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失笑,却也不挑明,只道:“这些话不必再说,我明儿找大夫来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身子,生几个小娃娃出来,包管你忙到再没工夫去胡思乱想。”言罢,不容她多话,将她一把抄起,三两步移至雕花大床前,将她往床上一丢,人也跟着覆身上去,近乎粗暴地撕咬她的唇舌,手上动作也不停,“刺啦”几声,不过三两下,外头的大衣裳撕破,见着了粉嫩柔软的里衣。
    月唤虽与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他撕衣裳,不禁又怕又羞,双手护住前胸,四处躲闪,口中惊叫:“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凤楼勾着嘴角,一脸坏笑:“傻妞儿,自然是要做头等要紧事,和你生小娃娃。”
    月唤羞恼,趁凤楼忙着拉扯自己衣裳之际,抬脚就给了他一下子,凤楼一个没提防,险些被踹到床底下去,不由得发狠咬牙道:“好,好,这样才够味儿,爷就爱你这样的小辣椒!”重又翻身上床,一把拉住她的脚踝,顺着脚踝,摸上小腿,再由小腿一路往上,其后停留在她胸前,重重揉搓,月唤伸手阻拦,却被他紧紧钳住,半分也动弹不了。
    月唤和他打闹了许久,此刻被他一摸,便觉全身酸软,只有喘息的份儿,竟是连话都说不成句,片刻之间就叫他得了手,只能任他胡来了。
    凤楼奋战许久,其后抽出她脑袋下的软枕,不由分说,强行给她塞在身下,使她成了身高头低之势。月唤恼怒:“你这这是要做什么!”
    凤楼道:“因为你年纪还小,我本意是顺其自然,也不急在这一年半载……但你太闲,容易胡思乱想,我今后只好辛苦些,多操劳操劳,再用这样的法子,左右开弓,多策并用,可使你早一日怀上我的种……”
    他话说到一半时,月唤就已明了,羞恼已极,啐他一口,用力一滚,远远的滚到一边去了。
    半夜,凤楼正熟睡,月唤把他摇醒,在他耳朵边上讨价还价:“五爷,我和你一同出去,再一同回来,你若不放心,只管在一旁看着……若是一天太长,哪怕只去半天也行,只要不让我呆在家里就好。”
    凤楼听她啰唣个不停,没好气道:“这个家,有这么叫你厌烦么!怎么半夜三更还在琢磨这个事情?不许再想,好好睡!”
    凤楼一喝,她赶紧闭上眼睛。一会儿,凤楼睡意渐浓,正要睡去之际,听得她又在耳边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可我真不想呆在家里……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我怕我要闷出病来……”
    次日起身,月唤又恢复了懒懒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李大娘在一旁时,她便有说有笑,对凤楼小意殷勤;无人在时,她就抱着花点子呆呆坐着,懒洋洋地望着窗外出神。
    凤楼见她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公然敷衍自己,竟是无所顾忌。这个家里,人人都怕自己,唯独她胆上生毛,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怪只怪自己当初没给她做好规矩,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一见着她这幅懒懒散散的模样,凤楼便气得牙根痒痒,再气,打却是舍不得打的,骂也是舍不得骂的,除了避开,故意冷落之外,拿她的倔脾气竟是毫无办法。非但毫无办法,过个两天,还要仔细摸一摸她身上,见肉都还在,并没有瘦下去,知她饭和点心一顿不拉,才会放心一些。
    月唤饭和点心还是照常吃,只是人总是闷闷的,凤楼又是气恼又是发愁,实在看不下去,某一日与她道:“你不若去问问老太太,若是老太太也愿意,我便带你出去也无不可。”这样说,是因为她在温家只怵老太太一人,若是老太太说不叫她去,料想她就能断念死心,从此不敢再做非分之想了。
    她不知凤楼是敷衍自己,一听这话,欢喜得一夜都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便要伸头看看外面,盼着天早些放亮,好早早起来去老太太那里。凤楼被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吵得睡不好,冷冷道:“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些,老太太不一定就答应!”
