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听到厉南烛刚才的那句话之前,他也都没能从原先的观念当中转换过来。
    真要说的话,男人当中,难道就没有软弱可欺之人了吗?男人当中,就没有浪费粮食的废物了吗?但哪怕有着这样的男人存在,也没有人会说男人都是懦弱的,都是该被看轻的,然而,他却以同样的事情,作为看轻女人的理由。
    不过是这十多年来所见所闻所历,让他无法将女人,摆到与自己对等的位置罢了。
    就是见多了各种怪事的林秋都是这般想法,更不必说那些成天就知道动动嘴皮子,就想靠此执力天下,实际上连京城都未曾踏出过一步的官员了。
    瞅着林秋微皱着眉,不再开口,厉南烛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起了作用。她弯了弯唇角,不再理会陷入了沉思的林秋,侧头看向一旁的顾临安。
    对方三人之中,最有话语权的,本就是顾临安,这会儿他出来说话最为适当。
    “厉将军,”对上厉南烛看过来的视线,顾临安温和一笑,“我们不是来和亲的。”
    厉南烛:……啥?
    在听到顾临安的口中冒出“和亲”两个字的时候,厉南烛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知道了她暗地里打的小算盘,准备整治她了,直到听到顾临安的下一句话,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也没有施‘美人计’。”他说着,笑着看向因为这话,面色稍显尴尬的柳含烟,“尽管其中确实混有我们派出来的探子,但那些来此的百姓,都只是为了逃难的苦命人。”
    柳含烟:咳。
    当时她对林秋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带了几分调笑之意的,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真的将她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这会儿顾临安提起来,自认为脸皮还算薄的柳含烟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见顾临安简单的几句话,就掌握了主动权,厉南烛不由地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些许欣赏的神色。
    她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自家的未来相公,远不是那些只有脸能看的男人能够比拟的。
    想到某些成天想方设法地在她眼前晃悠的男人,厉南烛就觉得有点倒胃口。
    她倒也不是真的厌恶那些男子,毕竟想要嫁与合适的人,本就是世上大多男子唯一所求的,想要成为这世上最为最贵的男子,原并没有什么错处。更何况,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被家中的人推着,作为往上爬的筹码,给推到她的面前的?
    若要她说,这天下的男子,皆为苦命人。便是那些不择手段博得上位之人,也不过是被这世道,给逼成了如今的模样的。
    要是真有依靠女人之外的活路的话,谁又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耗费在那一方窄小的天地当中?
    自从见到自己的父亲,只因醉酒之后,随口提了两句当前的朝事,就被人暗地里传到了母皇的口中,最后落得个被打杀的结局之后,她就恶心透了那些后院当中的腌臜事儿,直接放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语,当时还被不少人以此作为攻讦的借口过。
    不过不说别的,为了避开那些成天往自己面前挤的男人,确实是当初直接甩下了一大堆事务,直接跑到这偏僻的地界来的原因之一。
    也正是这一时兴起,并付诸实践的举动,才让她碰上了眼前这个人。厉南烛觉得,这或许,就是旁人口中的“三生有幸”吧。
    她是何等的幸运,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这样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尤其这个人的身份,样貌,才智,都是如此的不凡。那一双似水含情的桃花眼,笑起来简直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虽然那温温和和的笑容底下,不知道藏着怎样一肚子坏水。
    看着顾临安那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的双眸,厉南烛轻声笑了起来。
    真是的,这个人啊,切开来看,估计整个儿都是黑的。早先说是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就那样将她一个人丢在沙漠当中,要是她没有点准备,可是要吃不小的苦头的。要知道,想要凭着自己的双腿,从那处绿洲走到洛城,少也得七八天,她身上又无任何盛水的器皿,要真敢离开那个绿洲,就只有死在沙漠中一种结局。
    当然,顾临安约莫着是猜出了她身份的特殊的,知晓若是她许久未归,定会有人外出来寻,不至于落到丧命的地步,可他想让她遭点罪,却是必然的。
    偏偏他临走前还留下了自己的外袍与那样一句看似毫无问题的话,让人事后回想,还不会将对方摆到对立的位置去,着实考虑得深远。
    与这样的人来往,须得时时小心,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对方给坑进去了。
    但那又怎样呢?若是在自己被伤害的时候,还不知道做出反抗与报复,这种人也只会让人瞧不起。
    她看上的人,知道该怎样去保护自己,而不需要她费尽心思去维护,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反倒感到庆幸。
    至少她不在对方身边的时候,不必担心对方会吃亏,挺好的事情不是?
