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哥儿大眼睛盯着显昭帝瞧了瞧,又扭头瞧向另一边,那边正是把马牵走的方向,他嘴一咧,顿时哭了起来,显昭帝到底没有带过孩子,顿时有些无措,低头哄了几句,脸色突然一僵。
    秦四玖瞧了也是一惊,原来宗哥儿尿了显昭帝一身,这小坏蛋约摸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抽泣几声,哭声渐渐小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朝着显昭帝咧了下嘴,露出一副笑模样。
    显昭帝哭笑不得,在宗哥儿肉乎乎的身子上一拍:“朕还是第一次让人尿了一身,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秦四玖赶紧把宗哥儿从显昭帝怀里接了过来,一扭头吩咐宫人下去备水,看了看怀里的小胖子,赶紧喊了个侍卫脱下外衣,把这小胖子包住,以免让这小东西受了凉。
    显昭帝沐浴回来,宗见哥儿光溜溜裹着大红绸子在那吐泡泡玩忍不住就笑了,吩咐秦四玖道:“让侍卫去锦川王府给宗哥儿取衣服。”说完,把宗哥儿连着大红绸子抱在怀里:“走,跟曾祖父去太极宫。”
    秦四玖那厢吩咐了侍卫去锦川王府取衣服,之后赶紧跟在了显昭帝身后。
    王大人已在太极宫等了近一个时辰,他惯来养尊处优,站了这么久腿都木了,远远的瞧见显昭帝的肩舆被抬过来,便想过去相迎,不想脚下一软,当即跌跪在了地上,姿态很是狼狈不堪。
    一旁的小内侍见状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可他整条腿都是木的,起身后酸麻难忍,一瘸一拐的朝着肩舆走去,形容更为不雅,显昭帝瞧了不免皱了下眉头,等他见礼后,淡声道:“起来吧!”
    王大人退避在一旁,等显昭帝进了大殿,他才一瘸一拐的跟了进去,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显昭帝怀中穿着鲜红肚兜,外罩对襟小衫的小胖子身上,眼底不经意的露出一抹森然之色。
    显昭帝居高临下的望着王大人,嘴角露出的笑意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王大人撩起眼皮用余光窥朝上窥了一眼,又忙慌的低下了头去,心里像打了鼓一般“砰砰”的跳个不停,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求见朕吗?怎么如今见到朕反倒是无话可说了?”显昭帝淡淡的开口道,把怀里的宗哥儿往案几上一放,握着他肉乎乎的手指逗弄着,唇边衔了一抹笑意。
    王大人抬头窥了一眼显昭帝的脸色,见他神色尚佳,便跪地道:“臣求圣人为臣做主。”
    显昭帝头也未抬,问道:“此言从何来?”
    王大人额头上的汗滴在象牙色的地面上,双目赤红,眼底积满了泪,幼子葬身火海一事令他瞬间老了十岁不止,此时他抬头看向显昭帝,涕泪横流,倒真有些可怜相。
    “臣得知半月前府中失火乃是有贼人有意为之,那场大火让臣的幼子丧命,还请圣人为臣做主,严惩凶手。”王大人说道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显昭帝目光冰冷,听了此言,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寻到真凶?”
    王大人口中称是,迟疑了片刻,哭诉道:“臣实在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安乐侯,竟令他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想让臣一家老小都葬身火海。”
    显昭帝因这话目光便是有些玩味,他原当王家不识趣想要借此事告德宗大长公主一状,不想竟状告的是安乐侯,这就有些意思了。
    “安乐侯府可是太孙妃的娘家,你此话若无凭证朕可轻饶不得你。”
    王大人立时磕了一个响头:“臣若无真凭实据也不敢状告安乐侯,自臣幼子去后臣百思不得其解,无缘无故府里怎会失火,经臣一番调查走访之火,才知失火当夜有人在臣府外徘徊,有更夫亲眼见到有一脸上落疤的男子朝臣府里扔入一火把,后来臣一番调查终于寻到那人,他亲口指认是受了安乐侯的指使放火伤人,还请圣人给臣做主,为臣讨回一个公道。”
    “你这是人证俱全那。”显昭帝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人,问道:“莫不是你因安乐侯府三娘子为太孙妃心有不满,故而污蔑安乐侯吧?”