    次日清晨,起了个大早,亲自服侍凤楼梳头净面,把他送走,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头上簪了花儿朵儿,收拾得喜气洋洋的,高高兴兴然后领着人去给老太太请安。门口遇见美婵,含笑行礼,道:“夫人好早。”转眼看见香梨,又唤她一声姐姐,道,“姐姐也好早。”香梨等人听见,无不吃惊,不明白她心情为何会这么好。
    在老太太处,打点精神,陪着说说笑笑,美婵与香梨先后起身走了,她磨蹭到最后,终于开口将自己想去外头铺子里帮忙的事情说了,又说:“我其实是心疼五爷……他这一阵子忙得饭都顾不上吃,都入了冬,身上非但没贴冬膘,反而瘦了些……”说到这里,脸上红了一红,再也编不下去,慌忙低下头去,掐了自己一把,逼开口说道,“我成日无所事事,在家里闲得发慌,便想着学点本领,将来……将来也能替五爷分担一些,使他不至于这般劳累。”
    老太太一听,给感动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道:“前两天我听说你和他闹生分,还当你任性,不愿意听我老太太的话了呢。好孩子,你能这样想,足见你对他是一片真心,心里头是真爱着他。他老子不在,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靠他一个人,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事,是干着急也没办法……提起他那个没用的老子爹,我心里头就一阵难受,唉——”
    旁边伺候的婆子赶紧过来笑着劝说:“好好的,老太太怎么又伤感起来了?赶明儿老爷回来,看见咱们家这一队娘子军把家管得井井有条的,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老太太破涕为笑,道:“我向来随意惯了,想到哪说到哪,刚才说到你要去铺子里帮着做事情……我们原是世代做生意的人家,没那么多死规矩。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的生意还没做到这般大,一到逢年过节生意好的时候,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我也跟着跑进跑出,帮着做点事情。大到盘账,小到给伙计们做饭,就没有我做不来的事情……你那过世的老太爷非但不说我,反而还夸我巾帼不让须眉。后来店铺开了几家,店伙也请得多了,才不叫我出去的……”
    上了年纪的人,最爱说陈年往事,一说就停不下来,月唤耐着性子坐听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老太太说得累了,喝一口茶水,方才笑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将来这个家里,你和香梨都能帮上忙,老五和美婵也能轻省些。只是,须得记住我老太太的话,咱们女子,即便抛头露面,也得拿捏住分寸,说话行事要矜持些,不能和那些店伙们没上没下的说笑,叫人背地里笑咱们家太没规矩。”
    月唤高兴得脸蛋涨得通红,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把老太太的胳膊抱在怀里又是揉又是捏,不管老太太嘱咐什么,她连想也不想,即刻答应,又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笑着保证说:“ 老太太放心,我再年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太过欢喜,以至于说话声儿都发了颤。
    第170章 170
    月唤得了老太太的准许,一天可以去铺子里呆上半天,帮忙做些事情,府里头的人听了, 只觉得艳羡, 却不怎么吃惊,因这桩事在诸人眼里, 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本朝民风开放,城中多的是夫妻老婆店。不仅穷家小户,便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商贾人家, 也有口齿伶俐、头脑灵活的妇人抛头露面的帮着家里料理生意, 是以诸人见怪不怪,只背地里说这位钟家三姨娘老实了几个月, 眼下终于按捺不住了, 见府里头被香梨把持着,便把手伸到外头的店铺去, 好多搂银子,贴补娘家。当然, 人家能说动老太太和凤楼,也是人家的本事。
    次日一大早,月唤起来,生恐凤楼反悔,小心翼翼服侍他起床穿衣,净面漱口,用好饭,又叫他坐在自己梳妆台前,拿了自己的桃木梳给他梳头。凤楼半笑不笑地问她:“不是不会梳爷们的头么?”
