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尴尬,她知道自己很傻。
    “快说啊!”太太催道。
    “我给他织了件毛衣。”
    “哎呦,你真贤惠!”太太讥讽道,“那他穿过没有?”
    她点点头。
    “还有吗?”
    她心想有是有,比如那双鞋,还有那个镯子,这些都是他跟她之间的事,当时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场,谁会知道?
    她记得那一次,她在客厅里整理太太买回来的各种衣服和食物,他来了,他先是有意无意地跟她搭讪,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一只玉镯塞在她手里。她当然很快就甩脱了他的手,但那只玉镯她收下了。当时客厅里没有其他人,楼梯上也没人。难道有人躲在暗处她没发现?想到这里,她的心咯噔一下,嘴唇禁不住哆嗦起来。
    夏漠打了一个瞌睡,醒来后发现妹妹坐在他床对面的沙发上,正在做针线活。
    “现在几点了?”他问道。
    “十一点,一会儿得吃午饭了。”她埋头继续做她针线活。
    “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呗。”她佯装轻松。
    “你不是说原来的那个房东太太人不错吗?”
    “是啊。可刚刚搬走又住回去,这也太丢脸了。”
    “你可以去找你娘。”
    “说什么呢!”妹妹斥道。
    妹妹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后娘,几年前嫁给了他们的仇家。当时后娘撂下死话,说自己从今以后不再是夏家人,跟夏家永绝关系。从那以后,他是再也没看见过她,也没听到过她的半点消息。
    不过,他一直以为妹妹跟她还会跟她有联系。
    “她没给你写过信吗?”
    “别再提她了好吗?”妹妹的口气又硬又冷。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夏秋宜不是说会给我们另外找个住处吗?”
    “他一旦把我们赶走,我就不想再跟这家的人有任何瓜葛了,也不想受他的恩惠。”妹妹冷哼一声,“我最讨厌不讲理的人了。明明是他们家死了人,他们家自己的恩怨,可偏偏赖在我们身上。霉运!我看是他们给我们带来霉运才是!”
    “你还剩下多少钱?”他知道这才令妹妹最为焦虑的事。
    “反正是付不了几个月的房租。得想办法搞点钱。”妹妹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前方。
    “要不你别跟我耗着了,你嫁人吧。”他道。
    妹妹一愣,“嫁人?嫁给谁?”
    他不说话,只是朝她笑。妹妹应该知道他说的是谁。虽然唐仁义的确是他们的大仇人,唐家也没几个好东西,但是唐震云应该是个例外。
    “我给你们算过了,你们将来会成为夫妻。这是命里注定的。”
    妹妹“啊”叫了一声,针刺破了她的手指,她赶忙把手指伸进嘴里抿住伤口。
    “你别提什么命里注定了,好不好?”她怒道,“你上次说隔壁那个经常打老婆的酒鬼至少能活到的五十岁,可结果呢,他去年就死了。”
    妹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住了他,“难道是你?”
    “他老婆半夜总哭,好烦人!”他挥了挥手,“别提那些了。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要总想着怎么赚钱了,还是正经找个人嫁了吧。唐震云仍然非常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你忘了他是谁了?他是唐家的人,他。”
    “事情发生时,他不在。”哥哥打断了她,“也可以这么说,唐仁义是乘他不在时干了这些事。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不信他当时跟你定亲是为了骗你,他能骗你什么?他父亲是个穷教书匠,他一路上学靠的都是他大伯,这是他过去来我家作客的时候自己说的。我家出事,你去找他后,他还是给阿晨的事立了案,他也确实做过调查,听说,他大伯在巡捕房当着别人的面骂他忘恩负义,色欲熏心。呵呵,你瞧,如果他不喜欢你,他不会做这种事。他是顶着压力在帮你。虽然人是笨了点,不过他至少是个好人。而且他老妈死了很久了,婆婆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你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你说呢?”
    妹妹听到最后,噗哧笑了出来。
    “哥,你别忘了,他一心一意想把你抓回去。”
    “这我知道,可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观感,我挺喜欢他的。等你嫁给他后,我可以搬出去另住,到时候你只要每天给我送碗饭来,别让我饿死就成了。”
    “你想得可真远!”
    “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嫁给一个喜欢你的人,而且,我觉得你也喜欢怎样?他那时候,你还很卖力地给他织围巾呢。”
    “如果现在有条围巾,我就只想绕着他的脖子把他勒死!”妹妹没好气地说,“他是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连阿晨的案子都破不了,他还能算警察吗?”