    王大人眼底惊色一闪,随即道:“臣怎敢如此,臣只是想为幼子讨回一个公道,圣人,臣万不会用幼子的死来污蔑安乐侯。”
    显昭帝薄唇勾了勾,吩咐秦四玖道:“让人把安乐侯叫进宫里来,就说有人告他纵火杀人,朕让他前来对质。”说罢,又瞧了瞧案几上抱着手指玩的不亦乐乎的宗哥儿,喊了赵瑾来让他抱回兴庆宫去。
    卫皇后瞧着宗哥儿被抱回来,身上还换了一件大红肚兜,外面罩着的对襟薄纱小衫,肉嘟嘟的小手小脚缩成一团,窝在赵瑾怀里睁着大眼睛四处瞧着,小嘴微张成圆形,一副惊奇的样子,顿时便笑了起来。
    “来,让姨祖母抱抱。”卫皇后伸手接过宗哥儿,稀罕的不行,连连在他胖脸上香了好几口。
    赵瑾低着头偷笑,想着日后小世子在大一点听这称呼脑子都得乱。
    卫皇后也没带过孩子,逗弄起胖娃娃来也和裴蓁行径颇为相似,把宗哥儿往怀里一搂,揉搓起他的胖脸来,口中问道:“听说王家有人进宫了?”
    赵瑾低头称是,笑眯眯的道:“是太常卿王大人进了宫,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奴才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说道这,赵瑾嘿嘿一笑,又道:“王大人进宫是来状告安乐侯使人纵火杀人,刚刚圣人已派人去叫安乐侯进宫对质了。”
    卫皇后一怔,她还当王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告母亲一状,不想竟是另告他人。
    “安乐侯真是受了无妄之灾,侄女成了太孙妃好处一点没沾上,这坏事反倒是寻到了他的头上。”裴蓁勾唇一笑,从卫皇后怀中把宗哥儿抱了回来,正想交到姜嬷嬷的手上让她抱下去,就被宗哥儿用胖藕似的胳膊搂了个正着。
    裴蓁抬手在他已见隆起的鼻梁上轻轻一刮,之后递到了姜嬷嬷的手中,与卫皇后道:“您瞧,王家还是有聪明人在的,都懂得借势为上的道理了。”
    “这话怎么说?”卫皇后挑眉问道。
    裴蓁抿嘴一笑:“折了一个王勋固然让王家人心疼,可这却也不能白折,王家不正好用这事咬了安乐侯一口,安乐侯府可是太孙妃的娘家,此事若成,不正是连累了她,她这太孙妃的位置可就难以坐稳了。”裴蓁想到了王老夫人裴氏,说起来,自己还得管她叫一声姑祖母呢!裴家的男人不善于阴谋诡计,可裴家出来的女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列害。
    “你说这是太子妃的意思,还是王家人的意思?”卫皇后轻声问道,支了手撑着额头,秀眉微拧,似有郁色。
    裴蓁见状起身跪坐到卫皇后身后,抬起两指按揉在卫皇后额头两侧的位置,慢声细语的说道:“只怕是王老夫人的意思,王家满门也只有这么一个聪明人了,况且,此举也正是合了太子妃的心意,江三娘占着太孙妃的位置,但凡要脸的人家谁又舍得下脸面主动把女儿嫁进太孙府落得一个攀附之名。”
    “太孙妃名声受损,皇太孙的脸又能好看几分,太子妃真是疯了。”卫皇后冷笑一声,脸上带着讥讽的神色。
    裴蓁低笑道;“娶了江三娘为太孙妃已叫皇太孙的失了颜面,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先把江三娘拉下马,空出太孙妃的位置在谋将来。”说到这,裴蓁揉在卫皇后额侧的手指顿了一下,头微微一低,柔声道:“对于王家来说,太孙妃位置悬空于他们才更有益处,皇太孙遭人非议也比他有了嫡子强。”
    “王家人真是自作聪明。”卫皇后眯了下眼睛,江三娘占着太孙妃的位置,便是生出了嫡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她若被贬,皇太孙娶了高门女,只会打压的王蓉娘喘不过气来,于王家又有何益,当真是目光短浅。
    “只怕王家还打了别的主意,您且瞧着,若太孙妃真受此事牵连被贬,近一两年内皇太孙都不会再娶太孙妃过门了,不过我瞧着,王家打的如意算盘未必能如愿。”她们能想到的,王家自然也会想到,这样浅显的道理便是王家人不懂,王老夫人却必会明白。
