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我……”胡为内心火烧火燎。
    安然一点都不信他说的话!
    “真的别再说了, 胡为。”安然叹息道。
    “其实, 我早就想要离开这个家了。你不用开口, 我自己也会走。二十年来, 不被人欢迎的这个认知压得我喘不过气。离开,对我也是个解脱。”
    “不,安然, 我只想说我不是要赶你走!”
    胡为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安然面前,不管不顾的一把就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双肩。
    这个女人,她固执己见、感情脆弱却又爱故作坚强、她内心自卑,还爱自以为是。他很不喜欢这样子的她,他喜欢网上那个真性情的苏破天的小萝莉!
    “安然,我以前确实责怪过你,以为若没有你的出生,我父亲不会将安小薰接进家门来,他只会把她养在外面,怎可能会让那个女人鸠占鹊巢?”
    “但是我错了,那时我不懂事。安然,我和你其实都是被大人们混乱的情感深深影响了的一辈。安然,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将这个分开来,好不好?让我们抛开他们的恩怨,过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好不好?”
    真是可笑,一直对此计较的人本来就是他!其他的人不都好好的过?他母亲、胡国栋、安小薰,只有他一个人偏要闹出个结果。
    这个男人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没什么信任可言。
    然而,那是人家的权利。
    只是,你别再拉着我一起跌进深渊了。
    若是安小薰那次,她没得选择。但是这一回,她要自己做主。
    安然对胡为的话充耳不闻。
    她缓缓掰开了他的手,又捋了捋额前一缕乱发,心平气和的说出了她心中的底线。
    “安女士给了我好于其他孤儿院孩子的前途和生活,如果你真的爱我,胡为,就成全我这个小小的愿望,让这事儿只到你我这里就结束了吧。我永远离开,就让她待在胡家陪你父亲作伴吧,你别再怨恨她了,反正她也已经老了。除开这件事情外,安女士和你爸爸的感情是真挚的,不存在任何欺骗。”
    “安然……”胡为心中悲哀。
    这女人真的不适合跟她好好说话,她还自以为聪明。
    她此刻竟然利用他对她的爱,说让他成全她!
    对付她,虽然不伤脑筋,可是会伤感情啊。
    安然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想走。
    胡为抢先一步拦在门前堵住了她的去路,面色阴沉。
    “怎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陪你玩一场感情的游戏。其他的话,我还有没说清楚的吗?”安然仰起小脸,诘问道。
    胡为低着头,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良久,方才嗤笑道:“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安然。”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裕达集团百分之六的股权到手了,你就拍拍屁股潇洒离开。呵呵,那自然不需要继续待着胡家过安逸的生活喽。”
    安然面色一僵。
    原本那理直气壮质问胡为的脸转开了:“我并没有想过要胡叔叔一分一厘的财产,我会把它们尽数转让给安女士。”
    胡为抱怀冷笑:“安然,我母亲为他人做嫁衣,你以为我这个做儿子的会傻乎乎的坐视不理?她不争,你就以为我也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将我父母当年辛辛苦苦的打拼才积累出来的巨额财富,拱手送给破坏了我父母感情的女人?送给一个挤走了我母亲的不知廉耻的小三儿?”
    胡为刺耳的话令安然怒叫了一声:“胡为!”
    可是她找不到任何话来辩驳胡为的话。
    胡为缓了缓神色,决定后退一步:“既然你希望安女士能继续在胡家过她想过的生活,那么,安然,你也不要离开。股权已经捏在你的手上,你给她养老,这与她自己得到那部分股份并无多大差别。”
    那怎么可能?!
    安小薰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会搅得她不得安宁,咒骂她就是个欺骗了她的小贱人!
    而她,根本也不想再过一个二十年没有自我的日子。
    安然挺胸抬头,道:“胡为,既然股权都已经是我的了,我应该有权利怎么处置它们吧?那就不麻烦你操心了。所以,请你让路好吗?时间已经很晚了。”
    胡为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并不想要走到最后一步,可是安然是那样的执拗。
    他悠然回应道:“安然,我父亲那份财产分配的文件上,清清楚楚写了股份是要给他的女儿胡安然,可是你却不是他的女儿,他也没有收养你的记录。所以,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报案,起诉你和你的养母联合起来,涉嫌诈骗我们胡家的巨额财产。”
    “我虽民事诉讼法不太了解,但是这么大额的财产诈骗案,时间跨度还这么长,二十年,那么,至少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应该要有吧?毕竟我和我父亲付出了二十年的感情呢,再多金钱都买不回来。”
    “……胡为,你这个混蛋!”安然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浑身战栗,“每次都是你,你这个恶劣的男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破坏别人的好梦?!破坏我憧憬的生活?!”
    这一生唯一大哭过的两回,都是因为你!
    因为这个恶质的男人!
    为她打架又怎样?记得她大学校园又怎样?给她买晚礼服又怎样?
    所有一切对他渐渐生起的好感,在这一刻撕得粉碎。
    胡为狠着心肠静静的听她哭诉。
    “股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安小薰的。所以,要么你继续留在胡家,永远别走;要么就将手中的股份还回来。”
    安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中带泪:“之前还口口声声对我说爱的男人,此刻已经是要将我往死胡同逼!”
