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和重重咬了下牙,趁江氏想法子堵住他嘴之前,集聚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景仁帝磕了个头,“皇上,微臣……求皇上救命,求皇上救命啊!”
    景仁帝吃惊极了,陆谦和到底遭遇了什么?
    居然求他救命,居然用到了救命这两个字!
    这可是在陆家,陆谦和还活着,那他就是陆家的当家人啊!
    他面上徒然生出怒色,视线略过余明兰落在江氏身上,跟着又往边上的陆丰和陆景看去。因着那日在一品香对陆景有印象,他便将矛头对向了陆景,“陆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是朝中重臣,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家主,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你娘的丈夫!你们如今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要……要沦落到找朕救命的份了?!”
    陆景还未开口,江氏就急了,“回皇上的话,这和阿景没有关系。这……陆谦和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的天,妾身岂敢对他不好。皇上,这其中是有误会的。”
    如果没有陆谦和此刻的形象作对比,江氏的话外人听了基本上都会信。但陆谦和一身狼狈的站都站不稳,话也说不齐全,再加上他方才说到救命,江氏的解释就像是笑话一样了。
    景仁帝面色更冷了些,张嘴就要训斥。
    陆景深知景仁帝的尿性,他也是知道实情了的,此刻若是再和他强调,他只怕还会说既然如今已经各自归位,那不如各自退一步。一家人哪里有斤斤计较的,那日子还怎么过。
    想到这儿,他抬脚一个箭步冲到了陆谦和身侧。
    只还不等他开口,许远齐看着如此昏聩的景仁帝,便已经忍不住开了口,“皇上,您开口就是指责,您知道陆家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亲生儿子开了口,而且当年的情人也已经不在了,景仁帝对许远齐是心存愧疚的。于是这会儿纵然不高兴有人突然冒出来指责他,但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只是看着许远齐的目光里却多少带入了一点情绪。
    他道:“陆家的事儿朕如何会不知,陆谦和的确年轻时候糊涂做错了事。可如今看他这般模样,想来也是知道错了,再则陆然和陆景也已经各自恢复了身份,真相已经大白天下,陆谦和便是有错也该被原谅了。”他看了看陆谦和可怜的模样,叹道:“何况江淮还狠狠打了他一通,这也可以解气了。”
    许远齐原本心底怒火翻滚,但在听了景仁帝的话后,他顿时被噎住了。这样的一个亲生父亲,如此强盗逻辑,他真是宁愿自己是个野种!
    许远齐没有接话,面色也古怪的难看,景仁帝眯了眯眼,问道:“怎么,你觉得朕说的不对?”
    许远齐平素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景仁帝是对他娘始乱终弃,又害得他们母子多年苦难的男人。面对这样的男人,他心里本就有恨有怨,再得知这男人居然是这样的心性想法,他如何忍耐得住。
    他几乎立刻就点了头,“当然不对,大错特错!”
    景仁帝声音徒然变冷,“哦?哪里错了,你倒是说说!”
    对于有十来个儿子的景仁帝来说,许远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能和原主陆景在陆谦和心中地位差不多,就算好,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两句话他就生气了,若是许远齐再说,他一个恼怒之下,可别动了杀气。
    陆景深知古代做帝王的那种唯我独尊,自己说话说一不二的心理,于是此时忙站出来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并未对草民的父亲如何,那日事情之后,当日晚间就已经请了数名大夫。这些时日他留在屋中静养,身边除了有两个丫头贴身伺候着,还有他最最宠爱的余姨娘陪着,这些皇上若是不信,只管找陆家任何一个下人过来问,草民绝不敢欺骗皇上。”
    “而至于父亲方才所说的救命,草民……”
    景仁帝摆手,打断了陆景的话,“你等会儿再说,现在,我要听你说!”他伸手指向许远齐,语气里带着三分怒气。
    许远齐呵呵冷笑两声,开口便道:“陆谦和犯了错,有没有知道错了,这只是看是看不出来的。而即便他知道错了,那又如何,那就能抹掉他做错的事了吗?那就能抹掉陆景被欺负的那么多年了吗?别说这些不能,就是陆景背上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都抹不掉!”
