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生意成交
    周士文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没有反驳黄菁菁的话,而是问起在柳夫子家做席面的事情来, 来铺子的客人说起柳夫子家的席面, 俱都赞叹不已,味道比不上镇上有名的酒楼,但比馆子好上很多,胜在新奇, 他听人说, 酒楼如今的招牌菜都换成红烧肉了,只是粉蒸肉, 大家还不得其法, 只是听对方的口气说, 酒楼早晚会有的。
    黄菁菁想靠着席面挣钱,可若被外人学了去, 她的席面就平平无奇了。
    “饭馆子多是乡下人开的, 饭菜和寻常农家菜差不多, 酒楼有几十年历史了, 请的是有名的厨子, 红烧肉被酒楼挂成了招牌, 再过些天,粉蒸肉估计也要出了。”周士文心下有些犯愁,毕竟是挣钱的路子,丢了哪有不可惜的。
    而且之前他们去村里磨米粉,好些人见着了, 稍微一打听就问得出来。
    黄菁菁滞了滞,红烧肉无非添了红糖,普通百姓舍不得,镇上却不乏有钱人,她料到会被人学去,只是速度也太快了些。
    周士文见她吃惊,便道,“酒楼的厨子鼻子嗅一嗅便知放了哪些佐料,红糖酱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他们闻得出来不足为奇,只是粉蒸肉,貌似还在打听裹在外层的粉......”
    黄菁菁磨米粉时往里添了许多佐料,香味重,拌在一起看不出米粉原有的颜色,一时半会察觉不出来,但只要被惦记上,就没不透风的墙。
    黄菁菁明白周士文的顾虑,沉吟道,“佐料我去药铺买的,家里还剩下很多,再做几十桌的席面不是问题,趁着大家摸索到门路之前,让十里八村的人记住席面是从我周家传出去的就是了。”
    名声出去了,以后提及席面,最先想到的就是她,旁人代替不了。
    周士文想想倒也是,这才把话题岔到周士武和范翠翠身上,范翠翠心眼多,偏袒娘家,不把黄菁菁放在眼里,没分家的时候就爱暗地说人坏话,分家后,说话做事愈发明目张胆,周士武以前和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就算了,眼下周士武浪子回头,范翠翠却不知悔改,夫妻俩长此以往不是法子。
    休了是好的,周士武年轻,多攒些银钱,过两年再娶个媳妇就是了。
    “范家没来闹吧,我和范叔打过两三次交道,他是个老实人,整天闷头干活不管家......”范老头心思通透,是个明白人,可惜他不管家里的孩子,什么都由着范婆子说了算,妻贤夫祸少,家里女人拎不清,全家都要乱,范老头一大把年纪,为范翠翠的事恐怕忧了不少心。
    黄菁菁冷哼声,调整了下身后的枕头,让自己靠得舒服些,“怎么没来闹,老两口带着范氏来的,他是个老实人,他媳妇心眼可不少,晕过去醒来后在地上打滚要我负责呢,头发都白了一把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讹诈我,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周士文不知还有这事,范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黄菁菁跟前可不管用,这些招数,黄菁菁可谓手到擒来,哪会被范婆子糊弄了,他忍不住笑道,“是啊,娘火眼金睛,她那点心思在您跟前还不够看,您最后怎么把他们打发走了?”
    黄菁菁听着这话觉得哪儿不对劲,嗔怪的瞪了周士文眼,“还能怎么打发,把文莲叫来了呗,范氏和她娘讹诈了文莲银钱,还不得让文莲记恨上,母女两都是不知好的,文莲那人不管怎样,给范田找了份工是事实,说讹诈就讹诈上了,不然你以为范田如何丢了活计的,老赵家的事儿文莲能拿一半主意,要不要范田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老赵家人丁少,但家里还算太平,韩氏性情温和,老赵和赵吉福又早出晚归,文莲虽然拿着钱贴补了娘家,但文家人没少过来给文莲干活,不然就冲着文莲和韩氏,田地的活怎么做得完,文家出些人手,老赵兄弟家出些人手,一年四季,田地的庄稼倒是不用婆媳两发愁,人多力量大,可不是说说而已。
    “娘这样不会被范婆子记恨上吧?”
