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偷遇到失主的样子?”老门主抱住烟管,脸皱成菊花,“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鹤唳死鱼眼看着老头子耍宝:“嗯,然后呢?”
    “且不说他怎么拿到时空信标的,这和你脱不了干系,而你之前并没有向雇主交代你遇到了我们的老祖宗,而现在,我们的老祖宗拿着信标来了,你让他们怎么相信这就是巧合?秦朝回来的就你一人,听你一面之词他们已经很不爽了,结果还要承受这么一个人的大惊喜,我们和雇主之间本来就脆弱的信任关系摇摇欲坠啊鹤唳徒弟弟!”
    鹤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现在对着老门主完全没有玩闹的兴致,继续死鱼眼:“老头子,你是不是玩什么游戏去了?”
    “咳咳,你要真有我那几个游戏里的徒弟可爱就好了。”
    “呵呵。”鹤唳裂开嘴夸张的笑了一下,还是把楼掰了回来,“可是如果青山自己交代是他偷了我的信标,或是捡的,然后随便不小心一扭就扭出来……”
    “可能这才是真相。”老门主意味深长,“但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脑回路,政客的往往是最黑暗的那种,他们宁愿相信自己能想到的最坏情况,也不会愿意相信当事人讲的最好情况的。”他想了想,又叹息,“当初真是怎么也该杀掉他的,我的错……”他吞云吐雾,脸色在烟雾中晦暗不明,“我也有私心……墨门失传的绝学太多了,这个老祖宗真的可以带来新生的。”
    鹤唳仿佛完全没听到老门主的坦白,只是怔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头发,双眼瞪着桌子念起来:“我要不是因为想到了信任问题,干嘛拼死拼活去杀他啊?这不是干不掉嘛!哎你说当时我如果温柔的搂住他脖子忽然一扭,他是不是就不会察觉到?可是也不对啊,要我我绝对不会允许随便来给谁就搂住我脖子,我肯定先把他卡擦了,那就只能用利器割脖了……对,我当时就已经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案了,只要杀掉他,随我怎么编,他们也不会知道这是墨门的人,而我的独一无二决定了他们只能怪我两句后对着青山的尸体无可奈何……甚至科学院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尸体变成样本显然更方便一点,现在一个活着的古人肯定被死死保护起来连要根头发都要打报告……啊……”她抓狂的抓头发,“现在他们肯定觉得我也是心怀鬼胎的穿越者了!我才没有公器私用啊我是好孩子!”
    习惯了鹤唳神经质的碎碎念,老门主耐心的听完后,点点头:“差不多了,既然第一方案已经在第一时间被第一目标亲手破解,那你接下来能做的,是什么?”
    鹤唳端端正正的坐着,认真严肃道:“如果我还想继续这个任务,我必须在接下来的时间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切!甚至主动要求测谎仪辅助!”
    “不要太过,”老门主出谋划策,“他们能猜到测谎仪对我们没用,你特别要求只能显得很刻意。”
    “好!只要他们还能相信我,无条件的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鹤唳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我一定要杀光同门!匡扶历史!为国争光!为民除害!”
    老门主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也严肃的点点头:“你也就能做到这点了,到时候就这么做吧。”
    鹤唳放下手,立马抠起了脚,气氛一秒变轻松:“哎,但是你也说了,我目前是独一无二的,只有我能继续这个任务,就算没法再取信于他们,他们还是没办法把我怎么样啊。”
    “说你蠢你还真傻上了。”老门主又吐烟,“现在,你可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鹤唳领会到什么,缓缓瞪大眼,“对哦……”
    “有个比你还合适的人,已经从你手下死里逃生了。”
    鹤唳遥望远方急救室方向,愣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嗨呀!好气呀!这怎么搞啊!”