    月唤轻声笑道:“后来我想想这样太不像话,又学会了。”
    凤楼忽然收了笑,冷冷道:“你恃宠而骄也须得有个分寸,我这一次便为你破例,允你去铺子里做些事情消磨时间,但若是坏了规矩,敢犯错一次……”
    月唤垂首,低低道:“我自进温家门以来,别说做对不起五爷的事情了,便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五爷说这么重的话,我受不起。”言罢,忽觉心口一酸,已委委屈屈地哭了出来。
    凤楼点头,看了看她,淡淡道:“知道了,走吧。”
    她忙忙的擦了眼泪,复又欢欢喜喜地跟着凤楼出了门。因铺子距温府并不是很远,凤楼便带她走着去,顺带着逛上一逛。
    她不惯与生人打交道,本来也不见得有多想去铺子里帮忙,只是不愿意闷在温家内院,无所事事,成日里胡思乱想而已。及至离了牢笼般的温府,但见天蓝云白,各处景致新鲜有趣,便觉舒心之至,就是凤楼,仔细看看,真真是风流倜傥,好不英俊潇洒,比之往日,更是顺眼了许多。遇到人多的地方,不待凤楼来拉,她自己就伸手过去拽住他的衣袖,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凤楼暗暗叹气,不过准她每天不必呆在内宅,去铺子里帮上半天的忙,竟然高兴到连仇都不记了。怕就怕她在外头呆久了,心渐渐野起来,今后更加不好管束。
    月唤一路逛下来,用不着的胭脂水粉买了许多,各式瓜果点心更是一路走一路吃,和四春静好两个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正高兴着,身边忽然有一乘小轿经过,路上的人纷纷避到一边,以让小轿过去。轿子经过凤楼及月唤身旁时,突然落地,较帘掀起,一名二十上下年纪的艳装丽人探出头来,颇为惊喜地喊了一声:“温大官人,这阵子总没见你了,为什么不到我家坐上一坐?大官人好生无情。”
    凤楼驻足,笑道:“原来是倩倩姑娘。”
    倩倩与凤楼一问一答的时候早已瞧见了他身后的月唤,见她一身打扮及躲在凤楼身后微微笑的模样儿,知道是他姨娘中的一个,悄悄将嘴唇咬了一咬,抛给他一个十足妩媚却又带有十二分幽怨的眼风:“我娘昨儿还骂我,说必是我得罪了大官人,所以这阵子总不见人影儿。”
    凤楼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道:“倩倩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倩倩道:“城南赵孝廉又纳了新姨娘,家中宴客,叫我过去作陪呢。”
    小轿旁一个抱着琵琶的仆役模样的人悄悄催她:“姑娘再不快些就要迟了,赵孝廉早前交待务必要早些过去呢……”
    倩倩这才与凤楼道:“我走啦,下回别忘了去我家坐上一坐——”冲凤楼甩了下帕子,小轿终于走了。
    凤楼看看月唤,看看天。月唤这时却噗嗤一乐,推他道:“前面有卖云片糕的,大官人去前面买点云片糕来给我们吃吃。”
    凤楼不语,抬眼翻她。月唤扭头和静好四春道:“大官人生气了,嘻嘻嘻。”言罢,三个人笑作一团。四春笑声最响,手里拎着的一堆小玩意儿都被抖到地上去了。
    凤楼无奈,瞪她一眼,最后还是去买了云片糕过来交与她,看她一路上叽叽喳喳,零嘴儿吃个不停,看着十分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觉有些喜悦,早上心里头窝着的那团暗火也于不知不觉间消散一空。叫她把东西都交给四春静好拿着,又叫她们两个远远地跟在后面,以便与她说话。无关要紧的闲话说了几句,忽然问她:“哎,小辣椒,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呢?”
    月唤闹了个大红脸,白他一眼,嗔道:“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凤楼笑道:“依着你倔牛一样的脾气,若是那时没相中五爷我,只怕早就犯下两桩人命大案了。”想一想,自觉得意非常,拿指头戳了戳她的脸蛋,“别不承认呀,咱们洞房花烛夜的那几天,不是没哭也没闹么?我去抢了你来,只怕正中你下怀吧?哎,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已相中我了?和我说实话,相中五爷我哪一点了?”
