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拉白天在银行门口遇见的大叔,正是五月的爸爸。五月偷跑的那几天,钟奶奶要他去上海报警,请警察把五月捉住送回来,他是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一个人,怎么肯轻易把家里的丑事抖搂出去?而且一旦报警,好不好的就会传到伞家人耳朵里去,人家恼怒之下,肯定要退亲,然后找他赔钱。那二十万元,已经全部用来提前还房贷了,手头一分也拿不出。但他这个时候还搭着架子,不愿主动联系五月。他认为按照五月以往的软弱性格,说不定过两天就会为和家人闹翻而感到后悔,同时担心妈妈,最后自己就会从上海跑回家。再说钟二叔也跟着劝她,说不定马上就能把她给哄回来。
    结果希望一再落空,等他渐渐惶恐起来,终于舍得放下架子,亲自给五月打电话时,发现连号码都变了。他受不了钟奶奶的唠叨,于是匿名打了个电话去上海公安局咨询:“请问,要是我家孩子和家里闹矛盾,跑去上海的话,我亲自去上海报警,能帮我找到人吗?”
    上海公安局的警员告诉他:“哪里失踪哪里报案!”
    “可是她工作单位在上海,她人应该在上海呀!”
    警员一听,好笑道:“你既然知道工作单位,直接去工作单位找人不就行了?报警干什么!”
    “我就是咨询下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报警……”
    “在你当地报!反正我们公安网是全国联网的,不论人在哪里,你只管在你当地报警,叫你们当地派出所发函到上海来请求协助就行了。再见!”
    叫他去让清工作的派出所报案,和让清说女儿逃婚,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到了初九这天晚上,眼看着再也瞒不下去,他跑去伞家,说女儿在上海的工作那边出了点问题,要回去紧急处理一下,请求伞家宽限几天时间。让清爸妈根本不信,当场翻脸,让他还钱,结果被让清给拦了下来。让清也不和他多话,只叫他尽快把五月带回来,否则二十万连本带利还回去。
    钟爸爸如蒙大赦,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就乘火车来了上海,一路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大洋国际旅行社。一问,才知道她早在一年前就辞职不干了,当下又惊又悔。以前每个月只知道收钱,竟然连一句闲话都想不起来和她说,当初要是多关心她一句,说不定也就知道她现在的工作单位了。在旅行社一圈问下来,有人说五月去做礼仪小姐去了,也有人说她去浦东一家日企工作去了,因为旅行社和她关系好点的老员工都跳槽跑路了,具体去了哪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听见“浦东”二字时,钟爸爸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最近一年收到的钱都是从上海浦东某家建设银行汇出的,于是打起精神,杀气腾腾地找到了浦东张江的那家建设银行,把卡号和名字报出来,结果被告知这张卡也早在前段时间就被注销了。
    他这下终于明白五月是下决心要和他、和钟家决裂了。不觉又是灰心,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辛苦养大的女儿,还没收回成本,叫他如何甘心?马上跑去路边小店,用自己手机里以前保存的一张旧照片印了寻人启事出来,还在寻人启事下方用大字标明:如有提供线索者,重金酬谢。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对找到五月一事抱有一线希望。他也不能不抱有希望,如果找不到五月,家润的房子就保不住了,他也要再一次成为人家眼中的笑话了。他也是到今天才惊觉,原来自己一家门的幸福,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都寄托在了这个小时候他觉得多余、长大后他也很少正眼去看的女儿身上。没了她,小到学费生活费,大到房子养老,全然没了着落。
    等他真正明白五月的份量之后,又惊又怒又怕,哆嗦着跑到银行门口去贴寻人启事,才贴了两三张,就被五月的同事,金秀拉给看见了。
    金秀拉告诉五月她遇见钟爸爸后的情景:“他说是你爸爸,因为和你有点小矛盾,把你气走了,最终和你失去联系。自从你走后,你家人对你十分想念,你妈妈和你奶奶都因思念过度而生了病,盼你能够早日回家,所以就四处贴寻人启事,希望能够找到你。喏,这一张是他送给我的。”
    五月一瞬不瞬地盯着金秀拉:“然后,你就告诉他我的消息了吗?”