    她目色一狠,咬牙切齿道:“胡为,你不要逼我太狠!否则,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你爸爸,胡叔叔他,他不是有心脏病吗?”
    安然眼中冰冷的恨意令胡为心惊胆战,她说出来的那话隐藏的深意也令人心寒。
    胡为深深的不可置信,摇头道:“安然,为了安小薰那样的女人,你想要对我们的爸爸下手吗?他一直对你很好,他比家中任何一个人都对你好,他将你这个女儿看得与我一样重要,他还手中的股份均分给你我,你的良心呢?”
    安然:“……”
    清清楚楚的,胡为清清楚楚的看见,他那话刚一说完,安然双眼瞬间盈满泪水,轻轻一眨,两行清泪便滑下脸颊。
    无声的哭泣比放声大哭,更戳人心窝子。
    胡为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
    安然痛苦的捂住了脸颊,哽咽道:“安女士收养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应该要对她千恩万谢,想法子报答她。”
    就这个理由?
    他还是觉得十分牵强。
    可是,不能再逼了,已经逼得她太紧。再说,火候也已经够了。
    胡为趁机道:“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吧。我母亲才分得了我爸爸百分之五的股权,安小薰不能超过我妈妈的股份。我最多同意你给她百分之二,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百分之三的股权。”
    安然凄厉的神色一收,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胡为。
    胡为再道:“安然,百分之二也已经很多了,她一辈子都花不完。”
    “那剩余的呢?”
    “自然是转给我。”
    “……哦。”
    想也想得到,他不会给她机会的。
    安小薰好像说过,即使百分之零点五,那也是几千万好像。百分之二,不是会上亿了吗?
    安女士,这样子,你总该满足了吧,这比我每年给你的那两三百万多了很多。
    胡为见安然面色松动,唇一抿,便道:“如果你对此没异议的话,就签下这份协议吧。大家白纸黑字写清楚,再签字画押,就免得以后打官司了。”
    安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胡为从手包里再次拿出几页纸张出来。
    她将胡为的那个手包看了又看,良久后,直视面前的男人,声音缥缈清远:“你真的是……处心积虑到让人害怕!一切都算计得滴水不漏!”
    让人害怕?
    胡为也很痛苦。
    他是多了解她啊。
    那天晚上才对安小薰说想要离开胡家,然后胡国栋的财产分配一事儿刚一定下来,她立刻便跑去找律师拟股权转让协议了。倘若不是他把她半是哄骗半是强迫的带到了美国去,那他出差回来还能再看见她吗?
    即便后来她突然回了国,他没法追回国去,但也是好几个电话打给田甜,让她老公把安然给盯紧了!
    他真的是处心积虑啊。
    这份协议是昨晚上突然想到的。
    安然的动作这么快,万一她一回去就把股份转让之事先搞定了,然后人就遁了,让他再怎么找她?就好像美国那晚,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宴会回来,她人就跑了。
    所以,要追上她,真的必须必须跑在她的前头,必须对她围追堵截才成啊!
    他于是连夜跟老秦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拟定了这份协议内容。只要抓住了安然的要害,她就没办法跑了。
    今日这场谈话小心翼翼,也真是曲折,一步步引导安然入他的套。协议本来是杀手锏,暗藏机密内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要使用这一招的。
    他容易吗?
    任何路人甲要是知道了他这些曲曲折折的苦衷,一定都会说:不容易,真是十分不容易!
    胡为拿着协议,整个人罩在安然冰冷的目光中,很尴尬。
    唯有说几句话缓解这份无措:“……安然,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百分之二已经很多,这是我能让的最大的一步,你不能太过分,安小薰并不值得你毫无保留的回报她。”
    “而你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你是我,你能够白白奉送巨额财产给破坏了你父母关系,破坏了你的家的女人吗?安然,我给她留百分之二的股份,还永远不会赶她离开胡家,这样的结局于她而言,已经是善待她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虚伪!拿来拿来!我立刻签字!” 安然暴躁的叫道。
    像是赌气般,安然一把抓走了胡为手中的协议。她走到桌子边,从背包里翻出一支签字笔来。
    协议是一式两份,安然直接翻到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处,刷刷刷,几下就干脆利落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名字签完后,安然留了一份在桌子上,另一份预备自己带走。
    刚要将笔和协议都装进背包里,她的目光无意中扫了眼协议的内容,一怔:“什么意思?怎么是空白的?你没拟好?”
    安然愈加疑惑的翻了翻协议,回头疑惑的问道。
    胡为走过去,从她手中抽回协议,再抽走了她手中的签字笔,然后在协议上的股权比例处,手写了百分之二和百分之四的字样,抬头一笑道:“这不就是完整的了?拟协议内容的时候,我怎么能预见得到你会如何分配自己的股权呢?”
    安然的目光黏在胡为手中的协议上,有些不安。
    “什么叫做《股权代持协议》?我刚刚看见好像这份协议的抬头是写的这个,难道不是股权转让吗?”
    “你没看清?”
    “……我没仔细看。”
    明明是气昏头了,压根儿就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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