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空气静默了,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网球场啊,挥拍的,热身的,捡球的,做体能训练的。
    忍足这一声音量不小,整个网球场像是被按了定格建一样,众人颤颤巍巍的看向迹部,果然他们这座猴子山的大王脸色已经笼罩在黑雾里了。
    “嚯?”迹部慢悠悠到。
    向日岳人和凤眼疾手快的拉过忍足,扯着他就跑“那个,迹部,这家伙还有三十几圈没跑完呢,这就想偷懒反了天了他,我监督他继续跑啊。”
    凤顶着压力挡在迹部面前,尴尬到“部长,我的发球好像还有一点要改进的地方,能不能帮我看看。”
    两人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矛盾隔开,赌的就是迹部不会失态到追过来,那家伙不管怎么说,追求华丽美学这一点某些时候还是能救他们一命的。
    哪知他们命悬一线,有些人却不领情,忍足被拖着跑远了还在喊“迹部,你可以惩罚我的肉体,但你永远不能扭曲我的灵魂。你是错误的,你过不了你自己心里那一关的——”
    向日岳人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然后捂住他的嘴“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被僵尸啃了?去年集训被迹部用网球打到头的后遗症现在才出现吗?还是上周和你堂弟去泡温泉脑子里进了水?”
    “我当时就在说两个大男人一起跑什么温泉,你还说浪漫?看,脑子忘在那儿了吧?是不是这两年迹部没怎么发脾气你就忘了他什么德行了?”
    “呜呜——”忍足挣开搭档的手“不是,岳人你不知道他——”
    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毕竟不能真把迹部那点不可言说的事宣扬出来,他只得含糊到“总之你们别管,这是无论如何都是他理亏,我成天不在后面盯着,那家伙就又得欺负人。”
    这没头没尾的话向日岳人当然听不懂,可忍足这几天也确实太反常了,刚刚还干了那种二缺事,完全不像他几年下来经营的聪明圆滑,万事都能明哲保身的家伙。
    如果忍足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大义凛然的挥手,明哲保身也要看可为和不可为。如果就因为躲事放任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还算得上自己朋友,被欺负,那就不是男人了。
    总之就在这万分不能让人理解的情形中,忍足还是遭了向日岳人的一通念叨。
    可不管网球部的众人怎么在他们中间擀旋,都无法疏通这俩家伙莫名其妙产生的矛盾。
    最后宍户亮灵机一动,自以为聪明到“迹部,你不是最近交了女朋友吗?有那个精力和笨蛋计较倒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人家。”
    此话一出,不但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两个人的脸上貌似更不好看了。
    众人左右看了看,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该,该不会人家迹部谈个恋爱,你忍足想从中作梗干点什么吧?或者迹部这女朋友是从忍足那里横刀夺爱抢过来的?
    本来不甚明朗的原因这一刻好像有了很合理的解释,结合他俩的对话,好像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呢。
    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别的事能掺和,但是这种事,谁掺和谁傻逼。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孩儿和他俩是一个班的吧?虽说他们网球部不至于自己班级里的所有事都要互通有无,但勉强还是能知道一点的,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多戏啊。
    西门庆今天心情不错,自己做饭带了便当,也准备了迹部的份。
    就是出门的时候带两个人的饭被总二郎盘问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理由糊弄过去。
    迹部一向只在餐厅吃饭,学校的餐厅本来就是根据他的喜好改造的,也聘请了专属于他的私人厨师,除了环境不同,基本上和家里用餐一样。
    但恋人的好意他当然要捧场,而且之前家政课也尝过她的手艺,很不错,所以到了午餐时间西门庆直接将便当拿到他桌子上,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两人一起用餐。
    说实话迹部没有在这么狭小的桌子上用餐过,两人手臂碰着手臂,腿挨着腿,虽然挤挨,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就是这家伙老是偷偷拿穿了黑色丝袜的小腿蹭他,吃饭呢,还是一样不老实。
    迹部有点脸红,但还是得端着做出一副食不语的高冷架势,不然但凡给点反应,这家伙就会更得寸进尺,教室还剩不少人呢,他丢不起那脸。
    谁知这德行落到某些人眼里就是罪大恶极了,都被欺负成那样的女朋友巴巴的做便当给你,哪儿来的脸端出一副大爷样?
    忍足觉得迹部这家伙合该跪下感恩,他其实知道自己这样成天盯着人挑刺不好,可一想到当初迹部的言论他就无论如何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毕竟被欺负的妹子活生生的每天出现在他面前,还坐他后面常常跟他说话,怎么掩耳盗铃?