    月唤红着脸吃吃发笑,就是不答,问急了,她便反问他:“你先说,你相中我哪一点了呢。”
    凤楼笑道:“这个不是和你说过很多回了么,老子就是看你长得美。第一眼是觉得你美赛嫦娥,再仔细一瞅,第二眼就叫我给认出来了:原来是我儿子的娘亲,可爱得不得了。”
    月唤依旧吃吃笑:“谁是你儿子的娘亲,谁要给你生儿子!”
    凤楼伸脸过来,嬉皮笑脸道:“该你了,说,到底有多喜欢我?”
    月唤被他连连追问,实在躲不过去,只好答说:“反正除了吃,我最喜欢你。”
    凤楼先是得意,后又蹙眉:“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我什么时候变成第二了?前阵子不是还排在你的樱桃柿子和你阿娘做的糯米红枣之前么?”
    月唤咯咯发笑,笑完,扭头假装看路边风景。凤楼即刻变了脸色,道:“哎,小辣椒,咱们回家去吧,不逛了。”
    月唤一惊,望着他道:“不是还没有去铺子里么?”
    凤楼睥睨她:“不想去了。”
    月唤跺脚:“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心绪有些不佳。”
    “骗子,半天时间明明没到,反正我不回去。”看凤楼伸手要来拉她,赶忙躲开,嚷道,“你要是敢来拉我,我就坐到地上去哭。”
    “啧,反了你了,想挨揍是不是?”
    “揍就揍!”
    “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治就治!”言罢,自己也觉得奇怪,早上在府里头时,还有点怕他,生恐他不愿带自己出来,怎么一到外头,胆子就这般大了。
    凤楼上前来一把捉她胳膊,她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马上气急败坏地去踩凤楼的脚面,踢他的膝盖。凤楼气的笑了:“早上才说过的话,转眼又忘了?”嘴上说着话,手上用力,拖着她往回走。
    月唤脚不沾地的被他拖着走了两步,终于服软,不顾街上还有行人来往,软软地往他怀里一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官人,求你了,我不要回去。”
    “求人是这样求的么。”
    “求你啦,人家真不想回去——”
    凤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这些?”
    “还有,”月唤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五爷,大官人,哥哥,人家喜欢死你了。”
    凤楼由她环着抱着,语调淡淡问道,:“哦,说说看,有多喜欢?”
    跟在后面的静好听不见前面那二人在说什么,只见他们说着说着就纠缠到一起去了,公然搂搂抱抱,不由得诧异起来,听四春偷笑,忙伸手把她眼睛遮住,笑骂她道:“死丫头,小人精似的,看了不该看的,当心长针眼出来。”
    前面倒在凤楼怀中的月唤道:“人家看见你,两眼就要放光,比看见银子和珍珠宝石还要喜欢呢。”
    “不行,这样的喜欢不稀罕。”
    月唤无奈,呆了半响,方才小声说道:“对大官人你,就像用才收下来的新米蒸出来白米饭那样喜欢;就像阿娘慢火炖了半天的红烧肉里的肉皮那样喜欢;就像才出锅的热气腾腾的梅干菜肉包那样喜欢。”
    凤楼当下满意非常,扳过她的脑袋,往额头上啪地亲了一口:“这才像话,这才是真喜欢。”
    月唤羞人答答地点头:“是,喜欢大官人你喜欢得不得了。”
    凤楼这时却又半笑不笑地端详着她的脸,道:“拿得起,放得下。傲是傲,但若逼急了,也能拉的下脸……总之能屈会伸,变脸比我还快,你若生为男子,必是个做大事的材料,不过,幸而是个女子……”
    月唤乜他一眼:“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凤楼道:“我是说,幸好你是女子,才有人给我生儿子。”
    月唤伸手往他身上一扭:“谁要给你生儿子,才不要给你生儿子呢。”言罢,又拿眼睛剜他两眼。
    凤楼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可