    “你是指皇太孙不会让王家如愿还是指圣人?”卫皇后扭头看向裴蓁,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裴蓁顺势坐在卫皇后身侧,说道:“圣人未必能让王家如愿,至于皇太孙,眼下这样的光景,便是他想娶高门女为太孙妃也是难择出适合的人选,到时王家许以重利,他顺势而为又有何妨,况且……”裴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皇太孙对王蓉娘情根深种,独宠她一人的消息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情根深种,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若真宠爱王蓉娘,又岂会连她生下长子都不曾为她请封。”卫皇后讥讽一笑,严家何曾出过真正的痴情种。
    裴蓁脸上带着笑意,伸手勾着茶壶,闻言折腰回头,那如往昔一般纤细的腰肢扭的似初春的柳枝,实难让人相信她已育有一子。
    “皇太孙素贪名声,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为他添了一桩爱美人不爱权势的名声,他可不是要把这名头坐实,作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来。”裴蓁想到当初出了王蓉娘的事后,王家命人散出这样的流言便忍不住想笑,这虽为王蓉娘和皇太孙遮了一层羞,可作为储君,有一个贪恋女色的名声又是什么好事,做下这样的蠢事,简直是作茧自缚。
    “蠢货。”卫皇后懒懒的把身子朝后一仰,下了评语。
    裴蓁斟了一杯茶递到卫皇后手上,笑吟吟的道:“他若不蠢,占着皇太孙的位置焉能让人放心。”
    “这倒也是。”卫皇后笑了一声,呷了口香茶后,问道:“你说圣人会如何裁决这件事?”
    裴蓁沉吟了片刻,红唇轻轻勾了起来:“圣人或会借由此事收回安乐侯府的爵位,咱们这位圣人,可是恨不得把所有爵位都收拢回来。”说完,裴蓁凤目眯了眯,脸上带了几分看好戏的兴味:“您且瞧着,要不了多久太孙府还得闹出笑话来,江三娘可不是一个软柿子能由着王家随意拿捏,王家想把江三娘从太孙妃的位置上拉下马,江三娘必会有所反击,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想办法捏住王蓉娘的命脉,王蓉娘的命根子可是她将来的倚靠,她又如何肯让江三娘拿捏,这场戏可有的瞧了。”
    第105章
    卫皇后想着裴蓁所言, 忍不住笑出声来,痛快极了, 她曾吃过王皇后的大亏, 若不是因王皇后她又怎么落了胎,导致在无法受孕, 自是乐得见与王家有关系的人过的不如意。
    “只恨不能把王家人一举扳倒。”卫皇后握着裴蓁的手, 恨声说道。
    裴蓁拍了拍卫皇后的手,轻声道:“何必急于这一刻, 早晚都会叫他们付出代价的,就是有些可惜,王老夫人出面了太子妃也得收敛一二,不敢在做小动作了。”
    “是可惜了, 拔不掉太子妃这根刺, 终究让人心里难安。”卫皇后喃声说道, 搭着裴蓁的手起了身,携着她出了室内, 兴庆宫内有一水池,种满了荷花, 似乎她也知道花谢之期将要临至, 眼下盛放吐着芬芳。
    “我早年刚进宫的时候最喜欢让人摘了莲子生食,连着莲子心一同, 人都说莲子心苦,可我觉得比不上我心里的苦,等王皇后去了, 我吃着这莲子心却觉得有了甜味,你说有没有趣?”卫皇后斜倚在围栏上,指着那一池荷花与裴蓁说道。
    裴蓁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那朵粉白的荷花上,单手撑着围栏,探身折了那朵花的花瓣回来,撕了个粉碎捧在手中,回头一笑:“您如今已食出了甜味来,王家却是苦不堪言呢!”说着,把捧在手心的碎花瓣洒进水池中。
    卫皇后因这句话露出了笑意:只是笑容有些冰冷:“我等着让王家满门祭我儿的那一天。”这是她心里的结,一碰就要疼,她已无视了多年,如今却有些等不得了,她怕,怕显昭帝会走的突然,更怕他走的安稳,会作出妥善的安排,让她再也没有办法用王家人的鲜血祭奠她那可怜的,不曾出世的儿子。
    “您心急了,都已经等了这么久,您不妨在耐心等等看,王家的运势已败,富贵已长久不了。”裴蓁微微一笑,若说仇恨,她与王家自也是有的,王家欠了她一条命,将来便要偿还于她。
    “娘娘,安乐侯,呦!奴才这张嘴,是江大人已经出宫了。”魏保一路小跑过来,刚一开口,便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拍,随后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卫皇后闻言看了裴蓁一眼,笑道:“料事如神,我家太华还是一个女诸葛呢!”