    “哼,她记恨我做什么,我又没在文莲面前说什么,自己心思不正,怪不得别人。”当日她就是借文莲的手对付范家呢,范婆子得意忘形,以为自己多有钱似的,一口一句为范翠翠好,真心为女儿好的人可不愿意女儿和婆家为难,范婆子明里暗里教唆范翠翠和她作对,以为她听不出来呢。
    这点,范婆子比刘氏娘就差远了,刘家欠了几两银子,刘氏娘却没上门找过刘氏,刘老头来过两回也没音儿了,几两银钱,刘家肯定是拿出来的,卖孩子,不把家里孩子卖完抵不了事,只得卖田地,还得是田,地的话卖不起那个价。
    刘氏娘到那步田地都没三天两头找刘氏,心里何尝不是怕刘氏难做人。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怅然的叹了口气,外边刘慧梅回来了,手里垮着小篮子,左手拿着一个碗,里边装的是从菜叶上捉的虫,捉回来喂鸡的,刘慧梅进来先和黄菁菁打招呼,“花叔在菜地忙,说是相公回来了,让我先回来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羞赧,黄菁菁嗯了声,问周士文今天去镇上不。
    “待会就走,和东家说好耽误些时辰,娘好生养着,我下回再回来看您。”他向东家请了一天的假,但看黄菁菁恢复不少,想着待会就回去了,东家要出去置办货物,正是忙的时候,他不能总占东家的便宜。
    “成,我睡会儿,你和你媳妇说说话,出门时顺手把门拉上。”两口子有些时日没见,她不好占用周士文太多的时间。
    周士文起身扶着她躺好,将她的铜板放回凉席下面,见黄菁菁闭上眼睛后才和刘慧梅走了出去,碗里的虫子鲜绿鲜绿的,四处爬,但碗打滑,根本爬不出来,周士文接过她手里的碗,端着去了后院,刘慧梅跟着他去喂鸡,问起他在镇上的情形。
    黄菁菁睡得久了,原以为会睡不着,结果不想一脚睡到晌午,周士文已经去镇上了,蝉鸣聒噪,一声比一声刺耳,黄菁菁心头烦躁,起身下地,推开门出去,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院子里的两株桃树焉哒哒的晃着枝叶。
    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士武和周士仁弯着腰,在院子里翻晒着柴火,卖柴的人多,柴火不好卖,今早去镇上,好说歹说才卖出去一捆,周士仁挑的柴火直接没卖出去,两兄弟商量着不卖了,冬天的时候再说,卖不出去,去镇上便是浪费时间。
    嗅着天气,这几日怕是会有场大雨,把柴火晒干捆起来堆好,免得淋雨潮湿腐烂了。
    “老二,老三,什么时辰还干活?身子骨硬朗经得起折腾是不是,中暑了要你们好看。”黄菁菁张嘴骂道。
    二人闻声抬起头,抹了抹额头的汗,笑了起来,“娘,您起了啊,我们把柴晒晒,这天气闷得要下雨呢,将就身上汗濡的衣衫,不碍事。”
    黄菁菁瞅了眼日头,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又训斥了两句,兄弟两不敢不听,慌手慌脚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黄菁菁黑了不少,看上去甚是疲惫,一张脸都是肿的,周士武甩了甩手上的汗,问道,“娘,您好些了没,方大夫说不用吃药了,您好生养着,过些日子就好了。”
    方大夫为人实诚,知道都是庄稼人,能不开药就尽量不开药,知道黄菁菁手里有钱也没漫天要价,叮嘱黄菁菁好好休息几日,不可操劳,自然而然就恢复了。
    她都在床上睡了三天了,哪没休息够,“你大哥走了?”
    “走了,大哥说铺子忙脱不开身,见您睡着就没唤醒您,大哥给您买了肉,猪蹄,让大嫂弄给您吃。”周士武顺势道,待手心凉了些,就着旁边水桶里的水洗了洗手,擦干后才伸手扶着黄菁菁朝堂屋走,不忘让灶房里的刘慧梅给黄菁菁准备饭,“大嫂,娘醒了,可以炒菜了。”
    刘慧梅在灶房炖猪蹄,天热,闻着油腻腻的,黄菁菁道,“把上边的油腥子捞起来晚上煮面。”
    “好呢。”刘慧梅从灶下站起身,清脆的答了句。
    堂屋里,老花坐在桌前,左右两侧围着三个孩子,桌上放着好些细草根,只看老花两三根放在手里,双手灵活的编出一只蚂蚱,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快有七八只了,黄菁菁看不出他还有这个手艺,拉开凳子坐下,周士武身形高大,即刻挡住了大半光,栓子皱着眉头抬起头,见是黄菁菁,眉梢萦起了笑,“奶奶,您好了吗?”
    “躺了三天了能不好吗,缠着花爷爷干什么呢?”