    作者有话要说:  凤楼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可不行,我的儿子,只能由你来生。”
    第171章 171
    月唤闻言,面上更是做出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来,心里头却慢慢的欢喜起来,越想越是欢喜, 简直欢喜得要命, 忍不住低下头去偷笑,至于刚才的别扭, 转眼间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凤楼这时上下看她两眼,又点评道:“唉,就是脾气太臭了些, 若是能改改, 再温顺听话些,就完满无缺了……说到底, 还是欠收拾。”
    两个人和好如初, 复又携手同行,不一时, 便到了上回来过的绸缎铺子同瑞和。同瑞和在城中另有两家分号,但这一家距温府最近, 走路可到的距离,是以凤楼将她带到了这里。
    绸缎铺内上下人等事先已得到消息,估摸着时辰快到了,掌柜的带头,身后领着一众店伙候在门口,见凤楼到来,一行人忙忙的迎了上去。店伙们大都是见过三姨娘一回的,听说她从此过来帮着管事,俱是诧异不已,暗暗的,又有些高兴。所有人里面,只有这掌柜的一人极是不安,生恐是凤楼经了李元贵之事,对自己放心不下,是以将姨娘安插一个过来做眼线。
    因来时从凤楼那里得知这掌柜的姓丁,月唤便也随了众人,称这掌柜的一声丁叔,丁掌柜忙摆手推辞道:“这如何敢当,这如何敢当?五爷唤我老丁,姨娘便也随了五爷,叫我一声老丁就行。”
    这丁掌柜心里头很是担忧,面上却不敢露出来,见了月唤,与她见了礼后,将她很是吹捧奉承了一番,说她能够过来帮着管事,铺子里上下人等无不欢喜,无不额手称庆;铺子多了姨娘这个帮手,生意必定能够芝麻开花节节高的,云云。一众人等只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地将月唤奉承个不住。月唤听这些人谀辞潮涌,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凤楼在旁听了半天,忽然道:“在铺子里头叫她二掌柜就行了。”
    丁掌柜连声应是,心中暗暗骂自己老糊涂。姨娘在府里头也就罢了,在铺子里成天要和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打交道的,被人当众唤作姨娘,怕要被那些专爱看人下菜碟的势利之人看轻。听风楼发话,一拍额头,与一众店伙道:“五爷的话,都听到了么!”店伙们便“二掌柜长、二掌柜短”地称呼了起来。
    新晋的二掌柜月唤悄悄抬头,目光越过一群店伙,对上凤楼的眼睛,对他感激地笑了一笑。
    因二掌柜是头一天上任,凤楼不放心,没有即刻便走,留在铺子里和账房先生以及丁掌柜喝茶说话。月唤在外头无所事事,又有点害羞,只在柜台内安安静静坐着。
    店伙请她主仆三人在柜台内坐下后,又泡来清茶,其后搬了许多布匹过来,为她一一讲解:这布匹产自何地,用什么原料织成,那布匹进价多少,卖价多少,一进一出,净赚几何。她看得眼花缭乱,听得入迷。先前虽说是来帮忙,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正毫无头绪,茫然无措间,见丁掌柜及店伙们这般周到,都一一为她想到了,心中自是欢喜不已。
    店伙为她讲解片刻,怕她一下子记不住许多,便请她休憩片刻,喝杯茶水。她闲下来时,就在柜台内坐着看店伙们怎么做生意,来客人了怎么招呼,怎么说话。店伙们被她看着,个个卯足了劲,来了客人不管美丑胖瘦,拉住就是一通猛夸,她在柜台内看得暗暗发笑。
    天将近中午之时,店内来了一名衣着华贵的貌美女子,看年纪约有二十岁许,身后跟着两名穿红挂绿的小丫环。三人到了店内,两名店伙连忙上前去,哈着腰奉承道:“原来是冯姑娘来了!姑娘来的正巧,昨天店里新到一批杭罗、织锦,另有苏州过来的素綾,碧绉,留香绉等。杭罗倒也罢了,姑娘才采买了许多,最难得的这一批织锦,乃是以上好的桑蚕丝织就,素地纹样,绣以梅花,这个时节穿,最是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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