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
    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同时叹了口气。
    李嘉和李庆对视一眼,李嘉道:“你有没有想到该送给阿姐什么样的礼物好?”
    李庆摇了摇头,“这不都是由阿兄决定的嘛,你决定就好,我都听阿兄的,阿兄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李嘉盯着一门心思表忠心的弟弟越发的头疼了,他死命地挠了挠后脑勺。
    “明明上好的人选就在眼前,可是信安郡王偏偏不是咱们能够轻易掳得的,这还得要从长计议。”
    李庆腼腆地抓了抓头发,笑嘻嘻道:“阿兄说的是,这信安郡王李明珏就像一道大餐,即便是享用大餐,也还需一些开胃小菜吧?不如我和阿兄去弄些开胃小菜来。”
    李嘉哈哈大笑地拍着李庆的后背,“你还真是聪明了好多,就照你说的办!”
    “我再聪明也没有阿兄聪明啊。”
    两个蠢货却一本正经地互相恭维着,恭维来恭维去,又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要办的正经事来。
    “说的都对,但是从何处寻得开胃小菜呢?”
    “嗯……”
    “嗯?”
    两人眼巴巴地想了好久,终究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嘉伸出手掌扇着到处飞舞的柳絮,不耐烦道:“我说,咱们在这儿干坐着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就会遇见了什么好的礼物呢?”
    李庆猛点了点头。
    两人付了银子之后,下了楼直奔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两人本就瞪着眼睛关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宛若沙海淘金一般。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在城墙下见着一个藏头露尾的人物,他头上戴着斗笠,好像怕斗笠被风吹走,便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住斗笠,那柔荑在阳光下竟闪烁着像是抹了釉一般顺滑的色泽,光看这只手便能猜到这粗糙的斗笠下面一定有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李嘉李庆二人故作不经意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却因为他用斗笠遮住了脸,怎么也无法瞥见真容。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地跟在这古怪男人的身后。
    走了没多久,这人竟像是不认路一般一头扎进了一条死巷中,一束阳光从他斗笠的边缘滑过,活像一道饱蘸着水的狼毫从尚未干透的墨迹中滑过,黑白分明,墨随水走。
    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男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慢慢转过身来,笑问:“不知两位施主为何一路跟着贫僧?”
    “哈,居然是一个和尚?”李嘉一脸的晦气,挥了挥手,随口道:“和尚有什么好瞧的,再漂亮能漂亮到哪里去啊?”
    李庆的眼珠子一转,拉住了李嘉,“阿兄阿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他的手比比划划,挤眉弄眼道:“喏,寺里的那个……”
    李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扭过脸来便对着那和尚颐指气使道:“喂,秃驴快把斗笠摘下来给我们看一看!”
    那和尚很是无辜,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摘下了斗笠。
    李嘉和李庆的眼睛顿时就绿了,就像是群狼看到了羊羔,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狠狠地按住他。
    李庆猛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唉呀!我们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嘉大手一蒲扇,“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家弟弟的肩膀上,低呼道:“闭嘴。”
    李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一眼李嘉,闭口不语。
    李嘉调整了一下神情,笑道:“哎,和尚,你来长安是做什么的?”
    虽然不叫人家“秃驴”改叫“和尚”了,可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却没有丝毫减退。
    眉目如画,貌若好女的小和尚,摸着斗笠笑了笑,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贫僧是来感谢恩人的。”
    “恩人?”李嘉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乱转。
    “嗯,”和尚摸着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抿唇一笑,“恩人算是救了贫僧一命,贫僧希望能够在云游之前,亲口对恩人道谢。”
    “你的恩人是谁呀?”
    和尚一脸天真纯善,“是太女殿下。”
    啊哈哈!
    李嘉和李庆简直要仰头大笑,这究竟是什么运气啊,居然就这么捡到一个对李神爱好感度颇高的美男子。
    ——和尚也不要紧,君不见,不少寺庙都成了贵女门包养面首的场所了嘛。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太女殿下一向乐于助人。”
    才怪!
    “你这样在长安城里乱撞是很容易碰到坏人的,正好我们也要去寻太女,不如带你一起?”
    和尚“阿弥陀佛”一声,柔声道:“贫僧从未认为这世上有坏人。”
    那正好让你见识一下!
    李嘉和李庆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欢欣的过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快点带着这位美和尚去找季凌霄。
    ——阿姐,你快看,这次我们可没绑就有人乖乖跟着走了。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季凌霄留下了唐说之后,就与中途离开的郭淮、崔歆分开,她非常有根据的怀疑这两人是偷偷找个地方,商量着该如何对付即将加入这个集体的唐说去了。
    她不去管他们,彼此交流一下感情也蛮不错。
    她带着随从,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过巷,飞絮春花落了她一肩头。
    当经过某个市坊的酒肆前时,突然从半遮的竹帘中爆发出鲜明的笑声,以及有人七嘴八舌地劝酒——
    “新任的状元郎,快来喝了这一杯,可不能不给面子啊,该不会是状元郎飞黄腾达后就不认我们了吧?”
