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划破方妍的皮肤,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暗处坐着的身影。
    “王爷,属下有罪。”苏羡转着轮椅从黯淡光线处走来,昔时的风流飒爽已不见踪迹,连那身永远磊落的青衫都似染上了灰。
    “不过是慧极必伤,又何罪之有?”宁若水凝着他的眸,笑道:“苏先生早已猜中结局,仍孤注一掷,无非是想让方妍彻底死心罢了。”
    他勾唇,似闲谈般问苏羡:“你说,本王说得对不对?”
    “主上,是臣糊涂。”苏羡低头,竟是欲跪下身。
    “苏先生...”宁若水转身,“你大可不必如此,本王懂你,所以本王不怪你,但是——”
    “本王也不会再信你。”
    他话落,提剑向后方击去,剑锋准确无误地插|入二楼挂下的卷轴里,那写有诗句的宣纸顷刻间被一分为二,“苏先生,你该懂本王的意思。”
    宁若水不再言语,他牵起君匪的手,一步一步,沉稳地向文渊阁顶层走去。
    大厅内,苏羡颤颤巍巍地拾起破碎的宣纸,苦笑着摇摇头,莫名一滴热泪就晕开了笔墨。
    古语有云,割袍断义,宁若水不是管宁,割的也不是席子,可意思...如出一辙。
    苏羡把宣纸塞入怀中,推着轮椅移向跌坐在大厅的方妍,寂静的空间里,连轱辘声都比平时要更压抑,他艰难开口,道:“可死心?”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着,方妍没有回答,苏羡自嘲道:“那便我替你答...未曾。”
    “只是现在,该我死心了。”
    苏羡仿佛一夕间苍老了十岁,他取出袖中的折扇,伸手递还给方妍,“这折扇...还你,解药给我。”
    *****
    文渊阁顶层,偌大的,内置温泉池的房间里。
    发生了如下对话——
    “你先洗。”
    “你客气了。”
    “你先洗。”
    “不,还是您先洗。”
    “君匪!别闹了。”
    “我想,您认错......”
    君匪的瞳孔陡然放大,未完的话都被宁若水堵在了唇边,此刻,他一手握在她的腰间,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不遗余力地在加深这个吻。
    “君匪,你欠我的实在太多了,只能卖艺又卖身了。”宁若水悄然挪开唇瓣,移至怀中女子的耳边,带着燥热的气息说着,撩拨着。
    君匪全身都紧绷起来,宁若水却突然放开了她,刚松一口气......
    天旋地转,她一个愣神,整个人已被强势地抵到房内柱子上,宁若水不知厌足地欺身向前,他闭着眼眸,唇舌却轻易地攻城略地。
    那只手...也未停歇。
    他一路下移,褪下君匪肩头湿透的外衫,指尖所过之处,引得她一阵阵颤栗。
    彼此的身体紧紧贴近,君匪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异样的感觉,她只觉他的下|身,他的胸口...都有微凸的东西抵着她。
    君匪的脸红了又红,没有经验不代表不知道,只是他胸口又是怎么回事?她想推开宁若水看个究竟,却发现他霸道得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他的唇悄然松开,一点一点往下游移,边吻边轻咬着她的肌肤,锁骨,似无师自通般,宁若水仿佛知晓君匪一切敏感的地方。
    她的意识已有些招架不住,手却执拗地伸向他胸前...欲探个究竟,就在快要摸到时,宁若水竟突然停了下来,一手扣住她,一手把她打横抱起,“别急,我们在水里慢慢来。”
    君匪臊到极点,她双手捂着脸,怯生生地问道:“那个...听说很疼?我可不可以...”拒绝。
    “疼?”宁若水轻笑一声,“不可以,别怕...我会有分寸。”
    君匪的心颤了又颤,第一次总是忐忑,忧虑焦急中宁若水已抱着她下了水,温热的池水环绕身边,蒙蒙雾气中君匪转身就想上岸。
    遭了,水里不能通电流。
    疼的话,九虚也不能帮自己屏蔽,思及此,君匪跑得更快了,却轻而易举被身后的男子伸手揽住,宁若水低笑一声,严严实实地把她圈在臂弯里:“想跑?晚了。”
    “我...我没。”君匪哆嗦着,“我...我想上茅房。”
    “就你事儿多,”宁若水揽得更紧了,“不行,你可以选择憋着,或者...就地解决。”
    “我没事,我很好。”君匪埋着头,胆战心惊...“撩”是个技术活,现在显然宁若水体力更好。
    她不甘示弱,抬头吻住他的唇,青涩地试探着,手却悄无声息地游进宁若水的胸膛...倒要看看,你胸口藏着什么。
    “君匪!”他压抑着谷欠望,沉声唤着她的名字,“别碰那里。”
    “为什...”话还未问完,君匪就再次被抵在温泉池边,宁若水一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一手撑在池壁上,忘情地吻着,缠绵而缱绻。
    “等...等一下。”君匪微微推开他,主动地勾上宁若水的后颈,“别在这里,至少,至少...”
