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皇上的意思,是要传位给一男子?”张易之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面不改色的问小满。
    “若是说江山要万古长青千秋不断,自然是要掌握在一家人手里,这女子继承皇位,孩子跟谁姓?看陛下的意思,必然是想传位给太子了,还给李家人了。”小满将燕舞那儿听来的话复述了,一脸理顺当然,“不过太子继承大统,本就天经地义不是吗?”
    二张的神情却有些沉重,相顾无言。
    小满心里冷笑,呵呵,这两兄弟长着一张聪明的脸,却没想到蠢得惊天地泣鬼神,混到现在权势滔天,却连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两年前,太子李显的儿子女儿暗地里讨论二张和武则天之间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件事被捅上去,武则天还没怎么样,他们却先炸了,竟然吹枕头风,软磨硬泡,让武则天赐死了太子李显的儿子女儿,顺带还有那位公主的驸马。好死不死那位公主的驸马偏偏是武家的嫡系子孙。
    武则天可以不在乎这个外甥,但是太平公主的丈夫却是武家的人,也就是说,整个大周最有权势的两个家族,一个武家,一个李家,他们两个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全给得罪光了,哦,不仅仅是得罪了,他们可是活活逼死了太子的儿子女儿女婿,膝下一共没多少人,直接去了三个,那简直就是血海深仇,二张这份作死的能耐,还真是棒棒的。
    刚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觉得他的三观简直被颠覆了,不是都说古代的人政治觉悟高,个个都会宫斗,怎么这些事情越听越像玄幻故事,偏偏还真实发生了,他当场就确定这两个人是猪队友,简直想转头就走。
    他们是什么身份?男宠,依附女帝而生,没有了女皇帝,他们还能去哪,谁能留着他们?难道他们想留着给太子李显当太妃吗?太子被他们害死了儿子女儿,逮着他们不千刀万剐已经是圣母了。
    现在他们是爽了,一言不合到处得罪,这里折腾公主那里得罪太子,知道的,嘲笑他们双商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有倚仗呢。
    看他们表情,现在总算回过点味儿来,开始后悔了。
    “小满,你是知道我们与太子的恩怨的,现如今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张易之聪终于体现出了一点正常人的智慧,沉声道。
    小满的本意就是如此,他点点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趁现在还未到绝境,快点想想法子,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的?还有什么势力在我们手上的?”
    张易之迟疑的看了看张昌宗,张昌宗想一想,缓缓道:“若我们与太平公主合作,那她的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小满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两个人是傻吗?太平公主与他们也有嫌隙,当初他推荐了张昌宗入宫张昌宗又推荐了张易之,随后两个人就不在把太平公主当回事儿了,现如今却还想跟太平投诚后,她能对他们全心全意,简直天真得匪夷所思,老实讲,这两兄弟才是*的接班人吧!
    他的表情并不需要太过遮掩,这段日子,他多次出手,帮二张处理了不少跳蚤,在奉宸府中已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完全不需要对他们虚与委蛇,毕竟强权是从枪杆子里出来的。
    “公主不可能接受投诚。”他断言,“至少,明面上不会。”
    至于暗地里该怎么做,二张却再清楚不过了,张昌宗在进宫之前,可是太平的心头好,论如何引诱一个女人,再没比这二人更有发言权,张易之和张昌宗的表情顿时都明了了起来:“此事可行?只是不知公主对那个位置有没有……她毕竟是个女人。”
    “有皇上珠玉在前,公主怎么可能毫无想法?更甚者,她应比太子更有想法!”小满斩钉截铁,“只是苦于现在太子在前,朝臣钳制,她不敢有太过明目张胆的动作,但是,一旦有了一个契机,一个巨大的筹码,她的心动,必然能化为行动。”
    “那是什么?”张昌宗比较沉不住气,微微前倾,因为张易之的小美男挡在前面,还不耐烦的拨开了他。
    蠢到家了,小满心里暗暗摇头,几乎有点不耐烦起来,只精简的说了两个字:“皇上。”
    “可是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且至今未有动摇。”
    “首先,立太子是为了封住众臣之口,而未有动摇,却也未曾表态。”小满冷笑,“你们忘了方才我所说的了?上官婉儿这般哀求,皇上依然不肯立旨传位给太子,你们觉得这是为何?她已经八十了,生病之前日日寻欢作乐,可有对朝政的半分不舍?”