    老花抬眉,对上黄菁菁的视线,以为黄菁菁好奇,低下头,脸莫名红了红,声音轻若蚊吟,“就是蚂蚱,好些年没编过了,有些忘记,编出来的总是不对。”
    黄菁菁这才细看桌上的蚂蚱,不说不打紧,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些别扭,好像腿长短不一,打结的地方不一致,周士武看了两眼,笑着道,“您是中间绕错了,这个我也会......”说着,周士武捡起几根草根,左穿右绕,让老花仔细看,十几下一只蚂蚱在他手里栩栩如生立着,老花茅塞顿开,对上黄菁菁凝视的目光,羞赧的抿了抿唇,红着脸道,“原来如此。”
    黄菁菁见他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润,一双眼眸甚是清明澄澈,干净得仿若山间清泉,而非饱经风霜的枯树,她不免有些怅然,男人本就不显老,老花漂泊这些年还能有这等容貌,老天待他不薄。
    她这三日没出门,问栓子这三天做什么了,栓子想也不想指着东边说去网鱼了,说完,颓废了脸,努着嘴道,“大伯母说鱼腥味重,费油,今天都没去河边,奶要吃的话,木桶里还有呢。”
    鱼腥味确实重,稍有不当,弄出来又腥又臭,水煮的话肯定费油,黄菁菁看他满脸不开心,笑道,“明早去河边网鱼,若有鲫鱼,拿回来奶炖汤。”
    栓子这才高兴地点了点头,黄菁菁又问起地里的活,周士仁和周士武老老实实答了。
    刘慧梅炖了一锅猪蹄汤,没做一家子的饭,黄菁菁问刘氏煮了多少饭,端上房来一起吃,顺便说起送栓子去学堂念书的事儿,“我在柳夫子家打听时你们也听着了,上秀村的夫子为人不错,学堂人多,很多人家秋收后会把孩子送学堂去,人多了,夫子就要筛选人了,我寻思着哪天空闲了先带着栓子去学堂给夫子看看,把上学的日子敲定下来,过了夏天就把栓子送学堂去。”
    栓子竖耳听着,难以置信的看着黄菁菁,“奶要送我去学堂念书吗?”
    黄菁菁点了点头,却看栓子嘴巴一咧,哭了起来,“我不要去学堂,我就在家。”
    黄菁菁蹙了蹙眉,村里多少人家想把孩子送去学堂都无能为力,她要不是有卖牛的钱,哪能把栓子送学堂,栓子不高兴就算了,还排斥成这样子,黄菁菁耐着性子问道,“栓子为什么不去学堂,去了学堂就能识字,以后能考秀才老爷,你不是要比奶奶厉害吗,怎么又不愿意了?”
    栓子撇着嘴,泪疙瘩掉进碗里,他抬起袖子抹了抹,“我不要去,我要和花爷爷去河里网鱼,不想去学堂。”
    “胡闹。”周士仁气急败坏的插话道,家里费多少心血想把他送去学堂,他不念好就算了,成天想着玩,网鱼能网出什么名堂来不成?
    栓子低着头,委屈的吸着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就是不要去学堂。”
    黄菁菁朝周士仁使了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小孩子玩心大是正常的,慢慢引导就是了,哪能跟她教育他们似的那样镇压,她搁下筷子,轻声道,“栓子说要做秀才老爷,又不做了吗?”
    栓子摇摇头,打了个嗝,不敢和黄菁菁对视,“我不想念书。”
    “不念书的话不能考秀才老爷,镇上的秀才老爷可厉害了,家里的田地不用缴税,每个月还有粮食拿,难道栓子希望长大了像你爹娘那样,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天黑十分才归家?”