    她如猛虎下山,猛地按住呼叫按钮,朝那边狂喊:“呼叫呼叫呼叫!我要找左寅!给我找左寅!我交代!我坦白!让他别管那个古代人啦!先过来听我说啊啊!”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要恶人先告状!”鹤唳眼里闪着凶光,“你说过,第一印象总是比较难更改的对吧。”
    “……”老门主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愣神,最后笑了笑,“行吧,等左寅来,我帮你说道说道。”
    可惜,左寅一直没来。
    他太忙了。
    古人的身体与现代人已经截然不同,这些不同几乎可以让科研人员惊叹,最终青山出现的消息还是以一种极快和极机密的方式传遍了高层相关机构,连最上面那位都有所耳闻,如果不是忙,恐怕也要来亲眼围观一下。
    青山确实有点异族人的血统,而据说这个民族早已消失在历长河中。他从头发丝儿到脚上的汗毛都能成为研究材料,要不是人伦问题挡在那,说不定还有人想割他一块肉尝尝味道。
    总的来说,目前躺在隔离区里的他,就是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现在不被允许离开研究院,又为了防止外部的窥伺加强了好几个等级的安保,结果连左寅自己都不能算是这个古代人身边等级最高的人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他争着进来的业界大拿抢了守护古代人的宝贵坐席,所以除了三急,基本一步都不敢离开隔离室,视线实时观察着里面的美男子,有时候连亲一口的愿望都有。
    当然有人和他提起了鹤唳的诉求,可是他的反应却很冷淡。
    “部长,鹤唳喊了两天了,你再不见她她要杀了卫兵出来了。”报信的小研究员很着急。
    “让她杀。”左寅冷声道,“我现在脑内只有作为第三人所看到的情景,而这个情景已经给了我一些问题的答案,我现在需要的是从m1013的身上得到他的版本,而不是鹤唳的。”
    “什么版本?”
    左寅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知道这些,耐心的帮他分析:“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算没看到,后来监控回放你也看到了,她手里夹了武器,当时看清这个人的时候她顿了一下,随后,她就开始演,开始准备对这个男人动手,而这个男人及时发现了,并自救。”
    “对啊,这个我们都看到了。”
    “他们两人谁比较强?”
    “当时看,好像男的厉害点,伤成这样都能把那女人给制住诶!”
    “排除鹤唳轻敌和没有防备的情况,这个男人总体来说是和她不相上下的,而当时确实有了伤害鹤唳的能力,但他没有……”
    小研究员一脸恍然:“他在质问她。”
    “对,他反复质问,为什么她要杀他。”
    “这不正常。”
    “对,这不是正常人反应,对于一个陌生人要杀自己,很少有人会在自卫反击的时候考虑到问他们原因,更何况这个男人本身就刚脱离搏杀状态,显然是逃命过来,他不可能还有这个兴致去质问一个想杀自己的陌生人。”
    “m1013认识鹤唳!”
    “而且鹤唳也认识他。”左寅冷着脸,“认识到,要杀他的地步。”
    小研究员一脸世界观被破灭,他发呆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着急:“这两天那个墨门的老爷子总是去找鹤唳聊天,会不会已经有了忽悠你的计划啊!部长!你就不该让他们准备那么久!”
    左寅笑了笑:“没关系。”他朝隔离室里的男人m1013示意了一下,“这不还有没准备的人吗?”
    他的表情空前严肃,甚至有点森冷:“武老将军的手下分析了他们的打斗动作,虽然相差很大,但是隐约可以看到拆招的痕迹,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具有同门或者传承关系。”
    “只有百分之二十……”小研究员对这个数据有点不满意。
    “相差两千年,”左寅意味深长,“却有百分之二十……十分之二,这难道不够可怕吗?而且,男人还赢了……”
    他有点咬牙切齿:“希望事实不要是最坏的情况,否则,我们可能失去我们最好的行动人员。”
    “你是说,鹤唳故意拿了时空信标,找到老祖宗交给他,让他用,或者穿越过来玩?”小研究员摸不着头脑,“我不大明白。”
    “不管她打算做什么,你觉得对我们来说,会是好事吗?”左寅死死盯着m1013,“快醒来吧……快醒来……”
    ☆、第53章 一笑千年
    十六岁多年的我大年初一试防盗功能会不会被扣压岁钱啊……他看看原本是光门的地方,空无一物,刚才的设备已经自我消解;他再看看面前的人,揉了揉眼,迟疑:“肖,肖一凡?你是凡凡吗?”
