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契了的。”
    “啊!”这惊呼是边上,那四个少年人发出来的。
    “那你……你……你可真可怜……”
    卢斯挑挑眉:“我是护院,他也是,从小就是练武长起来的。”这是事先编好的身份,孙老鬼也知道这位白无常做不出真正的玩物模样。
    “那你们俩一块被卖了,是因为你不答应?还是因为你答应了,但是你们老爷依旧看不惯?”
    “都不是,是我把老爷打了。”
    众人:“……”
    “活该。”瀛洲握着胳膊,“有福不会享,你若是安分守己,伺候主人几回,像你这么不知情识趣的,怕也不会得宠多久,等主人腻歪了,你一样能跟你的情哥哥双宿双飞。现在可好,你俩都被卖了。他到哪了不知道,你……哎哟!你干什么?!”
    蓬莱一直在拉瀛洲,瀛洲却一直说个不停,直到蓬莱掐了他大腿一把:“少说两句吧!积点口德!”
    瀛洲虽然不服气,可看其他人都一样瞪着他,他也只能闭嘴了。
    “其实你们老爷挺好的,你把他打了,他竟然只是将你们发卖而已。”那四个少年里有个圆脸,圆眼睛的道,“看你的样子,并没有打你,我要是能碰到这样的老爷就好了。”
    卢斯心说,这啥三观?
    谁知道圆脸少年的话竟然引起来了一片赞同,尤其一个蛇精脸少年道:“是呀,这老爷心善,若是不打他,说不定等咱们年纪大了,也不会卖了咱们。”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弄柳,别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都太戳人心窝子了。
    弄柳脸上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却不能全看伺候的人,更得看当家的。就说我与瀛洲伺候的公子,他那娘子没过门,河东狮的名头却已经传过来了。”瀛洲这时候又有的说了,“公子倒是没赶我们,还护着我们。无奈老爷和夫人趁着公子出外访友,就把我俩发卖了。”
    “他叫瀛洲?那你是蓬莱吗?会不会还有个方丈啊?”蛇精脸好奇的问。
    “是有……”明显是大嘴巴的瀛洲,忽然就蔫了。
    “既然有,他怎么不在这啊?该不会是他更得你们过去主家的喜欢,所以只你们俩被发卖了,他却留下了吧?”还是蛇精脸,这小子脸上的恶意太明显了。
    蓬莱开口了,声音木木的:“他不想走,说要等公子,被拉出院子的时候,一头撞死在花园的假山上了。其实说什么公子访友?公子就是在家里的。否则……他就是对我们能有一点情谊,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就把我们扔在这不闻不问的。你可是长点心吧!”
    最后一句话,蓬莱语气才重了,不过这句话就只是对瀛洲说的了。
    连蛇精脸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弄柳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但看着我们,多少能让你们知道点教训。别管以后伺候的人是好还是坏,都别动心。日后,别总想着你的日子过得舒坦。你得趁着舒坦的时候为自己着想,金的银的都是虚的。”
    弄柳把胳膊抬了起来,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细长,皮肤剔透,仿佛白玉雕琢:“你们看我们,现在不都是身无长物吗?对主人家来说,给我们的东西,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已。记着,给自己求个自由身,才是最最紧要的。否则,一辈子都是半点不由己……”
    车里又沉闷下来了,所有人都低着头,只能听见车轮转动发出的辘辘声。
    后来瀛洲忽然就哭起来了,那四个孩子也跟着开哭,一个接一个的……最后,就剩下卢斯没哭了。他也不想这么不合群,可是他哭不出来啊。
    对这些人,他也可怜和同情他们,但毕竟他不是他们……
    但毕竟不能太不合群了,卢斯只能扭着头,透过那道缝隙看外边,结果就是,他再扭过来的时候,肩膀和脖子都好像不是他的了。扭动的时候能听到骨头咔咔在响啊!