    “而至于是不是该被原谅,这就更不该您一个外人来过问了。这件事中,他对不起的第一人是陆景,第二人是陆夫人,第三人是陆丰。就算他该被原谅,那也是他们三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他们一个被人抢走了嫡子身份,作为庶子受尽陆家上下欺辱的长大。另一个被抢走了十月怀胎生下的心爱孩子不说,还要被蒙蔽养了姨娘的孩子,尤其是那姨娘成日打她的亲生孩子,这样的伤害,旁人没有资格代替她来说原谅!最后一个便是陆丰少爷,身为陆家的嫡长子,却从小就因为要给一个庶子让路而被亲爹毁了眼睛,导致他如今还未娶妻生子,更是文未来得及学武也未学好,你觉得谁能替他来原谅?”
    许远齐越说越愤怒,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这样的人。
    这般是非不分,这般唯我独尊,还贵为天下之主,简直可笑!
    若是早知道当今皇上是这样的人,他宁愿做一个农夫!
    “若是这些你都理解不了,那是否可以想象一下,若是你是陆景,若是你是陆丰,你会如何?”他最后说道:“我就住在陆家,亲眼所见,陆家无人想要陆谦和的命,陆谦和信口胡来你居然就听信于他,这真是……不知所谓!”
    许远齐的话吓坏了陆家一众人等。
    所有的下人都完全吓傻了,这可是当今天子啊,许少爷疯了吧?
    陆丰看着许远齐,眼里神色也慢慢有了改变,他为了阿景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和爹是不一样的。江氏却是眼泪唰唰的往下流,为了许远齐给陆景出头的感动,也为了许远齐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她心底。
    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们母子三人去原谅陆谦和,没有人!
    但心里想归想,她面上却是担心的,许远齐说这些话,可是要触怒皇上的!
    景仁帝面色复杂,有没有被许远齐触怒不知道,但此刻门外却有人比景仁帝还要愤怒。这是得知了景仁帝来陆家的消息后,萧湛带着陆然过来了,他们将许远齐的话全部听在了耳里。
    陆然疯狂的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指着许远齐就道:“许远齐,你放肆!你口口声声直呼我爹的名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当朝丞相,是朝廷命宫,不是你一个小小举子能有资格直呼名字的!还有……你居然敢大逆不道的这么跟皇上说话,你这是犯了杀头之罪,严重一点,你是要被诛九族的!”
    第74章 被抢夺身份的嫡子42
    看见陆然, 余明兰和陆谦和都贪婪的朝他看了过去。而相比余明兰, 陆谦和更是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没有辜负他的养育之恩。
    可其他人面色却全都不好看,包括陆然身后的萧湛。
    若是要诛许远齐的九族,他这个哥哥自然也在之列。
    他从不知道陆然会这么没脑子, 那日在一品香他也是在场的,他便是猪脑子都该猜到真相了,要不是心里笃定, 许远齐怎么敢对当今皇上说这样的话?可是他倒好,当着父皇的面,居然说要诛九族,那是不是把父皇也算在里面?
    担心景仁帝一怒之下会要了陆然的命, 萧湛想也没想的一巴掌就狠狠打向了陆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陆然立刻扭头, 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捂住了火辣辣的脸。
    萧湛冷声训道:“这儿没有你说话的地方!闭嘴!”
    余明兰几乎立刻眼泪就落下来了,“阿然——”
    陆谦和也一下子怔住, 跟着就因为无能为力而气得呼哧呼哧响。这是他的儿子, 他最疼爱的儿子啊,萧湛那般不容易才把人求了回去,他怎么能不知道珍惜,怎么能这般对阿然!