    小男孩儿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是我,杭叔叔,肖一凡。”
    “你,你都,这么大啦……”杭朝义梦游似的。
    肖一凡抬头,眼神有点鄙视:“叔叔,我们前几天才见过,你还给过我一个小本子。”
    “哦哦……”杭朝义咽了口口水,他有些口渴的感觉,还气短,“你,你来,做什么的……”
    “左伯伯说你看到我就懂了。”肖一凡低垂下头,“他们说了很多,太多了,我听不过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球,递过来,“他们让我给你这个。”
    回程信标。
    这意味着,肖一凡是单程。
    “……”杭朝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甚至穿透了面前的肖一凡,他的平静连气息都微弱,可鹤唳却挑眉坐了起来,歪着头眯眼盯着他。
    他快休克了。
    她听得出来。
    他快把自己憋死了。
    “呜!”杭朝义突然蒙住眼,肩膀剧烈抖动着,啜泣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不是在流泪而是在流血,他张开双臂将肖一凡紧紧搂进怀里,“别哭!”他压抑的嚎啕,“别哭!”
    “我没哭。”肖一凡眼眶儿通红,他笔笔直的被杭朝义抱着,瞪大的双眼与后面的鹤唳对视着,仿佛是想向她证明什么,他又重复了一次:“杭叔叔,我没哭。”
    杭朝义松开他,抓着双肩抬头看他的表情,哭得反而更厉害了:“你还是哭吧!哭出来!别憋着!叔叔看着难受!”
    “不,哭没有用,杭叔叔。”肖一凡反而安慰他,带着鼻音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爸爸说时间很少,你要快点教我。”
    杭朝义显然脆弱得多,这一天的情绪波动幅度之大简直像坐过山车,唯一一次可以稳定的机会却直接把他带进地狱。
    “你,你爸爸,还说了什么?”
    肖一凡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什么了,杭叔叔,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你……现在……”杭朝义脑子有点打结。
    “哈哈哈,小帅哥,来,过来,看看他。”鹤唳乐呵呵的,朝他招手。
    肖一凡不认得她,却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离开杭朝义的怀抱走了过去,杭朝义太悲伤了,他有点受不了。
    “看什么,姐姐。”他站在一旁,很正经的问。
    鹤唳让了让露出了嬴政的尸身:“看,秦始皇诶!”
    肖一凡瞥了一眼,默默的后退了两步,杭朝义冲过来大吼:“你干什么!人家是小孩子!还有!能不能对尸体有点尊敬!”
    回答他的是鹤唳的后脑勺,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极为轻柔的给秦始皇整理了仪容,雪水清洗后轮廓分明的脸,散发都压在背后,衣服也理了理,压着厚厚的稻草。
    “他们俩总得见见面吧,毕竟两个人要组成一段人生。”鹤唳的声音难得淡淡的,“我说的对吗,小帅哥?”
    肖一凡刚才那一下是有点吓着的,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又看了一眼:“他是秦始皇?”
    “是呢,秦始皇,他大概十岁了,你几岁啦?”
    “过一个月我也十岁了。”
    “怪不得呀。”鹤唳笑眯眯的,丝毫没管肖一凡语气中的失落,“怪不得你爸爸把你送过来了。”
    “鹤唳!”杭朝义低喝,他担心的看了一眼肖一凡,心里简直想象不出在作出这个决定时,同事看着自己的儿子会是什么心情,“凡凡,你要知道,你爸爸……”
    “我爸爸很爱我的,我知道。”肖一凡很淡定,“他说他会一直看着我,对吗,杭叔叔。”
    “……对,他能,他一定会。”
    “那就好了。”肖一凡双手垂在两侧,撵着衣角,还是抬头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他说着,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叠纸。
    那是和杭朝义送回去的纸相同做法的纸片,质地坚韧快速降解,环保无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杭朝义看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心情却越发沉重。
    纸片上详尽的写了秦始皇的一生,是肖腾的笔记。
    这位父亲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同时做出了送儿子填补历史和写完他儿子一生的决定,实在想象不出彼时彼刻会是什么心情。
    他小心的收起了纸片,摸摸肖一凡的头,勉强笑道:“我还没给你俩介绍过吧,来,凡凡,这是鹤唳,我们万能的向导姐姐。”
    “嗨~”鹤唳张开五指挥手。
    肖一凡很礼貌的叫:“鹤唳姐姐好。”
    “这是我同事肖腾的儿子,肖一凡。”
    “肖,腾~”鹤唳眼珠一转,“我见过诶!”
    “你见过?”杭朝义一回想,有些尴尬,“哦对,会上……额,他这个人脾气有点急,其实很好的,你别挂心上。”肖腾曾在会上拍桌子吼鹤唳,当时部长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鹤唳就记住了。
    “哈哈哈,他肯定想不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鹤唳朝着肖一凡舔嘴唇,“他的小宝贝儿会落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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