    栓子斩钉截铁的再次摇头,声音沙沙的,“我不想。”
    “那可要好好念书识字,你总说你大伯厉害,你大伯也在学堂念过书的,你大伯可勤奋了,说他要出息,出息了就不会有人欺负奶奶和你二叔你爹,他在镇上做工,一个月能拿回来不少钱,你想想前几年,若是没有你大伯拿钱回来,家里有肉吃吗,过年买得起腊肉吗?”在村里,要想出人头地,读书是唯一的出路,经商没有路子,祖上又没手艺,不念书做什么,可能懂道理的人多,但舍得花钱的人少,何况,许多人家家境贫穷,就是想到了也无能为力。
    栓子回答不上来了,他不想像周士仁和刘氏,一天到晚干活却挣不到钱,想像周士文那样能挣很多钱,这样子的话,家里就不会因为谁生病要把梨花卖了,把他卖了,他止住哭声,坚定道,“我想念书,想做秀才老爷。”
    “这不就对了,念书识字,村里的人才会敬重你,你看里正爷爷,他不就认识字吗,村里有什么事,都他出面。”黄菁菁补充了句,“你在学堂要听夫子的话,识字越多,往后就越厉害,还能做文章,咱村里,还没人会做文章呢。”
    闻言,栓子不由得端直了脊背,字正腔圆道,“栓子做给奶奶听。”
    “好啊,奶奶就等着了。”
    一家人这才继续吃饭。
    天热,不能去地里干活,周士武和周士仁又去竹林砍了竹子回来编箩筐,编筲箕,编凉席,家家户户都会的手艺卖不上钱,只是能卖出去,有钱总比没钱好,村里人心灵手巧,黄菁菁让他们编个小点的背篓,比肩膀窄一半的那种,轻巧方便,赶集的话轻松些,家里的背篓要么大圆口装猪草的那种,要么和肩宽,很深,背着后者去赶集累人得很。
    小一点的,背着舒服些的。
    因着她准备自己用,周士武和周士仁便格外用心,周士仁削竹篾,周士武掰弯竹条做框架,将底座固定好,让黄菁菁看看大小合适不,黄菁菁比划了下,不大不小,正是她要的尺寸,“可以了,去赶集买的东西不多,背着这个足够了,哪用得着大的。”
    编背篓是个精细活,一个时辰做不了多少,太阳西斜,他们要下地干活,黄菁菁恢复了些精神便闲不住了,去后院看了看小猪,刘慧梅照顾得精细,猪圈干干净净的,没有苍蝇蚊虫,鸡圈也是如此,只刘慧梅不能做重活,旁边堆积的猪草有些少了。
    黄菁菁便背着背篓,出门割猪草去了,绕到菜地,丝瓜藤蔓爬满了竹竿,上边挂着一两根丝瓜,瘦瘦短短的,上边的花骨朵还在,韭菜又快能吃了,韭菜长得快,她多撒了些,一大家子人都要吃两天,更别论她和刘慧梅老花三个人了,一亩地的蔬菜,长势喜人,黄菁菁心情好了不少。
    而且刘慧梅天天来这边捉虫,地里没有杂草,干干净净的,和旁边麦地大不相同,村里人路过就没有不称赞的。
    她割猪草割到小河边,河里许多小孩子拿着篓子网鱼,旁边有三两个洗衣服的妇人,多半是看孩子来的,河水另一侧深,没有大人在,孩子不知怎么玩呢,水流不湍急就算了,遇着下雨涨水,把人冲走都是可能的。
    李菊也在,家里三个孩子都在河边玩,她可不得小心盯着,时不时就抬头看两眼河里,生怕他们走过了,无意间瞥到黄菁菁,笑着打了声招呼。
    临近河边,这儿的草长势好,黄菁菁看了眼李菊,“洗衣服呢。”
    “上午家里来人了,这会儿才出门,婶子割猪草呢。
    黄菁菁答了声是,便自顾割猪草了,孙婆子总想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在村里有不少人喜欢和孙家走动,只是黄菁菁不喜欢孙婆子的作风,看似圆滑,实则心眼小得很,黄菁菁不喜欢那种人,上次后就没见过孙婆子了。
    这儿人不多,其他两人和她关系不错,故而李菊说话时没有压低声音,问黄菁菁知道不知道一件事,马致富被人揍了一顿,掉进粪坑去了,好在前些日子撒了秧苗,粪坑里的粪全灌进秧田了,否则马致富不定会怎样呢。
    马致富一口咬定是周士武和周士仁做的,可那会黑漆漆的,谁知道是谁,而且马致富还喝了酒,醉醺醺的,没人信他的话,马致富闹着要纠结马家众人找周士武的麻烦,但马家其他人不是傻子,白天那桩事马致富够丢脸了的,而且大嘴巴乱说话,把周家救命恩人都逼走了,去周家,不是正好被周士武和周士仁揍一顿吗?
