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唯风迷茫:“……”
    “……其实,这只是我的猜测。”
    苏瑛揉了揉眉心,似是突然觉得头疼,又道:“有几点是说不通的。如果换我做这件事,我会杀了小王子白郁,将尸体弃之荒野,留下几个活口去往王宫通风报信,让雪王白棠亲眼目睹儿子的凄惨死状。到时,雪王震怒,任周瑾再得宠,也是难逃一死。”
    宣于唯风想:幸好不是你。
    “这是最简单、最行之有效的做法,可渡雪时却将小王子白郁的护卫赶尽杀绝,只留下白郁这一个活口。这点……我想不明白。”
    宣于唯风哪里都不明白,眉头皱成了一个死结。
    “如果渡雪时想借‘刺杀小王子白郁’一事除去周瑾,最关键的一点是白郁必须死。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没有成功,是渡雪时不小心漏掉了还是……另有所图?”
    这时候闻五抻过来脑袋,不满地道:“能不张嘴闭嘴都是渡雪时么?嗳苏瑛,不是我说你,猜测归猜测不要什么罪名都按到渡雪时头上好么?就因为人家不在跟前儿,你就可劲儿说人家坏话?”
    宣于唯风、苏瑛齐道:“你闭嘴。”
    闻五放下两颗糖,说:“赏你们的。这条道想不通,不是还有一条吗?”
    苏瑛:“你是指……白郁撒谎?”
    “不要看我,我脑子还没你好使,只是提个醒儿。还有一点,那突然烧着的火,你俩不觉得很熟悉么?”
    “确实,好像是……”
    “将军旧居的‘鬼火’!”
    闻五双目微眯,作深思状:“当时君玉染跟杭雪舟不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抓了个正着。君玉染说是捉贼,可贼喊捉贼这种事么,我也见过不少。”
    “——我去找君玉染!”
    宣于唯风忽地站起身,提脚就走。苏瑛留下一句“我也很好奇”,也跟去了。
    二人骑马直奔青丘陵,远远地看到青丘陵上空升起一道炊烟。
    杭雪舟、君玉染二人在此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外世纷扰,俨然一副自在逍遥的隐士模样。杭雪舟正在烧火做饭,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宣于唯风推开门扉走进院子,立即起身迎上去,喊道:
    “宣于大人”
    宣于唯风道:“我找君玉染。”
    苏瑛则轻轻一叹,道:“与倾心之人相伴,羡煞旁人也。”
    杭雪舟木讷的脸皮一红,结巴说:“不在,君玉染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
    “饭做好了,就会回来的。”
    宣于唯风、苏瑛二人:“……”
    等到最后一道炒腊肉上桌,君玉染果真回来了。
    “他二人怎么在?”
    杭雪舟道:“找你有事。”
    “找我?”君玉染刚从解剑山庄练剑回来,君殊近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愿意将他的剑学倾囊相授。反正是得便宜的好事儿,君玉染也不介意天天两头跑。
    宣于唯风适时问:“我要问那将军旧居的鬼火,是不是跟渡雪时有关?”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苏瑛谦谦一礼,温言道:“事关重大,还请君公子据实相告。”
    君玉染看上去对苏瑛恭谦的态度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些,也没想着隐瞒,说:“确实有些关系,那些鬼火是渡雪时用磷粉做出来的。磷粉这种东西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燃烧,连水都灭不了,在将军旧居他借此杀了不少人,但没招惹上我,我也犯不着费心思管。我之所以将这事瞒了过去,也只是懒得管而已。”
    说完了这些,君玉染便进屋去了。
    杭雪舟炒了几道肉菜,还煲了肉汤、煮了肉粥,苏瑛爱吃肉,宣于唯风来时便没有吃饭,二人便厚着脸皮留下了。君玉染换好衣裳出来,一身碧色长衫衬着他身姿清爽,秾秀的面庞在看见他二人坐在饭桌前时,立即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弃。
    二人吃饱喝足,正要走,苏瑛注意到杭雪舟搬出一个食盒,下意识地问:“这是给谁送饭吗?”
    难道青丘陵还有其他人在?
    宣于唯风道:“我将渡雪时关在春陵,一日三餐是杭雪舟送的。”
    “还有这等事?……渡雪时关了多久?”
    “有半个月了”
    苏瑛大为惊讶:“竟有半个月之久,期间没有人来救他吗?”他可记得,沈牧对渡雪时是极其忠诚的。
    杭雪舟答:“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渡雪时不是七杀门的门主么?门主有难,下属怎么会没有动静。”
    “咳,其实那个七杀门……”宣于唯风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只有七个人。”
    苏瑛:“……?”
    “七杀门只有七个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渡雪时杀了寰朝的百姓,意图挑起两国争端,并宣称:他们七个人也可以将雪国搅得天翻地覆。事后,他们‘七杀门’的浑名就传出来了。渡雪时、沈牧、陆非离、柳扶昭四人你是知道的,还有吟霜楼的徐姨算一个,剩下的两人,我也不知道是谁。”
    苏瑛默,原来“七杀”是这么个意思,竟只有七个人,
    “即便只有七个人,剩下的六个人里头,至少沈牧一定会来救渡雪时的。沈牧没有来,那便是出事了。”
    牵扯到沈牧的生死,苏瑛再不敢马虎,举手捂住突然隐隐作痛的半边眼睛,喃喃道:“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不不,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好像冥冥中有一张看不着边际的大网将丞相周瑾、赤卫军、七杀门全都拢了进去,他们都成了网里的鱼,逃不出、挣不开,任由网后的那只黑手摆布。
    他问自己:“……要怎么跳出这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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