    她忽然停住,眼珠在眼眶里骨碌骨碌转,“他不是在搜查夏秋宜丢失的一批烟土吗?你说,如果我比他早一步找到那批烟土会怎么样?”
    “他找了半天还没找到。谁知道那东西还在不在这房子里。再说,你找到了又”
    “我们正好需要钱。”
    “你要敲诈凶手?”
    妹妹摇头,“我是说把它偷偷卖了。我才不关心凶手是谁呢。等有了钱,我们想去哪儿都行。”
    “可如果凶手知道是你偷了他的赃物,你可能会有危险,这一点你想到过没有?”
    “哥,我们很缺钱。”
    “这我知道。”
    “所以,为了将来的生计,我觉得值得一试。”
    她把手里的针线包拿到眼前左右端详。
    夏秋宜敲响房门后,夏春荣隔了好一会儿,才脸色阴沉地打开了门。
    “进来吧。”她粗着嗓子道。
    他们跟着她进屋。
    房间里的凌乱让唐震云着实吃了一惊。所有的柜门都大开着,衣服丢得满地都是,有几个抽屉索性被整个丢在了地上,而其中一个抽屉里杂物堆得老高,其他几个却空空如也。
    “搜,搜吧,都在这儿。”穿着睡袍的夏春荣手里捧着一杯酒,说话有点不利索。
    “你喝酒了?”
    “怎么样?”夏春荣把酒杯放在桌上,白了弟弟一眼,“反正在这里,我也没地位,我明天就走,明天就离开这里……”
    “离开?你去哪里?”夏秋宜问她。
    夏春荣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看着她就要续杯,夏秋宜一把夺过了酒瓶。
    “别喝了!”
    “不要你管!我想喝多少就多少!”她嚷道,随即又倒在沙发上抽泣起来,“我知道你们都看我不顺眼,自从你老婆进门之后,她就想把我赶出去了,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胡说八道!玉清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她哭道,“我告诉你,秋宜,如果她不给我磕头认错,我明天就走!我去告诉小报记者,我就说你们逼死了我丈夫!我看梅琳怎么结婚!我看章家怎么说!这叫一报还一报!”她腾地一下站起,又一阵头晕,倒在了沙发上,这时,她看见了唐震云,“你要搜就赶紧搜吧!”
    唐震云只花了十来几分钟就搜查完毕。他朝夏秋宜摊摊手。
    “也可能东西已经被运出去了。”他对夏秋宜说,“等会儿我再去车库。现在我得问她一些问题。”他朝夏春荣望去。
    后者已经冷静了下来。
    “你想问什么?”她一手撑着脑袋,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周子安是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他上班之前。”
    “晚餐时,你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怎么说?”
    “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是他本人接的吗?”
    “当然是他本人!”
    “听说他比你小四岁。”
    夏春荣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们前天晚上吵过架。”这是之前他盘问一个佣人时听说的。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为什么事吵架?”
    “忘了!”
    “昨晚吃完晚饭,你去了哪里?”
    “我能去哪里?”她回想了一下,“在这儿,我回房了。这几天我正忙着搬家!我在收拾行李!我得陆续把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先搬去我的新房子!”
    “搬家?你昨天搬过东西吗?”
    夏春荣笑起来,一脸皱纹也舒展了不少,“难不成,你以为我偷了那批烟土?切,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她昨天没搬过东西,她是前天,11月2日搬的。”夏秋宜为她作证明。
    那时候烟土还在。
    “你还想去我的新房子搜查?哼,告诉你,这房子,我刚已经退了,我过几天就叫人把东西搬回来。”夏春荣朝她弟弟瞪了一眼,“你老婆看我不顺眼,我偏偏就是要住回来!子安都死了,我还住过去干吗?”
    夏秋宜笑道:“这就对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不过我可说好了,我不想见到那个什么姑姑!”
    “得了,过几天就让他们走。”夏秋宜安慰道。
    夏秋宜的话让唐震云听了很不舒服。
    “昨天晚上吃完晚饭,你在这里有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语气生硬了不少。
    “我一个人在睡觉,我上哪儿去找证人?”
    “那你觉得,这个家里谁跟周子安关系最差?”
    “竺芳!”夏春荣不假思索地说。
    这倒让唐震云和夏秋宜同时吃了一惊。
    “阿芳?怎么会是她?”夏秋宜道。
    夏春荣冷哼一声。
    “她?我都不好意思说!她对子安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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