    路继续朝前走,好消息是,这辆车上的蓝孩子们,都比较矜持,没有一个是臭男人。对于在旁人面前出恭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羞耻,所以大家都憋着。憋到晌午或者晚上休息的时候,集体窜出去方便——虽说那也是在人前,但荒郊野外,跟在密室中,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是卢斯和冯铮两个人结伴,从惠峻到宏昌州的邻山县,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但他们这条大队伍,走了快二十天。出发的时候还是初夏,天气不那么热,到的时候,天气已经闷热起来了,尤其是他们那车里,闷死人啊。
    所以,大多数车已经卸下来了几块板子,偶尔,他们申请一下,还能下车走动走动。
    也有没卸下来的,卢斯凑近的时候,能听见里边的哭叫和咒骂。明摆着,这些人是不听话的。
    卢斯的心情复杂,他起过救人的心思,但又放弃了。救人简单,敞开门,让人跑,那就完了。可是接下来呢?他们去哪?怎么生活?
    荒郊野外的,路人都得成群结队,否则指不定就让狼拖走了。没路引、没户籍,他们就算去了临近的村落,那也只能乞讨度日。万一遇见严苛点的官员,那就得都抓紧牢里去,因为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那时候也就更惨,直接成官奴,或者就被拉去顶替了什么案子的人贩,发配充军,乃至于秋后问斩了。
    尤其他听得出来,这些哭叫的很多都是孩子,女孩子居多,都是让亲生爹娘卖掉的。
    只要孙老鬼这一大家子是人贩子,而不是拐子,那卢斯就不能管他们。
    总算,他们在邻山县住下了,孙家因为经常往来两地,因此在这也有个几个大院子——不是亭台楼阁俱全的那种,它就是一间房挨着一间房的院子,乍一看跟当兵的宿舍差不多。
    他们这大队人马,跟赶牲口似的,就被赶进这院子里去了,然后,并告知稍后他们能够洗澡。但也要一批人一批人,挨着来。
    等轮到卢斯的时候,他恰好跟其他七个人分开了。要不然说男人的友情有时候也挺奇怪呢,现在那七个人已经成好兄弟了。卢斯反倒成了被他们排挤的一个,只有弄柳比较厚道,能拉着他就拉着。
    “这……怎么就你一个人?”一听说安排,弄柳有点担忧。
    “没事。正好赶在我这了吗。”卢斯大大咧咧的回答。
    “哎呀!你啊!”弄柳有点着急。
    瀛洲在后边叫:“你管他作甚,他自己觉得没事,那就没事呗。”
    弄柳没理他,拉着卢斯到了一边,偷偷摸摸的隔着袖子塞给了他一件东西:“你……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刚烈。那你到时候,记得用……”
    卢斯开始想歪了,想得不会是润X油之类的东西吧?没想到伸手一摸,细细长长的,他还以为是簪子,但比簪子沉多了。不及细看,卢斯谢过弄柳,托词说回房整理衣衫(他们这这种高级货,多少会有一两件替换的衣服),这才打量起手里的东西。
    这东西原来应该是一块镜子的碎片,铜镜子,然后让弄柳把破镜子的一边磨得极其锐利,还有个细长的尖角,这就彻底成了一把兵器了。但以刚才弄柳的意思,这东西好像不是给他反抗用的,而是给他自杀用的啊,怕是弄柳给自己弄这么个东西,也是这个意思。
    卢斯摇摇头,为什么周大栓、瀛洲和蓬莱的兄弟,还有弄柳自己,都只想着自杀呢?
    对,生活是很悲惨,身不由己。但,他们真的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
    不过,既非鱼焉知鱼之苦,卢斯也知道自己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是跟人家换个位置,保不准活得还不如人家呢。
    摇摇头,卢斯收起弄柳的好心,去洗澡去了。
    他们这是真洗澡,但也是孙老鬼找了个机会,让他们这些人衙门的人集合起来。他们在澡堂里洗,外头守着的,都是孙老鬼的儿孙。
    “我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看见正气小哥哥,还有衙门里的这些糙汉们,卢斯顿时放松得肩膀都垮下来了,这些天光听七个比妹子还妹子的蓝孩子整天叽叽喳喳了,卢斯觉得发际线都为此后退了。
    “卢头儿,我们自然是辛苦啊。你看看我这脚。”当脚夫的那位要把脚抬起来,被周围人一阵好打,他护着脑袋一边躲闪,一边嚷嚷,“我这脚都走大了!回去老婆给我做的新鞋都穿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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