    金秀拉伸手指戳她的额头:“你以为我会这么傻?你初六那天无故缺勤,回来后又送我东西,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手机号码也无缘无故地换掉。现在想想,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有个在一旁看热闹的银行保安告诉他,一般这种情况,人家销完卡后肯定就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留在原地等他来找。我也跟他说,到处贴小广告有损市容市貌,是违法行为,要被捉去拘留的。为了吓唬他,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110,他就把刚贴上去的寻人启事都撕下来,走了。”顿了一顿,又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所以把这张寻人启事带了回来,上面有联系方式,你如果需要,自己打电话过去联系就是。”
    “我们公司还有其他人拿到这个了吗?”
    “我想没有。他才刚开始贴的时候就被我吓走了。”
    五月哽着嗓子,对她翻来覆去的说:“谢谢你,秀拉姐。”
    金秀拉走时叮嘱她:“原来转过账的卡都销户了没有?如果都销了还好,总之自己当心点。”
    周二,五月请了一天假,一大早跑到瑞金医院附近看房子。中介小哥忒热情,骑着个小电驴冒着严寒带她这家看那家看,不叫苦也不叫累。她时间不多,所以只用了两个小时就作出决定,当场签了合同,付了定金。房间很小,又是和人家合租,条件远不如津九的宿舍,但住她和猫足够了,而且离医院很近,步行可到的距离。
    然后花了半天时间搬家。大件东西都还留在浦东宿舍,只搬了换洗衣服和其他必需品过来,宿舍钥匙留了一把给金秀拉,请她帮忙照料花花草草。家搬好,把房间粗略收拾打扫了下,安顿好星期五,时间才到下午两点。在新房间里坐了一坐,然后步行去医院。护工阿姨看见她,自然是要向她打小报告的:“……两个人闹翻了,人家今天就不来啦。”
    五月进病房去看泽居晋,推开门,就见窗户大开,窗前一个身影,是泽居晋。他的病床不知怎么移到了窗下,而他上半身正探向窗外。五月眼前一黑,不及多想,包一甩,“嗷——”地叫了一嗓子,扑过去,从背后一把死死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泽居桑,泽居桑——”
    第226章 226
    泽居晋回过头, 看她脸无人色, 身体簌簌发抖,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奇怪:“好好的,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转念一想,便即明白,烟支叼在唇间, 牙齿轻轻咬着烟嘴,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五月泪流满面,不管不顾地哭喊了出来:“谁会永远一帆风顺,谁会一辈子都遇不到一点挫折?!我们这种每个月只拿几千块工资的人都还努力地活在这个世上, 认真地规划自己的未来,你凭什么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凭什么凭什么!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在受苦吗!谁规定了你一辈子只能顺心遂意、不能受一点苦吗!”
    “原来真是担心我跳楼?”
    “欸?你不是要跳楼吗?”这时才看到他还叼着一支烟,又有点糊涂起来。
    他咬着烟嘴,看看她:“哎, 你压到我断腿了。”
    “哦,对不起。”这才惊觉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赶紧松开。
    “没关系。”
    “压痛了吗?”
    “并没有。”
    她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腿仍旧毫无知觉,怎么会痛, 忙向他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看见人在窗边就会联想到跳楼?”从唇上取下烟支,看着她的一张花脸, 终于忍俊不禁,向她吹一口烟,看她咳嗽, 一乐,向窗外微微偏了偏头,“你去看看窗外。”
    五月伸头一看,窗户外面密密地焊着不锈钢护栏,别说人,就是连个小小花盆都掉不下去。她能想得到的事情,人家医院自然也想得到。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被病痛折磨而产生轻生念头的人,医院又怎么会允许存在任何安全隐患?
    她用袖子擦去面颊上的眼泪,低下头,又哭又笑了起来:“怎么病床跑到这里来了?”
    “想欣赏下窗外风景,不可以?”
    “别总是说话带刺好不好?”
    “怎么,不爱听?”
    护工阿姨入内,刚巧听见后面这几句,忙向五月告状:“靠窗抽烟方便。”
    五月就问:“今天抽了几支?”
    护工阿姨又抢着代他回答:“三四支总有的。”
    五月从他唇上夺下烟支,然后去翻他枕头下的烟盒,泽居晋不太开心,微微一哂:“你也太尽心尽力了。”
    “是啊,你以为公司付我加班费是要我来干嘛啊。”
    “钱迷是不是?”眼睛睨着她,“不就是两个小时么。”
    “两个小时已经很多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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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凤台府内。
    凤楼与凤台饮酒叙话,一直未回,月唤独自去居处歇息。东哥儿为她和凤楼拨的这个小院子小而清净。静好与四春两个一进门,便“娘哩”、“天爷哩”地又是惊叹,又是感慨。一个说“地上铺的地毯恁地厚,恁地好看,好大手笔!”另个说“这十二扇金银箔屏风看着好生气派,你看,这上头镶的可是翡翠?把咱们老太太屋里的紫檀木屏风都给比了下去!”
