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怀玉就从旁边的屏风后头出来,好奇地问:“你发现什么啦?”
    伸手将她揽过来,江玄瑾眼神幽深地道:“易泱撒谎。”
    “嗯?”
    毫无防备地把文书给她看,江玄瑾道:“若是临时换岗,上头会有标注。易大人这是慌了,撒谎都撒不圆。”
    怀玉抓着文书看了看,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嘀咕道:“别的我不清楚,他女儿是长得挺好看的。”
    江玄瑾垂眸看她:“那又怎么了?”
    怀玉鼓嘴,仰脸问他:“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你不是很好看。”江玄瑾很诚实地道。
    脸一皱,怀玉怒了,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伸手就去掐他的脸:“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知不知道?这才成亲多久,竟然就说别人比我好看?”
    任由她掐着脸,江玄瑾慢悠悠地道:“我没说她比你好看。”
    “都这么说了,还不是说她更好看的意思?”
    “不是。”他道,“我只知道你的相貌,至于别人,没仔细看。”
    李怀玉:“……”
    掐着他的手松了松,她哭笑不得地道:“下回谁再跟我说紫阳君不会说好话,我就让他去好生掏掏耳朵!”
    “这不是好话。”江玄瑾一本正经地道,“是事实。”
    气不起来了,李怀玉抱着他就笑,蹭着他的脸道:“这个事实我爱听!”
    温软的气息蹭了他满怀,江玄瑾喉头微紧,伸手扶着她的腰不让她滑下床。低声道:“等会还有人来,你正经些。”
    “不是还没来么?”怀玉嬉笑,一抬眼就瞧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忍不住张口就含了上去。
    一阵颤栗从耳朵传遍全身,他轻吸一口凉气,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别闹!”
    “谁闹了?我认真的!你别动!”霸道地按住他的手,怀玉横眉,“忘记手臂上的伤啦?”
    这人还知道他有伤?江玄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又想推她。结果刚用了些力,这人就“啊”了一声。
    “怎么?”他一顿。
    抽了抽腿,怀玉埋头在他肩窝处,痛苦地道:“抽筋了,我的腿!啊,你别动!”
    江玄瑾真的就没动了,担忧地看向她的腿,生怕再把她哪根筋碰不对了。可是……这个痛苦地抽着筋的人,为什么还有空朝他耳朵里呼热气?
    “喂。”
    “哎呀,疼死了,别动别动!”脸蹭在他耳边,这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李怀玉咧嘴笑得欢,一边喊疼一边可劲儿占他便宜。
    以前她不太喜欢江玄瑾身上的气息。觉得阴冷阴冷的,可如今凑近了才发现,这股佛香实在好闻得很,特别是带上他的体温之后,暖热暖热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多蹭蹭。
    偷空轻啄他好几口,怀玉满意地看着那抹红色从耳根蔓延开,双手很是自然地就勾上了他的脖颈,哼哼着问他:“我脸不好看,其他地方呢?”
    呼吸一沉,江玄瑾咬牙:“闭嘴!”
    怀玉大笑,捏了他的下巴过来就要吻上去。
    “君上。”御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蒋副将到了。”
    身子一僵,江玄瑾几乎是立马就想把身上的人赶下去。然而,李怀玉反应比他还快,刷地就把床帐给放了下来。
    “你……”他横眉想斥,这人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嘘,人都进来了!”
    蒋驱跟在御风后头进来,也没抬头,很是恭敬地就行礼:“卑职见过君上。”
    他要议正事,却在床帐里藏了个女人?就算外头的人不知道,江玄瑾也实在觉得羞愧难当。说话声音都发紧:“大人请起。”
    一听紫阳君语气这么严肃,蒋驱心里很是忐忑:“不知道君上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只是问问大人,长安街赌坊闹事那一日,大人身在何处?”
    这是要问罪吗?蒋驱觉得自己很冤枉,苦着脸道:“君上明鉴,当日本该是卑职巡逻长安街一带,但不知为何,易大人突然就去了长安街,让卑职在附近看看。卑职领命离开,谁知道不到半个时辰,街上就出了事。”
    “哦?”江玄瑾问,“易大人是在赌坊闹事之前过去的?”
    “是。”
    这就有意思了,擅离职守,特意跑去长安街,长安街上又刚好有事被他抓个正着。这怎么看也不是巧合,易泱分明是去长安街等着抓人的。要是换了蒋驱,肯定不会那么迅速地送白家人进大牢。
    眼神微动,江玄瑾拢着袖子沉思。
    旁边的李怀玉撑着下巴看着他,面带微笑。
    紫阳君真是个聪明人,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只要自己也足够聪明。那就真是省力也省心。
    伸手摸摸他的手指,怀玉耐心地等着他想通其中关节。
    “大人先请吧。”片刻之后,江玄瑾开口,“有劳了。”
    蒋驱还战战兢兢地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受罚,结果君上竟直接放他走了?大喜过望,他连忙行礼告辞,一溜烟地就离开了。
    “明日去不去给你爹送汤?”屋子里没外人,江玄瑾扭头就问旁边这人。
    怀玉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那好。”他点头,“你带上青丝一路,送汤的同时,替我传个话。”
    说着,伸手将她拉过来,附在耳边就一阵嘀咕,末了问她:“能转达清楚么?”