    忍足经过他们,瞟了眼菜色,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几乎都是迹部喜欢的东西,就更觉得他那样儿面目可憎了。
    他冷哼一声,经过两人,径直出了教室。
    迹部大好的心情被这家伙搅得打了折扣,手上一紧筷子差点捏断。如果不是他还算讲理,明白这事实际上也不怪侑士胡搅蛮缠,那家伙早就已经死了。
    西门庆见他这样也是无奈,这俩已经连续互别苗头好几天了,作为他们班上存在感最高的两个人,说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能夸张了,但被他们影响最近大家都小心翼翼神色紧绷却是事实。
    她就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呢,怎么说吵架就吵架,而且两人看起来都不是幼稚的家伙,可这次闹的,反正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不知道缘由的她也不好胡乱的劝,只得摸了摸他发梢微翘的灰紫色头发“哟西哟西!不生气啊,吃饭吧!”
    迹部的脾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只觉得浑身无力,到底谁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被这家伙安慰真叫一言难尽。
    吃饭完西门庆收拾好东西回到座位,这会儿同桌君也回来了,见她坐回来,神神秘秘的戳了戳她的胳膊肘“哎哎!你们——”
    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迹部,问到“真好上了?”
    “啊!好上了。”西门庆大方到,其实一开始他们俩也没想过瞒着人,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避讳的?
    只不过也没有特意的出来声明就是了,迹部那边她不知道,但西门庆认为这是自己和迹部之间的事,没有什么好像别人交代的。
    诚然迹部是整个学校的焦点,但那又怎么样,这份瞩目来源于他的优秀,他又不是偶像,不需要牺牲隐私换取注目度进而将其变现。不需要从中获益当然也就不需要承担不属于这分内的义务。
    学园祭开始他在人群中拉着她离开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接踵而来的后面越发明目张胆的举止亲密让这份没有宣之于众的恋情实际上已经板上钉钉。
    这个回答在同桌君意料之中,但总还是有少部分不愿意接受现实的。
    “那你可真该去学校的论坛看看,都快快吵翻天了都。”同桌君到。
    “唉?懒得去。”西门庆兴致缺缺到“说来说去别人在背后吵翻天关我什么事?明明当面没人说一个字。”
    “都不能好好面对面跟我说话,这样的家伙我干嘛在意他说了什么?”
    “你还真是心大呢!”同桌君抽了抽嘴角,作为偶研社的成员,当然对舆论这套完全不陌生,被舆论毁掉的偶像多了去了。
    虽然西门的状况肯定不至于这么夸张,而且她自身的坦然大度和背后的庞大实力都注定这家伙不可能被这影响。
    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一下跟自己相关的事。
    “行,你说!”西门庆那副嗑瓜子听故事的架势让同桌君很没有成就感。
    “总的来说分为四个阶段,一开始是迹部君拉走你的照片被发到上面,当时就炸了锅,那个时候大伙儿还不肯承认现实,一股脑的编排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要被迹部君亲自处决。”
    “接下来你俩公然走在一起,又举止那啥,论坛里面就变成修罗场了。到处是立帖子骂转学生不要脸的。说起来那个几天戾气这么重,你走在走廊上就没感觉出来?我上课还偶有被射过来的冷光弄得一身激灵呢。”
    “又有些人不肯接受现实,绝不相信你俩真的有什么,还细数论据——话说,那段时间真的有不少人在偷偷跟拍你啊,真的完全感觉不到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同桌君败走了“等意识到事实不会根据自我蒙蔽就改变,大部分人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现实。”
    “总之你得感谢自己的家世,大伙儿之所以接受现实,是因为意识到反正迹部君以后也大概会跟他门当户对的家伙结婚,现在只不过是早一步便宜你了而已。”
    “那这事放任它不管不已经没事了吗?”西门庆摊手,谁便宜谁她倒是无所谓,总之麻烦冷却下去总是好事。
    同桌君却叹了口气“合着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啊,事情怎么讨论还好说,但你的想办法把那些照片撤下来吧?嫉妒中的女孩子拍情敌你指望会拍成什么样子?你被公开处刑了。”
    西门庆挥了挥手“没事没事,用不着麻烦,最多被做成表情包嘛。”
    最重要的是她才回东京,没什么门路,要做事肯定得经过总二郎,以他上次对于自己跟迹部离开一会儿都那种过激的反应,西门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让他知道。
    对了,冰帝里没有他安插的内线吧?