    这么一想,厉南烛越发觉得顾临安怎么瞧怎么合自己心意。
    果然,她还是想想办法,把和亲的事情给谈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码字码到想吐的感觉……求抚摸求安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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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被厉南烛那带着些莫名意味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 顾临安眉头轻皱, 看向她的目光中, 也带上了几分全倒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没,”听到顾临安的问题, 厉南烛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以示自己的清白, “你们不是来这里和亲的,然后呢?”她一边说着, 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顾临安, 一副对他的后文无比期待的模样, 让顾临安的眼角都不自觉地跳了跳, 有种微妙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厉南烛与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女人都太过不同,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有些摆不准对方的位置。
    ——他究竟该将对方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思慕之心的女人?
    尽管顾临安的心中十分清楚,厉南烛此刻对他的“喜爱”, 就如同男子见到了美貌的女子一样,并未带上多少真意, 不过是对美色的贪图罢了, 可不论对方行事再如何张狂放浪,也终究是个女人。仅这一点,就足够引人遐思。
    厉南烛的样貌本就不差,虽不至倾城绝色,却有种极具侵略性的美, 让人一见之下,就将她的容颜,给深深地印刻进了眼底。
    不得不说,当初厉南烛持剑冲入交战当中,单凭一己之力,就让双方停手的场面,着实让顾临安感到惊艳,那肆意张扬的眉眼,便是再过上许多年,也定然不会忘记。
    敛了心中的思绪,顾临安深深地看了厉南烛一眼,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厉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没想到,听到他的话之后,厉南烛又笑眯眯地把话给抛了回来,整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得一旁的林秋和何靖都有点傻眼。
    他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一个女人,也能无赖成这个样子。
    回想一下自己在天启大陆上见到的女子,再看一看眼前这一位,他们不由地感慨,这乾元大陆,果然和天启大陆大为不同。
    ……他喵的还他们对女子温柔可意香软熨帖的幻想来!
    何靖突然觉得,其实周若离挺不错的。不就是长得利落帅气了点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再怎么着,人家老实啊!再怎么着,人家做不出这种明明心里门儿清,就是要装成啥都不知道的事情来啊!
    他还真就不相信了,厉南烛会不知道顾临安他们是御朝派出来接触试探的使节?!
    所谓的有比较才有美,就是这么个理儿。长相怎么样,和性格内在比起起来,压根就不是事!
    摸了摸兜里揣着的钱袋,何靖稍显同情地看了顾临安一眼,又在对方察觉之前,赶忙将视线给收了回来。他可不想被这爱记仇的家伙,给发现自己的心思。要知道,当初洛书白就因为在听他说起被催着选秀的事情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收住脸上的笑容,就被对方找了个理由,给加了一整个月的繁重任务呢。
    那一个月里头,何靖就没见过洛书白有空隙休息的。
    不仅如此,那阵子顾临安还总变着法子招人进宫,不然就自个儿往洛书白府上跑,导致那一阵子,京城里到处都是流言,说是当今天子与底下的尚书,有断袖之癖来着。
    于是,一群整天闲着没事干的官员,就千方百计地往洛书白这里塞女人,折腾得他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那造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不忘慢悠悠地来了一句:“这下子知道我的苦处了吧?”
    何靖发誓,当时洛书白脸上的表情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意思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从那以后,顾临安就上了何靖“决不能招惹的人”的名单之首,无关对方的身份,就因为这小心眼的性子。
    说起来……洛书白呢?怎么会是林秋和顾临安一块儿过来?
    之前因为有周若离在,何靖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压根都没注意到自家主子没在,这会儿才终于发现了这本该在一开始就察觉的事情。
    虽然林秋确实很得洛书白看重,但让他担任出访一国的使节,却还是远远不够格的,而顾临安,又是绝对不可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来此的,那么眼前的阵容,看着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毕竟让此地的主事者陪着来寻人,定然是有着与之相应的身份的,可林秋和顾临安,却都不该是此次的使节。
    ……总不能是顾临安自己顶了个虚构的身份,带着使节团来此吧?一国之君作为使节出使他国,说出去像什么话!