    怀玉胡乱点头,笑嘻嘻地勾着他就把方才断了的吻给补上,一双杏眼水光潋滟的,滴溜溜地瞅着他。
    被她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江玄瑾别开头恼道:“到底听清楚了没?”
    “哎呀,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能做不好?”嗔怪地看他一眼,怀玉含着他的唇瓣嘟囔,“这么凶。活像我是个不求上进的相公,你是个手段了得的夫人。”
    “胡说什么?”他黑了脸。
    “别气别气。”怀玉低头一口就吻在他的鼻尖上,咧嘴道,“为夫一定不会让娘子失望!”
    眼眸微眯,江玄瑾觉得,自己真是有必要振振夫纲了。
    “嗯……嗯?你干什么?你身上的伤!”面前这人突然压下来,怀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伸手撑着他,“伤口!”
    “伤口结痂了,你只要不乱动,它就没事。”
    “哎……不是,我怕你疼!”
    “你别喊疼就行。”
    “……”
    乘虚和御风退得飞快,将主屋大门一关,捂着耳朵蹲在门口听,没一会儿就听得人连声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喊你娘子了!”
    “晚了。”
    “相公~”
    “……”
    一听动静有些不对了,乘虚御风连忙撤退。春光旖旎归旖旎,听紫阳君的墙根这种不要命的事情,还是少做。
    官家的小姐们依旧在打听着墨居里的消息,一听白四小姐又得了宠,个个心里都不太舒坦。
    “到底是凭什么啊?”易素完全想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白珠玑了?”
    旁边的丫鬟小声道:“白四小姐毕竟已经嫁给君上,是君上的人了。”
    对于自己的女人,是个男人就会偏爱一些,待她与外头女子不同。
    易素皱眉沉思,想了许久之后,眼神突然坚定起来。
    第二天,李怀玉一觉睡到晌午,睁开眼的时候,旁边的江玄瑾正冷眼睨着她。
    勾唇一笑,她带着睡意道:“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这醒来就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江玄瑾道:“你抢我被子。”
    昨儿风停雨歇之后本就疲乏,原想抱着她好生休息,谁知道这人睡熟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转而去抱被子,还抱紧了不撒手,一个被角也不给他!
    怀玉眨眨眼,很是无辜地道:“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呀。”
    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软软地抱着他蹭了蹭,然后下床更衣:“还要去送汤呢。”
    拢了被子来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江玄瑾道:“你去吧。”
    看他也是困得很,怀玉也不折腾了,洗漱收拾干净,跑去亲他一口,然后就提着裙子往外走。
    白德重深究赌坊一案已经将近半月,每日天亮就会赶到廷尉府,日落方归。赌坊的事情查得很顺利,可有一大笔黑账,始终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李怀玉进去的时候,白老头子正愁眉苦脸地对着账,听见动静,他抬头皱眉道:“正忙的时候,你来干什么?”
    “奉君上之命,来给爹送一盅汤。”她道。
    汤?白德重叹息,放了账本揉着额头道:“为父现在喝不下。”
    “要是别人的汤,爹爹肯定喝不下,但君上送的不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怀玉道:“您打开看看?”
    疑惑地看她一眼,白德重伸手,掀开了那很是硕大的汤盅子,没瞧见汤,倒是看见一卷儿纸塞在里头。
    “这……”伸手拿出来看了看,白德重一惊。
    誊抄的一张京都巡防布置安排,上头的日子是七月十八,白家两个不肖子入狱当日,负责长安街一带的人是蒋驱。
    “君上有话让女儿转达。”伸手摸了摸唇瓣,想起江玄瑾那恼怒着问她记清楚了没的模样,怀玉笑着摇头,很是顺畅地道,“他说经查,赌坊东家与前丞相长史厉奉行以及虎贲中郎将易泱都有来往,厉奉行尚有二十万两赃款没有查实,还请爹爹多操心。”
    二十万两江西旱灾的赈灾银!白德重大喜,抚桌就道:“若是真的,这可算是帮了老夫大忙了!”
    “嗯?”怀玉故作不解,“帮了什么忙啊?”
    白德重捻着胡子直笑:“君上英明啊,老夫都不曾注意过易大人,更不曾让人查过赌坊东家的底细,所以黑账一直清不了。有他这一盅汤就好办多了。”
    “你们这些事情,女儿是弄不明白的。”怀玉叹息,一脸惆怅地道,“女儿还是回家好生伺候君上吧。”
    白德重也没指望她能懂,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叫住她多叮嘱两句:“能嫁给君上是你的福分,要好生珍惜,早日为江家开枝散叶。”
    嘴角一抽,怀玉道:“我才刚过门,现在就开枝散叶,是不是急了点?”
    白德重瞪眼:“这还算急?寻常人家都是媳妇刚过门就开始盼孩子了。”
    那也是寻常人家啊,她是寻常人吗?李怀玉皮笑肉不笑,嫁给江玄瑾可以,好处多多,但生孩子?不可能的。
    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届时她便不可能还留在江玄瑾身边。这样的情况下生个孩子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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