    所以,无人附和马致富,马婆子在院子里又是哭又是闹的,见马家人不肯出面,甚至反过来让她安生些,马婆子气得晕了过去,还在床上躺着呢。
    黄菁菁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满脸诧异,李菊见她这样,便清楚事情和她无关,该是马致富喝多了酒,自己没站稳掉进粪坑,事后推到周家兄弟身上的。
    黄菁菁暗暗思忖,她回来那日周士武就说教训马致富一顿被她拦住了,周士武该不会再去找马致富的麻烦,至于周士仁,就是个榆木疙瘩,周士武打架他都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帮忙,要他夜里去马家打人,不太可能。
    傍晚归家,想起这事少不得问周士武,二人异口同声的说打了,理直气壮的神色叫黄菁菁哭笑不得,“打了就打了,索性他皮厚没出事,只是以后万万不可这样了,真伤着人,告到衙门是要吃牢饭的,为着那种人,不划算。”
    两兄弟如出一辙的点了点头。
    连续闷了三日,第四天清晨,乌云密布,天空像被撕裂了口子,雷声滚滚,到处黑压压的看不真切,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雨势密集,啪啪打在屋檐上,刘氏他们的屋子漏雨,匆忙端了木盆进去接水,黄菁菁回屋检查了遍自己的屋子,四处干干燥燥,心里才踏实下来。
    整个村子笼罩在清晨的暴雨中,黄菁菁让各自检查检查有没有漏雨的地方,眼下补屋顶是来不及了,只等雨过天晴再说,周士仁和周士武在堂屋编背篓,刘慧梅拿了针线,光线昏暗,照得人神色不明,黄菁菁朝周士仁道,“我看这场雨后会凉几日,你让老三媳妇赶集,把送夫子的礼备好,尽快去上秀村把栓子入学的事儿定下来。”
    周士仁抬起头,脸上带着诧异,“娘不带栓子和上秀村吗?”
    “我去做什么,栓子是你们的儿子,我操什么心,你和老三媳妇去就是了。”读书人规矩多,周家分了家,如果她带着栓子去,反而有种舍不得放权的意思,再者说了,周士仁总唯唯诺诺跟在周士武身后做事不是法子,该出面的还是要出面。
    周士仁立即苦了脸,吞吞吐吐道,“我......我和他娘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娘,不如您带栓子去吧,我和他娘在家里干活。”
    他没念过书,见了学堂的夫子该说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夫子不收栓子了,岂不是浪费了黄菁菁一番苦心。
    这般想着,他更不敢去了。
    “我去做什么,栓子是你儿子,你当老子的不为他操心谁为他操心,这些天好好想想,怎么让夫子留个好印象。”黄菁菁没个好气道。
    周士仁浑身绷得直直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要他和刘氏去,如何才能给夫子留个好印象他也不知,他只会干活,根本不懂怎么说话,耷拉着肩,垂头丧气的哦了声。
    周士武给他打气,“三弟别想得复杂了,都是村里人,夫子不会挑剔的,你和三弟妹老实,就依着平时待客那样就够了,夫子念过书,性子更好。”
    “可是,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二哥你教教我。”周士仁两眼抓瞎,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会儿啥都想不起来,更别论要讨好夫子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快哭出来似的。
    周士武认真想了想,道,“你就让栓子给他见礼,好好和夫子聊聊家常,夫子肯定要问栓子年纪这般小,怎么想着把他送去学堂了,你就说年纪小,多学几年,考秀才的机会大些,要不然为什么村里考中秀才的少,镇上有钱人家的考中秀才多呢,有钱人不差钱,早早把孩子送去学堂,多学几年,自然要厉害些了,”
    黄菁菁听着,有些好笑,不过周士武说到点上了,夫子一定会问为什么把栓子送去学堂,栓子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恐怕不好管教,只是周士仁该自己摸索,不能总让人挡在前边,人与人相处,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总会摸索些诀窍来。
    忽然,一道亮光刺穿天际,照亮了屋子,夹杂着滚滚雷声,阴森恐怖,黄菁菁吓了一跳,回过神,听着西屋传来不甚清晰的哭声,黄菁菁皱了皱眉,“是不是梨花吓着了,老三,把梨花抱到屋里来,这么大的雨不知下到几时,我泡些豆子,待雨小些了,磨豆腐吃去。”
    周士仁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梨花进屋,身后的刘氏左右牵着栓子和桃花,范翠翠被休回家,桃花跟着老花的时间多,只这会儿老花的屋门还关着,怕是当成晚上再睡了。
    正想着,就见门口闪过老花的身影,黄菁菁大声提醒道,“饭菜在锅里温着,你自己拿。”
    老花哦了声。
    哗哗的雨声,西屋接雨的木盆都满了,且看雨没有转小的迹象,黄菁菁让周士武两兄弟去村里磨豆腐,顺便拐去田里看看,眼瞅着快到拔秧苗的时候了,秧苗出不得岔子,田里积水太多,秧苗坏了根就遭殃了,而且这么大的风,就怕把秧苗吹倒了,这样子的话,今年收成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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