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选,自己过一辈子,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但未免孤独。
    江嘉年下意识地想要选择第三条路,这一条虽然看似孤独,却好像最简单直接。
    但就在她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夏经灼打来的。
    她迟疑了一下,接了电话,她没说话,对方也不需要她出声,他安安静静地跟她说:“江嘉年,我始终记得你那天不断喊的那个名字。‘林寒屿’这个人或许陪伴你走过了前半生,但后半段,我想由我来。其实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追求你,或许是不想一个人了,或许是我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再理智地想要找原因,我就不再有追求你的机会。我告诉自己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做了这个决定,希望也能对你有所帮助。
    ——江嘉年,该放手的人不放手,该来的人也不会来。在前方找不到出路,但如果你愿意,转过身,我在这里。”作者的话:最后一句话说得简直太好了ovo
    第二十八章
    说来惭愧。
    比人家多吃了几年的米,竟然还不如人家看得透彻。
    夏经灼说该放手的人不放手,该来的人也不会来,这句话真好。
    纵然她心里万般不舍,纵然曾经无比动摇,可作为别人的未婚夫,林寒屿这个男人,她是怎么都不会再抓在手里了,即便他们如今坦诚了彼此的感情,可这份坦诚为时已晚。
    至于该来的人。
    那个站在她无路可走的前路后方的男人,真的可以是夏经灼吗?
    整个晚上,江嘉年都无法进入睡眠,她不断告诉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并不是什么善茬,不该因此而思虑过多,要好好休息,这样对孩子才是好的。
    目前来说,什么对她都不重要了,这个孩子最重要。
    可是,有时候你明知道自己该闭上眼睡觉,但你的眼睛就好像不受你控制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始终没办法闭上。
    临近清晨的时候,江嘉年才算是勉强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七点钟闹钟准时响起来时,她也不过才眯了个把小时,根本不足以缓解这阵子以来紧张兮兮的精神。
    然而尽管有些疲惫还是得起来,今天她假期结束,要回去上班了。
    上班,不可避免就会遇见林寒屿,也会看见许欢颜,某个瞬间她在想这份工作是否还要做下去,可换个角度考虑一下,这份工作是她毕业以来就在从事的,是她一直当做梦想和事业来完成的东西,如果仅仅是因为感情的关系就离职,她真的不甘心。
    简单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时,江嘉年有意识地减少了步骤,本来之前她的妆容就不怎么全,现在更加淡了。
    怀孕了,就不想太过折腾,总觉得这样那样都可能对孩子不好,这或许就是做母亲的心情。
    八点一刻的时候,江嘉年准备好一切,离开居住的地方前往cbd上班。
    这一路上的景色她几年来如一日地奔走着,每天都可以在这条街上看到同样的场景,今天继续走上这一程,却觉得看到的场景不一样了。
    天空的色彩给世界妆点了伤感的颜色,夏季离去,秋日来临,气温降低了,好像人的热情也降低了,到处都一片低迷沉陷,和她的心一样。
    今天是周一,上班后要开例会,各部门高层先开,回去之后再由部门主管下达给下级,层层递接。江嘉年到达公司时,恰好是高层例会即将开始的时候。
    她路上有点堵车,稍微费了点时间,助理正在办公室外等她,如往常一样准备了提神的咖啡,但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却被她犹豫几分,拒绝了。
    “去倒了吧,以后不要给我准备咖啡了,喝热水就可以。”
    她这么说着,戴上工牌,脱去风衣换上西装外套,便要去开会。
    女助理纳闷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自从她到悦途工作开始,每天早上江总都要喝一杯咖啡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习惯这东西那么容易改吗?
    百思不得其解,也不能再耽误时间,女助理赶紧去换了热水,跟江嘉年一起前往会议室,在门口将文件交给她,便离开这里,回到了部门办公室。
    自从上次被董事长斥责,险些被辞退,女助理就很少去林寒屿可能在的地方晃悠,她保住了工作是没错,但谁知道董事长会不会哪天再抽风拿那件事责备自己,搞不好还得丢掉工作,所以还是少刷存在感的好。
    会议室里,人已经陆续到齐,江嘉年的位置就在林寒屿左手边,他右手边坐着的,是悦途的副总许欢颜,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想起昨天在自己家楼下林寒屿那一番话,按理说现在和他相处,江嘉年多少该感觉到尴尬,但其实没有,她坐下来,看文件,满脑子都是工作上的事,并未因某些事情影响到注意力。或许这就是她身上还算好的地方吧,工作永远是工作,已经在某些地方有了不确定,那就要更把事业做好,人这辈子总要有点稳稳当当的东西,她的这件东西就是工作。
    “董事长,人都到齐了。”
    林寒屿的秘书轻声说着话,林寒屿微微点头,没有很快回应。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飘荡在江嘉年那边,由于她的位置后面就是窗户,很多时候他就借用看窗外来做掩饰,一来二去,除了距离最近的许欢颜之外,其他人也并没怎么察觉。
    “好,那会议开始。”
    林寒屿轻声开口,抬手推了一下眼镜,斯文儒雅的脸上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仿佛决定了什么,并且正准备宣布它。
    许欢颜昨天才收到自己要被下课的消息,此刻便特别关注他的反应,发现到他这个状态之后,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董事长说会议开始,所有人便打开了文件,准别开始例行的高层会议。但就在这之前,林寒屿说了一件跟工作没多大关系的事。
    “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宣布。”
    他坐在那里,与平常没什么差别,神情平静,眼神深邃。
    “严格来讲,这跟公司也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有必要跟大家打个招呼。”
    话说到这里,许欢颜已经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了,她激动地想要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但林寒屿根本无视她的反应。
    他直接了当道:“不久之前,你们应该都收到了我要和许副总结婚的消息,相信底下的员工也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这是要做什么?