    西门庆就抱着这种疑虑直到放学回家!
    那次宴会之后,父母在家没住两天就又飞走了,西门庆和总二郎又过上了留守儿童没人看管的日子。
    最近总二郎貌似和道明寺闹了矛盾,有点处处针对之嫌。那家伙不是鄙视他,真的斗起来横冲直撞的样子还真不是总二郎心黑手很的对手。
    所以狠狠的吃了几次亏,亏得美作玲和花泽类在中间拉架,不然小团体决裂的时机指日可待。
    西门庆虽然觉得道明寺讨嫌,倒不希望总二郎和他闹僵,不是家族的原因,而是她不在这些年,都是那三个家伙陪着总二郎走过的。
    虽说平时一副辣鸡熊孩子带坏我家的嘴脸,但那几个家伙是有真正身后的感情,这点毋庸置疑的。
    所以出了这事她反倒只能劝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幸灾乐祸,只可怜了被兄弟捅完刀一脸懵逼的道明寺。
    不过说到闹矛盾,西门庆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做。
    当时迹部把她拉走,之后也没第一时间联系人家说明状况,而是一心扑在自己的欲望中,说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么想着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绿间的电话。
    那边可能正在参加部活,西门庆可以清楚听到篮球拍打的声音。
    绿间的情绪很复杂,他一直为那天的那一幕昼夜难寐,那个人不管出现的时机还是表述的措辞,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那就是他倾慕的学姐实际上是有男朋友的,而最让他这阵子心绪不安,甚至不敢打电话求证的,却是学姐没有反驳的态度。
    绿间感性上是不愿意将那反应当做默认的,但又绝对不敢真正主动确认,只好留着一丝念想期待着学姐给他不同的答案。
    可直到学姐的电话打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西门庆不是需要别人带话题的类型,听那边绿间的声音闷闷的,以为还在生她的气。
    确实,要换成她,被别人特地邀去玩,却被半路抛在一边,时候也好多天没想起打个电话什么的,她也得生气。
    绿间听着她略微忐忑的声音鼻子有点酸,刚才还犹豫不决的问题此刻却一下子就问出口了——
    “学姐,那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是啊!”那边利索的回答犹如一把刀插过来,学姐还在念叨“那家伙当时确实不像话,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一定按着他的脑袋给你道歉。”编排初中生搞啥呢?
    绿间不知道后面学姐说了什么,他匆忙的挂了电话,只觉得七月的天气,自己内心却是一片寒冷萧瑟。
    “诶?小绿间你怎么了?头发怎么又绿了一个色号?”黄濑从篮球室冒一个头出来“你也是,把吃的当幸运物明目张胆的拿小紫原跟前晃,这会儿倒霉了吧?进来吧,小赤司已经在收拾他了。”
    “对啊!实在太倒霉了。”绿间推了推眼镜,眼中的寒光闪过,正被赤司训斥的紫原突然打了个寒颤。
    晚上吃完饭回房间以后,西门庆正打算去洗澡,正脱着衣服却灵光乍现脑子里蹦出个坏主意。
    她坏笑着掏出手机,将自己剥得衣衫凌乱若隐若现,坐到床上拍了一张,然后给那个熟悉的邮箱发过去。
    又觉得这样的视觉冲击可能还是浅了点,跑到镜子面前各种搔首弄姿,然后对镜自拍,然而对此一道没什么天赋,不管是角度还是姿势都不甚满意。
    甚至不如刚刚传出去那张随意拍的自然,西门庆撇了撇嘴,不信那个邪,作为女孩子,自拍是天赋技能,没道理独她一个不被点亮是吧?
    就这样,还自己跟自己较起劲来了。
    正玩得兴起,只听房门传来被开启的声音。西门庆闻声望去,就见总二郎目瞪口呆的看着衣衫不整拿着手机对准自己的她。
    “啊!”两人同时干巴巴到。
    而另一边,迹部刚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桌上的电话传来有新邮件的提示,没有多想就打开了。
    一张照片猝不及防进入他的眼帘——
    少女半倚在床上,半解的衬衣松松的穿在身上,圆润的肩头和优美的锁骨裸露在外,她长腿半折,一只袜子已经退到了脚踝,让人想帮她一把扯下来。头发微乱,散落在两颊,更显得她面色迤逦。
    迹部用尽自制力才让自己把视线从那上面拔下来,他知道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听他的话,却没料到就算见不到人也不放过他。
    迹部扔掉毛巾,默默的回到浴室,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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