    “您又拿我打趣了。”裴蓁微笑道,从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扇子,轻轻的扇着,问道:“王家可得了什么赏赐?”
    魏保笑了一声,回道:“圣人能为王家主持公道就是天大的恩赏了,还想讨得什么赏赐呢!也不瞧瞧他们有没有这么大脸,就是江大人走时候那张脸白的都没有血色了,奴才瞧着像就撑着一口气,保不准出了宫门就得倒下去。”
    裴蓁拿在手上摇着的扇子顿了一下,说道:“他就是死也得死在宫门外。”若在宫里出了事,那便是不满意圣人的裁决,等着让圣人拿一家老小开刀呢!
    “江三娘子如今怕是如意了。”裴蓁轻笑一声,拿扇子遮在眼前,眯了下眼睛:“姨母,咱们回去吧!今儿的日头太足了,才这么一会便晒的人脸都发烫了。”说着,她拿手背碰了碰脸颊,又以手为扇轻轻扇了扇。
    卫皇后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搭着魏保递过来的手,携裴蓁回了屋子,让人打了水来给裴蓁净脸,又细细的匀了面脂在脸上。
    “过来坐。”卫皇后招着手,笑道:“你尝尝这卷馅粉可合胃口,我记得你幼时最喜欢吃这一味了。”裴蓁去净脸的时候,卫皇后便让人去备了午膳。
    裴蓁踢了绣鞋跪坐在坐榻上,夹了一个蘸了香醋送入口中,之后评价道:“香滑鲜美,许久未吃到这样正宗的了。”
    “若喜欢一会让他们在做些来。”卫皇后笑道,挥手屏退了宫人。
    裴蓁见状便撂下了筷子,轻笑道:“您是有话要和我说吧!”
    “什么也瞒不住你。”卫皇后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裴蓁笑道:“您有什么话还不能与我直说?您只管说就是了,在难的事我也能给您办到。”
    “你外祖母这几日准备进宫和圣人说送你去蜀地。”卫皇后叹了一声。
    裴蓁一怔:“这样快?圣人未必会应允。”她知自己如今在京都的身份,与质子无异,圣人又怎可能应允外祖母的请求。
    卫皇后眉梢间带出了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极难开口,嘴唇阖动了几下,裴蓁微垂着眼眸,没等卫皇后开口,便轻声问道:“外祖母可是想留了宗哥儿在身边?”她若离京,必然要有能牵制严之涣的人在京都,若不然圣人必不会放她离去。
    “老人常说慧极必伤,我倒不想你这般聪慧。”卫皇后轻声说道,脸上带出了几分苦笑。
    裴蓁嘴角牵了牵,笑的有些勉强:“京里总要有人为质,我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她垂着眼皮,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不知是不是光线过足,她眯了下眼睛,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直射出了水润的光。
    “宗哥儿还小,虽我疑心太子妃眼下不会有大动作,可人心难测,日后宗哥儿还得您和外祖母护着,母亲她,母亲她性子急躁,有些时候不顶事。”裴蓁低声说道,音色有些沙哑。
    “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要护宗哥儿无忧。”卫皇后忍着心里的酸楚说道,母子分离是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她知裴蓁饶是表现的冷静,心里必然也是极其难受的。
    “有您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裴蓁微微一笑,强忍住要落下的泪水。
    卫皇后抿着嘴角,别过头去,声音轻之又轻:“这几日你多陪陪宗哥儿,等你走后,宗哥儿就抱到母亲那去,若京里有什么消息,你外祖母会使人递信过去。”
    裴蓁轻“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才道:“明日我便给宗哥儿收拾一下,早些去外祖母那他也好能适应,免得到时候要哭闹不休。”说着,裴蓁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姨母,我想先带宗哥儿回去了。”