    小满说罢,见二张还怔怔的看着他,心下叹气,决定跟他们再说明白点,免得他们的智商打个拐:“但凡只要你们劝得皇上对公主有一丝松口的迹象,那太平便绝对离不开你们了。”
    二张各自琢磨着,两兄弟连低头思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还有,”小满忽然道,“带回严青镕,这着实是个败笔。”
    “为何?”张易之不以为然,“他才刚来,无依无靠,一旦有不轨之举,处理起来十分容易,虽说这两日风光,可那才多少时间,若要换下来,皇上不会追究的。”
    “可这是什么时候?皇上虽说身体抱恙,传旨令你们勿扰,可是女人在这段时间,是身心最脆弱的时候,一个男人的抚慰将起到何种效果,你们莫非想不到?”小满眯眼,“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亲自上阵,换下严青镕,对皇上嘘寒问暖,让她更加疼宠你们,这样,你们才能在接下来与太平的谈判中,拥有更多筹码。“
    这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二张对视一眼,皆露出一点笑意,显然对此十万分有信心,张昌宗点头:“这是自然。”
    “可是大人。”那个一直伏在张易之腿上的小美男却抬起头,一脸担忧,“皇上现在正把严青镕捧在心尖上,若是说换就换,会不会让皇上不高兴?”
    张易之挑了挑眉,不由得看向小满。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多,武则天宠他们兄弟俩那么多年,早就习惯成了自然,以至于他现在也意识自己有时候过于天真鲁莽,但这不代表他就傻,这个小美男的想法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五哥,皇上未必会……”张昌宗还不信,有些不服。
    他一向习惯于仰仗自己的兄长,以至于就算他先被太平举荐入宫,得了盛宠,也不愿意专美于前,而是要拉上自己的哥哥有福同享,一来是兄弟情深,二来免不了想有个依靠。
    “此事确实还需斟酌,这些日子皇上都不曾招幸吾等,难免是严青镕从中作梗。”谈到争宠上,张易之出乎意料的敏锐,“确实,不能让皇上不快,她生病的时候,异常敏锐,若是擅自动作,难保得不偿失。”
    “好吧……”张昌宗心情不顺,他拨开了那个小美男,自己一趴,靠在了自己哥哥的大腿上,卷了一束兄长的长发掸着自己的脸,微微撅嘴,闷闷不乐。
    两人皆是绝色,如此相依,还真是赏心悦目,连小满都忍不住眼露赞叹,心里觉得就算内里再草包,可这皮相还真是外挂一样的存在,组团打怪用不上,看看也增加精神能量。
    二张在武则天面前任性惯了,喜欢谁讨厌谁很少耍花招,此时说不能来明的要来暗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想到小满的能耐,不约而同转头望向他,眼神带点期盼,还带点眼巴巴的感觉,更加美得炫目。
    小满夸张地往后仰了一下作倾倒状,苦笑:“大人,别这样看我,我……我可不好这口。”
    “哼。”张昌宗扭过头继续玩他哥的头发,张易之则低头抚过手边的琴弦,思考了一会儿,道:“此事干系甚大,一时之间,难有应对之策,然而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确实拖延不得,你若有什么万全之策,可以先拿出来,我们再议。”
    “有办法。”小满答得非常自然,在二张面前,有些拐弯抹角根本没必要,他不说,他们恐怕只有“上阵亲兄弟”这么一个法子。
    “说。”
    “总有那么些事情,是可以明目张胆的放倒一个人的,而现下,正是大好时机。”
    张易之凝眉:“何意?”
    小满微笑:“马球。”
    “对呀!”张昌宗灵光一现,坐起来,“严青镕不是爱打马球吗,我们让他打去!找一群好手,直接废了他!他还能爬到御前去?”他越说越兴奋,“到时候还可以邀请陛下去看,大庭广众的,可怪不得我们。”
    张易之笑了,刮了一下弟弟的鼻子:“就你坏点子多。”
    “我觉得很好啊!小满,你说是不是?”
    小满还没说话,张易之先否决了:“此计变数很大。”他瞥了弟弟一眼,“严青镕不仅爱打马球,而且擅打马球,本身也是长兴武馆当家的武师,曾与现在风头最健的佑吾扬威打得平风秋色,你以为放眼大周,还能找什么样的队伍,能在马球场上,陛下眼前……废了他?”
    张昌宗立刻表示不服:“小满那么厉害,只要混在其中,何愁事情不成?”
    小满摇摇头:“说来惭愧,我不擅马术,更遑论马球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蒙混不过别说,可别惹了陛下大怒就万幸了。”
    “善武和善马球二者不可兼得,光这动手的人便需要费心挑选,还不如我直接去迎仙宫,让严青镕得罪于我,在御前失礼,不是更好?”
    “可是哥,这样还是会把你牵扯其中啊,陛下起疑了该如何是好。”
    一旦心里有鬼,什么都容易多想,张昌宗也不例外,比小满还快的否决了这个提案,二张顿时又发起愁来。
    “不过就想迷一下陛下的眼,好让我们兄弟俩松快松快,怎么这么麻烦!”张昌宗忍不住抱怨。
    张易之微叹口气,继续看向小满:“你说吧,该当如何。”
    小满耸耸肩:“就按邺国公的来,马球场上废了他。”
    “诶,当真?”张昌宗顿时精神了,“那如何下手?”
    “随意选个队伍,再混进个好手下手,便可。”
    “你可有人选?”
