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己快失声了,好像是一个九十岁的老妪一样,声音干涩无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
    “滚!”
    沈澈含着泪咬着牙朝她咆哮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凶,梁小濡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沈澈和她已经决裂了,因为她开枪打了他最好的生死兄弟!
    “滚!滚!滚你赶紧滚!”
    沈澈彻底的失态了,被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小伙子给拦住了,不然他保准额头撞墙得撞得粉碎。
    梁小濡没有呼吸,僵硬着一张脸,如果不是眼里成串成串的往下淌,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朱炎和小钱再次一左一右抓着她手臂的瞬间,她只觉得身子一软,眼前一黑,自从自己做梦似的干了那件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就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耳边,不知道是谁在听着昆区,咿咿呀呀唱得缠绵悱恻,女子如泣如诉似有天大的冤屈发泄不完,转而又似怀春一般期期盼盼……
    观之不足由他缱,
    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
    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
    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
    春呵春! 得和你两流连。
    春去如何遣?
    恁般天气,好困人也?
    老狱警关了收音机,鄙视的朝单人牢房里看了一眼,那里关着一名女子,来这里已经三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动弹,跟死了似的。
    听说是个狠角色,在大婚当天把新郎官给杀了,当胸一枪,不给人任何机会!
    同事小蔡端着饭盆子过来了,将她的也递了过来:“杜姨,刚听的是什么曲子呀,京剧?”
    老杜盘了盘平整的头发朝小蔡笑笑:“不识货了吧,是昆曲,《游园惊梦》!这么有名的曲子你都没听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了!”
    话落,她麻利的打开饭盒,筷子去夹红烧肉之前,又转头看看身后的牢房一眼。
    小蔡压低了声音问她:“杜姨,那女犯怎么样了?不会是死了吧?”
    “没有。”
    死了事儿可就大了,她是要负责任的,凭她多年的狱警经验,这女犯是心里郁结,接受不了现实。
    她干狱警三十来年了,见过的犯人多了去了,这都算文明的,一进来就要死要活闹着要自杀的也多了去了!
    老杜低着头,还是决定不吃肉了,改含了一口白米饭。
    “对了小蔡,这女犯的老公怎样了?”
    小蔡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听说是送医院途中就没了,可惜了,好像很有钱,长得也挺好看的……”
    老杜摇摇头,叹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有钱人家就是是非多,咱们还是知足吧,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不我再给你放一段《游园惊梦》?”
    小蔡摆摆手插上了耳机:“别,我听周杰伦的。”
    老杜觉得她不懂欣赏,自顾自低着头又唱了起来:“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谁都没瞧见,牢房里躺在地上的女犯突然手指动了一下,微光中,长长卷卷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呆滞又空洞……
    梁小濡是被老杜的昆曲给吵醒的,这段时间她跟穿越时空了似的,耳边老是听到那华丽又幽怨的曲子,凭空勾起了她内心的无穷叹恨……
    “以沫……”
    她嘴皮子已经都干涩了,上下都翘起了死皮,嘴角还泛着白色残沫。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无声无息也不动弹,更别提什么香薰沐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跟个大蛆似的恶心无比。
    脑海里,一点点的回放起昏迷前的画面。
    勃朗宁手枪,身着白色西装西裤英俊如白马王子的他,惊雷般的枪声,胸口嫣红的鲜血,混乱的场面,沈澈的怒骂……
    眼角滑落一大串眼泪,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是梦!不是!
    “以沫……”
    她伸出手指想去触碰一下他帅气的脸庞,现实中碰触不到她就像摸一摸回忆里的他。
    但是,哗楞楞一声,她一惊,又是苦笑一声。
    她是杀人重犯,等着稍微清醒点就要被提审判死刑的,待在牢里自然也是要给她带着手铐脚镣的。
    既然碰触不到他,她就画一画他的样子吧,指尖贴着水泥地面,用力的在地上涂抹着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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