    卫皇后也知这个时候她心里不好受,忙点着头,让姜嬷嬷把宗哥儿抱了出来。
    宗哥儿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娃娃,见了母亲便伸出小手够着,等被裴蓁抱在了怀里,便“咯咯”的笑出声来,卫皇后见了不忍,扭过了头去。
    裴蓁抱着宗哥儿给卫皇后行了一大礼,卫皇后知她的意,把眼底的酸意逼了回去,沉声道:“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让宗哥儿少一根汗毛。”
    回了锦川王府,裴蓁便让人收拾起了宗哥儿日常穿戴的东西,没收拾几样,裴蓁便自嘲一笑,外祖母那什么没有,她又何必这样折腾。
    姜妈妈瞧着奇怪,说道:“这天还得热上一阵呢!”其意思是您又何必收拾这么早笼箱。
    裴蓁把宗哥儿抱在怀中,她手腕上带着一支扁状绞丝金镯子,镂空的工艺,里面缀着五颗拇指大的明珠,宗哥儿似对这珠子极有兴趣,目不转睛的瞧着,那小模样瞧得裴蓁心一软,心底的酸涩更甚。
    “明个儿把宗哥儿抱到外祖母那去,让四个乳母都跟过去,温妈妈也回母亲那边去吧!郑嬷嬷明儿跟着宗哥儿一起过去,这府里就由姜妈妈和高嬷嬷看着了,有什么事只管找吕管家商量,若拿不准主意,便去了外祖母。”裴蓁低头在宗哥儿粉白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随后连声吩咐道。
    姜妈妈听了这话却是一惊:“您要离府?”
    裴蓁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见碧萝几个都盯着自己瞧,笑道:“都瞧个什么,我是去蜀地寻王爷去,你们几个都好好给我守在府里,别我一不在就让府里没了规矩。”
    “您是打算自己过去?连碧萝几个都不带?”姜妈妈急了:“这哪成,宗哥儿还小,哪里能离了您身边,再者,您身边也得有人伺候才是,别的人不带,碧萝几个总得带上,老奴是个不中用的,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跟了您去服侍。”
    碧萝几个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她们哪里离过裴蓁身边,打董事起就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下来,若离了她身边都让她们不知该如何过了。
    “瞧瞧你们,好似我这一走就回不来了一般。”裴蓁笑了一声,又道:“哪里能一个人都不带,我身边可离不开她们几个,只不过路途遥远,带的人多了路上也不方便,就让红桥和红絮随在我身边就够了。”说完 ,看向了红了眼圈的姜妈妈,笑道:“妈妈年纪大了,何必跟着我折腾,就留在府里帮我看家就是了。”
    若说碧萝几个是知事起就跟在了裴蓁身边,那姜妈妈便是在裴蓁尚在襁褓之中时被照顾着她的起居,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是把裴蓁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怎肯离了她身边。
    “老奴身子骨好着呢!您别嫌弃,不管怎么说,您到了那边身边也得有管事的人,就让老奴跟着您吧!”姜妈妈说着,声音里带了哭音。
    裴蓁轻叹一声,应下了姜妈妈的话,又捡着些紧要的事安排下来,之后便让人去把吕威叫了来,她一旦离府,这府里内院的事有高嬷嬷盯着,倒也出了不什么岔子,外院的事就得由吕威看住了,免得让有些人趁着她不在,又放了一把火烧了锦川王府,等她从蜀地回来可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裴蓁自嘲的想着,嘴角勾出一个若隐似无的讥讽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郡王:我媳妇要来了,但我儿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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