    小满一笑,他扬声吩咐外面:“请上来。”
    殿外的随侍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在殿外通报:“大人,人已带到,是否带进来。”
    小满望向张易之,张易之点点头。
    殿门大开,一个身影自暗处缓缓靠近。
    二张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小满的动作吸引了视线。
    小满站起来,走到一边又坐下,竟然是将那次座,让给了来人,姿态虽然悠闲自然,但却足够恭谨郑重。
    他们也不由得也郑重起来,只见来人从容一拜,仪态古朴风流,却凛然庄重。
    “在下青山,见过二位大人。“
    ☆、第85章 他叫青山
    鹤唳不是第一次受伤,但是这也是她接了这个任务以来,养伤养得最爽的一段日子。
    边疆无战事,将军很重情。虽然不至于全家都围着她转,但显然小将军很喜欢围着她转。
    就这个朝代来说,她真的不算漂亮。甚至因为五官比较立体,还有被人当成胡姬以至于低人一等的可能。
    幸好她走的不是偶像路线,否则在唐朝,刚落地就翻车了。
    而对于崇拜强者的将军的后裔来说,她以柔弱之躯力扛人熊,实在是个可歌可泣的厉害人物。
    “鹤唳,你猜怎么了?”李远佞像个小鸟似的窜进来,“宫里来旨!邀我们进宫打球!”
    “哦。”鹤唳面不改色的盖上画着洛阳皇宫草图的图纸,双手捧脸笑眯眯的问,“你们还没夺冠呢,怎么就被请进宫了呢?”
    “因为我们强啊!”李远佞挺起小胸脯,“说是宫里也有个马球队,想和我们打一场,嘿嘿!”刚说完,又低落了,“啊,不是我,我打不了……”他沮丧的坐在了凳子上,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这样好的这么快!”
    “多受几次伤,受伤的时候开心点,恢复起来也就快了呀。”鹤唳谆谆教诲。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感觉哪儿都不对的样子。”就算鹤唳已经强力扮演一个憨厚耿直的猎户小妞,李远佞还是没法追上她的思维,但他显然早就已经习惯这点,立刻转移话题:“那我后日就没法带你玩啦,我们家的倒是都可以进宫去看,到时候如果遇到那个严青镕,我帮你瞪他两眼!”
    他压根不提带鹤唳进宫看热闹,虽然对于在宫里作威作福的二张等人来说能叫些野汉子进去赌博吃酒逛花园都是常事儿,但是对于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来说,进宫还是一件正经事,鹤唳这样没身份没地位也没能耐的,怎么能随便就跟观光客一样的被带进去。
    鹤唳也不提这茬,反而乐呵呵的:“好呀,如果有好吃的,也可以给我带点。”她真当李远佞是去观光的了。
    “这个自然。”李远佞拍胸脯,刚想再说什么大话,就被家里人叫去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圣,理所应当要突击培训一下入宫的礼仪,他也很慎重,自然乖乖的去了。
    走了李远佞,鹤唳多有所思,忽然笑了起来,又摊开了桌上的纸。
    上面方方正正的画着一座皇宫的平面图,是草图,大致只勾勒出了几个主要宫殿和功能性建筑的位置。
    连续两个朝代做夜袭皇宫专业户,再不针对性的背一下皇宫的平面图,那她就不是有种,而是傻大胆了。她并不是什么天才,平时也早就用惯了各种电子地图和智能导航,当然背不来整个唐朝的地图,再加上这个朝代她要准备长安和洛阳两个皇宫的平面图,所以为了怕出错,反而不敢让自己背太细,而是准备了尽量精确的简图。
    她看了看分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咬起了手指头,有点犯愁。
    “真他妈大……”她忍不住爆粗了。
    洛阳皇宫,从数据上讲,有4.09平方公里,如果脑补不出来,那再直观点讲——
    【张开双臂】有六个故宫那么大。
    没错,六个,一二三四五六,的六个。
    “活该被推翻啊!”拍桌,“这些民脂民膏如果给我,能少干多少活!少死多少人啊!”
    现在好了,一条老残腿,从a点出来,跑死大概还没跑到隔壁b点,偏皇宫大部分地方不准私自骑马,日哦,他们各个都改造了机械腿吗?
    所以说其实有些人在这皇宫住了一辈子,大概连自家宫殿都没出去过,这个可能性,是超级、超级大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还是得去啊。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拿燕舞下手。
    一来燕舞一向是和她姐姐莺歌玩姐妹花战术,个人能力并不是很强,相比小满好捏很多。
    二来羡羡不管要不要掀起什么风浪,短期内都不可能越过燕舞获得上面什么赏识,所以如果干掉了燕舞,等于间接废掉了羡羡,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按照她偷听到的所说,燕舞跟着上官婉儿混,那么他们肯定是住在武则天寝宫迎仙宫南面,中书省北侧的命妇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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