?”萧氏把人参放在酒坛子里,朝他一笑,“过几个月就能吃了,跟以前一样,三日只能一盅哦。”
    她还是跟年少时一样,笑起来透着股娇憨,赵轩虽说最先喜欢惠妃,但萧氏十六岁嫁给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相濡以沫,早就让彼此习惯了这种陪伴。赵轩坐下来,逗趣道:“这人参看着得有千年了,是不是三日有点短,你可不要把朕吃坏了。”
    萧氏忍不住扑哧一笑:“哪里有千年,听霖儿说是有三百年,皇上,你是不是忘了?这人参是霖儿在八月送来的,他们湖州盛产这个。”
    那是他的二儿子,比起赵括,赵霖没那么聪明,但却很风趣,也很孝顺,自从去湖州之后,他总会时不时的进献些东西来。赵轩笑道:“原来是霖儿送的,朕是忘了,这孩子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送那个的,朕怕他们湖州都要变穷了。”
    “可不是么。”萧氏想到以前的事情,轻叹口气,“他啊,原先在宫里时,最是喜欢说笑话了,常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的,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东西,”她转头问赵轩,“对了,瑾儿是不是三岁了?这孩子,我从来都没有见到,想来是很像霖儿的罢?“
    那是他的小孙儿,儿媳妇刚刚生下来时,他是有过想看的心,只是孩子太小,不好冒险带过来,这一耽搁,原来都三年了。
    赵轩看一眼萧氏,见她有些难过的样子,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年的事情。
    她有喜之后,非常的欣喜,每日像个孩子般同自己的肚子说话,他常常笑她傻气,可听着她的期许,他不知不觉也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想看看他的长子会是什么模样。
    可他没有见到,萧氏也没有,后来他的几个妃子生下孩子,他见萧氏喜欢,便是都让她带着,她对那几个儿子也是有些感情的罢。
    赵轩想一想道:“或者让他们来京都过春节罢,我这做祖父的也该见见小孙儿了,是了,让桢儿也一起来,难得热闹热闹。”
    萧氏愣了愣:“皇上……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是朕的儿子,有什么不好的,朕想看他们就看他们。”
    “我是怕括儿有什么想法。”萧氏眉头拧了拧,“那时候便是为括儿着想,才让他们去封地的,桢儿去的时候才十一岁。”
    他是为赵括做了很多事情,可这儿子又怎么样,想到他瞒着与齐月的事情,赵轩挑眉道:“这也是他的兄弟,他看到他们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萧氏笑起来:“也是,括儿从来都很心善的,那时候还求皇上您不要让他们去封地呢,是我想多了,他是会觉得欢喜的。”
    赵轩道:“那朕现在就传令下去。”
    萧氏的笑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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