    我疼得受不了还可以屏蔽。
    “好。”宁若水强忍着,他沉稳地把君匪从水里捞起来,擦干,放到床塌上,正欲倾身...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他的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却听得来人道:“主上,方羡来送解药赔罪。”
    “呼...”君匪长噓一声,如释重负,宁若水的脸...却黑得不能再黑。
    他发泄般砸开门,接过苏羡手中的解药,狠狠碾成粉末,再取中怀中一直不让君匪碰的“凸起”,薄怒道:“爷,自己有!”
    苏羡微微怔愣,转念一想,宁若水既早知一切,又岂会不做准备?
    “主上,属下,我...”
    宁若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吞下解药,“我什么我,我,我...”
    日你个先人板板!
    第50章 德国骨科·徐澈
    “君匪,你听我解释。”
    宁若水潇洒地怼完苏羡,转眼之间,身后突然传来的力道狠狠把他踹出了房门,以至于他此刻敲着门,嘴里念念有词,宛如怨妇般。
    “君匪,你开门罢,我真的,真的不是心怀不轨,不信你开门试试?”
    “我不听,我不听呐。”君匪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晃着腿,心里却乐开了花...他没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
    “九虚,若我放弃任务,这身体大抵能在此界面存活多久?”
    君匪凝眉问着,心里其实已然有了答案,上个界面的苏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哪怕再相见,也不能...就这样留在他身边吗?
    “留下来?主人,您打算——”九虚试探地问着,心底已然坚定...无论您做什么,九虚都会无条件支持。
    “我不知道...下个界面还能否见到他。”君匪无奈地叹息,哪怕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我...只要看着他就够了。
    房门外,一墙之隔。
    宁若水挺直的背倚在门扉上,他紧紧握拳,耳畔却仍旧响起熟悉的声音:“叮,目标人物好感度——90...”
    “95...”
    “99...”
    终于止息,宁若水无力地松开手,他第一次希望...君匪没有这么喜欢自己,因为这样,他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会久一点,久一些。
    哪怕一秒,也弥足珍贵。
    只是现在,“傻丫头...我想,我得放手了。”宁若水不再留恋,他转身,面色冷凝如水。
    一切都是未知,他没办法保证下个界面还会不会遇见君匪,他不知道再相见各自的身份又是如何?
    这世间,只有互相爱恋远远不够,人始终脱离不了社会,而相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多的时候...是两个家庭的事。
    甚至...是两国之间的事。
    就像第一世,他爱她,却奈何不了国家的纷乱;第二世,他爱她,却奈何不了家族的宿仇。
    何况,君匪的到来绝不会是巧合,她只怕带着任务。
    宁若水重新戴上面具,任务失败会如何他很清楚,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让君匪有一点点危险...
    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护你周全。
    *****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君匪搁下笔墨,清幽的摄政王府里,前前后后,再也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宁若水离开了,悄无声息,没有告别,不知归期。
    君匪隐隐猜到缘由,却愈发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她有时甚至会想:若可以用这些短暂的相逢换一世长相厮守,她又何苦要穿梭一个又一个界面。
    浮生太长,我只求一世,没有阻碍,没有误会,只有你和我...平淡一生,笑看白驹过隙。
    若求不来平淡,便只求一个你,携手共度风雨中。
    君匪粲然一笑,到底还是贪心了,她摇摇头,却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三千小主子,报!”
    门外匆匆跑来的灰衣小厮行礼跪下,一双眼睛都晶亮了。
    “阿宝,可是...父王回来了?”
    君匪收起桌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塞进袖口便往王府大门赶去。临近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克制着心跳,即便如此,还是久久无法平静。
    摄政王府大门前,黑衣常服的男子正来回踱步,他一手紧紧握着佩剑,一手提着不少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似是万分着急,他袖口上的深红云纹都像烧了起来。
    竟然是他!君匪只一眼心就沉到底了,她苦笑着转身,却轻易被叫住。
    “宁小郡主,徐澈...有事相求。”
    君匪没有说话,脚步却停了下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宁若水已整整三月不见了,而这三个月的时间,恰好发生徐澈妹妹徐浅被当今太子强娶的事。
    她睨了眼徐澈手上的玩意儿,眸里闪过了然,“徐将军...您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三千,我...有事相求。”徐澈换了口吻,轻轻递过那些稀奇的玩物,“都是你小时候喜欢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君匪淡然道,宁三千喜欢什么她本就不知道,只是徐澈这番有些过分了,君匪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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