    江嘉年猛地从文件里抬起头,目光在林寒屿和许欢颜身上流转,心里有两个猜测。
    第一就是他们可能要加快结婚的进度了,第二则是他们要……解除婚约。
    从许欢颜愤恨隐忍的表情来看,大约不是前者。
    林寒屿继续的发言也证实了她的猜想,相当不幸又相当惊人的,他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在公司高层例会上宣布了这样的消息。
    “我和许副总的婚约取消了,我们不会结婚,我和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会议结束之后,麻烦各位通知到各部门的所有人,不要让他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免得给许副总造成困扰。”
    是给许欢颜造成困扰吗?作为话题中心的女主角,她似乎的确会比林寒屿有困扰,人家可是董事长,有多少人敢戳他的脊梁骨?无非就是来议论许欢颜罢了。
    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许欢颜大约不会来上班。如果说江嘉年准备跟林寒屿表白时被对方以结婚的消息堵了回来,是非常丢脸和抑郁的事,那许欢颜现在面对的是比那件事更为尴尬和丢脸的事,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们三个,现在却是一堆人。
    呼吸越发急促,许欢颜想克制,让自己优雅一点,不要太过激动,那只会让她更难堪。但是没办法,她控制不住,直接端起手边的水杯朝林寒屿泼了过去,还好水杯里是温水,要不然林董这张俊俏的脸可就交代在这了。
    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等众人从惊讶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很快有人递上了手帕。
    林寒屿道了谢接过来,摘掉眼镜面不改色地擦拭脸颊,似乎并不因此而感到愤怒或窘迫。
    他越是这样冷静,许欢颜越是无地自容,她直接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的门被她摔出巨大的响声,震动了会议室内每个人的心。
    江嘉年还留在这里。
    她坐在林寒屿身边,能感觉到林寒屿擦完了脸看了她一眼。
    虽然视线停留非常短暂,却有着很深的含义。
    “会议继续,江总先开始做汇报吧。”
    林寒屿将自己收拾妥当便继续会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能够在众高层面前丢脸之后毫无所动地继续会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会议结束,许多人心里还是想不透这一点。
    要不怎么说他们当不了董事长呢,还是心理素质不够高啊。
    陆陆续续的,员工全都离开了会议室,江嘉年走在人群末尾,微低着头,手里抱着文件,仿佛十分忙碌。
    林寒屿依旧坐在主位上,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他已经不再闪躲眼神,而是光明正大地凝视她,不过他现在也就能看见个背影,作为被看着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在看她。
    就在江嘉年要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林寒屿忽然开口,轻声说:“江总,你留一下。”
    江嘉年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其他人不疑有他,很快离去,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林董还有什么事吩咐?”
    江嘉年回过头,一板一眼地询问。
    林寒屿坐在那,稍稍歪头,十分困扰的样子。
    片刻,他笑了一下,笑容遗憾道:“你能关上门吗,我想你也不希望在我和欢颜分开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掺和到话题里来。”
    江嘉年没有迟疑,本来她就站在门前,关门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等门关好,她就转过去远远地看他,没有要走过去的想法。
    这样的画面落在林寒屿眼里,他自己也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今天做的事,是我昨天跟你承诺的事。”
    他还是坐着,端端正正,和平时没两样,说话也温温然然,不疾不徐。
    “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我这么做,但我只有这么做了,才有找你再要那个机会的资格。”
    ……
    “我必须这么做。”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笑了一下说。
    “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工作吧,如果可以,晚点我希望可以跟你吃个饭,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真的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曾几何时,江嘉年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讲,但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
    他说她可以离开了,她反而没有很快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她上前几步盯着他说:“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对吗?”
    很意外,她愿意主动谈起这些,林寒屿的脸上浮出惊讶,几乎是迫切地说:“是,是的,就是这样。”
    他想为自己再解释几句,但她没有给机会。
    “那许副总呢?你从来都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我没有喜欢过她。”
    他回答的那么果断,果断得未免薄情。
    江嘉年微微一笑,似是遗憾道:“林董,如果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甚至谈到结婚?你不是鲁莽的人,如果不是有些喜欢,你不会大方地承诺给对方婚姻。”
    “坦白说,林董或许只是喜欢我超过喜欢她而已。”
    “在林董这里,喜欢是可以对两个人的,只是分主次,但在我这里,只能是一个人。”
    她语气相当坚定:“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现在的你,我回去工作了。”
    如果决绝的拒绝,说完人就走了,停留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林寒屿愣愣地坐在那,脑海中还是她最后那句话。
    她不能接受现在的他,在她心里还存有感情的,只是过去的他。
    不知道他如果再这么不甘心地追讨下去,过去的他是不是也得从她心里出局。
    脑子好像扎了针一样,疼得林寒屿受不了。他抬起手使劲地按着额角,但疼痛丝毫不能缓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难以忍受,他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然后很快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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