    他一脸哀求之色的看向景仁帝。
    景仁帝顾念旧情,看到他这样,一定会帮帮阿然的。
    他若是想要翻身, 想要成为阿然的后盾,只能靠着景仁帝了。
    只可惜他想错了,景仁帝根本就没看他。
    他被许远齐惹恼在先,被陆然一句诛九族惹恼在后,此刻陆然已经被萧湛打了,于是他的怒火便全都冲向了萧湛,当着这么多人,他出口就骂:“混账!连自己的侍妾都看不好,你还能有什么用?你也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大庭广众,这般的喝骂,对于一个皇子是非常严重的。
    若是这话传了出去,传到了文武大臣耳中,被皇帝骂为没有用,连话都不许说的皇子,几乎就已经算是断送了登顶的机会了。
    萧湛一瞬间脸色清清白白,又怒又委屈,可偏偏只能憋着。偏又在此时对上陆然的目光,陆然红着眼睛,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愤怒与怨恨,这也让他怒到了极点。虽然当着景仁帝的面他不敢再做什么,但心里却已经给陆然重重记上了一笔。
    景仁帝已经平静下来,再去看陆谦和,眼神便不如最开始有温度了。他想着许远齐的话,虽说没有完全信服,但却因为不由自主联系到了自身,担心许远齐也将他给恨上,所以此刻已经决定不为陆谦和说话了。
    当年他的确是对不起阿许,也对不起阿许生的儿子。
    可是,他却也并不是大错特错的。当年他和阿许成亲是得到阿许爹娘的同意的,只不过后来他因事离开回了京城,没有把阿许带走罢了。再后来他登基做了皇帝,也是打发人去找过阿许的,只是阿许已经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没有找到。
    这种情况若是怨只能怨老天爷,他和陆谦和是不同的。
    想通这些,因为不愿自打脸,所以陆谦和哀求的看过来时他便只当看不见,只对许远齐道:“我有话要私下和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说话。”他说着,对陆景示意了下。
    陆景先看了许远齐一眼,见许远齐点头了,才带头带路。
    见着本该是一场暴风雨,甚至是景仁帝发火就地要了许远齐命才对的惨案,画风突变变成了两人要找个地方单独说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有的是想不通,有的干脆是误会景仁帝是看上了敢出言不逊的许远齐,还有的便是萧湛越来越冷的脸色,陆然一瞬间想明白后惨白的脸色。
    陆谦和是属于想不通的,他提着劲费力的喊:“皇,皇上……您不能,不能不管微臣啊……您,求您救……”
    “行了!”景仁帝突然出声,扭头目色冷厉的看着这边,“陆爱卿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儿子和妻子都还没嫌弃你,你便也干脆安生在家养身体好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没看到陆谦和两眼一翻,竟是吓得直接晕过去了。也不怪他吓,景仁帝不管他了,江氏恨他入骨,余明兰又成日的折磨他,他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这不,瞧着景仁帝一走,余明兰就气得一把狠狠拧上了陆谦和的手臂。他是读书人,年纪又大了,身上肉软得很,这么死命的拧着掐着,竟然让陆谦和生生痛醒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后,陆然也已经扑到了他面前。
    陆谦和顾不得余明兰的折磨,想着景仁帝不管他后他的下场,又看着陆然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眼睛里慢慢湿润,很快就有热泪滚了下来。
    陆然也哭了,“爹,爹,你怎么,怎么……”
    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昔日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陆丞相,如今却……
    他想也没想的抬头,恶狠狠瞪向江氏和陆丰,“娘,大哥,你们怎么能这么对爹,怎么能这么狠毒!”他伸手半抱住陆谦和,撑着他,看着江氏和陆丰的眼里满满都是谴责,“爹就算做错了事,可他这么多年对娘您难道差了吗?他明明不喜欢您,明明喜欢的是余姨娘,可却一直忍着您,给您做当家太太的足够体面,难道这还不够吗?还有大哥,百善孝为先,你身为爹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爹?就算你没有怎么读过书,可是你也……”
