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的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楚北渚不知道任清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任清看出楚北渚的担心,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小风寒而已。”
    楚北渚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任清,一脸“你当我傻吗”。
    “好了好了,”任清无奈道,“梨雨堂就算逃过一劫。”
    楚北渚先是“唔”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你……你去找赵景祁了?”
    “哟,”任清乐了,没有否认,“小傻子难得聪明一回。”
    没想到楚北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盛衡,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纠结。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表情,心底也是一惊,但表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有什么话直说,你那表情能藏得住什么。”
    “但是,陛下之前已经应过了。”
    这下任清的淡定再也装不出来,他从懒洋洋斜靠的姿态弹起,坐直了身体:“应过什么,陛下应了你什么?”
    楚北渚没想到任清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就是……上次刺杀的事可以不追究梨雨堂,但是下不为例。”
    任清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就在楚北渚感觉他要气得厥过去时,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发泄似的狠命扔了出去:“我干他娘的赵景祁。”
    在所有人眼中,任清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就算楚北渚是他身边最近的人,也只是觉得他偶尔会变得恶趣味,喜欢拿别人调侃。然而,没有人见过任清像这样勃然大怒,甚至气到爆粗口。
    然而任清在瞬间的爆发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脸上又恢复了略带嘲讽的笑:“他可真行,瞒着我三天,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楚北渚担心任清生着病,这口气若是没能发出去反而对身体有碍,但他又怕问到什么更加刺激任清:“他……他干什么了?”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呗。”任清自暴自弃地一躺,摆出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楚北渚的心中忽上忽下,他没想到赵景祁用这种事来要挟任清,顿时义愤填膺:“无耻,他怎能如此无耻。”
    “比这无耻的事还不是见的多了,”任清翘起了二郎腿,一条腿在上面轻轻晃着,这场景仿佛受害的是楚北渚一样,“而且说到底,他也没说什么,都是我自己贴上去的。”
    楚北渚太了解任清,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就代表他的心里越难受,而楚北渚也跟着心中不是滋味。赵景祁和盛衡关系密切,盛衡未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直到现在,楚北渚都不确定盛衡是个怎样的人,看似他后宫妃嫔稀少,但谁都知道身为帝王,定是不缺枕边人的,楚北渚之前从未想深思这些问题,现在在任清的事情面前,便都浮出水面。
    “你想太多了,”任清一看楚北渚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盛衡对你什么想法都还不知道,你就开始想之后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楚北渚下意识就想反驳:“我不是……”
    “闭嘴闭嘴闭嘴,”任清一脸烦躁,“你想点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楚北渚知道任清不是真的厌烦,但还是闭上嘴不说话。
    “那个,”任清躺着不动,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桌子,“那张折起来的纸,你看看。”
    楚北渚拿起任清说的那张纸,拆开来看,上边画着一个麒麟带钩,画下这个带钩的人当时显然十分仓促,笔触之间多处黏连,提笔处匆忙,线条也稍显杂乱,但是楚北渚仍一眼认出了这个带钩。
    “这是鬼手的。”楚北渚语气确定,但一脸震惊,“时隔这些年,为什么你会有鬼手的东西?”
    任清一脸了然:“我看到是仿佛觉得有些像,就想着画下来让你认认,没想到真的是。”
    “没错,鬼手生前常年佩戴这个带钩,为了不让它脱落损毁,还刻意让人多打磨出一个孔洞,用细线固定在衣带上。”
    任清接过纸张,又仔细看了看:“我知道你和鬼手关系密切,且她对你有教导之恩,但是你真的会连她贴身带扣板是什么样子都记得吗?”
    说完任清又描补了一句:“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什么,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确认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非常清楚,”楚北渚无比肯定,“这个带钩原配的玉带就在我手里。玉带上是麒麟的身子,与带扣板上麒麟头部首尾相接,一气呵成。”
    楚北渚指着纸上一处线条:“如果这处线条你画的是对的,那就没有问题。因为这条带钩用玉是滇南贡材,独独这块在进宫过程中遭到磨损,出现了斜向纹路,因此在呈给先帝前被扣了下来,后先帝将这批废材赐了下去。当时的工匠匠心独具,借着这条纹路将这块玉打磨成了一个回首麒麟的样子。”
    “等等,你先等一下,”任清打断了楚北渚,“你这话内容太多了,我跟不上。”
    楚北渚摊了摊手:“你想问什么?”
    任清扶额思索:“首先这个玉带为何没跟着鬼手下葬,而是在你身边?”
    楚北渚一脸坦然:“鬼手生前就将玉带交给我了,自己只留下了带扣,带扣在她最后一次出去时遗失了,下葬时便没人知道这条玉带的事。”
    任清依旧一脸纠结,怎么想也想不通:“你说这块玉材是御赐的,那鬼手是又是从哪得来的?”
    “是她的定情信物,哦,是我父亲给她的。”
    任清隐隐感觉自己即将知道一些惊天的秘密,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继续问下去:“……令尊是?”
    楚北渚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先父褚宗达。”
    ☆、褚宗达将军
    任清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你……你说什么?”
    楚北渚知道他不是真的没听清,不想更加刺激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任清:“你之前也没问过。”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眼神不动了,仿佛要看到楚北渚的灵魂中:“褚将军?你……”他咬牙切齿道,“瞒过所有人,你可真行。”
    楚北渚不敢再说话了,他知道一直瞒着任清这件事是他理亏,复又抿抿嘴,内心希望任清早些消气。
    任清已经彻底懵了,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感觉就算哪天得到楚北渚死在外面的消息,他的反应都不会比现在激烈。
    褚宗达是谁?
    是大梁开国至今最出色的将军,一代战神,带兵二十余年,大小战役百余场,从无一场失利,是大梁百姓心中最坚实的城墙。
    天启七年,盛衡的祖父在位时,大梁经历了连年天灾,民不聊生,匈奴在大梁式微时大举进攻,连下五城,眼看逼近京城。褚宗达时任京营都指挥使,率军守城,抵抗住匈奴百万来兵,待匈奴退兵又一鼓作气,收复失地,使大梁寸土未失。
    此后十数年,褚宗达将军一边带兵戍边,拱卫大梁北疆,使匈奴不曾踏足大梁土地一步,同时又留下许许多多兵法著作,并允许全国书馆免费翻印。褚宗达曾著有褚式兵法二十六卷,前十卷为入门启蒙篇,中十卷为排兵布阵篇,后十卷为用兵如神篇,但因突发变故,仅完成六卷。褚式兵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作,后来初出茅庐的众多小将中大多视褚宗达为未曾谋面的恩师,自称受褚式兵法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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