    “贾兄你必须干了这一杯!”
    “对对对!”
    钿头云篦击打着玉盏琥珀杯,伴随着胡姬的舞蹈与音乐一同送到季凌霄耳边。
    她突然起了兴致,滑下马背,走到门口,伸手一抬竹帘,慢悠悠地迈进了这间充斥着酒香、脂粉香以及食物香的酒肆中。
    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屋内的光线。
    只见少年郎君围坐桌旁,轻裘按剑,举杯痛饮,呼唤着胡姬劝酒,尽展少年郎们的风发意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加班,回来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凌晨醒过来后继续码字,所以这章才稍微晚了一些。
    ☆、第47章
    原本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 当第一个人无意间回过头看到她的真容,随即陷入了沉默, 接着, 又转过来了一个,同样呆愣沉默, 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多久,满桌子的人都扭着脖子望她, 陷入了沉默, 胡姬不再跳舞,乐师不再奏乐。
    一直低垂着头,单手支着下巴, 看上去百无聊赖的男人终于觉察到不对, 缓缓回过头来,见到她的一刹那,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阳光从窗□□入, 无数细小的尘埃围绕着那一束天光打转儿,一只金缕鞋踏入天光中, 步步生辉, 接着是金线的裙角、石榴罗裙,当那束毛茸茸的光线打到她半露的酥胸上时, 他整个人就像是挨了一拳,全身酸软的没法儿。
    而那个女人却毫不知情,踏着金光闪闪的地毯一直走近……走近他的心里。
    天光之下, 她晃如神仙妃子,。
    即便是在多年之后,这段艳丽明亮的记忆仍旧在他的脑海里闪闪发光,她简直就像是他的女王,每次一出现,便会凌驾于他所有的感官之上。
    “殿……”他慌慌张张的起身,袖子带倒了酒杯,满满的一杯酒全都扣在了他两腿之间,湿漉漉的裤子黏在腿上,他耳尖通红,一面窘迫地不住打量她,一面用自己的袍角去擦裤子。
    季凌霄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丰满的唇轻触一根手指,带给人一种颇为香艳的联想。
    贾兰君的脸更红了,声音软绵绵地堵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
    季凌霄对他笑了一下,柔软的双唇挤压在食指上,呈现出一个凹陷的弧度。
    贾兰君抿住唇,又忍不住对她回以微笑。
    他旁边的郎君看着季凌霄都直了眼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见他没有反应,便加重了些力气,正神思恍惚的他差点被那一胳膊肘给拐到地上去。
    “你在做什么!”他怒道。
    旁边的人却乐颠颠地搂着他的肩膀笑道:“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挂在了季凌霄的身上,“只是……这小娘子着实太过好看了,我一时没有注意力气。”
    贾兰君不满,却又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得“哼哼”了两声。
    贾兰君对面的男子用泥金折扇遮住半张脸,颇为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哎呀,这是哪一家的娘子,亦或是坊中的女子,竟生的这般好看,你说……你说……”他收拢了扇子,又不住地用扇子敲击着掌心,简直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你说……让我说什么好呢?那什么娼门第一的十三娘,完全不及她呀。”
    “哐”的一声巨响,贾兰君掀了自己面前的杯碗,一脚踩在桌面上,一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衣领。
    那人非但不害怕,反倒一脸的莫名其妙,“哎?贾一郎,你这是怎么了?嗯嗯?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怎、么、了?”贾兰君高高地举起拳头,大声道:“我告诉你怎么了!”
    “砰”的一拳头砸向了那人的脸,那人“哎哟”一声,向后一翻,带着凳子连同桌子上的杯碗都“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脸痛呼惨叫。
    胡姬“啊”的一声,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较快的乐师们早已经跑了出去,只剩下一怀抱琵琶的男子站在原地。
    桌子边的郎君们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边一股脑儿涌向了被打倒的男人身边,口中狂呼:“小侯爷!小侯爷你没事吧?”
    周围的人不知道贾兰君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如同疯了一般,有几个上去劝架的,也都被贾兰君一一踹开。
    打架的双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众人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你们都滚开!”小侯爷翻身而起,一手捂着肿起来的面皮,另一只手则到处划拉着要去找自己的宝剑。
    “沧”的一声,贾兰君的宝剑倒是先出鞘了。
    原本劝架的人便都“嗖”的一下缩到了墙角去。
    “贾兰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小侯爷怒道。
    贾兰君盯着自己寒光凛凛的宝剑,冷笑道:“怪只怪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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