    他话还没说完,陆丰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许远齐真实身份的可能,直接就上前一脚踢向了陆然的心口。
    陆然这段时间在萧湛的王府里过得并不好,因此根本承受不了陆丰的这一踢。不仅他自己就这么被踢了出去,还因为他抱着陆谦和,竟是在飞出去的同时把陆谦和也带了出去,父子两人砸出去后他更是趴在了陆谦和身上,狠狠一下砸的陆谦和再次昏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昏倒陆谦和就没有醒了。
    陆然狼狈的爬起来,也顾不得再去管陆谦和了,他疼得捂住胸口,可是看着陆丰却是敢怒不敢言了。这一言不合就想整死他一般,他若是再开口,只怕真的会被整死。
    他看向萧湛,却不知道萧湛在想什么,竟然根本没看过来。
    原本陆然应该对此感到愤怒的,可是此刻在愤怒里,他却突然有了一丝悲哀与心痛。像是被心爱之人抛弃了,不再喜欢了一样的悲哀与心痛。
    陆丰本就不是很怕萧湛,此刻看着陆然只觉得恶心,便对萧湛道:“三殿下,我们陆家庙小容不下大佛,您还是将您的人带走吧!”
    萧湛这才回过神来般,转头看了看。但却仅仅是匆匆一瞥,他就对身后招了招手,吩咐道:“送他回去!”
    陆然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若是不走,陆丰也许会杀了他。
    余明兰看着被人架走的陆然,眼泪唰唰的流着,她还以为萧湛喜欢陆然,定然会好好对陆然的。可却没想到几日不见,陆然居然已经瘦成了这副模样,还有刚才,萧湛居然还打了他!
    她知道,萧湛的喜欢怕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陆谦和已经靠不住了,她没了法子,只能噗通给江氏跪下,声泪俱下的哀求着:“夫人,夫人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若是不能原谅我,我愿意把命交给您!只,只是阿然,阿然他是个好孩子啊,您养了他二十年,他对您也是孝顺有加。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和陆谦和鬼迷心窍,错也是我们的错,您救救他,您救救他好不好?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也是受害者啊!”
    陆丰简直气笑了,“受害者?鸠占鹊巢二十年,你说他也是受害者?”
    余明兰面色讪讪,也知晓自己说错了。
    只还不等她说话,江氏便吩咐下人道:“把老爷和余姨娘送回去,另外之前照顾老爷的人是谁,直接交给管家带出去卖了!”这种不听吩咐的下人已经不能用了。
    “夫人——”余明兰疯狂的连磕了三个头,“我求您了,我求您了,求您救救阿然吧,他也叫您一声娘啊!”
    江氏冷冷不为所动,“我不稀罕!”
    陆然却已经从架着他的人手中逃了回来,他抱住余明兰的手臂要拉她起来,“姨娘你起来,你快起来,不要求她,不要求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不是我娘,她不配!”
    若真是疼他,若真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就不可能会这么对他的。这样的人,他才不愿叫娘,他的娘……他哭着看向余明兰,哽咽着道:“你才是我娘,你才是我娘!”
    余明兰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摇头。
    “傻孩子,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她断断续续的道,“不许再胡说了,知道吗,不许再胡说。”
    她用力推开陆然,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了陆谦和身边,一手摸到了头上的发簪,侧头看向江氏道:“江氏,我知道你看我恶心,也知道你看陆谦和恶心。你放心,我帮你解决了他,然后再自我解决,你就算念着我这点儿好,也求你救一救我的儿子!”
    她说的很快,话没说完就已经出手,发簪胡乱的往陆谦和的头上,脸上,脖颈里狠狠戳了过去。
    第75章 被抢夺身份的嫡子43
    陆谦和彻底昏迷, 已经相当于死人了。即便余明兰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事心慌害怕, 导致下手不准, 但一次两次不准, 三次四次总有能扎到要害之处的。
    陆丰看了,下意识就想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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