    就是顾临安自个儿不在意这些无谓的礼节,也挨不过这天下的悠悠众口,毕竟今后这周朝的人,肯定也会前往御朝,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
    看了看笑得一个比一个完美的两个人,何靖有心开口问一问林秋是怎么回事,但碍于马车的空间太小,他要是出声,肯定就会被其他人听到,最后还是作罢。
    上头的主子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底下的人,还是乖乖地待在一边闭嘴的好,否则指不定就惹恼了对方,判你一个永世不得翻身呢。
    就算顾临安和厉南烛看着都不像是这样的人,但何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他虽然对这世上没有太多的挂念,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就去见阎王了不是?就是这突然出现的乾元大陆,他都没能好好地去转悠几圈。
    以女子为尊的国家啊……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比起林秋来,行事向来都较为洒脱的何靖对于这件事接受起来,显然要更加容易。
    他出生的地方本就是个外人从来没听过的山坳,日子过得很是穷苦,他见过女人撒泼耍赖,就为了能够多得半两米,也见过膀大腰粗的妇人,手里提着把菜刀,硬生生地把上门抢食的混子挡在门,让人不敢踏进自家一步。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些甚至都已经有些模糊了的记忆,他对于这件事,才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而且,有了这个说法,他先前觉得古怪的那些事情,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那些守卫总不敢和他们靠得太近,还总说他们试图扰乱军心呢,感情她们都是女人啊!
    然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从厉南烛刚才的话,以及早先的那些事情当中来看,这个国家的男人……似乎就与御朝的女人相似?
    何靖表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群男人涂脂抹粉,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到之前那些人拿着针线让他绣花的事儿,何靖就感到一阵牙疼。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碰过那玩意儿,结果对方居然把这当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还一副无比同情的表情……说起来,她们口中的他所经历“那种事”,到底是什么事?
    将自己代入那些守卫的角度想了想,要是自己对一个女人面露同情之色,说出类似的话来……何靖的眼角跳了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的好。
    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钱袋,何靖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莫名。
    周若离是女人啊,他拿她和那些想象中涂脂抹粉的男人做什么比较?只觉得怀中的某样东西存在感是让他不能忽视的强烈,何靖突然开始后悔起自己把这东西留下来的行为了。
    天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会陡地心软,把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这不是平白给人家留无谓的希望吗?要是对方就守着这件事,一直不肯把他放下的话,他不就成了那些负心的人渣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不当,何靖都没心思去听顾临安和厉南烛之间的对话了,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而一旁的林秋,情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柳含烟在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顾临安和厉南烛之间的对话后,觉着自己插不上话,也就没了兴趣。
    她在军营里待惯了,最是不耐烦这种类似扯皮的事情。以前手底下有人管这事,现在对方被调到北境去帮着对付生活在那里的狼崽子了,好在现在天下已定,她和这天子又甚是熟悉,也几乎碰不上类似的事情,也就没动过找人接手此番事务的心思,这会儿倒是想起了这茬子。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自家陛下吧,反正跟了厉南烛这么多年,她还真没碰上过对方无法解决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厉南烛在柳含烟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接近神明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本就柳含烟所唯一信奉的神明。
    也正是因为这样,早先在知晓她在顾临安手上栽了个跟头的时候,柳含烟才会那么惊讶。要知道,这世上,能够让厉南烛吃亏的人,可真是不多。
    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厉南烛,柳含烟便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侧的林秋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厉南烛:我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帅气的出场果然是必须的!看看,这不就夺得美人欢心了吗!
    顾临安:恩,然后我的好感度就降到了最低。
    厉南烛:……
    b站混多了,感觉码字的时候,脑中不停地在冒弹幕,比如这个。
    周若离:感谢副将替我刷了一把好感度。
    再比如这个。
    洛书白:总算有人想起我了好感动!
    _(:3ゝ∠)_中毒已深,无可救药。
    因为收益不太好,想在夹子上拿个好位置,所以今天早点更,明天的更新也会比平时晚一点,小天使们不用等,后天一起看就好。
    谢谢liuliuwjy123、年年、御灵神社、你漂亮的徒儿*50(吓哭)的雷,么么哒~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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