    月唤也疑惑道:“六品官儿的家中便这般排场的话,官阶再往上去,又该是什么情形?”
    四春道:“我猜,大概就要用金银打成的碗来吃饭喝水了。”
    主仆三人正在拿老太太屋子里的摆设与凤台府中作比较,说着闲话,东哥儿又遣人送来两件貂裘。貂皮黑里带着淡紫,皮毛油光水滑,月唤即便不懂,也晓得必是稀有之物。来人说道:“怕姨娘头一回到咱们北边来,不惯北地寒冷,夫人特地叫给五爷和姨娘拿来这两件裘衣,再冷的天,穿上这个就不怕了。”
    月唤含笑道谢,又叫四春取了赏钱送与来人。来人收了赏钱,道了声谢,淡淡笑道:“姨娘不必多礼,若是哪里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只管遣人去与咱们夫人说就成了。”
    到得晚间,东哥儿又着人来请她去花厅用饭,道是为她接风洗尘。月唤略收拾了一下,带上静好与四春去了。凤楼凤台不在,蕴如也不在,只有东哥儿并两个儿子,六个姨娘也在。桐哥儿老远见了月唤,便笑嘻嘻地拍手道:“三姨娘来了,三姨娘来了!”
    月唤与东哥儿见了礼后,问道:“如姐儿怎么不见?”
    东哥儿道:“她性子木讷,不惯见生人,不愿出来,不必管她,横竖有奶娘在。”
    月唤落座,与她母子三人围坐了一桌,六个姨娘则在旁边伺候,斟酒的斟酒,布菜的布菜,白天那个挺着肚皮的则在一旁递手巾子,六个姨娘各司其职,丝毫不乱,看情形是平日里做惯了的。屋子里的丫环婆子们插不上手,俱在一旁闲闲地站着。
    月唤已知这位二嫂的厉害,因此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恐叫她笑话,但见大着肚皮的银喜动作迟缓,走动一步都显得吃力,因此心下极是不安,因与东哥儿道:“何不请这几位姐姐也一同上桌说说话?”
    东哥儿尚未发话,银喜便已笑道:“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这些人原是上不了台面的,叫我上桌,我反而坐不踏实。再说了,端茶倒水原是我的老本行,你们吃饭,我在一旁伺候,两下里自在。”她话才一落音,旁边另个叫金三姑的姨娘忙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胳膊。
    银喜察觉自己说错话,大家同是姨娘,说自己上不了台面,岂不是打人家客人的脸。月唤却似毫无察觉一般,只是抿嘴一笑,不再言声。
    东哥儿也笑道:“妹妹你瞧,我家这几个,都是这样的货色,一般的笨嘴笨舌,连话都不会说,在一旁伺候,我都还嫌她们笨手笨脚的。”
    她这句“这样的货色”与许夫人从前所说的那句“脚底下的烂泥”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月唤听了,不禁又是微微一笑。
    东哥儿自顾自说道:“妹妹有所不知,京里人最是嘴贫,喜欢嚼舌头,看人家笑话。我们家二爷做着京官,却偏偏是个又浪又花的……家里头这么些姨娘,我若不立个规矩出来,不小心闹出个笑话来,我被人家嘲笑事小,害二爷没面子、耽误二爷的前程事大,所以不得不严加管束些。知道的人,都说我当家管家不易;不知道的,难免要以为我是刻毒之人了。”
    六个姨娘齐齐说道:“夫人说哪里话?人家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夫人是为我们好,我们心里头都明白着呢。能够伺候夫人,可不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月唤抿嘴而笑,跟着附和几声,便不再去管那些姨娘们了。
    东哥儿这时却又与那些姨娘道:“三妹妹心疼你们,怕你们累着,都过来坐着吧。”
    东哥儿向来说一不二,姨娘们听她开口,也不多言,一齐谢过主母,笑嘻嘻地落了座。姨娘们落座后,轮番来敬月唤的酒,适才闲立的丫环婆子们则围过来伺候,接手适才姨娘们的差事。
    东哥儿极是疼爱两个哥儿,亲自抱着一个,另一个叫奶娘坐在自己旁边抱着。奶娘夹了一筷子清蒸鱼肉,挑出刺,便要往哥儿嘴里喂。半弦忽然失口叫出声:“鱼刺没有挑干净!”
    东哥儿吓了一跳,与半弦道:“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倒吓我好大一跳!”转头又去斥责奶娘,“你年纪还没我大,怎么眼睛就这般不中用了?”
    奶娘嗫嚅不敢出声。金三姑笑嘻嘻道:“半弦的眼睛倒好,离得那么远,都能瞧见奶娘的鱼刺没挑干净。”
    半弦讪讪:“我既看见了,难道装作不知么。哥儿要是被鱼刺卡住了,心疼的是咱们夫人,又不是你。”
    东哥儿点头笑道:“好,好。难为你为我着想,也难为你时时刻刻替我盯着奶娘,看着哥儿。她们几个都不如你。”
    半弦脸色变了变,慌忙低下头去,擎着的手微微发抖,酒水洒落在台面上也没有察觉到。其余五个姨娘也都装作看向别处,没一个敢看东哥儿一眼。月唤筷子上夹着一块肉皮,放回去也不是,吃进嘴里也不是,尴尬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东哥儿眼睛直直地瞅着半弦,半响,方才笑道:“愣着做什么,不见有客人在么,还不为客人敬酒?”
    六个姨娘除却金三姑,俱像是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似的,纷纷活了过来,俱都围上前来,与月唤说笑敬酒。
    晚间,月唤回到居处,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将近二更时分,凤楼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月唤起身,为他宽衣,一边嗔怪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哪里去了?我晚间独自去应付那一堆姨娘,累也累死了,叽叽喳喳的,名字都记不全。你二嫂也罢,姨娘们也罢,每个人说话都暗藏机锋,叫人听着心累。”言罢,轻声叹了口气,“我还道天底下的姨娘都像我和香梨一般,却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家,还有过着这样日子的。这样看下来,还是我和香梨日子好过一些,你还是做你温少东好了,一辈子不上进便不上进好了。”
    凤楼往床上一倒,含含糊糊道:“你若嫌她们麻烦,只与二嫂一人打交道即可,余者不必理会,不过都是些……”虽然醉着,这话说到一半,却仍觉出有些不妥,忙改口道,“太晚了,早些睡吧。”伸手去拉她,她却不动。
    月唤脸色变了又变,愣怔在床头,口中喃喃道:“我怎么会这么傻,我怎么会这么傻?这个道理,我为什么要到今天才明白!”
    凤楼坐起来,问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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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个调查,关于更新时间,以后改为早上六点左右可以吗。有读者定闹钟半夜起来看文,然后有时候过于悲伤,导致失眠,作孽来兮的。都怪作者不好。
    第227章 227
    月唤在床沿落座, 对着摇曳的烛火出起了神:“你在我眼里和所有人都不同,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在你心中和别的人也不一样……”垂下头去,露出一截温润如玉的脖颈出来, 凤楼探手去摸,被她一把推开,“虽做了你的姨娘, 我却一直以为, 即便是姨娘,只要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姨娘便姨娘好了……我心里不曾看低自己过, 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姨娘便低人一等。我是这般想的,以为你也同样如此。”惨然一笑,复又道,“不过, 我刚刚终于明白了,我和香梨,和你二哥家的六个姨娘并无不同。原来在你们眼里, 我们这些做姨娘的,不过都是不必理会的余者。唉, 我真是傻到了家。”
    凤楼暗暗后悔,却又不愿认错, 只蹙眉道:“又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不过是酒醉说错了一句话,便被你揪住错处不放,说了这一大通, 半夜三更的,好有趣么?”
    月唤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微微笑道:“别人口中说出烂泥、货色这样的话也罢了,偏偏你也这样说。你这样说,会伤到我的心,知道么?若不是你,我现今还是我爹娘捧在手掌心里的妹妹,好好的做着罗家的正头娘子,又怎么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余者?”
    凤楼长途跋涉,本已疲累,又饮多了酒,已困得眼皮都快要睁不开,她偏还要揪住自己的口误不放,因此又是生气,又是急躁:“过去的事情,还要提它做什么!都说了是我说错了话,你待要怎样!”
    “你并没有说错,你说的都是你心中所想,都是实话。”月唤缓缓摇头,说道,“我也不要怎么样,只是从前我傻乎乎的,每天只想着吃喝玩耍,只知道能够守着你便足够了。直到到今天才算真真正正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时忍不住有些感慨而已。”
    凤楼问:“感慨什么?”
    “我从前总想,不论出什么事,总有你可以依靠,总有你会爱我护我,如今看来,只怕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出神地笑了一笑,“不过,现在明白也还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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